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撒谎精

    弥尔顿没有再说话。

    一秒二秒三秒,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慢慢伸过来,悄悄勾住了她的手指尖,轻轻反握在掌心。

    谷盈的一颗心脏就像是被泡在果酒里面,倏然醉了,很快软下来。

    他说错了一句话。

    像他这样的男人最大的天赋是让女人很容易爱上他。

    “弥尔顿先生,”谷盈突然开口,“我想你的女朋友……或是未婚妻肯定还在等你回家。”

    弥尔顿:“没有。”

    “哦,”谷盈:“那是还没给名分?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永远这样吗?”

    相当咄咄逼人的一番话了,他果然松开了手。

    “我并不相信爱。”弥尔顿说。

    谷盈笑了。

    弥尔顿继续说道:“这会让我们两个人变得很奇怪……”

    深沉的两记眼神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西服外套上的古龙香水就像是痴情恋人之间的爱抚,亲密无间地缠着她。

    弥尔顿不需要知道杜张平的事情,他很快就会离开。

    这是最好的结局。

    谷盈:“不论是爱,还是恨,不论是心甘情愿,还是被迫,一段段感情并不会随着我们成长而消逝,最终都会塑造我们的骨体,化作我们的血肉,与我们永生。所以,我逃走了,一路跑到这里,过着我想要的生活。”

    弥尔顿很慢地点了点头,“你认为我会毁掉你的生活。”

    谷盈站在原地,回头望着他,无声就是回答。

    弥尔顿:“我不会这么做的。”

    谷盈:“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弥尔顿脸上露出幽幽的笑意,“我不想像我母亲那样,我不需要爱。我曾经有过一段恋情,结果一塌糊涂,后来我认为,人相处得越久就越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你在想什么?”

    谷盈抓住他投来的目光,将话题又抛了回去,“你呢?”

    “我想,我要犯错误了。”

    他走近了一步。

    有人如临大敌。

    “放心,你不会爱上我的,爱只会让人受伤。”弥尔顿说。

    “哦,”谷盈:“观点一致。”

    她靠着石栏杆上,夜风覆上她的眼。

    “玛丽。”

    她睁开眼,对上一道温暖多情又坚定的目光。

    弥尔顿:“我知道你受过重伤。”

    谷盈睁大了眼睛。

    “那天阁楼上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他举起手,穿插在她发尾之间。

    “我不能和你上床。”急促呼吸之间,谷盈抛出这句话,像是付诸所有底气。

    “也许,只是一个吻。”男人失笑低语,更贴近了一些,谷盈不得不仰起脑袋对上他的眼睛。

    弥尔顿:“亲过嘴嘛?”

    “有,”谷盈按不住轻颤,“有吧。”

    弥尔顿:“几次?”

    谷盈:“很,很多次,数不清,关你什么事?”

    小撒谎精。

    呼吸之间带着的湿热撒在她脸颊上,谷盈紧紧捏着肩上男人的衣服。

    “吻我,谷盈。”

    他们的目光纠缠,丝缕勾芡勾着眼波流魂,谷盈在他的凝望下,一颗心酸涨得发麻,她突然意识到,弥尔顿在等她。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牵起弥尔顿那双大手,把脸蛋靠在他掌心,仰着脸,脸上微痛苦微欢愉,下唇抵着他的喉结。

    这是第一次,她丢掉谨慎,把自己置于风眼。

    搂住、拉近,喘息流转。

    从她第一次对弥尔顿强势的那一刻起,一切事情都变了。

    伊娃还是吃上了蛇的禁果。

    当一个吻落在她赤裸的脖颈处,她刹时心安下来,浪涛流入涓涓细流。

    谷盈没有想就歪了歪脑袋,让他接到柔软。

    弥尔顿的手臂紧掌住她的腰线,热气渗过传来,“很久之前,你就允许我喊你的中文名字了,你爱上我了,谷盈。”

    她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弥尔顿没有等她,低头,又吻了她一下。

    今夜所有答案都被撒进了星光之中。

    ……

    戏剧落幕,旖旎的台词结尾,月光下的男女主角也一触就散。

    翌日一早。

    弥尔顿坐在谷盈办公室长桌对面,双手叠成塔状,“抱歉,来晚了,今早陪温弗莉吃早饭,她一向起不来,如果我知道你想见我……”

    “你会怎么?”谷盈问。

    她今天一早就到了工位,早就平复好心绪有了体面的措辞。

    弥尔顿:“我会选择先来见你。”

    “嗯……咳咳,”谷盈:“既然你现在已经过来了。”

    她开始谈及近期的承包商和工会,不过很快,她意识到弥尔顿司机并没有听她说的话,他在盯着她的脸,她大衣上的纽扣。

    谷盈:“弥尔顿先生,你在听吗?”

    弥尔顿挺直了肩膀,微微前倾,“全神贯注。”

    最好是。

    “这些发票我都看了,”她拿出一叠文件,“错的地方我都标注出来了。”

    文件里表明是弥尔顿主张升级水疗设施。

    他看了一眼文件夹,“这份没错。”

    话题急转,“你今天下午什么安排?”

    “您再看看这笔开销金额?”她直接忽略掉他最后一句话。

    弥尔顿递回文件,“就是这个数,我批的。”

    谷盈:“……”

    她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两眼一抹黑,超预算了,很超预算了。

    她深深呼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水疗计划意味着要将重新装修,改变现有的空间格局,重建的成本真的很高。”

    “我算过,这笔开销刚刚好。”弥尔顿说,语气还是那么不慌不忙,“菲奥里就该选择最好的,‘将就’不在我的字典里。”

    “这么大一笔开源,单这一张发票就是三十万美元,又不节流,钱从哪儿来?”谷盈轻轻敲着钢笔,倒吸一口气,“你答应过不裁员。”

    弥尔顿颔首,突然问:“你做过水疗吗?”

    谷盈点点头。

    “那就更好了,做过才会有比较,”弥尔顿:“等全部装修完善后,我放你一天假去好好感受一下,有些钱还是得花的。”

    他伸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好似对后生晚辈的殷勤嘱托,“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对你、我、酒店所有员工而言都没有好处。”

    她想反驳,但看着他真诚的,没有一丝阴阳怪气、刺激批评的眼神,话头似乎被掐住了。

    弥尔顿收回手,信步走出,“哦,对了,如果你今天下午没有其他事的话,陪我去一趟画廊吧。”

    班夫大道上的尽头有一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画廊,里面陈列着石刻雕塑、油彩绘画还有许多摄影作品。

    弥尔顿正在和画廊老板说话,一位女招待过来裹好几件油画,谷盈下意识避开。

    “紧张?”弥尔顿的声音悄么息传来。

    谷盈缓下那股猛然加快的心跳,“我没看见你。”

    “我都瞧见了你眼里的蓝影。”

    “……”谷盈:“我是中国人,正宗的棕灰色,很普通。”

    弥尔顿凝视着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罕见的严肃,只听他喃喃地说道:“你的眼睛一点儿也不普通。”

    谷盈一口气还没喘完,弥尔顿低下头,唇擦过她头发。

    谷盈掐住他手臂,这男人真是古怪,唇那么软,手臂却又那么硬,惯会骗人。

    ……

    “滴滴滴——”

    汽车鸣笛声响起,谷盈下意识咬了一下他下唇。

    完了。

    她究竟是在干嘛啊?!

    她跟过来是为了监视采购,不是不是做这个的!!!

    她抬眼望去,截住了弥尔顿的目光。

    直觉会反馈真心。

    “抱歉打扰两位了。”女招待轻声说。

    谷盈转过身来,弥尔顿那厮就站在她身后,胳膊搂着她,下巴还搁在她脑袋上。

    “给您,”女招待拿出两个袋子,笑得很甜蜜,像是窥到了什么秘密,“余下会为您送到酒店。”

    女招待走后,弥尔顿擦擦鼻子,“你是经理,我是老板,让外人看见,形象不好。”

    谷盈差点笑了,他还关心过外人的看法?

    谷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亲的我。”

    “嗯,”弥尔顿点点头:“你咬的我。”

    谷盈微微仰起脸,“这是重点吗?”

    弥尔顿轻轻晃晃脑袋,“要时刻注意菲奥里集团的舆论形象,罗斯经理。”

    弥尔顿是个不守信的男人,他说着只逛画廊,画廊一出,走着走着就拐进了广场上的艺术展。

    谷盈时常觉得这种岁月静好的艺术熏陶太奢侈了,她完全不敢停下来,一旦松懈下来,往事一幕幕就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久前,她刚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里说杜张平已经刑满释放了,他说杜张平已经还完对社会的债了。

    那他欠她的呢?欠她妈的呢?

    也是通话接起的那一刻,谷盈才幡然醒悟,她一直都只是像只鸵鸟一样躲起来。

    “玛丽?还好吗?”弥尔顿问,他离得很近,那片蓝漪之间是一张苍白如同鬼魂的脸。

    “我很好。”谷盈说。

    她要像丢弃垃圾那样将杜张平弃之脑后。

    “你选中了哪副?给我看看吧。”她说。

    她发现弥尔顿更喜欢笔触可爱的风景油画。

    “都买下来吧。”谷盈说。

    反正弥尔顿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阻止。

    弥尔顿停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预算哦?罗斯经理,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话,掏出计算机算预算。”

    谷盈:“如果我说不买,你答应吗?”

    弥尔顿很诚实,“嗯,不。”

    谷盈:“既然结果都一样,何必再多此一举。”

    弥尔顿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说‘弥尔顿,只要你开心,这些我统统可以买下’。”

    谷盈:“……你喜欢听,那就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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