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姀对此并没在放在心上，因为她可没把目光全放在他的脸上，大街上还有眼花缭乱的美食在等着她，自己定要都挨个尝上一尝。

    圆滚滚的青团乖乖的的躺在蒸笼上面，等她靠近时上面飘来两道滚烫的热气，顺着她的两个鼻孔各来一拳，打的她那叫一个猝不及防，连连求饶，只得当场用钱消灾，兜里连排十余枚铜钱。

    随后又蹬着小短腿闪到其他摊位上，选了一些糕点和杏仁，打算留着天黑饿的时候吃。

    一旁的狄乌则是来到一些比较日用的摊位，准备挑个香炉和香料之类，香料是安神香，作用不必多说，这香炉是铜制作做的，不过貌似被人用过蛮久的了，颜色深了些，仔细看表面还有发绿的铜锈斑块，不过好好清理一下倒不耽误用。

    至少省下来的铜钱，考虑天气炎热，给自己和那程小姀一并换身行头，倒也不错，可他两眼一眯，迅速打消了这个想法。

    原来是见面前的少女正恨不得追着别人送钱，买了一堆空有其表的东西，转眼间鼓鼓的钱袋已变得干瘪许多，怕是大有流落街头之姿。

    这还没完，顷刻间，她又去跑向别处，路过自己之时，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丢给自己，他的嘴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糕点。

    他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半天后，对着摊位老板说道：

    “香炉能返吗……”

    程小姀一边行走，一边拿出包上的青团，她一口咬在上面的糯皮上，险些哭出声来，窃喜终于吃上一口热的了，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了，不知为何，最近城外的死尸越来越多了，还在村庄时她半辈子也没见过几次，可这一路上她看过不知多少残破的马车停在外面，一眼望去血痕几千，少说也应有几百头死尸聚集在附近。

    不过要想让她回去继续嫁给那个老头，那还不如和死尸在一块呢，至少死尸都比他命硬。

    她走着走着，身边的摊位也渐渐消失在视野，看来是集市走到头了，再走过去，就是城内比较荒凉的地方了。

    这里偶尔街边还闪过几个和她同年龄的少女少年。

    不过他们多数都是乞讨者，这年头百姓想生存可不容易，修真者，死尸，臭当官的，哪一个不能轻易夺走他们的身家性命。

    一个女孩，岁数看起来比自己大上一些，就拖着下肢，余生就只能用双手在大街上走路要饭。

    路上人来人往，三五成群，却是当她是不存在，来来回回间衣服便连添几道污秽。也不知出于有意或无意，双手死捧的陶碗被人一脚卷飞出老远，那碗在空中翻滚两下，稳稳的落在地下原地打个几个转，最后一声闷响的扣在下坡石板上。

    她见此干脆躺在地下，如同一根木头原地打滚跟了下去，在路上磕磕碰碰不说，还沾了一头烂菜叶子和树皮，不过也总算是寻回那貌似唯一的碗，还担心的将它推在耳旁，手指轻点两下，却只听见嗖一声，两枚铜币带着短暂的刺眼不偏不倚的落在碗中，她愣一下，挤出了一个笑容。

    取出铜钱的那只手，虽指缝里全是泥垢，但那女子惊觉小姀盯着她看时，却还是下意识的将手握紧并藏在袖子里，方才的半点喜悦也扫为一空，频眨的双眼也明显多出些许和无措和埋怨。

    也不知道是否出于保护自己，她故意将自己脸蛋都弄的混浊不堪，本就凹瘪的五官也因此变得有些奇怪。

    程小姀没对她的眼神感到疑惑，反而害怕有人图谋不轨，她东望望，西望望，才敢将兜里仅剩的半一小包铜钱偷偷塞进女孩的袖子里，然后踩着石板，一步步走向梁桥的另一端。

    那女子受宠若惊，看着她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却也迟迟不肯伸出藏在袖里的手。

    程小姀哼着小曲，心情依旧不错，在她眼里，对自己不能过于苛刻，做事只讲究一个尽力而为之，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

    靠水的是地方清凉不少！加上桥上还有凉亭，双腿像是踩在冷风里，弄的她都舍不得离开了，不过又她见大热天的，对面的人不去乘凉，反而拥挤在一块，叽叽喳喳，定是有什么猫腻。

    疑惑踢开懒惰牢牢占据上风，便也不再贪凉，凑上前看上一看。

    走着走着她发现了不对，心里念道：

    枝上春来？

    这……该不会是？

    这时一连惨叫声将所有在场人头同时拎了过去。

    程小姀单手过额，却见一个貌似年龄小于自己的女孩被提在空中，当场要被强抬妓院里面。

    任她哭的梨花带雨，却依旧改变不了这板上钉钉的事实，只能双手死死钳住门框做最后的挣扎。

    那龟公哪能就此放过她，急忙喊人来帮自己，路过之人见此场景也上前帮他一把，看似好心，实则无非就是想轻薄一下她。

    这一番操作，看的其余人大喊“狡猾”就要一起上前。

    随着“帮忙”的人多起来，她的腰就如同麻绳般被拉长，腰身也变得只有碗口大小，就在她因疼痛即将放弃之时，一个声音让在场所有人浑身一颤。

    “退下！再敢堵在门口，这就让老鸨把你们都赶走。”

    人群中也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脱颖而出，只见他柳眉细腰，皮肤白嫩，不过右腿似乎落下了病根，走路有些飘飘欲仙。

    “这谁呀？敢来这多管闲事。”

    “谁？江瞳你都不认识？江府家主，坐拥祖上良田数百亩，畜牧千头，不过可别被一副弱不禁风给骗了，不知多人因此吃了大亏，他下起手来可是真的毒上加毒。”

    “哼，那只是对下人罢了，在城中能开青楼的哪个背后不是有权有势？我就不信他敢当众拆台，就赌10铜钱的。”

    “可别说了，他就要过来了……”

    江瞳对耳边的闲言碎语充耳不闻，慢悠悠的走到悬空的女孩旁边。

    他腰边扇子弹出，在她下巴有规律的蹭了几圈，仔细端详片刻后，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冷冷说道：

    “这等货色竟也能混入其中，真是叫人丢了胃口，看似枝上春来当真是落寞了，也罢，也罢，好在我府里头缺个命贱的丑丫鬟，就此买下她，拿去洗衣做饭，饲养家畜，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见他都这么说了，龟公也不敢拒绝，自己按规矩办事背后自然有人撑腰，倒不是真怕了他，只是他毕竟是一府家主，手下也有百余人，其影响力不可小觑，若真是任其对外唱衰，恐怕也会影响生意，到时老鸨怪罪下来，自己可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只见他沉思片刻，便下了决定般说道：

    “江公子，您说的句句在理，小人也只是一时糊涂了，竟看走眼了，这丫头就当是便宜卖您了，3w铜钱，划算的很。”

    3w铜钱确实不多，相当于不到7块灵石，寻规人家一年勤快些，省吃俭用也就凑出来了。

    江瞳见状点了点头，正准备掏钱的时候，却见上面传来了老鸨的声音，她一把推开窗户露出半个身子呵斥道：

    “一个丫鬟罢了，就胆敢让江少爷掏钱？今日若要江少爷从身上掉下半个子，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随后又堆满笑容对江瞳的说道：

    “江公子就别在外面干愣了，快进来罢，只是商知音她今日不太方便，您请多多见谅，作为赔罪，楼上已为你精挑细选了数位姑娘。”

    最后，她的笑容消失，语气心长的劝说道：

    “都快出来吧姑娘，别再藏着掖着了，这江公子人家贵气十足，举手投足间还能让你们沾沾福气，你们若是还避而不见，缺少了福气，也就不敢保证你们是否招上什么横祸了。”

    说罢不出片刻，上面便露出十几张花枝招展的脸庞，她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江瞳，团扇捂着咧开的嘴巴议论纷纷，顿时场面叽叽歪歪了起来。

    “这江公子是什么来头，3w铜钱说免就免呀，再怎么说也是哗啦啦的钱呀。”

    “据说他可是梳拢了一位姊妹，一年就要送上不少钱，可是咱们这的摇钱树，不得好好照顾照顾。”

    “呦～瞧瞧这模样，多可人，就是貌似娇弱些了。”

    看着上面聚集的妙龄少女，下面的男人也炸做一团，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燥热，恰好此时此刻路过一只野狗，都难免要被他们嘀咕几句。

    “光天化日之下竟不穿衣服，这成何体统？分明是诱惑咱们。”

    那只野狗的狗脸有些不可置信，蹬了蹬菊花。

    “看它还背对咱们，搔首弄姿！下贱！”

    “……哥几个，这条好像是条公的。”

    “说的咱们不是公的似的，过过嘴瘾还管那么多？若不是怕被老鸨叫人赶走，定要多看那红衣娘子几眼。”

    只见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叹息道。

    言语间，一个佝偻身子的红衣老妓不紧不慢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还用诧异的眼神盯着众人。

    见到如此场景，不禁令的身边人前仰后合的对其嘲笑。

    “快瞧，这又是谁的红衣娘子？”

    “喏，你心心念念的红衣娘子来了，还赶紧不扶一下？一会摔倒了不心疼死你。”

    “唉，要我说，那野狗是我见过最心动的野狗了，却因怕了世俗的嘲笑，没对其表明心意，真当是可惜。”

    “？？？兄弟，请你讲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