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

    日光晕开云雾,将柔和的光芒洒向大地。

    慕星瑶脚步匆匆,满心欢喜地来到为慕林准备的府外院子,心中还想着剑法练习些许日子,今日要向他请教新的法术。

    她抬手叩门,却无人回应。

    疑惑爬上眉梢,她轻轻推开门,屋内一切如旧,没有丝毫变动。

    唯有那张床榻上,前些日子为他买下的玄衣整齐地摆放着,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主人归来。

    一瞬间,慕星瑶的心中涌起一股迷茫,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慕林!”她大声呼喊着,开始在屋内屋外四处寻找,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院子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依然不见他的踪影,慕星瑶缓缓关上院门,眼眶微微泛红。

    “不是说好的,当我师父……”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甘,“怎么不辞而别……”

    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或是他恢复了,回到家里了吧……”

    话虽如此,可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阵阵酸涩,仿佛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晚霞。

    庭院,慕星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扶手。

    鸡爪槭的影子在她身上摇晃,像极了那日他教剑时衣袂的摆动。

    “小姐。”小芸捧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看着主子失魂落魄的侧脸,话音不自觉放轻。

    慕星瑶恍若未闻,目光扫过溪流、假山,最后落在空荡荡的亭子里——那里还留着他教她握剑时,掌心传来的温度。

    “慕公子他......”小芸话未说完,便被一声轻笑截断。

    “他回去了。”慕星瑶抓起石桌上的莲花糕,狠狠咬下一大口。

    甜腻的馅料溢出来,混着睫毛上坠落的水珠,在舌尖泛出酸涩。

    她背过身去,把颤抖的尾音藏进咀嚼声里,“大概是嫌我笨,教不会......”

    沧国城外,墨色山峦如龙兽盘踞。

    慕林在空地中盘坐,漆黑魔气自他周身翻涌而出,所过之处草木枯黄,连飞鸟都惊惶掠过。

    魔心初愈的他,为慕星瑶开心强行化出烈焰凤凰,此刻反噬如潮水般涌来——烈火般裂纹沿着脖颈、手臂蔓延,似要将他的皮肉寸寸撕裂。

    他牙关紧咬,双掌结印引动魔气游走经脉,眉峰蹙起。

    人间烛火灭去。

    慕川拖着沉重的步子跨进门槛,玄罗婉宁提着灯笼立在回廊下,瞥见丈夫紧攥的拳——指缝间印着暗红血迹,那是在朝堂上,生生掐进掌心留下的。

    正堂烛火被风撩得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青砖地上。

    罗婉宁颤抖着为丈夫斟茶,青瓷盏与托盘相撞,发出细碎的脆响:“老爷,可是……”

    “雁南关失守了。”慕川仰头灌下凉茶,喉结剧烈滚动,“那些豺狼,已过了泾水河。”

    他猛地将茶盏掼在桌上,震得灯芯爆出火星,“朝堂上那群蛀虫,竟逼我带病出征!他们也不想想,当年为护皇上,我这条命早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罗婉宁的指尖瞬间没了血色,死死抠住桌沿:“可您的旧伤……”

    “旧伤?”慕川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无尽苍凉,“他们眼里只有能打仗的‘将军’,哪管我咳血到天明?更狠的是……”

    他骤然压低声音,仿佛每个字都浸着毒,“皇上要星瑶去和亲,用我女儿的命,填他们无能的窟窿!”

    罗婉宁踉跄后退,撞翻了一旁的花架。

    瓷瓶碎裂声中,她抓住丈夫的衣袖,声音凄厉:“不行!星瑶才十六岁,怎能去那虎狼之地?老爷,你快去求求皇上!”

    “求?”慕川反手握住妻子的手“当年我拒纳妾室,皇上已隐忍多年。

    如今国难当头,他怎会听我求情?”他突然凑近,呼吸灼热“唯有一条路——连夜送星瑶出城!”

    “好,我们本就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

    屋外,慕星瑶望着窗纸上映出的父母剪影:“若是如此,岂不是会被满门抄斩.....”她下定了某种决心。

    几日后,慕府后巷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慕川夫妇亲自将最后一批家丁送出角门,沉甸甸的银袋塞进他们掌心时,老管家红着眼眶要跪,被罗婉宁死死扶住:“莫要声张,带着家小往南走。”

    月光入窗。

    慕川推开女儿房门,见她倚在妆奁前摆弄玉簪,强扯出笑纹:“闺女,你二娘又来信了,说江南的荷花开得正好,想接你去小住些时日。今夜便启程,莫要耽搁。”

    罗婉宁踉跄着上前,指尖抚过女儿鬓角,声音发颤:“对,马车就停在后院。你且安心去,明早便能到了。”

    她的袖口还沾着下午帮家丁收拾行囊时蹭到的草木灰,此刻却将女儿的手攥得发烫。

    慕星瑶突然轻笑出声,铜镜映出她泛红的眼眶:“爹娘,我想通了——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大大方方应下这门亲事。”

    “你可知这一去是何等境地!”慕川暴喝出口,喉结剧烈滚动,却被女儿截住话头。

    “爹爹总说我像脱缰野马,如今能去外面的世界瞧瞧,岂不快活?”

    她歪头笑着“再说,二娘的信上说入夏时节,怎的突然又改了口?”

    “听娘的话!只要出了城,我们......”

    “出了城又如何?王家满门抄斩的惨状,我前日去庙里还听得百姓议论。”

    慕星瑶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我若逃了,你们连全尸都留不下。”

    慕川愣住,任由慕星瑶将二人推到屋外。

    “我已让小芸收拾好嫁衣,明日便随使臣启程,把他们唤回来吧”

    木门重重阖上,铜锁咔嗒落定,“倒是爹娘,总板着脸做什么?女儿大喜的日子,该笑才是。”

    哭腔从门缝里漏出来时。

    慕府正堂传来瓷器碎裂声,惊飞了栖在槐树上的夜枭。

    慕川将案上的青瓷茶盏拍飞,飞溅的碎片映着他通红的眼——既恨自己无力护女周全,更恨那皇宫里将女儿推入深渊的帝王。

    铜镜蒙着层薄霜,映出慕星瑶苍白的脸。

    她颤抖着取下绾发的青莲发簪,指尖抚过簪头莹润的纹路,记忆如潮水漫涌——那日他从胸口掏出说"你的"时,眼底盛着比春光更温柔的笑意。

    泪水突然砸在发簪上,晕开细密的水痕。

    她将冰凉的簪身贴在心口,却捂不暖翻涌的悲戚。

    檀木盒打开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心碎的回响。

    最后看一眼泛着柔光的青莲,她重重阖上盒盖,仿佛封存了整个春天。

    发簪沉入锦缎衬底的瞬间,外头传来更夫梆子声。

    慕星瑶蜷在床边,任黑暗吞噬自己,唯有檀木盒边缘渗出的微光,固执地映照着她通红的眼眶。

    晨雾如纱漫过苍青色的山峦。

    慕林终于拖着染血的衣袍撞开小院子。

    魔气反噬留下的裂纹已尽数隐去,唯余浸透衣襟的暗红血迹在初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踉跄扶住门框,目光死死钉在屋内床榻——那件玄衣依旧平整干净地铺展在被褥上。

    “幸好……”

    慕林向前倾倒,远处传来早市的喧闹,而小院里,只有他绵长的叹息融进渐渐散去的晨雾。

    日头悬在中天。

    三十六抬朱轮喜轿碾过青石板路,唢呐声撕破凝滞的空气。

    慕星瑶裹着金线绣就的丹凤嫁衣,凤冠上的东珠压得她脖颈发沉,却仍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踩碎满地日光。

    红绸覆面的刹那,她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掀开马车帘的手顿了顿,嫁衣上滚烫的泪痕晕开金线,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慕川死死攥住妻子瘫软的身子,看着渐行渐远的喜轿,他喉头腥甜翻涌,却只能将呜咽咽进喉咙——女儿嫁衣上的每一针金线,此刻都成了扎在心头的钢针。

    路过熟悉院外,她猛地抬手掀开帘角,青瓦白墙的小院在视野里掠过。

    心口骤然抽痛,她死死咬住下唇。

    直到马车转过拐角,将那抹熟悉的轮廓彻底抛在身后,才缓缓放下帘子。

    嫁衣下的双手早已掐得发紫:“如今他回了家......”声音发颤,混着车轮声碎在风里,“我...嫁了人,双喜临门。”

    她垂眸望着嫁衣上金线绣就的并蒂莲,那莲花栩栩如生,却比不过他随手折来的野花。

    手上的疼痛,却抵不过心口密密麻麻的钝痛,连哭都哭不出来。

    子时,醒来,清净身躯,着好玄衣。

    穿过熙攘的夜市时,他忽然顿住——街角酒肆前围满百姓,墙上新贴的画像赫然是慕星瑶弯眉浅笑的模样。

    “听说慕府姑娘今远嫁了......”“那可是去蛮夷之地,这辈子怕是回不来咯......”议论声如刺扎进耳膜。

    慕林心头一紧,转身便朝着慕府狂奔。

    推开星瑶房门的瞬间,寒意扑面而来。

    往日堆满胭脂水粉的妆奁空了大半,窗台上那盆她亲手养的绿萝也没了踪影。

    唯有床头檀木盒泛着微光,打开盒盖的刹那,绣着青莲的罗帕裹着的青莲发簪在月光下流转着幽幽冷光。

    “你终于来了。”身后传来小芸哽咽的声音。慕林猛地转身,掐住她手腕:"慕星瑶呢!?"

    “小姐今日被接去和亲了,此刻怕是已过了......”话未说完,慕林已攥着檀木盒消失在夜色中。

    他强行催动未愈的魔功,眼前浮现出星瑶嫁衣如火的模样。

    官道上,马蹄声如雷。

    慕林撞碎漫天夜色,终于在黎明前拦住送亲队伍。

    将军寒光闪闪的长剑指向慕林:“何方狂徒?敢拦我王的新娘!”

    慕林不语,玄剑破空而出。

    数百士兵如潮水般涌来,混战中他瞥见马车帘角露出的一抹艳红,将军见状不妙,发令骑兵。

    无法运法身躯在骑兵的长枪阵中寸步难行,剑锋擦过肩头的瞬间,慕林单膝跪地,玄剑深深插进泥地,鲜血顺着剑脊蜿蜒成河。

    将军来到马车边“夫人莫怕,只是遇上了强盗”

    慕林站起,剑身抹过护腕,鲜血顺着护腕蜿蜒而下。

    他足尖点地掠向马群,徒手拧断缰绳,跨上黑马时带起漫天泥尘,直奔那辆朱红喜轿而去。

    将军的银枪擦着他耳际划过,慕林旋身挥剑,剑锋在晨光中划出雪亮弧线。

    两人缠斗间,慕林突然弃剑抓住枪杆,掌心皮肉被磨得血肉模糊,却借力腾空跃起,玄剑精准刺入将军肩窝。

    将军坠地的闷响惊得士兵后退半步。

    轿内的慕星瑶攥着嫁衣的手指发白,忽听外头传来金属相撞的轰鸣。

    透过头帘一道身影探进,她掀开头帘,对上那双染着血丝的眼瞳——慕林的额发黏着血污,却仍弯起嘴角伸手:“我来了。”

    指尖相触的刹那,慕星瑶眼眶发烫。

    她刚被拽出轿子,便听见将军咆哮:“给我截住!”黑压压的骑兵再度围拢,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

    慕林将她护在身后“别怕”

    血色剑光劈开人墙的刹那,慕星瑶被他猛地托上马背。

    将军攥紧拳头“妖族!”,却只看见两骑身影没入晨雾。

    慕林后胸口来灼痛,强行运功的反噬开始发作,但他仍死死扣住缰绳,贴着慕星瑶耳畔低语:"有我在。"

    晌午晒得荒草蔫头耷脑。

    两人跌跌撞撞推开半朽的木门,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灶台里灰烬未冷,几截木柴横七竖八躺着,显然是不久前才熄灭。

    慕星瑶掀开蒙着灰尘的竹篮,里头剩着半块发硬的炊饼,旁边陶罐里的井水表面浮着片枯叶,却还未变质。

    “有人刚走不久。”慕林倚着斑驳的木墙喘息,魔气反噬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慕星瑶见状急忙过去蹲起身子,脸上满是担忧:“慕林!”

    她的目光在慕林身上扫视着,轻的地方是一道道刮痕,重的地方是肩膀上的伤口。

    可肌肤之伤,怎会伤得这般痛苦。

    慕林摇了摇头,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无事。”

    可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的手不自觉地想要去抚摸,这一幕正好被慕星瑶撞见。

    她急忙伸手解开他的腰带,正要扒开他衣服查看时,被慕林一把抓住了手腕:“抱歉....衣物脏了....”

    慕星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用力甩开他的手臂,毅然打开他的衣物。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顿时愣住了。只见他胸口没有正常的肌肤,而是一团黑气在翻涌。

    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声音颤抖:“怎...怎么回事?”

    尽管心中害怕,可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担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慕林无力地抬起手,为她抹去泪水,却没有力气回答,只是缓缓说道:“我生来就这样....”说完便想要扣起衣服,却被慕星瑶一把抱住。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哽咽着,脑海中回想起慕林疼痛时紧紧攥起胸口,还从胸口掏出发簪的样子,心里愈发难受。

    没想到在那衣物之下,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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