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怪兽彻底狂暴，剧痛让它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巨大的獠牙带着腥风，猛地撕裂了茉莉仅存的、伤痕累累的左翼根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狂暴、冰冷、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生命律动的黑暗能量，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火山，猛地从伽古拉体内爆发出来。
那能量是如此纯粹而强大，瞬间在他体表凝结成完整的、狰狞而威严的魔人铠甲。
新月斩波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贯穿了蒙德王三颗正在疯狂泵动的心脏。
帝王级的怪兽动作瞬间僵直，茉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体内最后的光能连同残翼燃烧的生命力，全部灌注进手中的雷刃，然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将雷刃狠狠刺入那片闪烁着微弱紫光的逆鳞深处！
轰——！！！！
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恐怖的能量在怪兽体内对撞、湮灭，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瞬间削平了整座山头，参天的古木化为齑粉，清澈的湖泊被蒸发大半，他们的小木屋如同玩具般被掀飞了屋顶。
足以致盲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终于散去，刺鼻的硝烟弥漫。
茉莉躺在滚烫的、熔化的晶核残骸和怪兽焦黑的碎骨之中。
她的右臂自肘部以下消失无踪，断面焦黑；左腿膝盖以下彻底化作了飘散的光子尘埃，只留下烧灼的剧痛；残破的光翼如同被撕碎的破布，无力地垂在身侧。
但是，她的左手，完好的左手，仍死死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攥着从蒙德王逆鳞深处挖出的、足有拳头大小、散发着脉搏般波动的S级晶核。
“蠢货……”
一个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伽古拉徒手撕开扭曲变形的机甲残片和滚烫的晶核熔渣，踉跄着扑到她身边。
他身上的魔人铠甲布满裂纹，正迅速消退，露出下面被能量反噬得皮开肉绽、不断渗血的躯体，黑暗能量如同失控的毒蛇在他伤口处乱窜。
茉莉用残存的、勉强还能动弹的羽翼尖端，轻轻盖住他嘴角不断涌出的、带着黑暗能量的黑血。晶核在她掌心折射出诡异而瑰丽的虹光，将两人染上一层不真实的色彩。
“伸手。”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艰难地抬起左手，将那颗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晶核，用力按向伽古拉胸腹那道最深、如同裂谷般不断逸散黑暗能量的旧伤处。
“这是……能重构你能量回路的……钥匙……”
伽古拉暴怒地挥臂，狠狠打飞了那颗晶核：“你以为我需要你的怜悯？！”
“我需要！”
茉莉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嘶吼着如同濒死的野兽。
她拖着残破的身体，用仅剩的左臂和半截残翼，不顾一切地爬向那颗滚落在焦土中的晶核，断肢在滚烫的焦土和尖锐的碎石上拖出长长的、刺目的血色沟壑。
“我花了四百二十六年……找到活着的你……”
她每爬一步，都像耗尽生命般喘息，“不是来看你……烂死在这鬼地方的！！”
当晶核再次被她染血的左手死死攥住，并强行按进伽古拉剧烈起伏的胸膛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的轻松感瞬间淹没了茉莉。
完成了……
这个念头如同温暖的潮水，冲刷掉了所有的痛苦和疲惫。
四百二十六年，跨越星海的追寻，无数次擦肩而过的遗憾，曾经许下的、连自己都几乎遗忘的诺言……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她感受到晶核嵌入他心口裂纹时传来的能量脉动，那是他重获新生的希望。
至于她自己？那已经不重要了。
任务完成，目标达成。
身体加速光子化带来的轻盈感，如同卸下了背负一生的枷锁。她甚至感到一丝微笑想要爬上嘴角。
终于……可以休息了。
“听着！”
伽古拉的声音扭曲变形，他疯狂调动起刚刚恢复的黑暗能量，试图编织一个临时维生力场包裹住她，“你要是敢死，我就把整个气泡宇宙炸成……”
他的声音穿透了茉莉意识中逐渐弥漫的黑暗。
他在害怕…？
茉莉心中涌起一股混杂着酸楚和释然的暖流。
这个迟来的发现，让她用尽最后的力量，用残肢勾住他的脖颈，献上了一个带着血腥和光粒子腥甜的吻。
这是她毫无保留的、最后的告别与确认。
再见，伽古拉。
就在唇齿相触的瞬间，一股精纯的晶核能量通过这个血腥的吻涌入茉莉口中。
她自身濒临崩溃的光暗融合能量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野兽一般，疯狂旋转起来，交缠成一个混沌的旋涡，将这晶核能量贪婪地吸入。
伽古拉敏锐地发现了能量的变化，他立即催动体内的黑暗能量，让晶核中蕴含的宇宙本源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茉莉的体内。
晶核能量与茉莉体内暴乱的光暗能量不断交融，残破的断肢处开始闪现紫黑色的微光，暗物质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般生长、塑形。
不知过了多久，当能量的共鸣停止，她残破的右臂和左膝末端，已经凝结成了闪烁着幽深紫光的义体。
茉莉的呼吸平稳下来，双眼紧闭，似乎昏睡了过去。
伽古拉一言不发，只是用那件勉强还算完好的披风裹紧她轻如羽毛的身体，抱起她一步步走向那仅剩残垣断壁的木屋。
沿途撒落的晶核粉末在焦土上闪烁着微光，如同一条临时铺就的、通往未知未来的星路。
***
黎明惨白的光线刺痛了茉莉的眼睑。
身体各处传来的是混合着剧痛、酸麻和一种奇异新生的陌生触感。她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自己右臂的暗物质义肢。
然后，她看到了伽古拉的侧影。
他正背对着她，在废墟的角落里，专注地捡拾一些还能用的物品：还不算太破的水杯、一个扳手、几块烤熟的土豆、一把掉了刀柄的水果刀……
烟尘、机油和焦土让他看起来灰头土脸，魔人化铠甲消退后，还有一些伤口渗着新鲜的血迹。
这个场景如此不真实。茉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她傻愣了好一会儿，昨日的记忆纷纷回到脑海里。
……为什么没死？
她的思路出现了片刻茫然，当视线再次扫过暗物质组成的右手时，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喂……”
她的声音虚弱，对着伽古拉呼唤了一声。
“我残废了……你打算……怎么负责？”
伽古拉转过身，将一把刚从废墟里翻出来的菜刀扔到她面前。
“先教你用义肢切萝卜吧。”
阳光爬上茉莉左腿新生的关节，那上面如同拥有生命般，自然地形成了一道道蜿蜒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蛇形纹路。
伽古拉的目光在那纹路上停留了很久。一种极其陌生的念头悄然滑过他的心底：被这样一个人追踪了四百多年……似乎，也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