龛要来了,烈火在烧,噼啪、噼啪烧着木供桌,引得画下角的火如同涨潮的海平线,慢慢往上燃,困在画里挣扎的六个人被迫往上跑。白从欢灵机一动,“画人不是可以跃到其他画吗?”
冷荻和秦为墨试了下,“行不通。”
“可能我们不是真正的画人。”
一声噗通!响起,“我跃了。”白从欢正兴奋着,手腕处传来灼烧感,连忙把着火的衣袖搁地上踩灭,“小白,小心身后。”
白从欢敏捷的闪过身后砸下的火木块,觉得不对劲。她转眸,四周都是火焰,而头上方是燃烧的供台和画中的五个同伴。
??
她不是跃了!是出画了!
“为什么小白可以出画,我们不行?”
门哐当的被龛从外头撞开,“快!洒水......等等,这怎、有人,快!抓住她送去开盒!”四五个龛丢掉水桶,冲向白从欢。
白从欢迅速扯下金缠钏,变成一条八股金链的“疼疼长鞭”握住手中,“想抓本姑奶奶?做梦去吧!”
疼疼长鞭宛若游龙上下翻飞,狠厉前后抽过一圈,在所有的龛身上撞击出清脆声,龛们还来不及反抗,长鞭已割破龛们的心鳞丝,赤红的血流下,露出深得见骨的裂痕。
最前方的龛捂住伤口,“这人厉害,快去告诉仲婆,多叫些龛来。”
白从欢挥鞭,从侧方绕过,直逼要跑出门的龛,缠住、一把回拉摔地,左右一扇,祭酒社的门关了!!
鞭影带着火光,如金色的闪电,疾速上下,反反复复虐抽龛身,龛们痛得嗷嗷叫,“啊!救命啊!快救我们!”
“妈的!”白从欢抽上红了眼,骂着。陈离翡急切着:“小白,别打了别打了!火都快烧到我眉毛了,快把我抱出去。”
冷荻在画中慢慢悠悠地踩着脚下的火线,瞥了眼陈离翡,淡定着:“你一张骷髅脸,哪来的眉毛?”
“这是夸张手法,啊懂?”陈·骷髅头的眼珠斜了个白眼闪给冷荻。
白从欢闻声,重重的两鞭下去,鞭如利刃,割断了龛头,流出五片金箔和情绪,是恶、是欲、是惧。
白从欢收了金箔和情绪,单鞭抽灭画上的火线,挑起画、勾回,但这画重得似一座城门,险些摔在地上,忍不住吐槽,“这画怎么这么重?”
“可能是包含了我们五个的重量。”
嘎吱嘎吱的异响,冷荻抬眸,“小白,先出去。屋顶的悬梁要塌了。”
白从欢快速将残余的画卷起来,背在背上,画沉得压弯了她年轻的脊椎。
白从欢集中法力于背部,驮着画,持鞭挥扫开前方的燃烧物,刚冲出祭酒社的门,擦了下额角的汗,就被长街上的龛撞见了,大声吆喝:“抓盒子了!抓盒子了!”
白从欢暗骂了声,狠狠的一鞭抽死这不长眼的东西,但街道两端忽然涌出数百名龛,将她围住。
“要死!”白从欢一个人,驮着画,重得跃不起身。她立刻传音给柳鸷,没有响应,又联系柏封棠,才知晓擂台那边的情况,想请求支援,但来不及了。
两端的龛们展开心鳞丝,百条丝击向白从欢,白从欢手持长鞭,扬出横扫心鳞丝,缠住,闪身、大力一拽,将两端心鳞丝对冲。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画卷微松,落下。白从欢想去拾画,几个龛见状,张大嘴巴喷出心鳞丝,绞住白从欢的脖子与四肢。
画里的冷荻和金千菲,看见画外的白从欢被束缚的挣脱不开,还要顾着画,她们想帮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道:“小白,松开我们!先杀了龛。”
白从欢没办法,骤然反身,如螺旋般翻滚,将丝拧成麻花鞭,试图一鞭抽断!
画落在地上被后边的龛拾走,“这是人,出不了画就是有人替代他们活着了,那这人就没用了,烧了吧。”
画被龛丢进火里,倏地抖了下,金千菲从画里掉了出来,她人还恍惚着,下意识的用仅存一只手,使命的把画从火坑里拖出来。“小白,你带着画去找柏神他们。我来拖住这些龛。”
金千菲已然做好牺牲的准备,但白从欢说:“不行,要走一起走。”
于是,两个姑娘一起护着画,两头杀龛,以蜗牛式得速度缓慢得向擂台方向移动。
一条街道,杀得血流成河。
城门旁的屋子里,柏封棠执着与白从欢传音的金箔,断掉中断,柏封棠毫不在意的收起金箔,望向了窗外。
窗台上的人皮画卷左右滚动,舒展开。画人柳鸷立起来,循着柏封棠的目光而去。擂台上,一片混乱之中,柳鸷砍下画人曲皓尧的头颅,获得怒的情绪。
画人柳鸷的眼帘轻颤,或许是预见了自己的未来,心里有些慌乱。但她强装镇定,撑着脸,喃喃道:“先前以为你想要的是流金血,但你不顾自身安危,熔金救我们,我便明白了,你要的或许是柳鸷这个人。”
画人柳鸷是在骆驼轿厢里醒来的,她拥有在此之前与柳鸷共同的记忆与能力。
“她看清了却不戳破你,还想利用你,但我不一样。”画人柳鸷薄薄纸片脑袋扭过头,仰望着柏封棠冷冽的下颚,挑明道:“如果你想要,不论替身与否,我都愿意。”
“你想,让我帮你对调柳鸷?”
她的目的昭然若揭,也真是像极了柳鸷,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
柏封棠居高临下,对视上她略带几分娇羞与魅惑的眼神,那么炽热而直接勾引着。柏封棠的嗓子眼泛上一股莫名的饥渴,赤红色瞳孔浓度渐深。他察觉不对劲,但却难以抑制。
画人柳鸷透着一股妩媚又灵动的风情,轻勾玉指撩惹柏封棠,低低道:“来吧。进来吧。你渴望的我都能满足你——”
擂台上,画人冷荻被仲婆开了盒,不是爱,而是哀。仲婆失望的丢掉哀,追着柳鸷喊打喊杀:“你这死丫头、老骗子。”
柳鸷法力不及她,也没必要硬刚,陪着她玩躲猫猫,无辜道:“我明明听见冷荻心中有所爱之人了啊。”这是假话。
仲婆愤怒道:“听见有什么用,你看见她感染后的发狂吗?爱在发狂时,表现是渴望触碰却又隐忍、克制,是神志溃决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柳鸷微怔,随口道:“反正你早晚都要开她。我还帮你开了两个!你怎还想杀我!真冤!”
仲婆不依不饶,柳鸷反诘:“你杀我有啥用?我又没情绪,那边两个快跑了,先去开他们呀!”
柳鸷努努嘴,指向画人秦为墨和画人陈离翡的方向,脸不红心不跳的,“喏,那两个说不定就是爱,就留给你开吧。”
“一会再收拾你。”仲婆立刻跃去画人秦为墨那边。
柳鸷松了一口气,她确定画人秦、陈二人不是爱,画人陈离翡大概率是惧,而画人秦为墨可能是哀,而真正的爱是——
柳鸷回头,看向斜方,红灯笼之上,忽明忽暗的直棂窗里,没有了人。
柳鸷正疑惑,不远处的街巷里吵囔着,是白从欢、金千菲、冷荻从一群龛中杀了出来。
中间的曲皓尧还背着一幅画,画上是秦为墨和骷髅脸的陈离翡,擂台上传来一声欢呼,曲皓尧颠簸下,秦为墨忽然从画里摔出来。
柳鸷侧眸,仲婆已经联合一群龛开了画人秦为墨的头颅,是哀。
看来系统说得没错,一个空间只能存在一个人。画人死,真正的选手才能出画。
仲婆等人又开了画人陈离翡,是怒。
仲婆气得大骂,“竟然都不是爱。这一批不是进来十个新鲜的选手,这才六个,去!把剩下的三个给我抓来!”
柳鸷和万宝子都没有情绪,谷栖夏已自挖情绪,只剩柏封棠了。
柳鸷看向擂台下的赌桌上的两头筹码,“无”的寥寥无机,压“无”的几个龛面对另一头累成山的金箔,眼里跃跃欲试。当仲婆宣布没有开出爱时,几个龛动手,疯抢对面的金箔。
“爱”那一方的龛不乐意,“还没开完,不准抢我的金箔。”
“开不出了!快拿来!”
“别争了!我可以开出爱。”柳鸷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令全场听清。
仲婆说:“死丫头,老婆子我开了几十年,你一个黄毛丫头,哪来的自信?”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能开出来!”柳鸷并没有十足把握,但她语调极稳,镇定的莫名让人相信她可以做到。
“并且,我开出爱,集齐七情六欲浇灌葡萄藤后,所结成的葡萄果,分你一半。仲婆,你的目的是酿酒、我也是。既然目的相同,为什么不成为短暂的朋友?”
仲婆想了想,“你当真愿意分我一半?”
“自然是有条件的。”柳鸷盯上了赌桌上“爱”那一堆金子筹码,“在我开出爱后,这堆金箔,分我一半。”
“什么?”
“不行!”
“仲婆不要相信她。她肯定是忽悠人。”
......
龛们议论纷纷,反对柳鸷的提议。
仲婆却不以为意,比起这些金箔,它更在意具有确定性的爱。“你倒是会狮子大开口!你先去把爱开来。”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于是,柳鸷突然朝夜空中,高喊:“司寇!青诡!西方龛域以你的眼睛为尺。现请你见证,买卖双方自愿达成协议,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月光照不进的地下酒庄,黑茫茫的夜空中惊闪过一道闪电,轰隆炸响,以示见证。
仲婆瞪大了眼睛,气得矮小的肩膀都在抖。原本还打算等柳鸷取到爱后反悔的计划,现下全泡汤了。“你这奸诈的死丫头!”
“彼此彼此。回见。“柳鸷狡黠的眨眨眼,笑着离开擂台。她沿着小巷子左右兜圈,甩掉身后的小尾巴们,才往屋子那头,去找柏封棠。
柏封棠被吸入画里,赤红色的欲望毫不掩饰的暴露。画人柳鸷温婉的垂下眼帘,纤柔的手探入他的衣襟内,攀附在精悍的胸肌上。
她轻柔的气息喷洒在他滚动的喉结。
柏封棠脖颈皮肤发麻,呼吸渐渐急促,难以克制的、骤然攥住她的腰肢,吻如雨点落在画人柳鸷的脸上、颈间,她薄如蝉翼的红纱衣缓缓脱落,暧昧的气息溢满。
若是叫人看见,当羞于春宫画。
男人的欲望与疯狂,像一团风暴,随时能将她吞噬,但画人柳鸷并不在意,她嘴角微扬,放任动情的男人在她身上撒野。
肌肤之亲难以割舍,只要事成,她就能走出画,真正的活着。
“柏封棠?”一道清冷又带着担忧的声音闯进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