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入窗，烛火摇曳。
慕星瑶细小身躯将慕林扶到榻上，为他处理伤口。
“把衣服脱了”说罢便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拿出。
慕星瑶本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更看不得他们受伤，如今这远嫁还不忘记随身携带。
慕林乖巧的脱下，可心里总有一丝挣扎。
本是毁天灭地的魔神，从狗到人被凡人照顾了两次，说出去都觉得丢脸……
可如今别无他择，神力尽散，还未恢复便将神器归还，能缓慢恢复的涅槃之力又受到反噬，今晚怕是凶多吉少……
平日里处理伤口多了，可肩膀伤口让慕星瑶甚是心疼，更不用说那黑雾。
“你们妖族生来便是这样吗”她轻声询问，生怕刺耳声音让他难受。
见他不语，慕星瑶便没有多问，微力为他包扎。
“只知我醒来之时便是这样”
那时身为魔尊的他为了拯救亲人，受到了仙族围攻，那穿膛的仙剑自带罡气，是魔族克星。
为了活下来，她母亲便将魔心给了她，也因此与魔气之源的魔神陨灭达成共识，二者为一，铸就了新生命。
陨灭现，神女出，因果了，世遗忘。
“我并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何事”
刚把最后一处伤口包扎“也许这样更好，或许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慕林释然一笑“我有些饿了，来时不远处有果子，可否为我取来一些”
见他这般样子，慕星瑶心也算是放了下来，爽快答应。
“拿好，要时刻带着”
慕星瑶接过檀木盒，将发簪带上，咔嗒一声慕林便消失在了屋内。
他终于卸下伪装，从胸口出开始蔓延白霜。
如今涅槃之力反噬，还未恢复之前，每夜需要遭受寒霜刺体。
片刻，整个人抹上了一层霜，全身颤抖。
“如今坏了人界规矩，怕是日后会被仙宗追杀，找个时间将她……”
在人间这段日子，自然也打听现在的世道。万年前的九界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便是仙幽人三界。
两界不得干扰人界自然运转。
慕星瑶推开一片又一片草丛，附近仍然没有果子身影，便走向远处，幸好寻得，可也过了些许时辰。
轻推木门，眼前熟悉的场景，让她不自主的转身寻人，幸好找到了。
刚转身便看见了远处模糊身影，二话不说，来到身边紧紧抱住。
“怎么了？”
慕星瑶整顿好声音，抬头还不忘先抹一下眼眶。
“我还以为你又不辞而别了。”
慕林将手抚在她头顶，这才想到那时她也许已经来找过自己，结果没能见上一面，还被和亲了。或许那几天她经历了这辈子最难受的时刻。
“放心，我不会不辞而别”
说罢便展示了衣袖，有些湿漉漉的 。
“我有些渴了，便寻水去了，没想到还摔了一跤”
这才露出委屈的笑容：“好吧”
“可寻到果子了？”
哼哧一声：“附近压根没有，我可是走了老远了，本来就怕黑……”
“好了，都怪我，可能受了伤，眼睛看错了，这次便饶了我，可好？”
“好”
每次夜里打雷，从外形看没有她的身影，因为都在被褥里。
回到屋内坐好慕林便询问道：“你日后打算如何？”
“如今这般情况，我若是回家，慕府定会受灾，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她眼神如同请求一般看着慕林。
“师父就带我回你家好不好？”
先不说魔神被遗忘，更不知道那大战之后，魔界去了哪，魔宫又在何处。
“我一只狗妖，哪里来的家？”挑选一颗最好的果子递给她“你若是跟了我，怕是受不了苦”
他这般说自然是要打退慕星瑶，免得与仙宗扯上关系，如今的他可不是那无所不能的魔神了，也许真是一只普通狗妖罢了。
“那我不管，实在不行我们就当要饭的咯”
“你且放心回家，我会处理后事”
“你当我傻啊？是你在人界待的多，还是我？”邹起眉头恶狠狠盯着慕林“如今你为了救我，破了人界规矩，我自然知道会怎么样”
也许被封印傻了，他倒是把这个忘记了。
“其实我不知道幽界怎么走……”
“噗，没想到还是一只真狗修炼成妖”她努力回想着慕川书房里的书卷“我记得修炼到一定程度，去了妖宗，自会有人带去幽界”
“那便等我恢复些许，这段时间和为师一起边逃边修炼吧”
“那你答应过我的，什么时候教我法术？”
“明日可好？”
“嗯嗯”她四周看了看“可这地方本就是一处侠客落脚处，只要一张床……”
“修道之人，可不用卧榻而睡”
慕星瑶狐疑的来回他身边踱步“真的假的？”说完还戳了戳脸庞。
“谁家徒弟这般对师父无礼的？”
“怎么就不行？”
“好了，你先入睡，为师有事，观摩片刻法术”
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音，便化出一本书。
本就是第一次收徒，所以私底下去买了此物，那掌柜便是这般形容“若是你按照上面的去做，便能增进师徒关系”
慕星瑶躺在简易的床榻上，佯装闭眼却悄悄将眼睫掀开条缝。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混着偶尔压抑的咳嗽，慕星瑶听着听着，耳尖突然发烫。
书里传来的只言片语太过露骨，什么“徒儿肌肤胜雪”“月下相拥可通灵犀”，分明与修道法术毫无干系。
她攥紧被角，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偷瞄见师父指尖反复摩挲书页，烛火将他耳尖染得通红，像是察觉到什么般猛地合上书，将书本收回。
慕林缓缓回头看了看装睡的慕星瑶，心想道：“偷奸耍滑之人，竟然刚骗本座!？”
他揣摩着额头“罢了罢了，暂且些教一些基础法术吧”
次日，慕林清了清嗓子，伸手轻轻推了推蜷缩在被窝里的慕星瑶：“都快晌午了，没见过这么懒的徒弟，就不能为师父省省心？”
慕星瑶拽着被褥，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
昨夜那些暧昧的词句还在耳畔回响，她心里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胡乱撞着胸腔。
“省省心？”她在心里嘀咕，脸颊发烫，“莫不是还要我主动？！”
越想越觉得委屈，干脆把脑袋也缩进了被窝，瓮声瓮气地回了句：“不学了！”
慕林望着鼓起的被子，微微一愣，他当然不知昨夜的“误会”，只当徒弟又在闹脾气。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真不学？”
他故意放缓声音，却在看不见的被子里，慕星瑶正红着脸，纠结着到底该怎么“戳破”师父的“小心思” 。
慕星瑶在被褥里传来不清不楚的声音“你们妖族师父都是这般？”
“难道不是吗？仙界也是这般，徒弟自是要主动一点——主动修炼。”
慕林弯腰凑近被褥，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指尖轻轻点了点鼓起的被面，“怎的，还想让为师把法术嚼碎了喂到你嘴里？”
她越想越气，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长发乱糟糟地散在肩头，“你说吧，怎么主动？!”
慕林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和眼底藏不住的委屈，莫名有些心慌。
“自然是主动修炼”
他别开眼，胡乱指了指她的头发，“先收拾好了，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看着慕林出去的身影“莫不是故意的？真正的在修炼之中对我……”
二人来到一出空地。
慕林冷清说道“先前你便说过想学控水或者控火术，今日便先教你控水术，待你有所长进在教你控火术，免得害人害己”
“哦。”慕星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弯腰随手揪起地上的一株野草把玩。
她偷偷抬眼打量慕林，见他正一丝不苟地整理袖口，那副认真又疏离的模样，和昨夜偷看画本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心里愈发觉得气闷，忍不住嘟囔：“说得轻巧，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夜里还……”
“你说什么？”慕林微微皱眉，目光扫过来。
“没什么！”慕星瑶猛地站直，把野草一扔，双手抱胸，“不就是控水术么，快教吧，我倒要看看有多难。”
她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可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
慕林修长手指在空中划出残影，灵力随着掐诀的动作凝成水珠悬浮。
“看好，此为‘凝水诀’，手型要稳，灵力需如溪流绵长。”
他说着便将一套指法拆解演示，水珠在他指尖滴溜溜旋转。
慕星瑶依样画葫芦，指尖却只抖落几颗零散的水滴。
她咬着下唇使劲，额角沁出薄汗，偏偏灵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慕林轻叹一声，跨步上前。
“手肘太弯。”他话音未落，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探向她手臂。
慕星瑶浑身紧绷，想起昨夜画本里那些暧昧场景，以为他要借机亲近，猛地后退半步：“你干嘛！”
慕林动作顿住，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眉间浮起困惑。
冷着脸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不容挣脱。
他将她的手往前带，覆上自己的掌心调整姿势：“这样才对！修道讲究专注，若你连掐诀都胡思乱想，不如趁早放弃！”
慕星瑶不语，暗地里却想着，今天必须找出把柄。
就这样晌午过去，到了休息时间，乘慕林不在，她来到屋内四处翻找。
泛黄的书页指尖刮出细微声响。
突然后颈泛起一阵凉意，像是被毒蛇盯上般毛骨悚然。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慕林似笑非笑的眼神，手中攥着的画本“啪嗒”掉在地上
“今日看你行为古怪，如今这般做贼人模样，你想作甚？”
慕星瑶猛地站起身，耳尖通红：“别人家师父都是好好教导徒弟，你...你还想轻薄我！”
她踢开脚边的画本，却不小心让露在外面的艳色插画一角更明显了些。
慕林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画本，瞬间明白过来。他挑起眉，摆出一副狐疑面容：“轻薄？”
“装傻是吧，昨晚那什么‘肌肤胜雪’我可都听见了！”慕星瑶叉着腰，胸脯气得起伏。
慕林上前一步，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我说你今日怎么这般奇怪，原来是偷听了。”
他弯腰捡起画本，在手掌上被火化“你们人界倒是偷奸耍滑，本座本想着第一次收徒弟，便去看看如何对待徒弟，竟被那掌柜哄骗，给了我这荒唐之物。”
慕星瑶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场误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慕林看着她这副模样，微微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以后少看这些东西，于修行无益。”
“哦。”慕星瑶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话刚出口，她便猛地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急忙辩解道：“我、我压根不看！我本来就没看过！”
慕林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随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好好专注修炼。”
慕星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又羞又恼，可心里却又泛起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能再因为这些事出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