期末考试将近,全体学生一头扎进了备考氛围中,眼看着教室和图书馆每晚爆满,救护车宿舍几人都抢不到自习位置,干脆都在宿舍突击。
连叶秋都开始临时抱佛脚,这不,已经连着通宵了两晚上了。
“我当初为什么要学这个破英语啊啊啊!!这一个个字母跟催命符一样,单个认识,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陌生。偏偏听说读写都要考。”
叶秋蓬头垢面把从门口打印店淘的历年真题重重摔在桌上。
“姑奶奶,你可别说话了,我明天考高数,你别影响我发挥。”谢允可伸出右手食指网上托了托掉下来的黑色镜框。
宋微澜只当听不见外界的嘈杂,带着耳机在做题,学期初买的这幅有线耳机质量还不错,她已经坚守了一个学期。
她将真题试卷都装订在一起方便翻阅,还好她平时为了赚外快会看课本,这会儿望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倒也算不上太慌张,但她是奔着奖学金去的,据说一等奖学金的奖金不少……
手机在桌面上不住震动,叶秋听不下去了:“澜澜,是你家容弋发来的消息吧?你要不回他一下,要不就关静音,吵得我题都做不下去了。”
在叶秋的提醒下宋微澜终于拿起了手机。
“你确定你是因为手机声才做不下去题?”李菁调侃道。
“滚蛋!”
“没看出来大神也这么黏人,一会儿一个消息。”叶秋说。
“期末考试是我们这种学渣的兵荒马乱,大神的理解力和我们不一样,都不用复习的。”谢允可说的振振有词。
“也是。”叶秋附和。
她点进去了□□,确实是容弋的消息,一连发了五条,两小时前还有三条,难怪叶秋抗议了。
宋不难:【在准备考试,没看手机。】
容易:【吃晚饭了吗?】
这才几点?
她看了眼时间,晚7点了……
好吧,她忘了时间了。
宋不难:【还没。】
容易:【什么时候去吃?】
宋不难:【不着急,我做完这份卷子。】
容易:【……你男朋友饿了。】
她脸一热,回想起来最近确实没和他正经在吃过几顿饭。
可她还不行……怎么和他解释?
容易:【算了,你复习吧,我出去吃。】
宋不难:【好。】
长舒一口气。
她不理解容弋那种学神的世界,所有的知识看一遍就能记住,她得看好多遍,简直是降维打击。
不止容弋,叶秋已经唠叨好几次去吃饭,但其他人不为所动,叶秋也只好坐着不动,毕竟她自己大清早说今天哪也不去,饭也不吃了背题。
约莫四十分钟后,宋微澜手机铃声响起,她放下笔,是容弋的电话。
“来窗口。”他说,声音磁性悠扬。
她弹跳而起,立马跑到窗边拉开窗帘。
她们住在一楼,窗外晚上很多情侣幽会,不拉上窗帘的话不止她们能“欣赏”到外面的人在干什么,外面的人同样对宿舍里面也一览无余。所以她们一般到了晚上会拉上窗帘,就算这样,几人也经常猫在窗边听情侣吵架。
容弋站在窗子左侧,隔着防盗栏,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细碎的刘海下带着半黑框眼镜,左右两手被塑料袋占着,看见来人时,他把手里的晚饭递到窗边。
宋微澜曾经告诉过他因为公寓前这片空地是一片晾晒场,整天被衣服和被褥挡着,不易被发现。
她随手将黑色长发绾成了一个不规则的丸子头,松松垮垮地,耳两侧的碎发散落在颈前,即使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整个人看起来更散发着一种素净的美。
“你来啦。”她眼里都是笑意,语气里多了几丝讨好和哄对方的意味。
他假装沉下脸:“放饭了,宋老师。”
她伸手接了进来,将他的哀怨没放在心上,笑说:“怎么买了这么多。”
“一天都不出门不得多吃点?都买了点,和你室友一起吃。”
宿舍内几人听到动静急忙围了过来,口中连连惊喜:“谢谢大神的投喂。”
就连坐回原位后,谢允可还在说:“澜澜,容弋对你也太好了吧。”
“送个饭不是男女朋友之间应该的吗?”李菁疑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这是一次两次吗?最近每天都是容弋给送的饭。”谢允可看着李菁,意思是你吃人家的还不为人家多说几句好话,又续道:“一般来说,像他那种人都是别人舔他,你看他舔澜澜多起劲。”谢允可使眼色笑道。
“什么舔不舔的,说的一点都不好听。”宋微澜应道,心想着考完试要再好好陪他。
“但是澜澜,你怎么不去和你家大神一起复习啊?”谢允可问。
两个人不是没一起复习过,每次学习容弋总要逗她,她效率太低了。
*
经过两三周的鏖战,大一上学期总算是正式结束,最后一门马原考完的时候几人长舒一口气。
几人在宿舍讨论着寒假回家的事情,宋微澜虽也迫不及待,但还是想再去做一段时间兼职,但做了几天后张哥说学生都放假了,书店也没几个人,干脆他也回老家准备过年了,还提前祝宋微澜新年快乐,于是,她想多留在书店几天兼职的愿望泡汤。
好在她接了几个翻译的单子,回青禾也能做。
容弋的课程设计往后拖了一周,刚好宋微澜结束考试和兼职,容弋表示必须要和宋微澜一起回青禾,她拗不过,只好和容弋一起回。
但她回青禾的交通方式只有一种,就是她提前一个月抢的火车硬座,一坐便是十几个将近二十个小时,她是习惯这样的交通方式的。但,容弋那边,面临一个问题,没票了……
临近过年,容弋这种从小衣食无忧的人自然不知何叫春运。也自是不知道要提前买票,现在竟是连站票都没有了。
“你一个人坐火车回去怎么行?硬座上都是大老爷们,我不放心你。”他说。
“我开学也是这样来的,也可以这样回去。”她坚持。
“机票不是更快吗?我买好了,两张。”他说。
“我火车票早都买好了,你自己坐飞机回去吧。”她将头侧向一边,不看他。
“为什么放着飞机不坐,非要坐火车?”
她努力压抑着情绪:“因为机票是你的钱买的,不是我的钱买的。”
“有区别吗?我给自己的女朋友买张机票不行吗?”他情绪有些激动。
宋微澜闭口一字未提,有种叫自卑的东西在她心里作祟。
两人因为这个小小的矛盾,不欢而散。
*
溪川。
绿水青山,古朴的建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年味甚浓。
再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宋微澜终于放下鼠标,稿子全部交了,她也如愿地收到了一笔不少的报酬。
外婆去村里屠户家里取猪肉了,她给外婆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去镇上买对联,老人欣喜应了,祖孙俩好久没见,老人牵挂孙女牵挂得紧,终于在家里互相多陪伴了一些日子。
宋微澜一个人漫步在青石板铺成的老街上,溪川的冬天很冷,还没有暖气,青禾也是,也不知他怎样了?
自从上次吵架后,他再也没联系过她,当然,她也没有联系过对方。
她在溪川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从初中起她因为成绩优异就去了县里最好的中学,高中更是去了青禾市里。
村里和她同龄女孩的命运要不就是和她的父母一样丧命在那场洪水中,要不然就是早早辍学出外打工,她的上学轨迹不固定,人也不外向,即使有朋友,也只是在初中和高中那一段短暂的友情。
河道边,石板路湿漉漉地,一个穿着青灰色布衫、留着白胡子的老人挥笔泼墨,笔下是一个个劲道有力的字体,是对联。
一副万事如意的对联被她挑了去,顺便捎了几张红色剪纸年画和两个福字。
年货前几天她和外婆已经置办妥当,村里的年货大集在临近三十的时候都没了影,老板都回家过年了,所以置办年货最晚不超过二十八号。
她又逛着买了几件小巧装饰的小物品,路过烟花摊时买了几个小小的仙女棒,因惦记着外婆说让她回家照顾酸梅汤铺子,外婆担心村里有人要来买,不想错过生意机会,所以她并未耽搁太久便朝家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日子真好,她想,要是爸妈都在就好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总想一家团聚。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黄昏时分,落日洒在青石板路上,远处由石块砌成的小屋一排排鳞次栉比隐匿在苍松劲柏与落日余晖中。
穿过旧木板搭成的拱形木桥,便能看见家门口那两个被雨水洗刷地锃亮的石狮子,左边摆着一张矮矮的旧木桌子,上面放着一口浅墨色大缸,红纸黑字贴着“酸梅汤”。
有道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那摊前,一动不动,与小村的氛围格格不入。
看见来人,她很意外,过去两周的冷战在这一刻全部瓦解。
她走过去,一袭清冷的味道穿过他鼻尖,她无视了他的出现。
他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不想我吗?”他语气低沉,不比平时打嘴仗时那般有气势,颇有些示弱的意思。
她这才转回身子,面对他。
他比记忆中的更清瘦了一点,但也蛮帅的……
她努嘴道:“你来干嘛?”
“想你了。”他不由分说便将她搂进怀里。
她赶紧推开,惊慌地看了一眼周围,村里的人都比较保守,要是看见她和一个陌生人在家门口搂搂抱抱,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了。
似是察觉到她在顾虑什么,他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放心,外婆刚和李阿姨说完话回家了,外面暂时没人。”
说完又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喃喃道:“想我吗?”
“不想。”她嘴硬道。
“对不起,我错了。”
她几乎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她从未想过道歉会从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嘴里说出。
“错哪了?”她装腔作势,其实她的气早都消了。
“宋!微!澜!”他咬牙切齿。
来人不惜这么远来找她,她也应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她换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还有你见过我外婆了?”
“想找的人怎样都能找到。”
她将头深深埋进他怀里,两人又抱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