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补货完毕~”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突然在静谧的控制室内响起，把冬青从梦中生生吵醒。她睁开眼，下一秒便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掏着自己的手机，几乎忘记自己已经不在23世纪。

    “几点了？”她眯眼看时间，六点零三。

    天还没亮，室内灯光柔和，但她被刚才的声音惊出了一身冷汗。昨夜连改了五台机器人，睡下时都已经三点了。

    她摸了摸旁边站岗待命的机器人，低声问道：

    “机甲，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主人。”机器人声音冷静而无波澜，眼部红光微闪。

    “……帮我查一下，所有物品的库存，看看是不是有变动。”

    她还没彻底清醒，脑子里混乱一团。但直觉告诉她，这声音不该凭空响起。

    约莫两分钟后，机甲出声道：

    “报告主人。系统已接入机场智能资源管理模块。检测显示：昨日消耗的方便面 67包、饭团 14枚、薯片 9袋，已全部补货完毕。当前库存回归至上限状态。”

    “……啊？”

    冬青坐直了身子，盯着屏幕上跳出的数据确认框，愣了足足两秒。

    自动补货。

    便利店自动补货？？

    冬青默了一秒，接下来异常惊喜，这个机场便利店竟然还有自动补货的功能？

    虽然这个补货功能来的很奇怪，但她穿越这种更奇怪的事情都发生了，也就不必在乎这种小事了。

    她长吁一口气，看来暂时不用担心没有食物的问题了。

    她终于放松地靠回椅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看来……暂时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她的思绪很快转到了另一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上。

    ——钱。

    她昨天刚开始收编流民时，承诺他们“包吃包住，每日发三块钱”，其实是她只是参考在23世纪的招聘经验，顺口编的。她知道这些人不是为了三块钱才来投奔她，而是为了有东西吃，有地方住。

    但既然说了要发三块钱，就不能不发。

    然而她既没有汉朝的铜钱，也没有金银这些一般等价物。她当然可以用23世纪的纸币或者发行自己的货币。可是货币的前提，是有流通和价值锚点。

    纸币和她的货币没有价值锚点，那就是一张废纸。

    “如果机场的便利店每天都会自动补货，那这些商品，本身就可以成为‘货币锚’。”

    她思忖着，缓缓坐回椅中，双手交握放在膝头。

    这些流民，不知道先进的经济货币理论但是他们知道饭团可以吃，衣服可以穿，这就够了。她完全可以建立一个货币的“内部流通制度”

    每个流民每天吃饭免费嘴基础的房间住宿免费，但是如果想升级房间，或者买一些额外的“零食、肥皂、衣物”等，则需用“货币”换取；

    “货币”由她统筹，每日工作可得，等她有时间了，说不定还可以把各个工作的工资进行区分。

    可是，她又该怎么发行这些货币，什么材质的货币才能既具有流通性，又不会被伪造了？

    她这么想就这么问了出声。

    她身边的机甲用特制的冰冷嗓音回答道：“主人，我觉得可以用二维码，一扫二维码，我们就可以连接到他们的账户，然后知道他们有多少钱。”

    冬青感觉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便让机甲下去给每个人准备一张印有二维码卡纸，然后下去教给民众怎么用了。然后，她又道：

    “你现在联系机丙、机乙、机庚他们，让他们把昨天那些安置好的流民收编起来。青壮年先挑一百人出来，编入预备军士系统。其余人安排去看门守岗，两人一组，轮十二小时班，昼夜不息，岗岗不空。”

    她顿了顿，继续道：“必须时时有人在岗。若发现来人，立即向你们通报，你们马上告诉我，不得拖延。”

    她站起身，喝了口水。这是在便利店里抱出来的瓶装水，XX泉水，平时卖几十块钱一瓶，她从来没有买过，现在可以随便喝，却觉得并没有想象着中好喝。

    她的影子映在中控室弧形的玻璃墙上，身后，是缓慢升起的朝阳和飞机交织的光影。谁能想到，这种风景，竟然会在中古时代，公元二世纪出现？

    中控室里屏幕一共二百一十六块。每个入口、走廊、电梯、地下通道、仓库、货车卸货区、卫星塔、停车场……都在眼前。但她只有一双眼睛。

    “中控虽然有摄像头，可我只有一个人，两百多个监控点，我能漏的地方太多了。而接入智能系统的武装机器人，现在也不过十多台，需要维持机场的秩序。”

    她低头看了一眼右下角那几个“尚未接入识别系统”的红色小图标。

    “我给系统接入AI，用于基础人形检测。让监控画面里出现‘活人’的时候能自动标注。”

    她按下光屏上的工程编辑接口。十几个子窗口弹出，她刚想开始写第一段代码，机甲汇报道：

    “贾入之在昨天的会议厅求见。”

    “现在？”

    她叹了口气。

    一份工作还没有干完，另一份工作又来了。

    “这么早？”

    冬青揉了揉由于缺少睡眠而僵硬的额头，这个系统暂时是弄不完了。

    她站起身，略作整理，又坐着摆渡车到了昨天的会议室：“让他进来吧。”

    贾入之来是想说护卫的事情。

    “神主，余听闻您要在流民中选取护卫，而我是渔阳的从事中郎，往日常随郡守监军，调训兵士，自不陌生。如今神主救我性命，又赐衣食之恩，贾某唯有竭力报效。若得神主信任，愿为您练军，以御强敌。”

    冬青没有立刻回话，只端起手边的水杯，轻轻啜了一口。

    她不爱喝咖啡，疲惫时就会喝上一壶清水，也能让她头脑暂得清明。

    她静静看着贾入之跪着的身影，脑中念头翻涌。

    贾入之不是庸人。他有才、有胆，也确实懂军政，这从他昨日汇报张纯动向时条理分明便可看出。——这样的人，若在自己手下，是个好用的官；但若控制不住，那就是个养虎为患的苗子。

    他能从渔阳郡守府活着逃出来，就说明他不是那种会殉国的忠臣。这样的人，是聪明人，但不是靠得住的人。

    冬青心里忖度：“他今天说愿意练军，是真心的还是来讨权？若是真的把士兵交给他，等明天要是张纯打赢了，他会不会带着他亲手训练出来的亲卫投奔新主。”

    冬青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深意。

    她没有亲信，手下人心也未稳，若一开始就把军队交出去，无异于把命门交给了别人。她要打造的是一支忠于她自己的队伍，而不是忠于汉室旧臣的一支杂军。

    可她又不能直接拒绝贾入之。

    若是他真实一片真心，太生硬容易失去人心。

    于是她轻声一笑，语气温和而带点惊喜：“原来贾先生还懂练兵？那可真是天助我也。”

    贾入之眉头一松，刚要起身谢恩，便听冬青话锋一转：

    “不过眼下，我这道场……倒不是缺人练兵，而是缺兵器。”

    她神色颇为烦恼地叹了一口：“这些流民中选出了百来个愿意效命的，但空手哪成事？我虽略通技艺，却不知军队用的都是什么兵器才合用。先生若能助我筹划武备，便是莫大之功。”

    贾入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神主并未拒他，但也并未授兵权，他心里不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但他也不是莽人。这活虽然没什么出彩，但是要是不干，以后可能就没有在神主麾下干活的机会了。

    他只得按下心中微微的不甘，拱手道：“神主所言极是。臣观昨日青壮集合之时，虽尚未整齐，却已见端倪。若辅以利器，必能成军。”

    冬青点头：“那张纯的兵马，有多少？都用什么兵器？”

    贾入之沉声道：“张贼在渔阳起义，初始不过五千人，其中真正能战之卒最多两千人。这两千人多为其旧部，配以铁戈铁戟，兵器锋利且长达八尺，威势极猛。”

    “其余多为临时征召的民兵与流氓，武器参差，有刀有棍，有人甚至拿着耕地的锄头便上阵。”

    “然则最为棘手的，是张贼麾下的乌桓轻骑。这些人身形矫健，骑术精熟，擅用马背弯刀与短弓，能迅速穿插、绕背袭营，破村焚寨，无所忌惮。”

    冬青听到这里，微微皱眉。

    “不过骑兵擅游击，机动性高，但冲城力不足……”

    她默默记在心中。

    贾入之继续道：“我观神主道场中金铁之物不少，若能稍加打磨，打造三千精铁长戟，配以甲胄，不难成军。”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有冒犯，还请神主恕罪。”

    冬青抬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先生一心为我谋划，自是有功无过。”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望着窗外流民操练的身影，又瞥了守护在自己身侧的机甲。

    “那便有劳先生费心，帮我统筹打造兵器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