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

    第二日,太阳还只是藏在云里,玺玉就被叫起来洗漱,随后就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走了十几里路程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城楼,青灰色的砖瓦有些斑驳,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但不妨碍这确实是个繁华的城市。

    秋吉伸头去看后告诉玺玉,牌匾上写着“罗州城”。

    罗州城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龙,老百姓们攥着路引等着差役放他们进去。

    一个官员在城门口躺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地磕着瓜子儿。

    有人递路引就掀一下眼皮,看人给不同的戳。懒得看了就拍拍身边的师爷,让他继续。

    黑铁骑簇拥着玺玉的马车越靠越近,马蹄扬起阵阵灰尘。

    老百姓们远远看见都躲到一边,避之不及。

    这官员听见马蹄声斜眼一看,脑子一激灵,连滚带爬地从那藤椅上摔下来,来不及管疼死了的屁股,急忙跑过去抬手礼。

    说话声比那唱戏的还要动听:“哎呦喂,今儿个罗州城喜鹊叽叽喳喳,下官就知道定是要来位大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俊逸潇洒,风度翩翩。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在下罗州城门监罗富贵,不知大人是……”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从周千折身上的锻锦骑装,再到脚上的皮质战靴,最后看向周千折的双色瞳,立时瞪大了眼睛,双膝跪拜:“下官眼拙,王爷千岁。”

    周千折虚扶:“不必多礼,直接查验便是。”

    “查验?”罗富贵捂住胸口,只觉得这话大逆不道,“不不不,王爷真是说笑了,下官岂能查验。都愣着干什么,见到王爷还不赶快放行!”说着踹两脚旁边呆愣的师爷,让一干人等列队迎接。

    恭敬地等待队伍过去,他走过去搓着手谄媚道:“王爷能来是罗州城的福气,下官这就准备接风宴,不说别的,东城香雪阁那几位娘子模样水灵,唱的小曲儿更是一绝,绝不让王爷扫兴!”

    周千折淡淡:“这就不必了。”

    “瞧我这嘴巴!”罗富贵看见马车,想起最近听到的消息有所猜测,啪的一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岚羽郡主?有郡主在此,那些都是庸脂俗粉!下官家里有些珍藏的径玉春,不如……”

    “不必!”周千折甩鞭催马,几步就跑远了。

    罗富贵追着马小跑:“王爷慢走啊,香雪阁暖房热水香茶都备好了,给您留着呢!”

    不知怎的脚上绊到了东西,他一崴脚摔了个狗吃屎,随即又抓住马蹄后飘起的银票,踹在兜里,开心了。

    这时一旁的师爷道:“大人,刺史大人让咱们拦着王爷,吩咐一定要让王爷去香雪阁,这就让人走啦?”

    罗富贵暴跳如雷,直接给了一脑瓜子:“蠢货!蠢笨如猪!王爷是咱们这样的小吏能拦住的吗?大人他说啥就是啥呀,他让你吃屎你也去啊,真当自己是狗啊!”

    “那咋办呀?咱们怎么和刺史复命啊?”

    罗富贵更气了,一个指头直直给人往下戳:“笨!就说没听清。大人说啥了,没证据的事别瞎说。别掺和!听见没?”

    “是是是,大人神武!”

    “学着点,没我教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哎!”

    罗州城,离京城十几里地的中等城市。

    繁花似锦,柔婉动人。

    早在前朝就已经建起,至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房屋建设都一直传承着在使用。

    城中贸易往来繁多,秋吉早就看得应不暇接。

    “郡主,那小贩做的糖人儿也太好看了吧。”

    “馋嘴!等到了京城,买上十个八个,够你吃的。”

    秋吉噘嘴:“郡主就知道打趣我!”

    两人逗趣着拌嘴,突然马车急刹,玺玉听见车外传来侍卫的呵斥声,还有一些哭喊和咒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惹得人心糟得很。

    玺玉推开门下车,十几个衣衫褴褛,肌黄瘦弱的民众拦在前面不让走,他们不断地跪地哭求:

    “官老爷行行好吧,三天没吃了。”“给点吃的吧!”“娘,我好饿啊……”“别怕别怕,官老爷心善,马上就有东西吃了!”

    …

    一个侍卫不耐烦地驱赶道:“走走走,别拦着我们王爷的路。”

    一人冲过来抱住他的腿:“官爷发发慈悲,赏一口粮食吧,再没吃的就要饿死人了!”

    “滚开!听不懂人话吗?”

    两人纠缠好一会,侍卫见推不走这人,就抽出佩刀,寒光一闪,那人躲闪不及被砍伤了。

    人脸色一白,直直躺倒在地上。

    尖叫声,哗然一片,不知从哪一个声音大喊道:“杀人啦,杀人啦,官老爷杀人啦!”

    “住手!”

    周千折眼神凶厉,看得那侍卫吓得把佩剑一扔,跪地求饶:“王爷,是这个人拦我,他自己撞到我的剑上!”

    “对百姓动手,这是一罪。满口胡言,这是二罪。你以后不用在我的队伍了!”周千折宣布完处罚结果,叫来军中医卒,“闻青,你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闻青手指搭在脉上,感受指下的强弱,摇头道:“可惜了。”

    旁边一妇人急忙抓住闻青,顾不上礼节问道:“大夫,我男人到底怎么了?求您一定要救活他呀!”

    “你家郎君脉象虚弱,时隐时现,看着好几日未进食水,情绪激动,再加上剑伤,恕在下无能为力。”

    “我求您了,我给您跪下了!拜托您再看看他吧!”

    “这可使不得。”闻青赶紧把人扶起来,“脉虚无迹,回力无天,难。”

    那妇人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边拍腿边哭喊:“老天爷啊,你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呀!你这个狠心的,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呀……”

    两个瘦弱的小孩子也哭起来,喊着爹娘,听者无不流泪。

    其他民众也被感染,想起自己或许也是这个下场,不由地痛哭。

    看着这些人面黄肌瘦、衣服破损的样子,玺玉沉默了,她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走上前去。

    “妖女!妖女在施法!”不知是谁又开始尖叫起来。

    周千折目光如炬,锁定在一男子身上,他不动声色地让下属盯着这男子。

    玺玉把手指悄悄放进嘴里,正要咬破时,一只手疾如闪电截住她,把人拽过去钳制在身前。

    玺玉挣脱不开,小声问:“你干什么,没看到他快死了吗?”

    “不行,我不允许!”

    “救人一命胜造浮屠,而且我的血你管不着!”

    “管不着?”周千折似笑非笑,“岚羽郡主,你听好了,你现在是我的人,要不要用血?取决于我同不同意!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同意。”

    玺玉瞪他:“你……”

    “若是不想你的族人受到伤害,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否则别怪我用一些其他的手段。”

    两人僵持在那里,最终玺玉妥协:“我知道了,你放手吧。”

    周千折看她一眼,慢慢放松,等到玺玉拿出匣子里的药泥,才彻底松开了手。

    玺玉掰下一块药泥,用手温融化后塞进男人嘴里。

    没过多久,这男人的胸口有了起伏,肉眼可见脸上有了血色,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四周。

    妇人扑到男人身上,激动落泪:“当家的,你终于醒了,你要是走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呐?”

    她向玺玉磕头:“谢谢贵人娘娘,救了我男人,您的大恩大德小妇人无以为报。”

    “不必多礼,我该做的。”

    “活了!真的活了!”周围民众也欢呼起来,有人甚至跪地叩拜,“是天神娘娘下凡,起死回生啦!”

    玺玉的心中感慨万千,又不知从何说起,明明只是一块简简单单的药泥,却像是一次大功德。

    人群中几次说话的男子见势不妙,趁机向后退到边缘,再悄悄离开。

    下属也随即跟上去。

    似是感觉阁楼上有人在注视她,玺玉抬头看一眼什么人都没有,没太在意就上马车了。

    在众人的感谢声中,周千折领着骑兵和马车,离开了这座城。

    阁楼上。

    侍卫通报:“主子,人来了。”

    “如何?”

    “主子,属下无能,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说吧,你都看到了什么。”

    这人一五一十地详细描绘方才流民拦车,玺玉用药治人的过程。

    主子若有所思:“奇怪,周千折居然拦住了岚羽郡主?难道这羽族,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主子,属下还注意到,医卒已经判定那男人必死无疑,但是郡主用药之后居然把人给救活了,属下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药物。”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主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亲爱的皇兄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真的太好奇了。”

    “主子,可要属下再去试探。”

    “不必,九弟谨慎,这次试探他恐怕早就注意到你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九弟,务必上报所有事情,过后再安排。”

    退下后,主子玩弄着手上磨平的玉扳指,在心中计算着。阁楼檐下栖息的鸟兽突然发出怪声,一声比一声急。

    天似苍穹,地似棋盘,多手执棋,有暗有明。

    “继续让人查探羽族的底细。另外,九弟回京联姻,安排我们的人混进去,想办法入御南王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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