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
乔湘楠也想多睡一会儿，但生物钟还是在一大早准确的叫醒了她。她睁着沉重的眼皮，在床铺上摸索寻找手机，迷迷糊糊中拿起来点了半天屏幕，没有任何反应，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是邓聿的手机，而且因为没电已经关机了。
乔湘楠抱着被子微微起身，环视一圈终于在床边的地毯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她俯身挂在床沿上捞起来看了一眼。早上八点四十三分整，外加几个微信消息。
乔湘楠重新躺回床上，确定没什么急事之后，又看了一下三家门店的监控，一切正常。这样很好，可以安心睡回笼觉了，她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邓聿还睡得很沉。他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纤长的睫毛像羽毛轻抚在脸颊上，乔湘楠没忍住，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鼻梁上的小痣。久违的感觉了，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他，还以为不会再有这一天了。
清晨的阳光显得邓聿皮肤白皙，好像连毛孔都没有，轻轻摸上去好像和身上盖着的丝绸被单一模一样。乔湘楠看着，才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没洗澡就算了，妆也没卸，说什么换床单，最后还不是一起搬到客房来睡了。
不行，这样搞下去要烂脸了，洗个澡再继续睡也好。乔湘楠轻手轻脚的下床，回到主卧从邓聿衣柜里随便找了一件T恤套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皱皱巴巴的床铺，红着耳朵扯下床单塞进了洗衣机里。
他们虽然住在同一个小区，但邓聿家的面积几乎有乔湘楠家两倍。动线合理，宽敞通透，从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能看到整个客厅的布局，全景落地窗外是整个小区最好的景观，这么绝佳的视野，是要加钱才能拥有的。
乔湘楠稍微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痛，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痛，她走到厨房岛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就着阳光在窗子前面缓慢地拉伸关节。房间是静悄悄的，房子私密性之好，听不到一点外面的噪音，是一个宁静惬意到不像话的早上。
“滴滴滴滴——门已开——”
“打电话也不接，这么大人了像什么样子。”
“睡前忘充电了吧……这鞋子……”
什么门已开。乔湘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扭过头来，只看到叶远琼和邓楮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开了门，两人说着话，在玄关处换鞋，显然是没注意到客厅里的人，但是察觉到了玄关处一双属于年轻女士的高跟鞋。
两人停滞了一瞬间，僵在原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想起来环视客厅，不偏不倚，正好六目相对。邓聿的T恤下摆只够堪堪遮住大腿，阳光照耀在乔湘楠光洁的皮肤上。三人僵持间，玄关处的智能语音再次没有眼力见的响起：“欢迎回家。”
乔湘楠顿时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逃还是该打招呼，用力拉着衣摆站在原地。虽然不认识叶远琼，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邓楮，实在不难猜测眼前人的身份。
“邓总……我……那个……邓聿他……”昨晚喝了酒，再加上浑身酸痛没有睡饱，大脑迟钝到直接停摆。乔湘楠根本无法思考，但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件事情。上次见到邓楮是在燕西山庄的交流大会上，那个时候她刚刚递送了乔府宴的资料，而且说自己和邓聿根本不熟，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转眼就让邓楮撞到了这幅场景，她会怎么想，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为了资源在走捷径吧。
事实上邓楮日理万机，只觉得眼前女孩有点眼熟，她还在努力回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乔湘楠的时候，叶远琼已经率先开口解围了：“唉唉唉，你看我们这来的太冒昧了，真的是。走走走楚楚，咱们先走。”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的边柜上，然后推搡着邓楮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真的是太尴尬了。乔湘楠捂着脸摊倒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邓楮会怎么看待她。并不是担心她作为邓聿的家人无法接纳自己的焦虑，而是出于合作告吹可能性的担忧。 作为嘉悦集团实际控制人，她是绝对的上位者，下次有谁在交际场上再提到乔记餐饮，邓楮只需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就足矣让很多有意向的合作方重新考量。
乔湘楠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在鹭屿玩得忘乎所以，回来以后“叠境”系列的研发上市又十分顺利，导致她有点飘飘然，放纵自己又和邓聿走在一起了。
乔湘楠头脑杂乱。没注意到外面的声音吵醒了邓聿，他从客卧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乔湘楠散着头发趴在沙发上，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大腿，轻轻拨开散乱的发丝，试图找到她的脸：“趴着干什么，憋不憋啊。我刚才都睡迷糊了，怎么好像听到我妈的声音了。”
你没做梦，你妈妈真来了，还有你姐。乔湘楠崩溃地想发疯，她没说话，倏地坐起身来，指了一下门口边柜上的东西。邓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那包东西，又看看她。
“我……我妈来了？”
“嗯，还有邓总。”
“那……你们见面了……”
乔湘楠实在是不想回忆，没有回答，只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卧室换衣服去了。邓聿本来还想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和乔湘楠好好谈谈两人的关系，但看她的样子，现在看来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本来觉得还能多待一会儿，结果乔湘楠以换衣服为由，飞快的逃回了自己家。
邓聿很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他对叶远琼和邓楮的了解，觉得她们应该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又想不明白乔湘楠的反应为什么会如此沮丧。他不敢追问乔湘楠，于是决定打给叶远琼。但手机刚充上电，就看到了邵静枫给一早给他发的紧急工作消息，今天要突击检查消防，他不得不先驱车回到璞悦处理这件事。
邓聿不主动来解释，母女也不急着追问。邓楮是不在乎，叶远琼倒是在乎，但也怕问得太紧弄巧成拙。自己一双儿女，一个一门心思扑在集团事务上，一个好像受了什么情伤，这么多年也没见身边有什么异性，好不容易有影了，可是要重视起来。叶远琼左等右等，终于在傍晚时分见邓聿的车驶进了院子里。巧的是邓楮今天也回了家，一家人难得齐全。
邓聿刚一进门，叶远琼就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一个劲的往他身后张望。邓聿一看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反手就带上了门：“别就看了，就我自己。”
“那孩子呢？”
“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早上来也不说一声。跟她说什么了，直接把人吓跑了。”
“什么都没说啊，”叶远琼一听着急了：“早上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和楚楚一进门看见人姑娘在客厅里我们放下东西就走了。”
那真奇怪了，乔湘楠到底是因为什么失魂落魄的，总不会是因为尴尬害羞吧。邓聿走到客厅坐下，邓楮也在，听着两人的对话说道：“不过我怎么觉得她那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她叫什么名字。”
“乔湘楠。之前在燕西山庄的交流会上，她给你递过名片。”
一经提示，邓楮马上想了起来。是下雪那天，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她的助理代收，但是那天看她一个年轻女孩就接下了名片。邓楮回忆着那个场景，好像想到了什么其他细节，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叶远琼闻言抓住了盲点：“那你们年初才认识啊，发展够迅速的。”
这要从哪开始解释，有点太复杂了。还不等邓聿组织好语言，邓楮又十分隐晦的发问：“在一起多久了？你们是认真谈恋爱吗？”
邓聿听完她的问题差点被气笑了，怎么可能不认真，还要怎么样才算认真。他接着这股上头的劲一一回答她们的问题：“不是年初才认识的，已经认识8年了。这次在一起确实还没多久，但是认真的。”
他一口气说完，邓楮心下了然，这下对上号了，6年前那个开小饭店的女孩，现在已经成长为餐饮创始人了。但叶远琼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还是有点茫然。
“8年前？你刚回国到璞悦工作那会儿就认识了？”
“嗯，还叫郑豪的时候就认识了。”
“不是，你们那个时候谈上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我还撮合你跟老许女儿。”
邓聿不知道怎么回答，稍微清了清嗓子，试图逃避。但叶远琼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继续追问：“你当时搬出去住也是因为谈恋爱了？我就说嘛！但是我去了你那那么多次，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女生来过的痕迹。藏得也太好了，防贼一样防着妈妈啊。”
“……”邓聿稍微纠结了一下，觉得还是尽早坦白：“因为……我们当时不住在中悦云溪……”
“那你们住在哪？”
“城东。”
邓聿说了城东一条街道，一家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次连邓楮都感觉到有点意外。城东那条街道近些年因为拆迁名盛一时，但是时间再往前，六七年前那个地方除了成片的老破小和旧市场，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地方。在他叫郑豪的时候认识，两人在一起以后就一直住在那样的地方，再加上那段时间邓聿天天电动车通勤。叶远琼和邓楮都是在北城沉浮了大半辈子的商人，头脑实在聪慧，只要稍微串联一下这些线索，马上得出了结论。
“你当时没告诉人家姑娘你是谁啊。”叶远琼收起了刚才兴奋的姿态，语气变得严肃至极。
“嗯。”
空气随着这声承认的音节凝滞，邓聿总觉得时间好像不再流动，他刚想开口解释。
“啪——”
一阵冲击猝不及防降临，邓聿被偏着头懵在原地。邓楮也很久没见母亲生气了，丝毫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远琼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了邓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