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江木泠被那扑鼻的香气,激得打了个喷嚏。

    见谢乘云白惨惨的一长条,很像是山峦中间流淌的飞瀑,那飞瀑的源头——他的万千青丝也正好在滴一些晶莹的水珠。

    “你怎么来了?”她把着门,戒备地看着他。

    谢乘云把他包着鸡蛋的包裹一晃,“你连个被褥都舍不得给我,让我怎么孵蛋?”

    江木泠这才记起来,谢乘云那雕花大床上什么也没有,但他又不会受寒,有和没有差别不大,她打量谢乘云穿得十分的清凉,想来是热,她伸手比划一下,“用你这温暖的躯体孵。”

    “我又不是母鸡。”谢乘云凑上前,很不满意江木泠还不放他进去。

    江木泠则是被他突如其来的香浪,推得一阵一阵后退,大门因此失守,谢乘云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拜访江木泠的住处,说是拜访,更像是巡视他的第二领地。

    看过了入门屏风后的檀木桌子、紧挨着的书柜,以及一个非常庞杂的杂物架——那上面堆满了江木泠的得意之作,皆是她费劲心机炼出来的法器。

    不过谢乘云并没有被此处耽搁,他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床上,将包裹放上去,他毫不客气地坐下。

    他原本也想讲一些男女之别,但转念一想,江木泠也没受到邀请,就上了他的床,亲了他的嘴,还摸了他的人,他不过坐一坐他的床而已,太过顾忌,倒显得没胆色。

    谢乘云把她那整齐的被褥掀开,打算把鸡蛋通通包起来,江木泠看他的手法便觉不妙,认为他这是报复自己让他垒鸡窝,所以要把她的床变成鸡窝。

    “慢着。”她连忙制止。

    从自己的得意之作当中拿出一个通身用黄水晶打造的罐子,罐子底座雕刻着莲花纹样,莲花上又有祥云浮荡,灵动飘逸到顶上,罐顶便是乘着云气的两条飞龙,簇拥着正中的明珠。

    罐身约有一尺见圆,半尺多深,足够做十枚鸡蛋的容身之所。

    将它们通通放进去,江木泠道:“明日一早,小鸡应当就破壳而出了。”

    谢乘云把那怀揣满腹生命的水晶罐子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问道:“这是个什么罐子,为何放到里面,明日小鸡就能孵出来?”

    江木泠稍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原来是我做的聚宝盆。”

    “就是你放一块灵石进去,就能变出一盆来的那种?”

    江木泠点点头。

    谢乘云捧着罐子笑得放肆,浑身有些花枝乱颤的意思,“我看你是穷疯了,世上哪有那种好东西?”

    江木泠白他一眼,她承认自己当时是财迷了心窍,所以才花费不少灵石和时间,用一整块黄水晶雕成这一只富态的罐子,罐子底座嵌了一颗火灵晶,黄水晶引财,火灵晶聚财,自成一个圆满的整体,可等她期待地把一颗灵石放进去,这自制聚宝盆也没有发生任何让她欣喜若狂的变化,只有火灵晶在持续不断地发热,让整只罐子摸上去比人的手心还要热。

    因为象征着她的失败,自此它就被束之高阁,今日才派上了用场。

    谢乘云也感觉出了罐子的热度,“冬天用来做个汤婆子也凑活。”

    听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嘲讽,江木泠感觉他简直没大没小,还是没有摆正自己徒弟的位置,右手一指房门,“快走,回你的鬼哭狼嚎阁去。”

    而谢乘云早瞄准了她的床,虽然没却月楼里的舒服,但到处都布满了她的气味,他打算也在这里发散一些自己的香气,好教江木泠一靠近,就想起他,就像他一坐自己的床,就忽然想起她的指纹似的。

    “你也知道那是鬼哭狼嚎阁?”他将身子一转,左腿一曲搭上了她的床,“吵也就罢了,床板又硬,我怎么休息?”

    凭谢乘云的修为,他十天半个月不睡也是神采翼翼,江木泠知道他赖着不走,是要矫情一番,嫌白日里受她摆布,丢了面子,想听她说些好话,可她向来是心如铁石,“既然处处都不好,那你就回却月楼去,睡在你那三丈宽的床上,什么毛病也没了。”

    见她依然是赶他走的意思,谢乘云瞬间怒火翻涌,越想越气,自己都已经按她的吩咐很乖巧地打扫了听风阁,垒了一个失败的鸡窝,以及准备勤勤恳恳地孵鸡蛋,她怎么还不满意?她还想要个什么样的徒弟?

    本想和她大吵一架,又记起她如今是师尊,辈分上压他一头,虽然是作戏,他也已经也把这不对等的关系铭记于心。

    将水晶罐子墩在床头柜上,谢乘云脱掉鞋袜,竟是径直躺到了江木泠的床上,用被子紧紧地把自己裹住,像是也要把自己身上的未知灵魂孵化出来似的。

    他有些暗恨此时不是十五,若是月圆之夜,江木泠还能对他这么硬邦邦的吗?

    背对着江木泠,谢乘云不发一言,拒绝沟通,他想除非江木泠毫不留情地把他扔出去,不然这床他是睡定了。

    江木泠见他像个蚕蛹似的,自缚在了她的床上,心中又气又好笑,但又不能真的把他扔出去,谢乘云到时一嗓子嚎得把整个万象宗都惊动,众人再看谢乘云衣衫不整从她房里出去,那强迫徒弟的流言蜚语明日就能传遍整个修仙界,她的名节事小,师尊的脸面事大。

    便也只能由着他躺。

    她则坐在了桌前,继续雕琢她那闪电镜,上次用照妖镜把锦衣君烧糊了之后,她便深受启发,若是能有一面不用她施术而又释放出电光的镜子便好了,不仅节省灵力,而且威力强大。

    自她回了宗门,便日夜在钻研,如今正在磨那镜面,她做事总是一丝不苟,非得把那镜面磨得像谢乘云的脸似的,平整又光滑。

    而谢乘云在她这规律的摩擦声中竟然真的睡着了,大约是今天确实消耗了他的很多体力。

    江木泠抬眼一看,他在床上滚得有些玉体横陈的感觉,无奈只得上前,把他搬回原位,再把那蹭开的丝绸外袍紧紧合住,掖了掖被子,随后五指成梳把他凌乱的乌发梳顺,通通整理到枕头上。

    随后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轻声道:“抱歉。”

    说罢,她又回到桌前去雕刻镜子的把手。

    谢乘云却是在床上微微睁开了眼,见江木泠无知无觉,仍然在做匠人,想起她方才那句抱歉,心里浪潮涌动。

    她是为了什么偷偷道歉?为了轻薄他的事?他稍稍一回忆,血脉登时躁动几分,认为那也不必道歉,他并不讨厌。

    不然是为了抛下他独自回到万象宗而道歉?如今他都已经如愿混了进来,早已消气。

    那就是为了今天使唤他赶他走的事而道歉了,他就知道江木泠一向刀子嘴豆腐心,面上对他不假辞色要赶他走,其实心里舍不得他。

    自认已经是把江木泠的心揣摩清楚,谢乘云十分满意,虽然身体有些劳累,但灵魂轻快,不多时又陷入美梦。

    江木泠听他呼吸渐沉,知道他是把自己那句道歉的话听到了耳朵里。

    既然她都如此诚恳而真挚地道了歉,谢乘云也没有当场反驳她的意思,证明他是原谅了自己在却月楼的所做所为。

    江木泠左思右想,谢乘云追上万象宗来缠着她,不过就是为了那日的事,他还在生气。而在寂静黑夜中突然听到她愧疚的心声,他积攒多天的心结骤然疏通,相信不日便忍受不了听风阁的恶劣环境,转而打道回府。

    她暗暗赞叹自己这招以退为进果然是妙,已然畅想着谢乘云离开那日,她的心情该多么愉悦。

    全然不知谢乘云打算常住。

    二人皆是长了一副九曲回肠,心思像那羊肠小道,纵横交错,却是南辕北辙,连不到一处,心意也无法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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