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发

    春曼带着徐见遥去了之前买兔子风车挂件的那家精品店。走到店门口时,徐见遥忽而脚步一顿,回头张望。

    春曼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从书包里取出几张百元现金,让她先进去店里买。

    “用不着这么多钱。”春曼把钱塞回给他,转身进了精品店。

    徐见遥垂着眼眸笑了笑,随手把现金塞进衣兜里。下一秒,他敛了笑意,抬眸望向街道斜对面的网吧门口。隔着人来人往,有人狞笑着冲他比了个中指,引得众小弟拍手吹哨。

    徐见遥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

    春曼很快就出来了,悻悻然道:“老板说兔子风车卖完了。”

    今天大概是她水逆的一天,诸事不顺,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郁闷又憋屈。回家路上,她一改往日的聒噪,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

    她的情绪低迷得太明显,徐见遥不可能察觉不到。

    快到家时,他倏地刹车,对春曼说:“你先回家,我去买点东西。”

    春曼问他买什么,他却难得卖起了关子,挑眉笑道:“秘密。”

    什么啊?神秘兮兮的。

    春曼没有追问,仅是叮嘱他道:“那你早点回来,我们今晚煮饺子吃。”

    “好。”徐见遥凝视着她染着淡淡愁绪的眉眼,缓缓开口,“等我回来。”

    直至目送她进了院子,徐见遥摆着山地车原地转了半圈,然后骑着车原路折返。起初他还坐在座包上,后来为了加速,他索性站起身,清瘦的腰背弯成一座人形拱桥。

    山地车疾速穿过林荫道,向晚时分的凉风吹起少年额前的短发,少许调皮的风钻进他的衣服里捉迷藏,将他的衣服鼓成一个大包,像是飘飘欲飞的大气球。

    徐见遥骑着单车穿街过巷,每每看见精品店就进去问有没有兔子风车挂件。

    “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他摊开手掌,将自己的那个挂件出示给店老板看。

    对方却无一不是摇头说“没有”。

    后来,徐见遥记不清自己穿过几个街区,又踏进几家店铺。天色彻底暗下来后,他终于在某个巷口的精品店里买到唯一一个一模一样的兔子风车挂件。

    他把挂件放进书包里,抬头时,却发现山地车不在原位。

    而是被人踹倒在巷子里。

    一如半年前发生的那一幕。

    徐见遥下意识想跑,偏偏这时,有人在身后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推进晦暗不明的巷子里。而在巷子另一边,朝他竖中指的胖子和几个小弟堵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人就像一条条恶臭的蛆虫,爬行在这座小城的每个阴暗角落。

    胖子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借着昏暗的路灯跟徐见遥比对。

    徐见遥快速瞥了一眼。

    是他和宁思瑶在捐赠仪式前拍的合照。

    当初拍这张照片,纯粹是为了配合校宣传部采集素材,非他自愿,所以照片上的他非但没笑,反而皱着眉头。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被宁思瑶保存在手机里,像是藏着一个秘密,直至有一天,秘密偶然被人发现。

    “阿承,是这个小子吧?”胖子越过他,问他身后的男生。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徐见遥闻声转头,意料之中地看到曾经对着春曼大吼大叫的男生。如果他没记错,之前在KTV拦着春曼不让走的人,也是这家伙。

    他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盯上他了。

    “你今天做的这些,宁思瑶知道吗?”他嗤笑着问阿承,“需不需要我转告她,说你为她付出许多,连摇人干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口气挺狂的啊。”胖子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走到徐见遥旁边,抬手搂他的肩,“小子,我之前说过,下次你要是再让我撞见,可不是一支香烟就能摆平的,更何况,你惹到我的兄弟了。”

    胖子身高不够,搂着徐见遥的肩膀时,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吊在他身上。他瞅准时机,用手肘重重地撞向对方的胸口,对方闷哼收手,他趁机逃跑。

    阿承适时拽住了他的书包。

    徐见遥清楚地知道,此刻丢下书包逃命才是上策,可是,他松不开手。

    书包里面有兔子风车挂件。

    这可是他和春曼的信物啊。

    他原本打算买回去,给她一份惊喜的。

    他不想看到她难过的模样。

    他想让她开开心心,笑得没心没肺的。

    雷声乍响,秋雨欲来。

    徐见遥还没回家,打他电话也没人接。

    右眼皮忽然跳了跳,春曼终于坐不住,起身出门去寻人。

    可是,徐见遥没说要去哪里买什么东西,她骑着单车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兜兜转转,心中一片迷茫。

    还有害怕。

    没来由的、无止尽的害怕。

    她急得快要哭了,忽然听见两个路人的对话。

    “你别往那个巷子去,那里有人在打架,五六个人打一个,下手挺狠,我都不敢逗留,打电话报了警就走了。”

    “好,谢谢,谢谢提醒,我绕个路。”

    “诶,那个妹妹,你别去啊,喂……”

    好心人的提醒被春曼远远甩在身后,她用尽力气踩着单车赶往巷口,离得近了,她甚至可以听见拳脚砸在肉身上的声音,还有少年痛苦的呻吟。

    遥遥,是你吗?

    我多么希望不是你。

    但如果是你,请你坚持一下,我来救你了。

    请你一定、一定要等我啊。

    “住手!”

    随着少女一声怒吼落下,胖子一行人纷纷停了动作,好奇而玩味地看着她。春曼径自上前推开他们,终于看见倒在地上满身血污却仍护着书包的徐见遥。

    “遥遥!”春曼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来,滴滴落在他的脸上。

    “你来……来做什么?”徐见遥红着眼睛看她,声音有气无力,“……快回去。”

    春曼恍若未闻,扶着他靠墙而坐。

    胖子又吹了一声口哨,“哟,美救英雄啊。”

    春曼听到这吊儿郎当的语调就来气,她蓦地起身,作势要打那胖子,可她刚扬起手,顿觉天旋地转,紧接着世界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她倒下来时,徐见遥稳稳接住了她。

    “春曼?”

    “春曼……”

    “春曼!”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春曼依稀听见少年的呼唤,声声急切。

    还有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遥遥别怕,这一次,真的有警察叔叔来救你了。

    春曼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春兰茹。

    “外婆,”她弯起嘴角,声音虚弱,“你是不是太想我,所以到我梦里来了?”

    “傻孩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春兰茹哽咽道,“你可担心死外婆了。”

    春曼迟缓地转动眼珠看了看,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病床边围着一群人,杨彦华、谭玉林、徐见遥、何梦琪,还有沈致,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

    “你们……”她想坐起身,却发现四肢僵硬,使不上力。

    “别动。”徐见遥轻轻拍了拍她纤瘦的肩,“好好躺着。”

    春曼的目光流转在他脸上的伤,眼泪霎时夺眶而出,“遥遥……你疼不疼啊?”

    徐见遥微微摇头,担心她看不清楚,于是说给她听:“我不疼,真的。”

    “骗子。”春曼不信。

    “好好好,我是骗子。”徐见遥用纸巾给她擦眼泪,动作和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弄得春曼很不习惯。

    她转而看向沈致,问他怎么回来了。

    沈致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发生这样的事,他能不回来吗?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一番周折,才在十一旅游黄金期带着三位老人家连夜从首都赶回逢春,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问他为什么回来。

    他揶揄道:“你就当我吃饱了撑的。”

    春曼嘿嘿笑了两声。

    三位老人家折腾了一夜,吃饭睡觉都是潦草应付,这会儿难免精神不济。春曼看了心疼又愧疚,遂让沈致带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春兰茹不肯走,说要留下来陪着外孙女。

    春曼心念一动,看着沈致问:“我没事了,应该可以出院了吧?”

    沈致眼神躲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春曼,”全程一语未发的何梦琪终于开口,声音艰涩,“医生建议将你转去省城医院治疗。”

    春曼不解,“我只是晕倒而已。”

    何梦琪泣道:“可是你昏睡了一天一夜。”

    春曼微愣,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然擦黑。

    她竟然昏睡了一天一夜。

    一定是因为她太累了。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转院手续是在第二天下午办好的。

    同去之人除了春兰茹和沈致,还有徐见遥。春曼原本劝他别去,毕竟后天就要返校上学,他这样带着伤来回奔波,不好。

    但是没劝动。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倔。”春曼打趣他道,“像头驴似的。”

    徐见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你口味挺重的。”

    春曼不明所以。他们刚刚的话题不是围绕他展开的吗,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了?

    瞧她一脸懵懂的表情,徐见遥忍不住往她额头轻轻弹了个脑崩儿,好笑道:“你喜欢一头倔驴,不算口味重?”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春曼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需要转去省城医院治疗的病,一定是很严重的病吧。

    可是,她不是很健康吗?

    而如果她真的身体健康,那为什么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她经常感到不适?

    她到底应该相信什么?

    “体检报告出错了,我们深感抱歉。”

    这是春曼临转院前,县医院给的回应,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足以将她推向深渊。

    原来,她真的生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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