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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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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事是不可能专门做的,她英璧又不是散功德的大善人。

    倒是自从她说了那句话以后,楚问荆变得格外紧绷,尤其是她们晚上落脚客栈后,英璧稍微靠近一点,对方就跟被鞭炮炸了一样躲开。

    这个人类有点意思。英璧心想。

    一个红衣小孩噗通撞在她的腿上,冲击力度太大,小孩一个屁股弹坐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一旁的楚问荆一下子站起,赶忙抱起地上的孩子,声音温柔地哄着说:“不疼不疼”。眼神却向英璧投了一刀。

    英璧认输般举起双手,表明自己可什么都没做。

    殊不知在某些道德感极高的凡人心中,什么都不做也是做错了。

    红衣小孩依偎在楚问荆的怀里,哭声逐渐小了。英璧张望小孩跑来的方向,发现有另一个年纪相仿的黄衣小孩躲在客栈门口,不敢进来。

    英璧走到黄衣小孩的跟前,单膝蹲下,说:“你的朋友?把他领走。”

    此时楚问荆怀里的孩子哭声又大起来,嘴里不停喊着“妈妈”,吵得英璧太阳穴神经乱跳。

    楚问荆抱着孩子走过来,问询:“这两个小孩的爹娘呢?”

    英璧回:“不知道,可能早死了吧。”

    楚问荆再次狠狠剜她一眼,单手捂住怀里孩子的耳朵,责怪道:“怎么能这么说话。”

    英璧吃了瘪,不肯再开腔。

    看着机灵点儿的黄衣小孩终于开了口,眨巴着眼睛对楚问荆说:“我们找不到妈妈了。哥哥能帮我们找妈妈在哪儿吗?”

    楚问荆点点头,抱着小孩准备出门。

    英璧站起身,跟他一起。

    客栈外是人声鼎沸的集市,小商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其间还有几个调皮的孩童在人群中穿梭追逐嬉戏。想必这两个小孩就是这样跟家人走散的。

    楚问荆弯下腰把已经平稳情绪的的小孩放下来,一黄一红并站,两个小孩都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想必他们的爹娘看见这双眼睛便什么都宠溺了。

    楚问荆说:“好啦现在告诉哥哥,你们还记得刚刚跟你们娘亲在哪里走散的吗?”

    红衣小童低头玩手,黄衣小童说话很清楚:“哥哥,爹娘带我们从那桥来的。”

    楚问荆起身远眺,果然在集市的人影稀少处隐约有石桥。

    楚问荆说:“好,我们到了桥再慢慢回忆。”说罢便要再抱起小孩。

    英璧把他推开,一手拎起了两个小孩,箍在臂膀里,笑着说:“让我来,我刚好想练练胳膊。”

    楚问荆见英璧毫无吃力的神情,又见那两小孩也没有大声抗拒,便随了她去。

    英璧这才把注意力分给两个小孩,低声笑道:“到了桥,总该记起爹娘模样了吧,是穿什么衣戴什么帽啊。”

    黄衣小孩似在回忆:“爹穿黑衣,娘穿红衣。”

    小孩语音刚落,楚问荆便在桥上看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衣着颜色都和小孩说得一般无二。

    楚问荆望向英璧:“桥上二人衣着相符,我们速速前去,免得父母多受分离之苦。”

    英璧微微勾唇:“好啊”飞身几个蜻蜓点水便到了桥头。

    桥上那二人相搂着走远,楚问荆大声呼喊,二人仿佛不曾听见般徐徐走远。

    楚问荆急忙上前追赶,英璧抱着两小孩不急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但那夫妇二人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凡人,走路速度却连楚问荆这个修仙者都追不上。几念之间,楚问荆已觉察出问题,停下脚步,伸手挡着后面的英璧,露出严肃神色:“有诈”

    回头一看,英璧一副微笑看戏的样子,其臂膀里的两个小孩正如纸人般烧着,又如烟灰般泯灭。

    楚问荆再一看,四周景色倏忽间变化,不再是春柳石桥,行人集市,而是枯藤老枝遮天蔽日,两人已被困在一处,楚问荆剑出,而那如碗粗的藤蔓丝毫不受影响。

    头顶还传来二重童音在尖声笑骂:“白费功夫白费功夫!”

    显然易见,这两小妖化成人类孩童的模样,故意引人上钩,只待藤蔓将人困死便得以提升修为。

    楚问荆丝毫没被话语吓到,冷眸亮剑,展现出修仙第一门派的气势。

    数道剑光劈在藤蔓,那藤蔓岿然不动。

    楚问荆额头渗出汗,他已使出目前学到过的最高阶剑法,按理说全力使出不说劈山断海,斩破十重藤蔓绰绰有余。

    楚问荆冷静下来,祭出一张火雷符,口中持咒“雷霆律令,掌令大神。雷火进掣,霹雳随身。” 符上笔墨渐红,从纸符中迸发出几道极其强劲的火龙,一并倾注于藤蔓之上。狭小的空间顿时烟雾火汽缭绕。

    待到烟雾稍散,藤蔓依旧如常。

    楚问荆持剑作出防御姿态,这妖法实在古怪,剑砍火攻都不行,难道是幻境?

    旁边的英璧似回应他心中所想般出声:“是幻境”

    英璧一眼看出那两小妖是林中草木所化。山野小妖只会一些不入流的幻术,来引诱乡间村人以吸□□魄。那两小妖胆大包天,见得楚问荆浑身灵气充沛,又见他心善得愚蠢,下了苦计想绞杀他们二人。

    每一种幻术都有施法者独特的风格,譬如石精,擅长以石障拦人,狐妖偏爱用美色奢欲使人不愿醒来。

    英璧自然是知道如何对付这小小草妖,但她更想袖手旁观后再英雄救美。不然某人总看不到自己的厉害之处。

    楚问荆心中有了数,重新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藤蔓缠绕得严密紧实,密不透风。

    等等,既然如此封闭,那他们二人呼吸之间的风又从何来?

    楚问荆抬头,只见在遥不可及的树顶,悬在二人头顶的赫然是一个狭小的树洞,隐约闪烁着外面天光。

    英璧看着楚问荆,想知道他的下一步。若是想着肉身缩小,腾飞升天出逃,那便是徒劳,这是幻境,这棵藤蔓缠成的空树会无尽延伸,永无尽头。

    楚问荆再次夹出一张符纸,先是大念一声:“风来”

    符纸如有灵,扶摇升空,直飞那连接外界的顶端。

    正当英璧以为要见证失败时,楚问荆再度持咒,而这次他铿锵有力,十分坚定

    “雷霆律令,掌令大神。雷火进掣,霹雳随身。”

    霎那间,清风骤起,卷开之前气氛的沉闷。下一秒,外面雷声大作,霹雳闪电俱发。

    英璧眯起眼,雷法。

    天光乍亮,英璧下意识把楚问荆护在身后,后随之而来是轰隆雷声巨响,雷法引来的紫雷不偏不倚地劈中空树的顶端。

    他们的上空已然燃起熊熊大火。

    随着大火带来的草木灰纷纷从空中落下,大地开始摇晃,英璧抓住了楚问荆的手,使他逃脱不得。

    再一次猛烈地震后,二人从幻境出来。

    此时天色昏暗,他们仍在来时的那条偏远小路,再回望人间的集市早已冷清收摊。

    英璧手里不放,拽着楚问荆大步流星往道路旁的小树林深处里走。

    楚问荆正想骂她色胆包天,英璧又在一处断树前站住了脚。

    断树外焦中空,断处新鲜,明显是被刚刚的雷电所劈。

    在这棵绞杀榕的身后,还有一棵同样雷击烧死的小绞杀榕。想来那两小妖口中的爹娘便是那命苦的被绞杀的树。

    英璧为他鼓起了掌,“可喜可贺,这应该是道长你第一次成功伐妖吧。”

    楚问荆瞪了她一眼,他刚刚下山就被她掳去,天道宗首徒竟如此无能,真成了仙门奇耻大辱。

    英璧努努嘴,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触到了楚大小姐的逆鳞。

    英璧拨开两旁的枝丫,让楚问荆看得清楚一点,她手指一处:“原先的两棵树只差一点就能修得人身,可惜绞杀榕落地,毁了树精的机缘。”

    楚问荆沉吟,“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重回人身吗?”

    英璧倚树笑他,“道长渡树心切我理解,但这树本体都被毁得近无,只能靠渡修为看能否勉强活过来,人身还是等哪年哪月再提吧。”

    楚问荆难得地怔住了,他堪活十七年,能渡几分修为给这腰粗大的树。

    英璧说:“这也好办,我渡点魔气给他渡成树妖也行。”说完就撩袖子准备上手。

    楚问荆大呼“不可!”好好的树精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成为树妖呢。

    楚问荆狠下心,调功运气,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灵气徐徐渡入枯树,这股至菁至纯的修为果真使枯树生芽,老树开花。

    楚问荆一边感知到自己的修为在枯竭,一边由衷地为命途多舛的树开心。

    英璧倒数着三二一,把脱力昏迷的楚问荆捞起来,抱在怀里。她喃喃自语:“比我想得还多了几个数。”令植物起死回生所需要的修为是庞大的,即使楚问荆过去十几年的修为再如何精纯,之前几经波折的他就算耗空了自己,也是无法做到的。

    英璧右手揽住人,左手掌心朝上,掌心腾起一团明亮火焰。

    如果修炼到一定程度,就知道魔气也可以一定比例地转化为灵气。

    但英璧的魔气属性为火,天生与木相克,于是又要再耐心提炼最温和的灵气。

    这团燃烧的魔气大概只有千百之一,能渡给此树。

    得到了英璧灵气的枯树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长高,抽条爆叶,满枝繁茂,真正地活了过来,复生如之前一般。

    两棵树仿佛有了意识般,新叶不住地轻点英璧额头,弄得她人痒发笑。

    英璧手捏住乱晃的枝叶,说:“好啦,知道你们的意思。我留你们两片叶,等他醒来之后好跟他讨功劳。”

    楚问荆是觉得唇上一阵酥痒而醒,睁眼便是英璧那令人难以呼吸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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