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老妓被众人这么一说当场羞红了老脸,只想加快脚步逃离他们口舌范围,可年龄都这大了,又能快到哪去,几步便被那尖嘴猴腮的男人追上,一拳拳抡在其面门上,当场让她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啊啊啊啊”声,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若不是程小姀及时出手,两步便将其抱在怀里,恐怕这一摔又要摔掉她几年阳寿。
见他当众发怒,其余人也不敢激他了,怕他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吸引了老鸨的注意,吩咐清场,那就只能回家见那黄脸婆了,想到这他们当即纷纷围在一块探讨,还将上面的女子排出个名次来。
最漂亮的肯定是那红衣娘子了,这点他们都对尖嘴猴腮的男人表示认同,就说那一抹红唇,如架在他们嗓门上的闸刀一般,美的他们不敢呼吸,柔软的身子挂在窗边,怕是利剑来了都要在上面直打滑。
其次就是紫色女子,眸子冷冰冰的,如不可冒犯般刺向众人,让他们恨不得跪下,低下卑贱的头颅,将鼻子深深的埋在土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期望能从她那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之后就各有千秋了,每个人心中有每个人的答案,不过也不能放过,都挨个点评了一番。
光这么说还不过瘾,还得与自己家中那黄脸婆拉出来对比一番。
嘲笑其现在臃肿不堪的身材,曾经被他们夸上了天,惹人羡慕,爱不释手之物,可现在也由于年龄大了下垂,早已不像刚嫁时那么纤挺,简直令人提不起兴趣,想起当时那紧实的脸蛋,着实让人失了魂,似乎两者并不是同一人,失去了美貌的女人如同是死在了当年,做月子,操重役后的身躯千疮百孔,留着也只能用来悼念过去。
“这帮人,怎么这时闭口不谈自己的口臭了,不提自己歪歪斜斜的五官。”
程小姀听得一阵反胃,若不是因怀里的红衣老人,早就掉头就走了。
朗朗乾坤下他们并未收敛一毫,依旧在门口晃来晃去,偶尔会两个人咬咬牙进去,不过那些漂亮的,他们自然是没那财力,只能挑些年轻的,至少长相那就不敢保证了。
这时也没人在意红衣老妓了,她在程小姀怀里静静躺上一会,便恢复些体力,头脑也清醒多了,可这鼻子被打歪了,牙齿被打掉了,这活罪只怕才刚刚开始。
这时她也从红衣老妓口中得知,这群牲口只怕才是绾云城最游手好闲的一帮人,他们娶个妻子后,就将其丢在家中,任其承担相夫教子,洗衣做饭,最后靠着一些土地勉强饿不死,饥一顿饱一顿的,那些一路上乞讨的孩子多半也都是他们的生的,由于缺乏看管,便令其在街头多少讨点钱,至于他们自己懒散惯了,几乎从不想着靠卖体力赚钱,平时就是闲逛青楼,到点再回家吃个饭。
“女人对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不拿家中钱财吃喝嫖赌就已是心满意足了,如果偶尔能赚点铜币回家,那都要被妻子夸上天,并骄傲的和别的女人炫耀,自己搭上一个好汉子。”
程小姀见她如此惨状却只能干生闷气 ,抱怨了几句,便为其出了个主意:
“你在自家门口挨了欺负,尽可以告诉那老鸨,想必他们成日聚此吵吵闹闹,老鸨也早就看烦了,不过是碍于是没有由头赶走他们。现你当街被欺负,有理有据,日后他们若来,便可拿出此事搬出将其轰走,他们得知后,定会对打你之人心生怨恨,搞不好还会对他报复。”
红衣老妓听后脸上的愁容更甚,低下头偷着对她埋怨道:
“罢了,罢了,也不怕姑娘笑话,那尖嘴猴腮的畜牲是个弃子,名叫狗剩,无父无母,无所居处,靠偷东西和讹人为生,报复心极强,惹了这等地痞流氓,以后上街买菜都要被缠上,我一介老妇又手无缚鸡之力,怎敢与他他发生纠纷……”
说完她的身体脱离了程小姀的手臂,也不就此停留了,对着她一步一声“感谢”后便带着菜篮子回到了他人朝思暮想的青楼。
程小姀内心颇有感发,不知说些什么,刚想就此离开,却发现人群中的嘈杂声消失了。
原来是其中不知何时混进去了一个妇女,她一身素衣,虽有补漏,但也还算是穿着干净,站在脏乱的男人中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忐忑不安的扫视陌生的脸庞,手心和额头处很快泛了白光。
“这是哪来的女人?”
“不清楚,或许是谁的婆娘吧,把人都叫过来看看,谁快前去认取一下。”
“这貌似是……王二的老婆?是,绝对是,我险些还没认出,多年没见未想竟已经老成这番模样,也怪不得王二夜夜不归宿。”
男人们嘴上说长道短但没闲着,也都或真或假的帮忙在附近寻找王二的身影,唯独那尖嘴猴腮的男人此时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两只如同黄豆的眼睛一转,蹲在十步之外的青石上,指着她的胸前打趣道:
“你这身上是何物的香味呀?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了,可否给我说一说呢。”
妇女出门受限多年,并未听懂其话里话外的意思,反而还笑着解释道:
“想必定是那葵菜的味道,方才煮了些葵菜,又往里添了块豆腐,炖起汤来口感那一个爽口,一家老小都爱围起捞着吃。”
说着她还耐心的给众人讲解,需注意什么,需放些什么佐料,需加多少水,需几时出锅等,条理清晰,倒像是真有心想教会他们。
只是这群男人并不领情,她的认真叙说换来的,却是众人一阵雷打般笑声。
随后他们变得更加兴奋,又接连调戏道:
“哈哈哈哈,这葵菜味道是好闻呀,到时候可否让我也去你家吃吃豆腐。”
“这婆娘好生蠢,真是将王二的脸都丢尽了。”
“什么蠢?我看她根本就是装傻充愣,都是有过孩子的人了,装什么黄花大闺女?一会王二来了,定要和他好好说说这淫|妇的所作所为。”
尖嘴猴腮的男子见自己挑起了大伙的情绪,有些得意,想着平时和自己一向不和的王二,捻了捻小胡子又继续问道:
“你方才说的是一家老小?莫不是王二的爹来了?那王二离他爹可隔着将近有一个城的间隔,又不是逢年过节,来了做甚?莫不是是那王二好吃懒做,直到现在都不愿翻耕土地,这才把他半截入土的爹请了出来吧,唉,也是苦了你,找了个没用的汉子,白跟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嫁个襁褓。”
那妇人气在心头,不由得浑身燥热,见他调戏自己还不够,又来诋毁自己的男人,可奈何平日没敢说过什么气话,支支吾吾半天只能生硬的解释道:
“哪里有苦了我,这么多年又没少我吃穿,我的男人再怎样,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他那分明是摔出了内伤,外加些风寒复发罢了,对了,还有前一阵子左手也划破了,脸也跟着蹭掉块皮,这才耽搁些时日,不然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翻耕土地。”
她特意又强调了一次腿伤,并解释当时就在当场,亲眼所见王二摔倒时的惨状,以表示自己没有撒谎,又说自那以后他便落下病根,夜晚时常咳嗽,有一次还咳出了血,郎中特意嘱咐过要静养,不耕地就是出于身体原因。
见她如此牵强的一番解释,众人当然不会信,毕竟那王二天天健步如飞的,真较量起来没三五个人都拦不住,人人都知他有一身好力气,又怎会像她说的那般病入膏肓的模样。
她狡辩半天,发现根本没人在意她的话,当即也没了法子,也没心情继续说些什么,只能锁住发红的眼睛,保留自己和男人最后的颜面。
见此,程小姀忍不了,当即凑上前去。
“这位兄长语惊四方,对人夫妻关系分析头头是道,想必家中此时也有个漂亮贤惠的好老婆等着你吧?”
懵懂无知的少女站在石头上眨眨双眼,好奇中还带着一丝天真,单指点向化作雕塑的狗剩。
他张大嘴巴,用晃晃悠悠的左手紧捂心房处,未曾想自己孑然一身多年,竟被人家小姑娘随口一句话问了个措不及防,当即慌张的转了转红豆眼珠。
不出程小姀所料,此等地痞流氓又怎么可能有老婆,更不可能想到会有人一脸真诚的提及这个扎心问题。
“噗呲——贤惠?莫说是贤惠,就是来了个母夜叉都不愿嫁给他,也不看他这般模样,这眼瞅都快打光棍半辈子了。”
“唉,狗剩人家那分明是不想讨,否则那些城中老妓还不是任由他挑选?不过要我说你还是趁年轻找个吧,不然再过几年,身体垮了,怕是连老妓都讨不到喽。”
“我说今日你这厮为何上蹿下跳,七嘴八舌的,怕不是羡慕了别人有老婆吧,倘若你有老婆喊你吃饭,做梦不也得笑醒?”
“差不多住嘴吧,那狗剩可是坐过牢狱的,若真急了眼,当心当街杀人。”
方才还帮他说话的“兄弟”见此灵魂一问,转头又把矛头指了回去。
正如他们方才说的,大男人可没有心机,向来都是口直心快罢了。
狗剩被说的无地自容,纵使平时巧舌如簧,可如今却是的头脑发昏,只能对着她胡乱喊道:
“你是哪里来的野种,胆敢在这儿碍眼?就说我娶不娶妻之事,与你何干!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