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

    第四章-下雨天

    周自珩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自然知道“初恋女友”和“唯一的前女友”在心里的分量可不一样。

    陆怀舸伸手合上了电脑,才如梦初醒般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像没有点保存。

    算了,本就心不在焉不是吗。

    他回头看着周自珩,不知道是在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你真这么闲就去把稿子写了,省得到时候再七天憋出六个字。”

    周自珩站起身,拿过门口自己那把还滴着水的伞:“初恋女友啊,你说得我都对这个越星好奇了,我去找她玩去。”

    陆怀舸几乎是瞬间也站了起来:“不行。”

    周自珩本来就是做做假动作晃陆怀舸,此刻一副开门欲走的架势。

    陆怀舸连忙过来拉住周自珩的胳膊想制止他,但周自珩动作更快一步,率先打开了门。

    他本就是和陆怀舸闹着玩,可越星却在同时也打开了门,向外探看遮雨屋檐时视线撞了个正着。

    越星有些尴尬,但周自珩已经自来熟地打了招呼:“越星?你有什么事儿吗?”

    他的身后传来陆怀舸的声音:“你少给我装。”

    越星硬着头皮说道:“我房间里的灯好像短路了,插座有电,可是顶灯就是不亮,我想问问老板。”

    出发的太匆忙,又是躲雨而来的牧云川,越星有点想笑。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好像成了那个忘带伞的人。

    陆怀舸在听到越星声音的一瞬间噤了声。

    周自珩连忙帮自己手上的伞收了回来,把陆怀舸的伞递了出去:“呐,借你一把伞,记得还啊,哦对了,伞是陆怀舸的。”

    雨还在头顶下着,越星讷讷地接过周自珩递来的伞,来不及思索就撑着伞转过身向民宿外走去。

    隔着雨帘,陆怀舸看着她的背影,在自己的伞下渐渐看不清。

    周自珩很是得意陆怀舸的魂不守舍:“看过《围城》吗?”

    “还是钱钟书老爷子会啊。”他已经回到房间大喇喇地瘫在了床上,开始头头是道地吟诵起来:“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而且不着痕迹,这是男女恋爱必然的初步,一借书,问题就大了。”

    说完,周自珩在床上偏过头见陆怀舸还站在窗边,忍不住啧啧道:“别看了,有这个盯着人家背影发呆的功夫不如琢磨琢磨一会儿人家来还伞了该借机多说些什么。”

    “你给她借的伞,还也是还给你。”陆怀舸嘴硬地说着。

    周自珩扭过头,选择了一种最无赖的方式:“我困了,先去见周公了。”

    民宿的老板是一个略懂一点汉语的塔吉克妇女,但她也只是略懂一点汉语、不懂任何电工,只能结结巴巴地让越星等明天,因为她家男人明天才能回来。

    同时,她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十元递给越星:“补偿,补偿。”

    越星皱着眉,问道:“就没有其他的房屋吗?”

    女老板抱歉地摇摇头:“没有了。”

    她们是自营民宿,用的也都是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哪有那么多闲置又装修得能让客人入住的房间。

    得不到解决办法,干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越星重新撑伞从小院往回走,回到自己房间后,一片雨天的昏暗。

    突然隔壁也传来一声国粹。

    周自珩一个猛子从床上跳起来:“也停电了?!”

    陆怀舸的脸映着幽兰色的电脑屏幕,说道:“只是灯跳闸了,电脑这边显示还在充电。”

    那就好,周自珩又躺回了床上:“只要不耽误我晚上写稿就行。”

    他身上总有一种吊儿郎当的乐观:“感觉这样写稿也蛮有氛围的,争取写个一次过的稿子出来。”

    说完,周自珩打着手机照明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个音箱。

    陆怀舸在看到音箱的那一刻也有些不淡定了:“你还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周自珩一脸莫名其妙的坦然:“这玩意儿怎么了?”

    对他来说,音乐就像食物和水一样重要。

    “我写稿的时候就爱听点小曲儿找灵感。”周自珩连上蓝牙,轻轻拍了拍音箱,“MARSHALL,牌子货,来听听哥们儿新玩具的质感。”

    说完,周自珩播了一首非常应景又应情的《下雨天》。

    当声音传来,周自珩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边跟着哼唱一边找灵感。

    “爱上你我总在学会,寂寞的滋味。”

    唱到这一句的时候,昏暗中陆怀舸摁住鼠标的手,轻轻一顿。

    越星消失得很突然,高考结束之后,陆怀舸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消失得干干净净。

    甚至连分手都没有说。

    她性格孤冷,不跟同学交际,又是借读生,连录取信息都看不见。

    那个夏天,陆怀舸疯了一样拼命找越星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最后还是彭淮远在导给郁听禾拍的毕业照时,看到了照片角落误入镜头的越星。

    他好心把照片传给了陆怀舸。

    陆怀舸把这张照片洗了出来,在背面写上了她的名字。

    然后,接受她的离开。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自作多情囫囵吞下伊甸园的苹果。

    民居的隔音效果很一般,黑暗中发呆的越星也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音乐声。

    “爱上你我总在学会,寂寞的滋味。”

    越星考上了星海大学法学系,其实她的成绩可以去更好的专业。

    但她执拗地选择了法学,就像她的记忆始终被困在败诉的那一天。

    念大学的钱是陆怀舸的妈妈出的。

    当那个女人坐在自己面前抹着眼泪同情自己时,越星只荒谬地想到去年在法庭上她与刚刚胜诉的丈夫热情相拥的画面。

    她早该想到的,宜城就这么大,南北纵横不过30公里,怎么会这么巧呢,陆怀舸和那个辩护律师都姓陆。

    星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在手边发烫,越星不允许自己拒绝这笔钱。

    成年人的世界给她上的第一课是:自尊并不能当饭吃。

    越星做了没有出息的选择却极力表现得面色坦然,收下了这张银行卡后从小姨家搬回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

    但她残留的自尊同样也不允许自己再与陆怀舸有任何瓜葛。

    越星连告别的勇气都没有,她该怎么面对陆怀舸呢。

    难道站在陆怀舸面前说‘你的好父亲帮我的杀人犯父亲辩护成功,你的好母亲大发善心资助我这个失学少女’吗?

    越星多恨陆怀舸,恨陆怀舸偏偏是陆怀舸。

    大学时的越星把自己扔在了图书馆与教学楼的两点一线上,即使是在高手如过江之鲤的星海大学,她也拿了全额奖学金满绩点保研深造。

    越星后知后觉地恨上了一个词:后知后觉。

    后知后觉代表着她的所有情绪都是过期的,那些内心或懊悔或遗憾的慢慢散开的酸胀感,都是过期的。

    比如,她后知后觉地等时间一晃而过那么久,才发现内心始终无法轻易割舍。

    与陆怀舸分开时,少女的自尊为她上了麻药。

    可越星后知后觉才发现当时的分开已经撕扯着皮肉,血痕累累的伤口里流的一直都是这么多年深夜里数不清的眼泪。

    就像越星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恨在文言文里大多都翻译成遗憾。

    砰——砰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越星被迫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后,才猛然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房东老板正在说着蹩脚的汉语比划着一起去吃饭,顺手也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周自珩还躺在床上闭眼哼歌找灵感,陆怀舸合上电脑之后用手胡乱在脸上搓了搓,这才打开门。

    他是先看到站在房东老板身后的越星,才看到房东老板的。

    她似乎哭过,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湿意。

    越星躲不及陆怀舸的目光,心慌意乱中下意识回房间把已经叠好的伞拿了出来,却发现房东老板已经趁这个空离开了,于是越星只能硬着头皮把伞递给了陆怀舸:“你的伞。”

    “哦。”陆怀舸接过伞,看着眼前的越星。

    熟悉又陌生。

    少女时代眉眼间的凌厉消散,不知道她这么多年经历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陆怀舸的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鄙夷自己。

    看吧,不管过了多久,你还是对越星的事情是这么的好奇、这么的关心。

    就在准备关门之际,越星又不太自然地补充了一句:“刚刚老板好像是叫我们一起去吃饭。”

    村里没有餐厅,吃饭基本都是在房东老板家跟着凑合一顿是一顿。

    陆怀舸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但终于还是生硬地说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越星的头偏向了院子里不敢去看陆怀舸,有点没话找话地问道:“我答应了要帮阿依达娜上学,你了解她们家的事儿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周自珩在听见敲门的时候就已经从床上起来,此刻见陆怀舸迟迟不回应越星,让美女尴尬不是他能做出的事,索性直接边整理衣服边往外走不让气氛冷场,说道:“我了解她们家的事儿啊,我可......”

    “可以。”陆怀舸打断了周自珩的话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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