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用同一片树荫，却终究要走向不同的夏天。
周一的清晨，四月的风还带着未褪尽的凉意，穿过半开的窗缝，将蓝色窗帘掀起一角。窗外樱花正盛，几片花瓣乘着气流溜进教室，落在第一排的课桌上，仿佛预示着什么。
班主任的粉笔重重落在黑板上，"文理分科"四个字几乎要凿穿墨绿色的板面。
"今天发志愿表。"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教室里瞬间炸开锅。
"不是说要五月底才——"
"我物理上次才考了四十二分啊！"
舒漾捏着圆珠笔的手指一紧，笔芯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她下意识看向他，此刻他表情淡然的看着黑板，仿佛周围的声音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是啊～学神的世界又会有什么烦恼呢……
班主任敲了敲讲台，粉笔灰簌簌落下。"同学们，漫漫亦灿灿"她顿了顿，“人生总要学会取舍。”
舒漾盯着分科表上"文科"的选项，笔尖悬在纸面上方，洇出一小片蓝色的阴影。风从窗外吹进来，把前桌的草稿纸吹到她桌上——那是他演算到一半的物理题，密密麻麻的公式像某种她永远无法破译的密码。
黄祁瑄依靠在桌子上，点了点戚舒漾，手指间夹着那张分科表，目光落在舒漾身上，带着几分探究的笑意。"你选文科理科？"他问得随意，却又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还没等舒漾回答，李沐然已经一把揽过她的肩膀，笑嘻嘻地插话："漾漾当然选文科，我们两个人可是——"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冲舒漾眨了眨眼，"‘文科双姝’，说好要一起考传媒大学的"
舒漾低头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分科表的边缘。她余光瞥见黄祁瑄的表情——他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却又隐约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理科也挺好的。"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逻辑清晰，答案明确。"
窗外的风吹进来，掀起桌角的试卷。舒漾看着他的侧脸，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张了张嘴，轻声说："我更喜欢文字里的世界。"
黄祁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李沐然捏了捏舒漾的手，小声嘀咕："他想干嘛？"
舒漾摇摇头，分科表上的"文科"两个字，忽然变得无比清晰，笔尖终于落下，舒漾在"文科"后面打上对勾，动作很轻却无比坚决。讲台边，班主任正在收表，厚厚一沓纸张被风吹得微微卷边。她交表时看见他的表格就在最上面——"理科"两个字写得遒劲有力，像他解数学题时从不犹豫的笔迹。
窗外香樟树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横贯整个教室，或许青春就是这样，她想，我们共用同一片树荫，却终究要走向不同的夏天。
戚舒漾刚回到卧室，母亲的视频请求就跳了出来。她整理了下校服领子才按下接听，屏幕里立即映出母亲精致的妆容和身后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分科表交了吗？"母亲面前的咖啡冒着热气，办公桌上的文件整齐地摞成三叠。
"选了文科。"舒漾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妈妈相信你的判断。"母亲抿了口咖啡，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在镜头里闪着光，"对了，齐教授下周回国，下周六没事的话要不要来一趟江京"
舒漾点点头，回想到上次见还是生日会的时候："好啊，最近正好画了一些画，也想让师父看看"
"她特意调整了行程。"母亲放下咖啡杯时，杯底与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周六上午十点，我让王叔去接你。"
“好”挂掉电话后，舒漾思索起自己这次分科后可能能见的机会会越来越少，课间操的站位会变，放学后的自习室也不再相同。那些偶然的相遇、走廊里的擦肩、甚至只是远远望见的身影，都会随着班级的分离而变得越来越少。
舒漾垂下眼，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或许青春就是这样，明明还在同一个校园里，却已经开始无声地道别。
———
朱京跃整个人陷在苏嘉杭家那张价值两万的人体工学电竞椅里，修长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出一串暴躁的代码，一脸无奈地抱怨道：“我去，你知道吗！我代码才写了一半呢，就给我断网了！我都懒得天天跟我爸解释，还是你好啊，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平层里，还能俯瞰整个赢安，这感觉简直太爽了！”
苏嘉杭轻笑出声，他往真皮沙发里一瘫："所以你就天天来我这蹭网？知道的说是朱公子屈尊，不知道的以为我家开网吧呢。"
朱京跃连忙摆手，苦笑着说"得了吧苏少爷，你一个人住这四百平，全屋智能家电配私人管家，连冰箱都会自动补货——"他突然伸手戳了戳苏嘉杭锁骨处的蓝宝石吊坠"这项链够买赢安一套别墅了吧？"
苏嘉杭拍开他的爪子："少来。你们万跃地产去年在静安区拿的那块地，光楼面价就——"
"那能一样？"朱京跃突然正经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键盘上的退格键，"我家那些...都是要还的。"他的目光扫过苏嘉杭身后那面古董枪械展示墙，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你苏家老宅才叫真豪门。上次去你家祖祠，光那对紫檀木雕花门就够我在硅谷创业启动资金了。"
朱京跃突然想起什么，又接着说：“对了，这次学校那边又收到通知了，走不走？”
苏嘉杭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里参杂着一丝犹豫“再说吧”
朱京跃的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敲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屏幕上的代码行随着他的输入不断延伸。
"这次分科，"他突然开口，眼睛却没离开屏幕，"我们班的女生估计大部分都是选择文科。"
苏嘉杭正倚在窗边翻着一本编程教材，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阳光在他的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这不是很正常吗？"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朱京跃轻笑一声，终于从代码中抬起头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不过我们班副班长成绩挺好的，如果没有我们俩或许还能冲冲第一。"
"副班长是谁？"苏嘉杭合上书本，微微皱眉。他总记不住这些班级职务，对他来说这些头衔远不如一个精妙的算法来得有趣。
"咱们班三大美女啊！你不记得？"朱京跃夸张地瞪大眼睛，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夸张的弧线，"就经常一起吃饭的那三个。"
"戚舒漾她们？"苏嘉杭的眉头舒展了些，脑海中浮现出她的侧脸。
"她们三个人中的王诗悦，我们班副班长。"朱京跃说着又转回屏幕，调试着一个复杂的函数模块，"上次月考她数学只比我们低十分。"
"哦。"苏嘉杭简短地应道，对这个话题显然兴致缺缺。他走到另一台电脑前坐下，熟练地输入密码唤醒屏幕。"这个模块我帮你优化一下，原始算法效率太低。"
朱京跃吹了声口哨："不愧是竞赛大神。那我把数据库接口写完，这样今晚就能收工了。"
电竞房内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和主机运转的轻微嗡鸣，两台显示器散发出的蓝光映在两人专注的脸上，代码行在他们指尖下如流水般延伸。
苏嘉杭突然停下动作："其实文科也没什么不好。"
"嗯？"朱京跃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部分女生适合选文科"苏嘉杭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
朱京跃笑了："怎么，突然哲学起来了？"他伸了个懒腰，"不过你说得对，就像我们选择跟代码谈恋爱一样。"
"滚。"苏嘉杭嘴角微微上扬
朱京跃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托着下巴，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唉，就是没跟咱们班三大美女谈一场恋爱有点可惜……”
苏嘉杭头也不抬，手指仍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声音冷淡：“禁止早恋。”
朱京跃翻了个白眼，拖长音调：“变——态——”
苏嘉杭终于停下动作，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嫌弃：“你脑子里除了这些，还能装点别的吗？”
朱京跃笑嘻嘻地凑近：“怎么，苏大学霸对女生没兴趣？该不会……”
苏嘉杭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把推开他的脸：“我对你的废话更没兴趣。”
朱京跃夸张地捂住胸口，假装受伤：“哇，好冷漠！你这样会孤独终老的！”
苏嘉杭懒得理他，重新看向屏幕，淡淡丢下一句：“总比你因为早恋被教导主任抓去写检讨强。”
朱京跃撇嘴：“切，没意思。”他转回自己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嘴里还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女生……”
苏嘉杭没接话，但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冷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