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的樱花道比记忆里的更长,粉白花瓣落在烘焙社的玻璃橱窗上,像撒了层可食用的糖霜。阮甜踮脚调整展示柜里的慕斯,蓝白格子围裙扫过操作台,不小心碰倒了林漾的相机。
“笨蛋。”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清冽,却在弯腰捡相机时,指腹偷偷蹭过她手腕的红绳。阮甜转身时,恰好撞进他白衬衫的怀抱,鼻尖萦绕着蓝月亮洗衣液混着薄荷的气息——和七年前那个樱花初绽的清晨一模一样。
“摄影展还有三小时开幕。”林漾抬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樱花发夹,镜头盖在相机包上晃出轻响,“苏郁学姐说,你的樱花薄荷慕斯是今天的镇展之宝。”阮甜看着他镜片上自己的倒影,发梢沾着的面粉被他小心吹掉,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在暗房里偷偷修她饼干裂缝的模样。
烘焙社的烤箱“叮”地响了。阮甜戴上樱花纹隔热手套——正是林漾母亲送的那副,边缘已经磨出毛边——取出烤盘。樱花形状的慕斯在阳光下轻轻颤动,薄荷夹心的淡绿与奶油的乳白层层叠叠,像极了他镜头里春天的颜色。
“尝一口?”她用小叉子戳起一块,递到他唇边。林漾张嘴时,舌尖不小心碰到她指尖,触电般的酥麻让她手一抖,慕斯掉在他白衬衫上,晕开块淡绿的渍。两人愣了愣,忽然笑出声来,阮甜慌忙用围裙角去擦,却被他握住手腕。
“别动,”他拿起相机,快门声轻得像句情话,“这样的你,才是最好的展品。”液晶屏幕上,阮甜穿着围裙,指尖沾着奶油,眼睛弯成月牙,而他的白衬衫上,那块慕斯渍像朵正在融化的薄荷樱花。
摄影展的入口处,苏郁学姐正在给观众分发樱花饼干。“我们小甜和漾学弟的故事啊,”她咬下一口饼干,糖霜在嘴角绽开,“比这饼干还甜呢。”阮甜红着脸躲到林漾身后,却看见展墙上挂着的巨幅照片——那是去年圣诞夜,她在烘焙社烤姜饼人,林漾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帮她调整裱花袋的角度,两人的影子在烤箱暖光中交叠,像幅会呼吸的画。
“这张叫《甜漾法则》。”林漾的指尖滑过照片边缘,那里用金色小字写着:“面粉与薄荷糖的最佳比例,是1000克温柔加365克心动。”阮甜想起他们同居的公寓,厨房抽屉里永远备着他专用的薄荷糖罐,而他的相机包侧袋,总装着她烤的低糖饼干。
人群中忽然传来惊呼。阮甜转头,看见陆明远带着天文社的学弟们闯进来,手里举着最新的星图海报:“漾哥,今年猎户座流星雨那晚,记得帮我们拍合照!”张景年跟在后面,怀里抱着苏郁送的焦糖布丁,嘴角还沾着奶油:“放心,我替你们当电灯泡——不,当星星!”
笑声中,林漾忽然牵起她的手,往天台跑去。樱花在风里旋转,像极了七年前那个暴雨天。阮甜穿着他的白衬衫,衣角沾着慕斯渍,而他的相机始终挂在脖子上,镜头随着她的步伐摇晃,拍下无数张模糊的粉色光斑。
天台的老烤箱是他们偷偷搬上来的。阮甜往模具里填入面糊,这次加了新研制的草莓薄荷酱,林漾则支起三脚架,准备拍摄饼干膨胀的过程。当烤箱灯亮起时,他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镜头里的两人与七年前的影子重叠。
“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办展吗?”他的声音混着烤箱的嗡鸣,薄荷糖在舌尖轻轻转动,“因为七年前的今天,我在储物柜里塞了第一颗薄荷糖。”阮甜愣住,想起那个樱花形状的糖纸,想起《小王子》扉页的“驯养”二字,忽然转身吻住他的嘴角。
快门声与烤箱的提示音同时响起。阮甜取出饼干,这次的裂缝里填满了草莓薄荷酱,在阳光下泛着晶亮的光。林漾拿起一块,咬下时,酸甜在舌尖炸开,混着她唇齿间的奶香,比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浓郁。
“以后每年的今天,”他搂着她的腰,看夕阳把樱花染成蜜色,“我们都烤一块这样的饼干,好不好?”阮甜点头,看见他相机里刚拍的照片——饼干的裂缝里,渗出的酱形成了两个交叠的影子,像极了他们在樱花树下的剪影。
夜风带来熟悉的薄荷香,阮甜靠在他肩头,数着烤箱里新烤的饼干。远处的教学楼传来《致爱丽丝》的钢琴曲,和高中时一模一样。她忽然明白,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瞬间的绚烂,而是像烘焙一样,需要耐心等待面粉与糖霜的融合,需要在时光里慢慢发酵,最终变成永不褪色的甜。
当第一颗星星爬上夜空时,林漾的镜头对准了她。阮甜含着薄荷糖笑,糖纸在风里展开,这次折的是他们未来的家——有烤箱,有暗房,还有永远开着的樱花窗。快门声落下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那是比任何快门声都要动听的,属于他们的青春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