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重逢

    (万年前)

    “陨灭,受死!”清冷喝声撕破苍穹,神女周身净化神力如璀璨星河倾泻,所过之处,暗红魔气发出凄厉尖啸,似被烈火灼烧的寒冰般迅速消融。

    她手中青莲剑嗡鸣震颤,剑身上古老符文闪烁,裹挟着能撕裂时空的恐怖威压,直刺那团翻涌的暗红魔物。

    震天怒吼自魔物中炸响,天际星辰崩碎,化作齑粉。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的刹那,暗红魔物急速凝聚,幻化为身着玄衣的男子。

    他面容苍白如纸,唇角却勾起一抹释然的笑,那笑意中带着解脱与苦涩,仿佛早已等待这一刻许久,竟主动迎上神剑,任由其贯穿胸膛。

    口中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在剑刃上一分为二,一滴血蕴含着斩尽邪魔的浩然天道大义,另一滴却仿佛凝固了数日前月下的温柔誓言。

    “再...”他颤抖着伸出染血的手,指尖想要触碰神女那覆着寒霜的脸庞,喉间溢出的血沫混着未说完的呢喃。

    然而回应他的,是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的致命掌击。

    神女眉眼寒霜未减,掌心迸发的神力轰然炸开,轰鸣声震得空间扭曲。

    陨灭的身躯如飘零落叶般倒飞而出,眉间那枚象征魔神身份的灵印寸寸碎裂,如星辰般消散。

    他最后回望云端的眼神,哪里还有魔神的暴戾,唯有千年前那个少年魔神,初见神女施法净尘,眼底纯粹而惊艳的光芒 。

    (现在)

    灵凌猛地睁眼,呼吸急促,喃喃道:“为什么……”她喉结滚动“我记不得他的脸……”声音越来越低,尾音带着破碎的颤意。

    青龙驮着灵凌遨游星辰,它温和开口:“神女,这万年来三界太平,可你却常面露忧色,似有心事。”

    灵凌侧坐在青龙宽阔的脊背上,墨发肆意飞扬。

    她抬眉看向青龙,眉峰瞬间沉下,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失落。

    指尖攥紧龙鳞微微发颤,猛地仰头直视漫天星辰,睫毛投下细碎阴影。

    微光在她瞳孔中明明灭灭,似破碎的记忆泡影。

    喉结艰难滚动两下,她忽然自嘲地轻笑一声,又缓缓低下头:"不知......我好像忘了什么。"尾音消散在星风里。

    雾气自虚空弥漫而出,青龙庞大的身躯缓缓落于神域之上。

    “或是神女累了,不妨去那人界游玩一番,神域我等定会护好。”

    灵凌赤足踏过冰凉的玉石,垂眸走向青龙。

    指尖抚过它嘴角泛着冷光的鳞片时,她刻意扯出一抹微笑,可眼底的忧伤却如墨般晕染开来,难以掩藏。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说我游手好闲,只知去那人界玩。”轻笑出声。

    话音刚落,青龙周身光芒一闪,化作一位青衣女子。

    见灵凌还能强撑着玩笑,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眼尾弯成月牙:“不会不会,”她俏皮地眨眨眼,指尖捏了个诀,将一缕星屑凝成蝴蝶落在灵凌肩头,

    “那我就眼巴巴等着神女,带人界最有趣的玩意儿回来哄我开心!”

    灵凌指尖轻揪着青龙幻化女子肉乎乎的脸颊,皱眉嗔道:“都过了万年岁月,还惦记人界那些小玩意呢?”虽是责备,可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青龙被捏得龇牙咧嘴,却仍傻笑着含糊回应。

    待神女的身影彻底消失,神域上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星辰缝隙轰然裂开。

    璀璨灵光如银河倾泻而下,一枚刻满古老纹路的发簪从中飞射而出。

    青龙仰首望着那道异物,瞳孔里流转的青芒忽明忽暗,竟像是完全感知不到这奇异的景象。

    发簪化成一道流光,如离弦之箭般直冲虚无之地——传来锁链崩裂的脆响。

    陨灭被天道之力凝成的青链贯穿琵琶骨,万年来,这些锁链如活物般啃噬他不灭魔心,每寸皮肤都布满被腐蚀的紫纹。

    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的无数个瞬间,总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他神魂深处,像春日里的第一缕风,轻轻抚平他心底翻涌的杀意。

    他曾疯狂地想要碾碎这抹虚幻的存在,却在一次次徒劳的挣扎后,渐渐习惯了它的陪伴。

    魔神嗜杀的本性竟也悄然改变,偶尔望着虚无之地飘落的“雪花”(实为自己破碎的神力残渣),他会不自觉地想象,那气息的主人是否也在某个地方,注视着同一片“雪”。

    当最后一缕魔气即将消散时,刻满古老符文的发簪破空而来,斩断锁链的刹那,他已化作染血的小黑狗坠落人间,发簪化作微光没入它眉心。

    竹林里,一辆幕府马车。

    “停!”不等马车停稳,她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枯枝堆里,一只染血的小黑狗正瑟瑟发抖。

    “小姐!”小芸提着裙摆追上去,发间银铃叮当作响,“上次带回来的独眼狼把书房闹得鸡飞狗跳,老爷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慕星瑶蹲下身,用树枝轻轻戳了戳小狗的脑袋:“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见小狗呜咽着,她转头露出讨好的笑,“小芸,就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藏在柴房,连灰都不让它沾到爹的书房!”

    小芸还想劝阻,却见慕星瑶已经解下外衫裹住小狗。

    回府路上,慕星瑶托着下巴盯着小狗:“叫它什么好呢?上次用族谱给兔子取名,爹以为我带了个公子回家......”

    “要不就叫黑芝麻?”小芸戳了戳小狗油亮的皮毛。

    慕府后门,主仆二人鬼鬼祟祟翻过低矮的围墙。慕星瑶刚把黑芝麻藏进柴房,就撞见匆匆赶来的父亲。

    “又带什么回来了?”慕川看着女儿身后沾着草屑的裙摆,挑眉道。

    “一只受伤的小狗!”慕星瑶举起绷带为它包扎伤口。

    慕川望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和那浑身是血的小狗,无奈地笑着:“记得关好门窗,你母亲新绣的香囊还挂在书房......”

    入夜,慕星瑶守在柴房,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

    黑芝麻突然发出一声低鸣,化作黑衣男子倒在草堆里。

    慕星瑶抄起墙角的扫帚,声音发颤:“你......你是人是妖?”

    陨灭睫毛轻颤,苍白的唇翕动:“水......”

    小芸举着烛台冲进来,看见男子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月光透过木窗洒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比画坊里的神像还要俊美。

    “小姐,他眼睛!”小芸扯出香囊里的符咒,却被慕星瑶按住手腕。

    少女盯着浑身是伤的他,鬼使神差地将水碗递了过去。

    柴房外,乌云遮住了月亮。

    陨灭垂眸饮水喉结滚动时,眉间处若隐若现的红色纹路一闪而逝。

    刚饮完便昏沉沉睡去,慕星瑶望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鬼使神差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她这才惊觉对方在发高烧,慌忙转头吩咐:“小芸,快去打盆冷水!”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男子安置到客房床上,慕星瑶用湿布一遍遍为他擦拭降温,将染血的绷带换新。

    终于按捺不住,拽着慕星瑶退到门外:“小姐!你看他那猩红竖瞳分明是恶妖化形!上次清明观道长说过,妖物重伤时最是危险......”

    慕星瑶攥紧手中沾血的绷带“他现在如死人一般,难道我们要火上浇油吗!”

    小芸急得跺脚:“正是因为可怜才更蹊跷!若真是普通野狗,怎会突然变成人?老爷书房的《妖物志》里写过,有些妖会用苦肉计......”她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压抑的闷哼,像困兽濒死的呜咽。

    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

    屋内,男子蜷缩成一团,十指深深掐进胸口,苍白的脸因痛苦扭曲得几近狰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甜气息,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诡异又令人不安。

    “小心!”小芸的惊呼被甩在身后。

    慕星瑶跪坐在榻边,沾血的手掌撑住床沿。

    陨灭指尖正渗出猩红雾气,如丝丝缕缕缠绕着他颤抖的手腕,令人发指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伸手触碰那只青筋暴起的手,凉意顺着指尖炸开,像是握住了一块千年寒冰。

    猩红雾气如活物般顺着她的指尖窜入筋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千万根钢针同时扎进血肉。

    她的手臂上浮现出诡异的暗纹,纹路如藤蔓般疯狂蔓延。可即便浑身颤抖,她仍死死攥住男子的手不肯松开。

    小芸在旁急得伸手要拽开她时,陨灭眉间突然浮现出妖异的彼岸花印记。

    即将被天道抹去的魔心,在青莲发簪注入的微光滋养下缓缓复苏,可万年未曾运转的力量如脱缰野马,根本无法控制。

    刹那间,陨灭周身魔气翻涌,仿佛远古凶兽挣脱了牢笼。

    “别过来!”慕星瑶咬牙转头,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她强撑着抬起颤抖的手,刚要触碰那朵不祥的印记,骤然炸开的魔气便将两人掀飞出去。

    檀木屏风轰然碎裂,飞溅的木屑如雨点般划过脸颊,火辣辣的刺痛感混着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小姐!”小芸挣扎着爬起来,却见陨灭已经摇摇晃晃站定。

    他的黑发尽数转为赤红,猩红竖瞳中翻涌着滔天杀意。

    烛火在魔气中瞬间熄灭,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黑暗,只有陨灭周身散发着猩红的幽光。

    小芸刚扑到慕星瑶身前,就被一股无形力量狠狠撞在墙上,整个人瘫软在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再也无法起身。

    慕星瑶靠着墙勉强支起身子,被魔气侵蚀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抽搐,每一次颤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陨灭步步逼近,玄衣下摆扫过满地狼藉,扬起阵阵灰尘。

    眉间的彼岸花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他每走一步,地面都隐约浮现出同样的花纹。

    她强迫自己与那双竖瞳对视,余光却不住瞥向他仍在渗血的胸口,声音微微发颤:“你的伤……”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陨灭混沌的意识里。万年来,除了那缕神秘气息,再没有人问过他的生死。

    喉间泛起陌生的酸涩,魔神之力竟在此刻出现了片刻的动摇。

    “担心我?”他的声音像是从幽冥深处传来,带着刺骨的冰冷,却在俯身时,鬼使神差地放轻了动作。

    灼热的唇狠狠压下的瞬间,他闻到了萦绕在记忆深处万年的气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慕星瑶下意识挣扎,可准备侵入心脉的魔气正顺着接触的地方飞速消散。

    陨灭竖瞳里的杀意渐渐被某种复杂情绪取代,那是魔神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悸动。

    他突然发现,自己万年来想象过无数次的相遇,竟远不及此刻真实触碰的万分之一。

    眼里的暴戾如潮水退去,陨灭望着眼前人,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当唇齿相分,陨灭的指尖悬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方,千年寒铁般的身躯竟在微微战栗。

    他终于明白,被封印的每一个日夜,记忆里总会浮现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原来自始至终,都是眼前人。

    指腹抚过她脸颊的擦伤,魔气流转间,伤痕化作淡粉色的印记,他声音破碎得如同裂帛:"是...是你?!"

    被青链贯穿琵琶骨的万年里,这缕气息曾无数次在他濒临魂飞魄散时将他拽回。

    此刻那气息就在鼻尖,混着她温热的呼吸,竟比记忆中还要清晰千倍。

    慕星瑶还未从眩晕中缓过神,便见男子猛然伸手插进自己胸口。

    暗红色魔气翻涌间,他竟硬生生掏出一支刻满符文的青莲发簪——正是万年前她的遗物,又坠入虚无之地救他性命的神器。

    “你...的。”陨灭的指尖紧紧攥着发簪,指节泛白。当慕星瑶下意识伸手接过的刹那,支撑他的最后一丝力量骤然消散。

    他向前倾倒,整个人重重跌进她怀中。

    滚烫的血顺着她衣襟蜿蜒而下,在青莲发簪上绽开妖异的花,如同他们跨越时空的宿命终于得以圆满。

    随着威压消散,小芸踉跄着从墙角爬起,只见自家小姐抱着昏迷的男子。

    垂落的碎发拂过那支神秘发簪,法器表面流转的微光,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神秘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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