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余因为左脚先踏入公司大门被叫去了办公室。
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小余慷慨赴死般敲开了导演虚掩的门。
“进。”
任忠州端着杯子,吹散漂浮的茶叶,看见他来,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现在几点了才来?”
“导演~我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来早上穿的袜子是一只恐龙一只奥特曼,”小余当狗当习惯了,还没进门就露出来一个讨好的笑,煞有介事的样子。“但是!想到您平时教我们的‘细节决定成败’,为表尊重,我就飞奔去厕所换袜子了。”
怕任忠州不信,还专门揪出袜子一角给他看,弯腰的时候没忍住赞美自己:简直是天衣无缝的理由啊!还好他今早就找好了借口,要是导演没找那么他就当无事发生,若是找来他就嘿嘿嘿。
“换袜子换半小时?”任忠州一副听你胡咧咧的表情,不过他显然没想纠结这个,也没追问,变脸很快,眨眼就换笑眯眯了,“听说,你跟赵主持人是一个大学的啊?”
话题转变的如此迅速,小余正想再接再厉,想好的理由却不上不下卡在胸口,难受极了,半天,挤出来一个:“嗯……”
“赵荣山主持人?新闻日报那个?”导演又追问。
“是啊,虽然不是一个专业的,但是我经常在颁奖大会上看到他。”小余一脸疑惑,“您问这个干嘛?”
导演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眼神精明:“陈青争陈总知道吧,台里最近缺两个投资,数目不小,上层想扒出他昨天是为谁而来,这样方便讨好,以后有什么事也~”他挑了挑眉,做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卧槽。小余在心里爆粗口,不愧是资本家啊。还有,导演贱嗖嗖的样子真的好欠揍。
“额,这和赵老师有啥关系?”
哼哼哼哼,不懂了吧,导演却没继续说下去了,毕竟祸从口出嘛,他保持着迷之微笑:“小孩子家家别问那么多,反正你平时多注意观察观察,看看赵主持人平时都在干嘛,嗯……顺便聊聊天套套话,看谁跟赵主持人或者陈总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懂不?”
“对了,”任忠州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这事别跟任何人说啊,秘密任务。”
“哦。”
于是小余完好无损从导演办公室出来了。
大家震惊地围过来:“小余,你第一次没被骂的狗血淋头老泪纵横诶。扒皮任这次给了你什么恐怖惩罚?”
“可能我脸皮比较厚吧,”小余美滋滋瞎编,拿出刚刚从导演抽屉里抢劫来的饼干,“导演从此放过我了。惩罚是——”
他一脸得瑟:“奥利奥。”
掰开扭一扭,吧唧吧唧,真好吃。
一天很快过去,小余时不时背着双手理直气壮去赵荣山工位视察一番,赵荣山都快被盯出一朵花儿来了,还浑然未觉。
小余站在办公室打报告:“赵荣山老师今天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绝对有心事。”
导演看了他一眼。
“赏!”
第二天,小余拿着小盒子:“赵荣山老师今天收了一份快递,我偷偷扒拉,发现是西装,里面还有一份爱心字条。”
导演大手一挥。
“赏!”
第三天,小余拿着背包:“赵荣山老师今天分别打了六个电话,分别是男人女人女人女人男人男人,其中有一个人声音很好听,像陈总。”
导演疯狂踱步。
“赏!”
……
“赏!”
“赏!”
赏!赏!赏!
这几日小余可谓是春风得意趾高气昂啊,同事们简直眼红死了,范斐斐看到他抱着零食躺在椅子上狂吃的样子就气愤不已:“你个死猪,不知道给扒皮任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怜他们这群人,这几天加班加点,因为陈青争的访谈被折磨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痛不欲生。
如果小余是赏赏赏,那大家就是改改改!!!!!
小余慢悠悠瞅她,一脸陶醉地闭上眼睛,活像一只花孔雀:“哎呀哎呀~早说了电视台好吧,非不信,没实力就不要怨天尤人啦~你赶紧考过来吧,余哥哥还能给你传授传授经验。”
范斐斐眯眼捏弯了手里的圆珠笔,飞踹了他椅子一脚。
国庆假期的前一天,小余拖着大箱子,放出一个重磅炸弹,准备迎接零食的洗礼:“赵荣山老师要结婚了!就在国庆!”
哗啦啦的零食倒进了箱子里,他拖着正欲走,却发现怎么使劲都拉不动。
回头,导演正冲他吹胡子瞪眼:“什么?!”
从此,小余的好日子到头了。
叼着的面包被甩到了地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大箱子的车轮缓缓碾过,扒皮任无情地夺过他手里的把杆,表情阴沉。
微笑,“没收。你的卧底生涯结束了。”
花孔雀被拔了毛,最漂亮的尾羽还被倒插在了脑袋上,下午,小余望着电脑突然痛哭流涕:“呜呜呜……”
范斐斐凑过来:“哎呦,大红人怎么还哭上了?”
抹了一把,货真价实的眼泪。范斐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洞飞到了外太空。“这几天你一直屁颠屁颠跟在赵老师身后,莫非,他要结婚,你失恋了?”
小余突然噤声,手上的纸巾啪嗒落在了桌上。
他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扒皮任暗恋赵主持人!
怪不得这么多年没讨老婆。
还冠冕堂皇找借口!!!
可怜他,沦为走狗却成弃子。
抹了一把辛酸泪,小余哈哈大笑,状若疯癫,你现在开心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对于这一切,接连几天都请了病假的初韵一无所知。
时间倒回四天前。
初韵穿过屋檐,进了单元楼,沿着褪色的楼梯一路向上,声控灯层层亮起。这楼一共五层,每层两户人家,没电梯,她家在顶楼,附赠一个天台,对面没住人。
虽然世纪嘉苑总体老旧,但周围设施也是一应俱全,初韵回到家,打开灯,把钥匙随意放在玄关处,家里挺大,静悄悄,空无一人,不过装修不错,暖色调,看起来也还算温馨。
小汪康康早就摇着尾巴上蹿下跳迎着她进门,她蹲下来使劲抱住了它,做作亲了两口,顺便rua了一把此刻傲娇蹭过来的咪咪。
“爱吃,康康,快来吃饭饭。”还好几乎没怎么淋到雨,初韵把快没了的食物和水添上,猫砂铲了,拎着垃圾袋准备出门。康康是初韵捡来的小土狗,喜欢在天台撒欢,平日里初韵早晚都会带着在小区遛两次,要是碰上特殊天气就在天台种了花的地里解决,正好当肥料。爱吃也是捡来的,小黑猫,现在年龄已经有些大了。
开了门,冷风呼呼往里灌,初韵拢了拢外套,正要出门,门外却站了个人。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但好像鬼鬼祟祟正要下楼,像踩点的。
哦对了,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七岁就报了跆拳道强身健体,现在段位还可以,大概,就比胡一菲稍逊一筹吧?
于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拳头就先使出来了。
随着一声闷哼,声控灯应声亮起。
陈青争冷冷盯着她,两行鼻血飞流直下。
初韵傻眼愣在原地。门被风大力关上,重重一响。
他扯出一个笑,像是嘲讽:“本来怕你走夜路不安全,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