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徐怀袖把人捡回了酒店。

    人洗干净才看清楚,是小姑娘,因为吃得不好所以身高一直没发育起来,17岁,短头发,脖子上挂一串玛瑙,大概五块钱一把那种。

    名字倒好听,叫宗澄。

    徐怀袖问她家长在哪,学校在哪,是在这附近上学还是国内,身份证带了没有。宗澄一扭脖子:“我没有家,初中毕业,身份证丢了。”

    在街上流浪一个周还能这么有精神,饶是徐怀袖有超凡的意志力也敬佩。徐怀袖分出难得的好心,她把人送到警局报案,虽然当地警察表示爱莫能助,徐怀袖还是打算好人做到底,打算把宗澄丢给大使馆,让他们去管这事。

    如果宗澄的天赋没能显露出来的话。

    转机要在去大使馆的路上说起。

    她们在佛罗伦萨,街边多的是衣着时尚的男男女女。宗澄恢复过来后,就一直坐在窗口看街上的路人,食指不自觉地去扣大拇指指甲边的皮肤,扣得鲜血淋漓。

    徐怀袖忙完回去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去上药,你是傻的吗?”

    再到路上看到她拔窗沿不自觉又要去扣伤口,徐怀袖才意识到她可能有点什么强迫症之类的问题。

    宗澄低着头:“她们的衣服都很……丑。”

    丑?

    起码在徐怀袖眼中远远算不上丑。大家都时尚又得体地穿梭于时尚之都,辅以珠光宝色的背景,与丑是万万不沾边的。

    宗澄又补了一句:“其实你的衣服也有点……”

    徐怀袖今天没有重要场合,衣服是随便搭的,运动风,以简约大方为主。

    小姑娘又说:“鞋子尤其丑,无论是配色还是式样。”

    徐怀袖先是有点气笑的心理,看到宗澄一脸认真,意识到也许是自己有些偏颇:“怎么说,你觉得换成什么样?”

    宗澄指指她包:“换成这个颜色的。”

    “学过美术?”徐怀袖惊讶,不得不承认从美学角度上来说,也许这个配色确实更好。

    “学过一点……”宗澄不知道想到什么,有点结巴,“来、来这边学的。”

    按理说在佛罗伦萨学过美术的人,应当不会沦落到无家可归。只是这边想找什么人的行踪实在太成问题,加上宗澄又说不明白她的过往,徐怀袖此刻才摸出一点意思来:“专门学的,还是你自己学之后思考的?”

    宗澄说:“不是专门学的,只是觉得那样好,后来才有了理论支撑。”

    真是奇怪。

    读不了高中,来学美术,又被人丢掉。现在可能还要加上有点强迫症类的心理要素。

    换个频道也许就是小说女主的配置。

    徐怀袖甩掉脑海中那些突如其来的想法,变了主意。

    当江屿容吃饭时得知徐怀袖捡了个半大孩子回来时,也只是稍稍惊诧了一下:“合法吧?”

    几次接触下来,萦绕在两人之间那种淡淡的尴尬开始消失,江屿容也会和她多开两个玩笑。徐怀袖笑:“合法,做过记录了,也帮她发了寻找父母的启事。”

    “那她的学校怎么办?”江屿容给她夹菜。

    “学籍稍有点问题,她原籍是J市,被扔到孤儿院门口,后来被人领养,但领养人两三年前就已经销户,护照是领养人没去世之前办的。出国记录是去年,她被人带到了佛罗伦萨。但后续没能得到更好的对待,导致身体发育迟缓。”徐怀袖回答,“明年可以去读高中,带她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是HSP高敏感人群,好在不太影响生活。”

    江屿容:“哦?HSP,有强迫倾向的类型吗。”

    “嗯,对艺术很有感知,也很有兴趣,有托几个相熟的设计师看她天赋,都说潜力无限。我在想能不能把她培养成品牌直属的设计师,不成功也没关系,没有投入的成功是不存在的。”

    堪称是异想天开。

    但江屿容竟意外地宽容于徐怀袖给自己揽烂摊子,没多问什么。

    后来严淼蹭饭,偶然听到徐怀袖以个人名义资助了几个孩子。他随口聊:“我们课题组有资助贫困学生的师妹,说以前常常捐赠的账目后台换了法人,好像是你妻子的名字,她也是从那里走账吗?”

    “不是,”江屿容说,“资助贫困孩子和她要培养设计师的两码事,后者是她自己单独走账的,对她而言是投资,不是慈善。”

    严淼:“那不就相当于在街上随便捡孩子养?看不出来,她也不怕被讹上。”

    讹上倒是不会,江屿容早就领教过徐怀袖捡孩子的能力,毕竟自己就是她捡的第一个孩子。

    “随她,她会自己权衡的。”江屿容八风不动。

    严淼啧啧称奇:“一点人选都不插手,不像你的作风啊?”

    “不会出差错的。”江屿容说。

    严淼鬼鬼祟祟凑过来:“之前你不是问我宋德的事?他之前在长江一带不少庙里拜过,据说每年供奉上白斤的海灯,是有名的大供奉。

    “90年代的时候那一带的过路费是他爸收,后来扫黑除恶被扫进去,死在狱里头。其他有风声的听到的都跑出去了,好多人现在还在通缉令上。

    “宋德已经十多年没回国了,国内的灰色生意是一批新人在管,也有风声说以后交给他儿子,现在据说都是什么徒子徒孙——怎么了?”

    江屿容是学金融的,平时负责跨国企划更多,处理国内实体经济的弯弯绕绕略显生疏,严淼见他沉默,又疑惑:“想什么呢?”

    江屿容回神:“我在想,怀袖真的很厉害。”

    严淼假装烦躁地捂住耳朵:“真受不了你,左一个怀袖右一个怀袖,厉害厉害,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谁知道你结了婚会变成这样。”

    但他还是没按捺住好奇,露出一边耳朵缝:“讲讲。”

    事情还要从陈茂荣说起。

    陈茂荣的姐姐陈茂宏,本来在幼儿园做幼儿教师,因为宋德的儿子宋有生骚扰其他小女生,被陈茂宏训斥。宋德知道此事后,用包括但不限于挂横幅、造谣、胁迫学校辞退、搞砸陈茂宏其他工作的手段骚扰老师。

    此人睚眦必报,即使后来出了国,也叮嘱手下别放过陈茂宏。前几年陈茂宏因病去世,底下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查到有人叫“陈茂荣”,误以为是记错名字,这才断了陈茂荣的各位客户。

    徐怀袖主观上无意于帮老人拿回客户,只是心烦于自己的生意处处遭人掣肘。胡若云那天跟踪她,徐怀袖没有立刻清算,胡若云回去后清醒,乖觉和徐怀袖讲了跟踪的另一层意思。不止是陈茂荣的事,如果徐怀袖要做全国的生意,一旦碰到宋德的人脉,少不得要交过路费。胡若云其实是来探底的先锋。

    对此,徐怀袖只对江屿容吐槽时才道:“我可是很抠门的。”

    她绝对不会出这笔钱。

    但清算,也不会是她亲手来做。

    江屿容不告诉严淼:“总归不久后应该会有相关人员的落法新闻,自己看去。”

    江屿容心情好,懒得搭理他,徐怀袖在家休养一周,晚上还会给他做点简单的夜宵,脱离了阿姨和外卖,虽然只是简单的蛋花汤,但足够江屿容开心的了。

    只是一个周后,徐怀袖又要出差,他眼巴巴又变成了望妻石。

    壮锦的事先搁置,让她着急上火的是一批裂织布花样和香云纱。她实地去看过货,都很满意,为了防止非实地作假,特地在北京买了货物样品。

    只是到河南厂里,项有情给她发消息,说刺绣针法货不对板,香云纱的纹理也不对。

    一个是假货,一个是寄了劣质产品。

    徐怀袖杀到河南,留存证据,又飞到货源地宴请老板,专门为其准备了鸿门宴。

    香云纱老板是以次充好,徐怀袖都不必多说,单将证据摆出来,老板便不敢再店大欺客,现行赔礼道歉,允诺给徐怀袖以后打折。

    而裂织布老板则嘴硬得多,因为到底是走了假货路子,几句话下来就被逼得说不出话,但只承诺补足真货,赔一半差价,只求徐怀袖别告发他。

    徐怀袖心里连连吐槽都怪自己没去云贵实地考察,被织造的名头迷了眼睛。

    徐怀袖皮笑肉不笑:“老板,说真的,拼多多都敢说自己假一赔三、假一赔十,您一届大老板,造假被发现居然还想着继续发货,赔偿一半?该说您是太贪心好,还是太胆大好?您老五十多了,‘举头三尺有青天’没说过三百遍也该有一百遍吧?怎么,青天照不到我们这些小辈身上?还是您觉得,我真没办法怎么样您?”

    徐怀袖到底还是没少和老人家扯皮,尽数发挥总是被嗤之以鼻的“泼妇”情态。

    徐怀袖不怕被骂泼妇,他们说不过同性,就骂他碎嘴子,他们骂不过女人,就说她是泼妇,这类人骂人的天赋和污名化人品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忽略就好。

    裂织布老板果然最烦这一招:“小徐啊,不要太自私。”

    “什么叫自私啊?老板,”徐怀袖故意用临时学的老板家乡方言挤兑他,“我认得唔笃蛮多同乡,侪晓得做生意要讲信用,哪哼就唔独独一家头噶弗上路子?”

    裂织布老板面皮青红转换,专用家乡方言骂他赖皮,和抽巴掌也没什么区别,徐怀袖骂人是真有一手。

    见到徐怀袖真准备不留情面随时举报他,裂织布老板到底败下阵来:“好伐,是我的错,但也不少故意售假,是我们经济稍有点缺口,外包了部分产品,没想到出了差错。”

    “我知道您是大厂子,沿海一条线包括出口国外的裂织布等织物都是您家包揽,不想让别人知道做外包理所当然,但您也不能把顾客当傻子往死里坑啊,”徐怀袖摇头,“您外包给谁了?”

    “杭远织造。”

    杭远织造,徐怀袖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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