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大休的日子如久盼的甘霖,降临在困于青藤学校的鹿晓宇身上。这一天,她的兴奋如决堤之水,漫溢而出。
从清晨起,她便紧紧盯着电子表,那表盘上的指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每走一格都艰难无比。上午的课程,在她眼中如同冗长的苦役,老师的讲解似遥远的嗡嗡声,她的心早已飘向即将到来的大休。她像个虔诚的信徒,每隔一分钟便看一眼表,分针却似被冻住,迟迟不肯挪动,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课间,周围同学的交谈声传入耳中:“大休我要去时尚街玩。”“是嘛,我也想去。”这简单的对话,在鹿晓宇听来却格外悦耳,仿佛是自由的前奏。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伸手探入桌洞,摸出藏在深处的饼干。那饼干,是她在枯燥校园生活中偷偷攒下的小确幸。她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将饼干递向前面的两个女生:“给,这个很好吃的。”
女生们先是一愣,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展颜微笑,礼貌地接过:“谢谢!”其中一个女生转身,将饼干递给旁边的人:“给,你也吃点。”然而,旁边的女生却皱起眉头,嫌弃地躲开:“我不吃,谁要吃陌生人的东西?”
鹿晓宇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她怔怔地看着这几个女生,满心的热情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消散。善意被拒的尴尬与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咬着嘴唇,眼眶泛红,狠狠瞪了那个女生一眼,心中的失落如同铅块,沉甸甸地坠着。
时间如同年迈的蜗牛,缓慢而沉重地爬行。终于,中午12点的钟声敲响,那是自由的号角。鹿晓宇站在学校集合点,周围是喧闹的同学,而她的心却被校长那冗长又自以为是的讲话所困扰。她望着天空,默默祈祷讲话快点结束,每一个字都像是禁锢她的枷锁。
“好了,一个班一个班有序往外走。”
校长的话音刚落,同学们便如脱缰的野马,脸上洋溢着兴奋,欢呼着、雀跃着,像久困牢笼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奔向校外的自由天地。鹿晓宇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她的步伐缓慢而沉稳,像是背负着岁月的沉重,缓缓朝校外走去。
“鹿晓宇!这边!”
熟悉的声音如同一束光,穿透阴霾。鹿晓宇循声望去,看到妈妈在校门口焦急张望的身影。刹那间,心中的委屈与疲惫如轻烟般散去,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上扬,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像只欢快的小鹿:“妈!”
妈妈看到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递到她手中:“快吃,还热乎呢。”鹿晓宇接过,深吸一口那熟悉的香味,满心欢喜:“谢谢妈妈!”她抬起头,脸上的肉挤成一团,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纯真而灿烂。
上了车,车门缓缓关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鹿晓宇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泛滥。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妈,我真不想上了。”泪水与煎饼果子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狭小的车厢内。
“你想不想上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妈妈转过头,眼神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回到家,屋内光线昏暗,可在鹿晓宇眼中,这里却比学校明亮温暖得多。熟悉的摆件、陈旧的家具,每一样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让她倍感亲切。
鹿晓宇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便迫不及待地跑向沙发,整个人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上面。积压两星期的疲惫与坏情绪,在此刻如潮水般退去。她伸手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OVE组合的视频。屏幕上,偶像们青春洋溢的笑容和活力四射的舞蹈,曾是她在校园黑暗时光里的唯一慰藉。
“你就知道玩手机,人家晓萱又得奖了!”妈妈的唠叨如往常一样响起,像夏日的蚊虫,在耳边嗡嗡不停。以往,鹿晓宇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总会涌起厌烦与抵触,可此刻,她却毫无波澜。她的双眼空洞地盯着手机蓝光,脖子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她顺手拿起一包薯片拆开,机械地往嘴里塞,薯片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却如同嚼蜡。
“妈,舞蹈课是什么时候?”鹿晓宇突然想起,心中涌起一丝期待。
“舞蹈课早给你退了!”妈妈的声音平淡而冷漠,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鹿晓宇心上。
“什么!”鹿晓宇瞪大了眼睛,手中刷视频的动作瞬间停滞,手机差点滑落。茶几上的薯片哗啦啦散落一地,仿佛是她破碎的梦想。校服裤上溅上了薯片调料,那污渍,如同她此刻被蒙上灰的心。那颗原本在心中闪耀的星星形状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成粉末。她曾无数次在心中幻想,偶像们在身边为自己加油打气,可如今,那画面如泡沫般消失不见。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提起精神,心中的绝望如深渊,吞噬着她最后的希望。
“什么!上个高中要那么多钱,哪还有钱让你跳舞!”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尖锐而刺耳。鹿晓宇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她张了张嘴,想要争辩,却被哽咽卡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泪水打湿了满是汗味的校服,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她望着窗外,原本还透着光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灯火。
“今天下午的吉他课你还去吗?”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鹿晓宇沉默不语,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生气。
“算了!我问你还去吗!”妈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不……不去了吧。”鹿晓宇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夜幕降临,东城市的夜空如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着大地。鹿晓宇心中那颗曾经闪耀的星星,彻底失去光芒。浑浊的月色如墨,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压抑的气息让每一个人都开心不起来。这座城市,如同她此刻的心情,被无尽的黑暗与绝望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