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瑜醒来时天边已经变黑，抬眼看床上的人已经不在，又看了眼身上的毯子，她嘴角抹上笑，随后起身下楼。

    客厅不再是早上来时那般凌乱，也不是中午那般热闹，昏暗的沙发上只窝着一个人在打游戏。

    她放缓了脚步走过去，在看清人后才松懈下心。

    深埋于屏幕上的人终于抬起头，拉着她的手问：“醒了。”

    她坐在他旁边，点头回应，而后问:“他们人呢？”

    “K歌去了。”他淡淡回应。

    “你不去吗？”

    他语气悠闲，好似这个平静的午后，“跟他们一帮人有什么好玩的，跟你在一起才好玩。”

    总觉得他说什么都有理，她选择不说话，而后听到他问自己想吃什么。

    她中午吃的都还没消化完，摇摇头说自己没什么想吃的。

    “你饿了吗？”她问。

    “还好，不是很饿。”

    许瑜觉得他在说谎，明明中午什么东西都没吃，难道是因为自己说不想吃所以才说不饿的？她后悔说自己不想吃，“周乙珩，我们去吃饭吧。”

    男生闻言看她，“刚才不是说自己不想吃吗？”

    “我后悔了，真的。”说完还点头肯定。

    她的肯定让他很不相信，“真的想吃，我要听实话。”

    许瑜沉默不语了。

    如果他没说后面那句话，自己还是会说要吃的，可是他要听实话，那自己就不能骗他，恋人之间要坦诚。

    男生坐近她，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许瑜，你不用因为别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做自己喜欢做的，不要为难自己，可以做到吗？”

    她抬眼看他，乖乖点头。

    每每想要先考虑自己时，就会被道德绑架，心里面总有一个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得考虑别人的感受在先，这么多年以来习惯了，差点忘自己自己的存在。

    “嗯，可以做到。”她笑着说。

    …

    …

    后面许瑜陪着他去外面简单的吃了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两人在楼下依依不舍。

    周乙珩拉着她的手不放，许瑜又害怕别人看见，一直催他离开，“外面太冷了，你快回去吧。”

    “那么希望我离开啊。”

    她摇头解释说不是，只是单纯的担心他很冷。

    周乙珩嗤笑一声，“别装，我还不了解你。”

    谎话被拆穿，她一下子不说话了。

    最后，他还是放开她，自己倒是挨得住风吹，但是他姑娘不可以。离开之前还让她等会儿饿了自己煮饺子吃，上次包的还剩很多没下。

    许瑜点头跟他挥别。

    走上二楼楼梯的时候，透过灰蒙蒙的窗户隐隐约约看到某个人还站在那里，风吹得他头发凌乱，但他的身子却一动不动，像是舍不得。瞬间，她也不想上去了，折身跑回去。

    周乙珩刚准备走，就听到身后有人朝他跑过来。

    转过身，措不及防的，一个人扑在自己怀里。

    许瑜很喜欢他的拥抱，或者说，她很喜欢抱着他。他的身体莫名给自己一种安全感，让自己感受到温度，不再是独自一人。

    腰肢被她紧紧的缠住，周乙珩也回应过去，紧紧的搂住她的后背。

    两个人又像是偷吃糖果的小孩，缠在一起。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磨蹭着问：“怎么又回来了？”

    “舍不得你。”这次她没有觉得害臊。

    “那要不我上去坐坐？”周乙珩歪过头去看怀里面的人。

    许瑜听这话一下子惊醒，如果他上去的话，那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上次那件事，他们可能会接吻；如果这时候骆洁回来，那接下来的事……她不敢想，一下子拒绝了他。

    周乙珩也没有死皮赖脸，语气宠溺道：“行吧，那再给你抱会儿。等会儿就真的要上去了，外面的风太冷了。”

    她应声，接着抱了会儿。

    几分钟后，两个人是真的分别。

    *

    接着的一个假期，他们的见面次数也不算多，多次都让她以完成作业为由拒绝。

    从大年初一到开学，周乙珩才亲到两次。

    开学前一晚，周乙珩说想来接她一起，却被她拒绝，还附加说到学校不能做那些事。

    他毫不害臊的问哪些事，非要她亲自说出口。

    许瑜支支吾吾:“就……你亲我那种事。”

    男生了然点头，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接着说:“那你抱我的事就能做？”

    她一口否认:“也不可以。”

    “那到底能做什么事呢？”他追问。

    听到他诚心发问，许瑜就认真的列举了一系列不能做的事，最后连简单的牵手也被列入其中。

    周乙珩嘴上答应保证做到，到学校后就开始失信。

    第二天，他从她进校门起就跟在身边，时不时的还撞她的肩，许瑜蹙眉，但他就当做没发生一样继续走。

    这人，就跟三岁小孩一样。

    到教室后，知晓两人恋爱的人会看上一两眼，不知晓的人也不在意。

    一个多月的假期，桌椅上全然堆着灰，许瑜拿着湿纸巾擦拭，抬起眼时旁边的人正看着自己。

    “给我的也擦擦呗。”他笑着说。

    她无奈，重新抽了张湿纸巾，刚伸过去的手一把就被抓住。

    眼睛猛然瞪大，想要收回却被拉的更紧，只好小声质问:“你干嘛？”

    周乙珩模仿她小声的语气说话:“怎么，我女朋友还不给摸下。”

    许瑜算是明白了，所有规矩对于他来说都是死的，他只会表面上答应，但做不做还是得看他心情。

    最后，另一只手被牵着，另一只手别扭着擦完桌子，直到上课做笔记腾不开手才给松开。

    下课后，担心再被这样，许瑜直接出了教室。

    周乙珩想捞人，但发现人早就跑出去，嘴角带上笑。

    管萧不知什么时候站旁边，“我靠，你这笑也太他妈阴了吧。”

    他收起笑嘲讽道:“你一个单身狗，不懂。”

    管萧“呵呵”翻了个白眼，随后问正经事，“这周五篮球赛你参不参加？”

    桌上的笔已经在手中转动，他随口问了句:“和哪个学校打。”

    市二中的传统，每到春节那个假期回来就会组织几场和其他学校的友谊篮球赛，说是友谊赛，但其实结果则说明了谁行谁不行。这几场的参赛队伍会从每个年级挑选出最出色的几支。周乙珩他们的队伍在去年的友谊赛为学校夺冠，所以无疑被选中。

    “附一中。”

    “啪嗒”一声，笔掉在桌上，他没捡起继续，“再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许瑜从外面回来后管萧就离开，正准备下一堂课需要的东西时听见他问:“周五学校和附一中有篮球赛，你会去看吗？”

    她对篮球不是很感兴趣，摇摇头。

    男生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她的回答后答复自己知道了。

    下午体育课回来，宋媛问了她同一个问题：“瑜瑜，周五的篮球赛你去看吗？”

    这让她有点好奇，“到时候会很热闹吗？”

    “还行吧，只是你男朋友他们队会参加，我还以为你会去看。”

    许瑜确实不知道他会参加，所以今早上他问自己会不会去看，是在意自己会不会去看他。

    在脑中想了片刻，她回答宋媛的问题：“去看。”

    “好啊，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她笑着点头。

    回到教室几分钟后，便看见他们一群人从门口进来。

    只见他身上挂满汗珠，前额得碎发湿成一缕缕，周乙珩一眼就捕捉到她的眼睛，女孩跟做贼心虚一样避开。

    旁边发出拉凳子的声音，许瑜知道他回来了。

    “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他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反应过激。

    她想起刚才宋媛说的话，问：“周五的篮球赛你会去，对吗？”

    旁边的人仰起头喝了口水，咽下去后才答：“不确定。”

    本以为他会说去，但“不确定”三个字说出来时实在是有点失落。

    “你要去看？”

    她点点头，说自己和宋媛约好了。

    男生散漫道：“行吧，我调整一下自己的时间，看能不能去。”

    他只是说可能会去，但许瑜眼底的失落瞬间变成了高兴。

    周乙珩瞧她这样，嘴上也带着笑。

    上课时，管萧只感觉到手机震动，偷摸着打开看——他家阿珩给发消息说自己要参加篮球赛。

    他打字回复：“你早上不还说自己不参加吗？”

    那边很快回他：“后悔了。”

    *

    因为篮球赛的举办，高一高二周五下午的课取消，有的人选择回家，有的人已经早早的在体育馆等着。

    宋媛拉她找了个观赛的绝佳位置。她环视一圈，来看比赛的人基本上都是女生，夸张的还有写着类似于加油的手幅。

    旁边坐着两个女生，穿着超短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没在高二年级看到过她们，可能是高一的，她想。

    “你说等会儿朱廿会不会看到我啊？”其中一个女生说。

    “他要是看不到你就去找他，主动要联系方式。”另一个人说。

    “但其实我更想要周乙珩学长的联系方式，但是……”后面的话欲言又止。

    “朱廿也不错啊，听说之前两人还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初三那年好像有什么误会，打了一架就没再联系了。”

    听到这，许瑜就没再听后续。她没听他说过这件事，要是等会儿他和她们说的那个人在球场上见面打起来，那后果岂不是会很严重，立马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周乙珩刚换好衣服出来，管萧把他手机递过去，“‘会发怒的猫’给你发消息了。”

    更衣室其他人听见不由得打趣，“阿珩，这个‘会发怒的猫’是谁啊？”

    说着，他也不自觉带上笑，“家属。”他解释。

    众人一股吃到瓜的感觉 “哦哦”声排山倒海来，他走出去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喂。”电话里传出女孩软绵绵的声音。

    一听到她的声音，嘴角就会上扬，“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

    “更衣室，”听她语气严肃又问了遍怎么了。

    许瑜紧握着手机，她不知道怎么说那件事，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担心，只是问：“你等会儿会上场吗？”

    “嗯。”他回应。

    看着球场上啦啦队的表演，她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过头了，呼出一口气，像是下达命令一般说：“待会儿不要受伤。”

    周乙珩会心地笑了笑，铿锵有力的回答：“好。”

    回更衣室后，他跟管萧说：“等会儿尽量避免我和朱廿正面刚。”

    管萧了然，比了个“OK”的手势。

    …

    …

    啦啦队最后一个节目末尾时，两个学校的队伍上场。第一场就是管萧他们队和附一中最强的那个队伍。

    宋媛再旁边爆发出一声国粹：“操，居然是朱廿。”

    许瑜闻言问她朱廿是谁。

    女生脸上带着不好的表情跟她说了他们初三那年发生的事情。

    “初中毕业以前，朱廿和周乙珩他们一帮人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但就是在中考前一个月，朱廿以特长生的方式参加市二中的选拔考试，起跑时被鞋里的钉子扎到脚导致最后没完成考试，然后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看到周乙珩在他鞋里放东西。周乙珩知道他没考上后去找他，然后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一架。”宋媛撇撇嘴，后面的话没再多说。

    听完后，许瑜发了会儿呆突然就想起之前的事。

    初二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两人的亲密程度跟现在的宋媛没两样，但就是一场不知道哪里掀起来的误会让她成为那个人人唾弃的抢别人男朋友的“小三”。后面的一整年，她都背负着这个骂名。

    被最好的朋友误会，他当时心里面一定很难受吧，她想。

    哨声吹响，篮球赛正式开始。

    她回过神在球场上寻找他的身影，看了几眼也没看到，只觉手机震动一下，抬起来一看，是他发来的消息。

    “我在消防通道。”

    熄了手机屏幕，她跟旁边正看得起劲的人说自己去上个厕所，而后朝着消防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