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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刃藏袖

    掌灯时分,温阮在房中反复摩挲那半枚虎符,青铜表面的饕餮纹硌得掌心生疼。青黛捧着件狐裘进来,见她对着烛火发呆,忍不住道:“小姐,将军把虎符交给您,可萧战那老狐狸瞧着就不是善茬,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我省得。”温阮将虎符塞进贴身荷包,指尖触到另一枚硬物——是萧彻给的青铜棋子。她忽然想起白日里他替自己拂去落尘的动作,耳根微热,连忙甩开思绪,“去把那盆炭火挪近些,今晚怕是要熬夜了。”

    她摊开萧彻给的中军营布防图,密密麻麻的标注看得人眼花。正琢磨间,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叩窗声。青黛惊得吹灭半盏灯,温阮却按住她的手,扬声道:“是哪位?”

    “少夫人,是我。”门外传来侍卫低哑的声音,“将军让我送这个来。”

    一个油纸包从门缝滑进来,打开竟是块烤得金黄的胡饼,还带着温热的油香。温阮想起白日校场上萧彻策马的英姿,又看看手中粗糙的胡饼,忽然笑了。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实在的慰藉。

    “将军还说,”侍卫隔着门补了一句,“让您别看太晚,明日卯时三刻,校场东侧演武厅见。”

    次日拂晓,温阮踩着霜花来到演武厅,只见萧彻已在厅中舞剑。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他的影子投在青砖上,玄色衣袍随剑势翻飞,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嘶嘶”轻响,最后一招“寒江独钓”收势时,剑尖恰好停在她鼻尖三寸外。

    “将军好剑法。”温阮稳住心神,目光落在他汗湿的额发上。

    萧彻收剑入鞘,接过青黛递来的汗巾擦脸:“听说你会使软剑?”

    温阮一怔。她幼时随父亲学过几年防身术,确实擅长软剑,只是许久未碰了。“略懂皮毛罢了。”

    萧彻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缠着青色剑穗的软剑,抛给她:“试试。”

    软剑入手冰凉,比她想象中更沉。温阮握住剑柄轻抖,剑身立刻划出一道银虹。她定了定神,施展出江南温氏家传的“烟水十三式”,剑光如雾,步法轻盈,与萧彻刚猛的剑路截然不同。

    “好一个‘烟锁重楼’!”萧彻眼中闪过赞赏,忽然拔剑出鞘,“接我一招!”

    双剑相交的瞬间,温阮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手臂险些握不住剑柄。她连忙侧身卸力,软剑如灵蛇般绕向萧彻手腕,却被他反手一挑,剑穗缠在了一起。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温阮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汗水味,心跳不由得加速。萧彻也似乎有些意外,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上,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撤剑后退两步。

    “你的剑法太柔,”他声音有些沙哑,“在战场上只会吃亏。”

    温阮整理着凌乱的剑穗,低声道:“江南剑法本就以巧破力,若一味求刚,反倒失了精髓。”

    萧彻看着她,忽然将自己的佩剑递给她:“用这把。”

    那是柄厚重的玄铁长剑,比软剑重了数倍。温阮接过时险些脱手,却见萧彻已赤手空拳攻来。她咬牙挥剑格挡,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手臂震得发麻,剑身却稳稳挡住了他的掌风。

    “不错。”萧彻赞许道,攻势却更加凌厉,“记住,战场上没有君子之道,只有你死我活。”

    他招招狠辣,却总能在触及她衣袂时收力。温阮渐渐跟不上节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被萧彻伸手扶住腰肢。那触感隔着衣料传来,烫得她脸颊发烫,慌忙挣开。

    “今日就到这里。”萧彻收回手,转身去取茶盏,“以后每日卯时,来此练剑。”

    温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江湖儿女,刀剑最是无情,可握在手中,总能多一分自保之力。”她握紧手中的玄铁剑,重重点头:“是,将军。”

    接下来的日子,温阮每日清晨练剑,白日处理中军营的文书,傍晚还要去书房帮萧彻整理军务,忙得脚不沾地。萧驰几次想在中军营安插人手,都被她以虎符印信驳回,两人的梁子越结越深。

    这日傍晚,温阮整理完军饷账目,忽然发现一笔三百两的支出记录模糊,经手人竟是萧驰的心腹。她刚想细看,萧彻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

    “北境急报,”他将信递给温阮,“匈奴单于亲率五万大军压境,萧战让我三日后领兵出征。”

    温阮展开信纸,指尖微微发抖。五万大军,这是匈奴近年来最大的一次南侵。“将军的伤……”

    “不妨事。”萧彻走到地图前,指着一处关隘,“我走后,中军营由你暂代,务必看好粮道,绝不能让萧驰有机可乘。”

    “我明白。”温阮看着地图上蜿蜒的粮道,忽然想起那本古舆图,“将军,若匈奴走那条隐秘山道……”

    “我已安排人手埋伏,”萧彻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脸上,“倒是你,留在府中要小心。萧战若问起舆图,就说在我这里。”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锦盒,里面是一支淬了麻药的银簪:“贴身带着,以防万一。”

    温阮接过银簪,簪头雕着朵栩栩如生的寒梅,针尖闪着幽蓝的光。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冷硬的模样,再看看如今细心为她准备防身之物的他,心中百感交集。

    “将军……”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萧彻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伸手,轻轻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这个动作自然得让两人都愣住了。温阮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情愫。

    “等我回来。”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温阮点头,鼻尖却有些发酸。她看着萧彻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那玄色衣袍消失在回廊尽头,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那支寒梅银簪,指尖已被硌出了红印。

    三日后,萧彻点兵出征。温阮站在城楼上,看着万余玄甲军浩浩荡荡开出城门,萧彻骑在墨色骏马上,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帜。

    队伍消失在风沙中后,温阮转身回府,刚走到角门,就见萧战的贴身太监等在那里。

    “少夫人,老爷请您去主院一趟,说是……要看那本温家的舆图。”

    温阮心中一凛。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摸了摸袖中藏着的寒梅银簪,深吸一口气,跟着太监走去。

    主院的正厅里,萧战斜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萧驰站在他身后,眼中带着得意的笑。桌上放着的,正是那只紫檀木匣。

    “温阮,彻儿把舆图带走了?”萧战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如刀。

    温阮福身道:“回父亲,舆图确在将军手中,他说军务繁忙,待归来后再呈给父亲过目。”

    “哦?”萧战放下扳指,发出清脆的响声,“可我听说,那舆图是你主动交给彻儿的?温家藏了这么多年的宝贝,怎么舍得轻易送人啊?”

    萧驰立刻接口:“是啊,说不定她根本没把舆图给大哥,而是藏起来另有图谋呢!”

    温阮抬眸,直视萧战:“父亲若不信,大可派人去将军营中搜查。只是如今北境战事吃紧,若因一张舆图扰了军心,怕是不妥吧?”

    萧战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也罢,看在彻儿的面上,我便再信你一次。只是这匣子……”他拿起紫檀木匣,“我先替你保管着。”

    温阮的心猛地一沉。匣子在萧战手里,那半枚虎符也等于暴露了!她刚想开口,却见萧战已将匣子递给身边的侍卫。

    “下去吧,”萧战挥了挥手,“好好看家,别让我失望。”

    温阮走出主院时,天色已暗。她摸了摸袖中的寒梅银簪,只觉得那冰冷的金属仿佛烧烫了她的肌肤。萧战这是在警告她,也是在试探她。

    回到院落,青黛焦急地迎上来:“小姐,方才有人偷偷往咱们院墙上扔了块石头,上面绑着这个!”

    那是张揉皱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潦草的字:“虎符藏密道,西跨院老槐下。”

    温阮猛地抬头,看向西跨院的方向。那是萧彻母亲以前住的院子,早已荒废。这字迹……像是萧夫人身边的张嬷嬷!

    她立刻明白,萧夫人这是在帮她!想起那日萧夫人说的话,还有腕上那只裂痕的玉镯,温阮心中五味杂陈。

    “青黛,”她低声道,“去取些银两来,再找件最不起眼的衣服。”

    夜色渐浓,温阮换上粗布衣裙,趁着月色溜进西跨院。老槐树下果然有块松动的青砖,移开后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她点燃火折子,顺着石阶往下走,尽头竟是一条幽深的密道。

    密道墙壁上刻着模糊的花纹,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走到尽头,是一间狭小的石室,石桌上放着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半枚虎符,还有一封信。

    信是萧彻的字迹,墨迹未干:“阮阮亲启:萧战多疑,虎符暂存此处。若我三日未归,持此符去北境黑风口找‘老刀’,他会护你周全。勿念,等我。”

    温阮攥着信纸,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原来他什么都想到了,连退路都给她安排好了。

    她将虎符贴身藏好,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密道入口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吹灭火折子,躲到石桌后面,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呢?”是萧驰的声音,“给我搜!定是那贱人藏在这里了!”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石室,温阮看着萧驰带人闯进来,手中握着明晃晃的钢刀,心中一阵冰凉。

    看来,萧战终究是忍不住了。而她,必须在萧彻回来之前,守住这个秘密,守住中军营,也守住自己的性命。

    寒梅银簪藏在袖中,冰冷的针尖贴着皮肤,像一剂强心针。温阮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这场权谋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她,绝不会做那任人摆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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