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休息吧？”
“没事，你先睡。我现在灵感充沛，一鼓作气弄完质量绝对会更好。”
……
这句话说完的6个小时后，你和清水洁子出现在了音驹排球部的训练场前。
昨天下午是音驹的技能训练，今天他们有体能专题的早训。清水洁子很感兴趣，所以猫又育史大方邀请你们继续来参观。
清水洁子一路都在对你投以担心的视线，开车接送你们的直井学也是一见你就大惊失色。
而当你站在猫又育史面前时，一贯笑得山崩不惊的老人都绷不住了。
“只是疲倦一点，你们别那么夸张。”
……还有僵直的眼神充血的眼球比受伤的青紫都明显的黑眼圈你怎么不说？！
你用力眨了两下因为长时间在黑暗中盯着屏幕而干涩的眼睛，把手中的平板递给猫又育史。
“我这个状态完全没问题，不用在意。比起那个，您先看看这份资料吧。”
猫又育史一时都不知是该先教育你好还是先看资料好。
还是清水洁子解围：“我已经说过她了，您还是先看看小阳的劳动成果吧。”
是的，清水洁子早起后被还在敲键盘的你吓一跳，当即又肩负起了教育重任，再次对你进行批评教育。
你乖乖听了。
听完后，蹦起来向她展示成品，于是清水洁子习以为常地转换状态化身夸夸机，让你深感这个夜熬得值，并精力充沛地表示睡啥睡你要来感受更多的表扬。
猫又育史看起了资料。
直井学凑在旁边也跟着读。
你的表扬还没到账，但你从他们的表情中预测到即将迎来一大波夸夸进账。
于是先预支得意。
我！第一了！
正当你叉腰准备仰天长笑三声时，外出晨跑的部员们回来了。
三三两两换鞋进门的人中，那个布丁头像是今天装备了雷达，一抬眼就望向了你。
然后你们对视。
你发誓这个表情你还真没在他脸上见过。
“研磨、研磨？去哪儿啊？！”
他转身就一溜烟冲了出去，身旁的人都没捞住，只余彼此望尘莫及，然后看向场馆中，再看到你……
“……我去！！！”
……
你看着手心上随着急促的呼吸在起伏的盒装牛奶，又歪着脑袋看似乎要断气的人。
对方在喘息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我……没……不……你……”
“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工作习惯。”
你爽快地把那盒牛奶拿起，扎上管子就开吸。
“谢了……诶还挺好喝。”
你专心吸溜吸溜。
布丁头对你投以一言难尽的痛苦眼神。
还是猫又育史拯救了他，冲他招招手：“研磨，过来看。”
他使劲平复了一下呼吸，随后抓着领口抹把汗，走了过去。
他接过平板，滑到最顶端，没有一目三行，而是认认真真地开始阅读。
嗯。
你很满意。
……
这份资料也只能用电子设备来看。
因为你把它做成了类似网页的形式。
2012年，这是全球视频网站发展的重要时期。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随手拍”已经有了雏形，为后续的短视频崛起奠定基础。
这个时候的网络其实已经堪称信息爆炸，之所以没有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变化，是因为还没有一只领头羊站出来，把这些多样化的内容梳理成定式，推广出去。
即使是此时全球用户超8亿，日均视频观看量超40亿次，占据了绝对统治地位的YouTube，也才刚推出“频道订阅”功能，扶持专业内容创作者。
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这个时期已经是量变预备达到质变的边缘了。
各种信息随着视频上传的便利、记录生活的设想被共享到了网络上，就像散落在无人荒野的金子，只要有心，有方法，就能抢先拾起。
而你和1211，就是手上装备了足够多趁手工具的拾金人。
你们没有引领时代风向的野心，但可以利用时代馈赠的视野，从中掘出足以安身的资源。
嗯？这不就没有大反派的风采了？
——说什么呢！反派要什么风采！不求上进才是恶役的标配！
——我阿爸说得对！
扯回来。
能做出这种形式的资料，主要是因为孤爪研磨提的要求够细够明确。
你和1211只是换了个筛选思路，从容易被人忽略的“评论”着手。
简单来说：筛关键词。
先筛评论，再筛标题。
谋而后动——那两局比分绝对碾压的排除掉。
有突出攻手的不要——那关键词高频率绕着一两个人展开的排除掉。
喜欢收着打的——战线拉得老长的挑出来挑出来。
以上部分的大数据筛选是1211负责。只用系统的算法查资料，没说要让这种算法面世，那当然一点不违规。
然后就是你拿出做项目时找背景资料的功底进行二次筛选以及文字梳理。
那个时候可没有1211帮忙，全靠你硬练的火眼金睛和概括能力。
“谋而后动”和“排除强力主攻”基本第一轮就能筛干净，其他的要求拿到这部分再筛第二轮。
要拿快攻当隐藏武器？那有精彩一球的视频就把从铺垫到这球结束的部分全部截出来。
体力不行？那就把最后一局都不很显疲态的去掉，这种用体力硬撑的铺垫也不匹配需求。
喜欢多人围战……
这是孤爪研磨透露的信息关键点——也是他自己新增的考点。
你猜是因为混乱的场面方便他藏入人群，静静观察，寻找弱点，伺机而动。
这种场面，可以在瞬间充斥极多的信息。
对分析能力和速度都不够的人来说，这是地狱。
但对分析能力和速度都够强够快的人而言……这就是留给别人的地狱。
当前者还在被混乱的信息混淆视听时，后者已经完成了“找到漏洞—构思战术—设下陷阱”的整个流程。
混乱，只是针对身处这种迷宫的人而言。
而后者，只会以庞然大物的姿态，在高处摆弄迷宫的关卡，看困兽展现迷乱的愚姿。
——正如孤爪研磨。
所以，前面的要求，都是“音驹的要求”。
唯一只有这个，才是“他的要求”。
这就是你的答案。
——……——……——
你大刀阔斧，半点不带迟疑地断舍离。
只是有点沾边的那种信息通通不留，犯不着舍不得。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这种不明确的类型只会干扰明确的思路，凭添负担。
至于孤爪研磨明确说了“喜欢”的那种多人围战——
直接去精彩一球的比赛里面找。
如果比赛后期战线没绷住塌了，那就只把前面的华彩部分截下来，反正只是要参考战术找灵感，没说要完完本本把战败结局也复刻。
对于战术的选取，不用看最后的结局，只需要看这个战术使用时，有没有拿下那一分就足矣。
把挑选出的视频剪切好，你开始对应各个视频写概述，内容包括比赛的基本信息，以及攻防中双方的基本动向。
你要做的只是用简洁的文字概括总体情况，方便阅读者了解背景信息，不需要专门去附加自己的判断，这样才能给使用资料的人创造干净的思考空间。
接着为了方便浏览，将每个剪切好的视频直接插入文字概述下方，做到点击即可播放。最后再在页面开头加上可自动跳转的目录，拿下最后的得分点，这份资料，或者说这个网页就完成了。
……
你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来自猫又育史和直井学的表扬合集。
在你下巴翘得老高地嘚瑟时，孤爪研磨那边迟迟没做出回应。
他只是安静地把这份资料从头到尾详读了一遍，然后又回到开端略读一遍，最后在心中先得出一个结论。
看来确实是做了无用功了。
再回想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他突然难以自抑地低头轻笑出来。
什么啊……
舌尖滚动着一个无声的词：好逊。
文字可以骗人，但逻辑的内核骗不了人。
一个不善于思考的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出清晰的条理的，更别提尽可能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当。
不……早在她听得懂他那样表述的需求时，就已经有答案了。
找不到bug的原因，不是还有一种吗——
没有的东西上哪儿找？
那个人的底色，像他的情绪一样，根本没有藏起来过。
她一直大大方方地展示着。
慎独。
冷静。
聪明。
果决。
不都在那里吗？
——是他一叶障目了。
“诶，”突然占据视线的分明颜色让他不自禁一激灵。
“孤爪君，合格吗？”
她微微弯腰，眺着视线对上他垂着的眸子。
几息过后，他轻叹一声：“你的脸上都写着是过来要夸奖的了，还问什么合不合格？”
“那不一样，改卷老师总有办法从犄角旮旯扣你的分！”
他别过头，控制着脸上无奈的表情。
——所以也不能完全说是他的错吧……毕竟下一个反应真的很难预料啊。
但是……
“确实……”
琥珀一般温润的颜色第一次带上同样温润的情绪。
他淡淡地笑着说。
——“超出预期。”
——……——……——
也超出了你的预期。
因为孤爪研磨直接跟两位教练提出了他看中的战术。
你：“？”
不是刚看完？你和1211做这个都熬穿了。
直井学难得觉得自己有机会炫耀：“研磨的效率就是这么高的哦。”
清水洁子和你对视一眼，脸上也有些许的错愕。
——这难怪能把乌野那占据大基数的单细胞们耍得团团转啊！
——当时肯定还留手了吧！
当事人下意识回避你们灼灼的视线，含糊其辞：
“因为……内容很清晰。”
“视频也不长……”
“截取的都是有效片段……”
“没有干扰项……”
他越说越低声，你越听越抬头。
最后黑尾铁朗带着人过来时，就看到孤爪研磨又生无可恋地捧了一大把糖。
他十分自觉地从里面拿起一颗给自己送进嘴里，然后招呼小的们：“来，别客气。”
他的幼驯染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嘟囔着：“这好像是我的……”
说是这么说，倒是捧着没动，任队友们在掌心挑选。
接着就是体能训练时间。
猫又育史去一旁研究孤爪研磨挑出来的战术了，直井学在监督，清水洁子在旁边学习，而你……无所事事。
体能训练这个东西不是比赛，也没什么解说的余地，作为外行，你也看不出啥门道。
所以干脆选择扎在猫又育史身边。
虽然这老爷子动不动就考，但他确实是很好的长辈，你对他颇有好感。
果不其然他没让你闲着，但这回不是考你了。
他指着被孤爪研磨选中的战术，问你能不能猜到为什么会选它们。
开玩笑，你当然猜不到。
你又没有那种脑子。
猫又育史并不意外，慢悠悠地给你讲解起来。
于是你就这么渐渐进入上课状态，还把记事本掏了出来做笔记，没听明白的部分也直说自己为什么不懂，然后再听解答。
猫又育史不动声色地又浓了几分笑意。
他的教学水平实在是好，深入浅出，把晦涩无形的战术剖析得分明。
视频里的人几秒钟的跑动，背后藏着的用意都被他一一揭晓。
你越听越上头，发现他好像也越讲越上头，说完了被选中的部分，就开始说没被选中的部分。说他们为什么不适合，但又有哪里好。
你深有所获。
乌养系心的教导为你巩固了排球知识的基础，他耐心纠正了那些浅显，但你确实不懂的错误。
猫又育史的教导为你打开了视野，让你看到了球场上瞬息间的你来我往，尔虞我诈，以及这之中的有趣之处。
你，还有跟着一起在听的1211，都感觉排球好像更有意思了些。
他还告诉你：“多了解些关于排球的知识，哪方面都行，应该也会对你正在做的事有所帮助。”
你愣了下。
“如果在这方面遇到搞不清的状况，那么正如我说过的——”
“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不管是为了什么。”
他微笑着和你对视，但不再言语。
你没有继续追问，接着低头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提出不懂的地方。
只不过教导结束后，你也没有再称他“猫又教练”。
而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老师”。
听到你这么叫时，他看起来，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