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运气真好，我可是这一带被号称为‘废品之王’的男人。”
玩过了无数活动，这还是柳莳萌第一次知晓的称号，“所以，你是这座城里最会捡垃圾的男人？”
“不！不能这么说！”
维克托弗兰肯破防了，但很快，他恢复平静骄傲地昂起头，“只要给我提供废铜烂铁，经过我精妙的配比，就能够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涸烬。”
“今天太晚了，明天早晨你们来城门口找我。”
***
清晨，柳莳萌和达里恩带上聆，跟随一路拾荒者的车队，穿越无垠的沙漠腹地，来到了老人所说的地方。
【新地点，赫菲斯托斯焚烧点，已解锁】
远处，一只钢铁巨兽盘踞着。它的身躯由烧红的金属拼接而成，张开大口，阶梯放下，接缝处渗出焦油色的锈迹，像它弯曲的舌头。
“走吧。”
维克托弗兰肯在前方带路。他们踏过百叶窗似的金属地板，化学雾气透过地板的缝隙逸散而出，周围时不时传来粘稠的液态金属滴落时，发出的嘶嘶声响。
走了十多分钟，赫菲斯托斯的核心近在眼前。
炉膛内，废料在烈火中燃烧，热浪扭曲了空气，高温让那团物质像融化的蜡一般流动。只稍微看上一眼，柳莳萌的全身就开始发烫。
她向后站远了一点，发现达里恩还穿着那件铆钉皮衣，让他在这个本就炎热的地方取得了最吸热的好成绩。
“你离我远点。”
柳莳萌将他推远。
达里恩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它是一头饥渴的猛兽！它的心还远远不够火热，只要它到达最大的功率，就能够吞掉所有它触碰到的东西！”
维克托弗兰肯老人激动地伸出双手，然后，他感受到了两股强烈的视线。
“咳咳……”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这个大火炉。”
聆打了一个响指。
【好了，我们与n/p/c的闲聊就到此为止吧。】
时间像是暂停了一样，周围的景象变成了黑白灰色的光晕，人像一团团出故障的电子幽灵。一切都像被无形的雾包裹住，分辨不清。
“简单来说，赫菲斯托斯焚烧点拥有能够将废品当场焚毁，并集成式生产能量块的能力。”
“涸烬是一种比蓝钻晶石的能量要小得多的压缩能量块。它是可塑型的新型能源，与蓝钻晶石这种通过深层加工、直接使用的传统型能源不同，它通过‘塑造’来释放自身的能量。”
“塑造可以是人人需要的日常用品，也可以是……蓝钻晶石本身。”
她闪烁着红色的眼睛，开心道：“也就是说，无需再苦苦寻找，如今只需要‘一键生产’，怎么样呢？是不是非常方便？”
这个六分讥讽三分调侃一分淡漠的语气是系统没错了，面板又把聆给顶号了。
柳莳萌叹了一口气，“你这次突然出现是想干什么？”
“最近主面板收到一则留言反馈，对死神代理而言这只是第二个活动，而困难级的难度显然设置过高了。”
“天呢。”
柳莳萌迅速掩唇，露出惊讶的表情。
“现在才知道啊？早干嘛去了？”她有理由怀疑他们是故意的，“在这里有资格给面板留言的人是谁呢？真的好难猜啊。”
“看别人累死累活地完成任务有趣吗？我是你和游戏之神play的一环吗？”
对于柳莳萌的斥责，主面板全盘接受了。
“我理解死神代理的愤怒，请消消气。”
聆握住柳莳萌的手，开始在地上打滚，撒娇卖萌，“这是我们的失误喵~我们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喵~”
“为了弥补死神代理这些天的体验感损失，我们决定为死神代理减负并送上补偿大礼包喵喵喵~~~”
柳莳萌抽回手：“什么补偿？”
“除了能够一键生产任务物品的焚烧点，我们将会开启死神/的能力值面板。之前无法查看的加点内容，将会随着面板的开启，同步向死神代理公开。”
“真有你的……”
柳莳萌真的好奇好久了，但现在离死神/的能力值面板开启还有一段时间，在那之前，她只能继续好奇了。
***
“别说了。”
“你没发现她一直在后面发呆吗？”
达里恩指了指身后的柳莳萌，平静地打断了维克托弗兰肯的激情发言。
他搞不明白：明明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为什么会讲上二十分钟。他感觉自己回到了银河军校，看见了老师带新人的场景。
“胡说，哪里有！”
柳莳萌搓了搓自己火辣辣的脸蛋。她才不是厚脸皮，玩家的事能叫走神么？那叫认真做攻略。
玩家的事，乙游男主你少管。
他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哦，可是我刚刚掐你脸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你说什么！”
柳莳萌使用上自己高达20的体力值，一拳打过去。
【叮咚——你的对手毫发无损，并且稳稳接住了你的拳头，但是你的手套磨损了，耐久度100%→99%，可以不爱，但请不要伤害。】
惹不起。
她反手捂住脸，“难怪我的脸现在都还火辣辣的。”
达里恩竟然笑了，“这才应该是你会有的反应。”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维克托弗兰肯被晾在旁边，半天没话说的他咳嗽得都快咳哑了。柳莳萌与达里恩面面相觑，“他几岁了？”她问，“不清楚，没听他说过，可能七/八/十岁吧。”
“那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在虐待七旬老人？”
“……嗯。”
“您继续说吧，您继续说。”
***
现在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柳莳萌的面前，使她眉头紧锁，像只失去主人的小狗一样来回打转。
“焚烧点的废品正常来说是够的，但如果你想要这个数目的涸烬，那就远远不够了。”
维克托弗兰肯也很苦恼，不过，他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如果你能给我一些非废品就可以，比如可以使用的纳米实验室级清洁机器人，医用机械义体维护仪，原子旅店胶囊舱之类的东西。”
“不行。”
达里恩不赞成：“这些东西都不是下城区能有的，除非去第十四区黑市，但那个地方……谁进去都要掉一层皮。”
他暗笑了一下，皲裂的嘴唇露出了铂金色门牙，“嘿嘿，小兄弟，你很懂嘛。”
柳莳萌：“为什么非要是这些？”
“因为这些都是上城区制造的机械商品啊！”
维克托弗兰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酒，还是二锅头。他用门牙撬开了瓶盖，囫囵一大口。
苦酒入喉，他有些醉醺醺道，“不，你有所不知，上城区使用的东西和下城区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机械都是精密制造，光是一个小零件使用的材料，可能就会产生几百件废品。”
“说实话，我……无法想象。”
“我出生在这里，很可能死也会在这里。一辈子很快，我已经老了，至今还记得住的事情是发现涸烬的那个夜晚。”
“那个红色的炉膛里第一次出现了蓝色的火苗。它很神奇，完全不会融化，冷却后滚落到我的脚边。我随便想了个洋气的名字，拿去黑市上卖掉，镶了一颗铂金做的假牙。”
说完，他咧开嘴巴让柳莳萌看，不过被达里恩挡住了一半。
“上城区的人也会使用这种东西吗？”
讽刺的是，他们三个人都很清楚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
“十……二十……三十万够吗？”柳莳萌在心里盘算着去上城区大采购需要的金币，还有来回的路费。虽然现在还有盈余，但可能几趟下来就不剩多少了。
她还想着说不定达里恩也会找自己要点，毕竟他也出了不少力。柳莳萌盘得明明白白：我还需要他继续出力呢，有钱真好，金钱万岁！
“不需要。”
“你……你说什么？”
柳莳萌不怕他要，就怕他不要，她焦急道，“你是不是打算回红月了？”
达里恩点了点头。
乙游男主要临时跑路，拦不住，真拦不住。她只能祈祷：老天爷呀，你下个女主来拦住他吧！
对上那一双幽怨重重的双眼时，达里恩就知道她又想歪了，“不知道你想了些什么，不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红月之前接手了很多客制化车，他们会要求整车改装，拆掉车上原有的配件，换上更个性化的款式。原有的配件车主不带走，就放在店里了。”
“还有人不喜欢，不要了，直接扔在库里面让车坏掉的。”
“那些弃车和配件我都好好存着了，放着也是占地方，干脆给你吧。”
哦？真的只是占地方而已吗？
柳莳萌斜眼瞥看，向他投去怀疑的目光，真的不是每天换一辆，勾搭女主角吗？游戏里经常出现这种画面，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真的……”
达里恩是个容易惹麻烦的人，但他绝不是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的显眼包。他没想过自己会干出这种事情，在此之前，红月一直是能省则省的。
当然都是因为你，达里恩心想。
但他没有说。
***
“这又是在干什么？”
达里恩拿起头盔又缓缓放下，他想说点什么，喉结滚动，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卡在胸腔凝聚成了一句，“你给我下去。”
柳莳萌早早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就等着出发了，听见他说不准去，她郁闷地托住拉的老长的苦瓜脸，“那么多车你一个人要开到什么时候？”
“我可以帮你！”她摆出握持方向盘的老手架势。
达里恩：“你开过车吗？”
柳莳萌信誓旦旦道：“开过啊。”
达里恩：“什么车？”
柳莳萌：“自行车。”
达里恩一眼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挑眉道，“自行车不算，差太远了，再怎么说也要是个带方向盘的。”
柳莳萌转念一想，“哦，我还开过碰碰车。这个总归是带方向盘的了吧。”
“……”
“你别去了。”
柳莳萌被一双大手摁在原地，她才知道：原来达里恩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跟着。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我还救过你的命呢！你这样……这样是会交不到好朋友！孤独终老的！”
“好好好。”
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说话，手中动作不停，麻利地戴好了头盔，“回去之后/我会给聆做个全面升级，用不着你靠它就行。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骗子，没良心的人说话都不可信……”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柳莳萌小声咕哝道。
在这个信息量爆/炸，但又看不见多少信息的世界，柳莳萌不信任他很多次了，唯有这一次，她希望达里恩没有对她说谎。
可这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