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慢点吃。”

    “不行啊斌哥，快到点了。”

    饭点时间刚刚过去，鸡饭旗舰店堂食没什么人，小陈坐在桌前快速地扒着一碗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时刻关注着时间。

    “哎呀你这孩子非要弄得这么紧张，早点出来多好。”小斌擦着桌子还不忘数落他。

    “呜呜主要是昨天晚上睡太晚了。”小陈喝了口水顺了顺气：“斌哥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好惊险，刚出燕西山庄没多久就陷在雪地里了，幸好嘉悦的邓总路过才吧我们捎回来。”

    “谁？”小斌抹布一收，语气严肃了几分。

    “嘉悦邓总啊，好像叫……邓聿？应该是和咱们乔总认识，斌哥你不知道吗？”

    知道，何止是知道呢。

    “这个事不要到处声张啊。”

    “什么？”小陈愣了愣，不太明白具体是指的什么事，陷在雪地了还是早上起晚了。

    “就是咱们和嘉悦毕竟这个差距……”小斌看出这孩子单纯得要命，正措辞着怎么说得委婉一点，对面的闹钟却突然响了。

    “啊啊啊不说了不说了斌哥，我要走了。”小陈最后灌了一口面汤，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小斌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揪着抹布若有所思，半晌掏出手机来不知道给谁发了一条信息：“秦总，前老板夫好像又现身了。”

    小陈赶到周蕴和办公室楼下的时候，乔湘楠已经等在路边了。她开门坐进后座，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车……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哦哦，这个邓总今天早上一早就派人送过来了。”

    还挺快的。

    “唉，不得不说大集团就是不一样哈。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来送车的小哥有多专业，昨天晚上陷在雪里弄得那么脏，今天送回来跟新的一样……”

    小陈还在前面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乔湘楠听得感觉头痛又加深了一点。本来刚才一直在考虑乔府宴的下步运营，都不想邓聿的事，这下又是被迫回忆了。

    “乔总，乔府宴晚上是有什么活动吗？您怎么这个时间去店里，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终于转移话题了。

    “嗯。晚上有一家公司给客户预定的答谢晚宴，我稍微过去看一下，等会儿你送下我就先下班吧，我晚上跟许总的车回去。”

    “好嘞。”小陈心里又高兴了，许总不仅人长得和乔总一样漂亮，而且每次她来玩，自己就能早下班。

    话正说着，乔湘楠就收到了许向薇的信息：“晚上到你店里吃点还有位置吗？”

    “有啊。你想吃什么我让后厨提前给你预留。”

    工作日期间，乔湘楠都不用跟店里确认她就知道一定有位置，今年的经营状况比去年还不如，去年最起码是要提前一天预约。这也是她到店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去确认昨天的报废和经营情况。

    乔湘楠一边听着店长汇报，一边到布置好的晚宴包厢转了一圈。营业额连年下降这可不是好兆头，真的要想想办法才行了。

    乔湘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那本早就就有点破旧的笔记本。这本一直陪伴她走到今天的笔记，在每一次瓶颈时候都给了她莫大的动力。

    有一页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不想其他笔记那样分门别类，图文并茂。是邓聿出国的那一年，乔湘楠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坐在桌前写到后半夜，都是她对鸡饭旗舰店的规划和未来想要做成的事情。现在读来，好像都已经达成了。

    她继续往后翻，还有在乔府宴预备阶段的环岛调研中，曹佳佳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在里面夹的一页加油小漫画。

    那时候一切都是未知数，一切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乔湘楠甚至开始共情曾经的投资人。北城很多米其林和黑曜石餐厅，老板即主厨，他们都是有着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一线工作经验，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而她甚至只做了几年，资历尚浅，和乔府宴的主厨团队相比专业程度更是差得远，这种情况下，自己到底能不能管理好这些人，乔湘楠罕见地有点怯场了。

    周蕴和除了金钱支持以外，还给乔湘楠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意见和帮助，只是哪怕这样，乔湘楠仍旧有很多困难需要自己去克服和面对。就比如说，构成一家餐厅最重要的部分，除了菜品和服务，还有酒水。乔湘楠在这方面的研究相当表面，可以说和一窍不通没有区别，甚至连招聘需要什么资历的人她都一头雾水。

    但在这件事上，她想到了一个人。

    许向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乔湘楠还会找到她。邓聿公开身份调回集团之后，邓家人好像知道了他心有所属这件事，总两家人之后面没再进行过那样的暧昧不明的私下往来。她和邓聿起初还有一点业务上的往来，但是自从他出国读研，联系也就淡了，自然也没觉着能和他前女友有什么交集。

    “许总，虽然事情过去了很多年，但我还是想当面和您道个歉。当初在南山寺庙，确实是认出了您，想和您结识才……”

    对方见状赶忙扶起鞠了一躬的乔湘楠：“不用不用。”

    许向薇助理前几天就和她说了乔记餐饮的乔总预约了见面，但在知道对方是乔湘楠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现在居然发展的这么好了，这才短短几年。其实因为时间太久，许向薇本来是想不起乔湘楠的模样来的，但是架不住实在是在邓聿的朋友圈看太多次了。

    私事说完就该说公事了。许向薇听完她的来意，当场就表态：“乔总，其实你不必介怀当时的事情。我也稍微解释一下，当时我们两家有意向让我和邓聿发展一下，他是实在没办法，必须和我说清楚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才阴差阳错透露了你是因为认出我来才给出了护身符的事。他也早就道过歉了，说你自己在北城打拼很不容易，希望我能原谅你。”

    是吗，他是这样说的吗？乔湘楠心头一颤，像是尘封已久的心事再次被人敲响，掸落了些许覆盖的尘土。她总感觉自己只顾着埋头往前走，有好久好久都没去想当年的事情了。

    “况且，”许向薇顿了顿：“我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没有生气，相反，我很欣赏你。坦白讲，如果是我未必有你的执行力和勇气。”

    乔湘楠没想到她会这么想，突然有点羞愧，因为自己来之前还揣测，她会不会因为当初的事情而故意发难。

    “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吧，你现在发展的很好啊。”许向薇说着，又拿起乔府宴的资料翻阅了一下：“而且这是野田投资的项目，我们应该是乙方的，根本没什么可考虑。于公于私，我都没有不和你合作的理由。”

    那天晚上，许向薇和乔湘楠一起吃了晚餐，以利盛许总和乔记乔总的身份。她们聊了很多，聊了这些年的工作与生活，聊了行业时讯和热点。也是这个时候，乔湘楠惊奇地发现，许向薇本专业居然和酒业半点关联都没有。

    “不光是我，邓聿本专业不是也和酒店没有任何关系吗。其实做到现在的这种地步，懂专业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你要能雇佣和管理好专业人士就行了。”

    乔湘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邓聿是什么专业哪个学校的，但许向薇的话仿佛给了她一针强心剂，说白了，乔府宴不也就是进阶一点的乔记鸡饭吗。

    乔湘楠和周蕴和报备了这次合作以后，正式跟利盛签署了合同。许向薇安排了业务经理和乔湘楠对接，她们旗下的酒庄一条龙承包了乔府宴的酒水供应，也包括了根据门店菜单的给出了每季度上货建议，并安排了专业的驻店侍酒师。

    总之就像许向薇说的那样，你不需要那么懂专业，你只需要学着怎么管理好懂专业的人。

    你都已经走到今天了。

    回忆至此，乔湘楠深呼吸，椅子一转面向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股脑把能想到的运营方法全都输入文档，整理成一个清单，然后又一个个的开始扩展，分析可行性。

    为了不影响客人就餐体验，办公室设置在仓库和后厨的过道里面，完全远离公区，乔湘楠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日暮西沉，店长来敲门，她才意识到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晚宴的客人都到了吗？”

    “嗯都到齐了，正准备开餐。”

    “那就好，这家公司有意向和我们长期合作，你们稍微多上点心。”

    “好的乔总。还有许总也来了，她嘱咐了不要打扰您工作，我们就按照您白天预点的菜品接待了。”

    “嗯，我等下就过去。”

    “还有……”店长顿了顿，乔湘楠见她欲言又止，后知后觉都说了不必来打扰她，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还有事吗？”

    “还有一桌客人和您报备一下，嘉悦集团的邓总预定了中包，也已经到了。”

    一家餐厅就这么大，消息传的飞快，人人都知道自家老板之前有意向入驻嘉悦的新项目，如今对方上门就餐了，哪有不报备一下的道理。

    乔湘楠心头一颤，皱了皱眉：“哪个邓总？”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只是服务的时候听到了他们之间的称呼。”店长说着比划了一下：“这么高，不老，还挺帅的。”

    邓聿，又是邓聿。乔湘楠伸手扶了一下额头，这人是怎么回事，说要消失就是六年连个人影都不见，说出现又是这么阴魂不散。

    “好了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这么一搞她也没心思再写运营方案了，只想赶紧离开，免得等下又碰个照面，更何况许向薇还在这。乔湘楠换上电脑，拎着包包就来到了大堂，有工作人员见到她礼貌招呼“乔总好”，声音但凡大了一点点，就吓得她赶紧嘘声摆手，外加左顾右盼。

    在自己店里还搞得跟做贼一样。好不容易摸到许向薇桌前，她才刚刚开始动筷子。

    “别吃了。咱们出去吃吧。”

    “说什么呢？”许向薇疑惑了，正在餐厅里呢说什么出去吃。

    “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我的天，邓聿。”

    好了，怕什么来什么，这下不用解释了。乔湘楠扭头去看，刚好看到邓聿从通往包厢的走廊里走出来，也刚好看向了她们这一桌。

    他的表情很直白，先是惊喜了一下，再是疑惑，然后直接走了过来：“你们……？”

    “这么巧邓总，来谈业务啊。”

    许向薇说前三个字的时候加重了重音。她几乎是立刻搞明白了状况，怪不得乔湘楠这么急着要走，看起来是知道邓聿在这里了。至于邓聿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连问都不用问，他到现在的朋友圈背景还是他们两个没露脸的拍立得照片。

    “嗯。”邓聿简单回答，也不解释为什么会定这里，反而问道：“你们认识了？”

    “乔府宴的酒水都是利盛酒庄的你没发现？”许向薇反问。

    “没注意，谈业务不喝酒。”这是邓楮定下的规矩，嘉悦集团所有职工谈业务的时候都有权利拒绝对方的劝酒。

    “你现在忙完了？等等能一起回去吗？”邓聿不再关心其他的事情，只关心晚上乔湘楠能不能坐他车回去。

    许向薇眼睛滴溜溜的在他们两个中间转，又吃上瓜了。

    “我和许总晚上有约了。而且我记得我昨天晚上跟你说过了吧，咱俩就做陌生人最合适。”

    “陌……”邓聿还想说点什么，可能是他离开太久，邵静枫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断：“陌生人搭个便车也不过分吧。”

    “忙你的吧，别打扰我顾客吃饭好吗？”

    “我打扰你了吗？”邓聿转头去问许向薇，后者看看乔湘楠又看看他，到底要怎么回答。

    “好了，你们好好玩吧。”说白了邓聿也只是想刷一下存在感，点到为止。

    “我先回去——”

    “邓总。”

    另一个声音加入，谈话三个人皆是一愣，乔湘楠最先回头看过去。她不认识这个男的，但是却觉得眼熟的要命。

    “我说怎么半天没回去，原来是在这私会佳人啊，还是两位哈哈哈。”

    邓聿听着他的话皱了皱眉头。

    “你说也不介绍介绍，”在场人都变得表情严肃，那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二位美女好，我是瀚海科技的陈志彬，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