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戚舒漾拖着小小的行李箱站在机场大厅，手指不自觉地绕着发尾打转。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为她栗色的长发镀上一层金边。她低头看了看手表——距离登机还有四十分钟。
"应该来得及买杯咖啡。"她自言自语道，拖着箱子向星巴克走去。
就在她排队等候时，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她身后匆匆走过，带起一阵微风。戚舒漾下意识地回头，只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不知为何，那个背影让她心头微微一颤，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小姐，您要点什么？"柜台后的服务员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一杯热拿铁，谢谢。"戚舒漾回过神来，掏出手机付款。
登机后，戚舒漾找到自己的座位，她小心翼翼地把画筒放在头顶的行李舱内，那里面装着她最近完成的几幅作品，包括那幅她最满意的"光影交错"。
飞机开始滑行时，戚舒漾从包里掏出素描本和铅笔。她喜欢在飞行时画画，三万英尺的高空总能给她特别的灵感。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微微下垂的眼角
鬼使神差下完成了素描，又是他，每当走神化出来的人都是他……苏嘉杭
"真痴迷"她小声嘀咕着，用橡皮擦轻轻擦去了那个轮廓。
就在同一架飞机的头等舱，苏嘉杭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上。他刚刚结束项目研讨会，马不停蹄的飞往江京参加另一场，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他最新接手AI的项目。
"先生，请关闭电子设备，我们即将起飞。"空乘人员提醒道。
苏嘉杭点点头合上电脑，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前方商务舱的方向
两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稳降落在江京国际机场。戚舒漾伸了个懒腰，从行李舱取下她的画筒。她随着人流缓缓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苏嘉杭正盯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
戚舒漾一出机场就看到了王叔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王叔是妈妈的专属司机，从小看着她长大。
"舒漾小姐！"王叔热情地招手，"好久不见了！"
"王叔！"戚舒漾小跑过去，给了老人一个拥抱，"您看起来气色真好！"
车子驶入明城别府的大门时，戚舒漾的心跳加速了。这座融合了中西风格的别墅群是她长大的地方，每一砖每一瓦都承载着她的记忆。车子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冲向站在主楼前等待的母亲。
"妈妈！"戚舒漾几乎是扑进了舒薇的怀里。
舒薇——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穿着简约的米色连衣裙——紧紧抱住女儿，眼中闪着泪光。"好久不见"她轻抚着女儿的头发，"让我好好看看你。"
戚舒漾后退一步，转了个圈。"怎么样？有没有胖一点？"
戚舒漾眼睛亮晶晶的，她兴奋地从画筒中抽出一叠作品，"你看，这是我最近画的”
舒薇接过画作，一张张仔细欣赏。当她翻到那幅"光影交错"时，手指微微一顿
"这幅很有感觉，"舒薇若有所思地说
"那我到时候让师父看一下。"舒薇将戚舒漾的画作小心地卷好，重新放回画筒中。
"好！"戚舒漾点点头，眼睛因为期待而闪闪发亮
十五分钟后，戚舒漾换上了一件淡青色的亚麻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耳边。她背上自己最爱的帆布画袋，里面除了素描本，还塞了一盒新买的色粉笔。
"妈妈，我好了！"她脚步轻快的走到舒薇
舒薇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她伸手将衣领帮女儿弄好
车子驶出明城别府，沿着梧桐成荫的滨江大道行驶。四月的江京已经有些闷热，戚舒漾摇下车窗，让带着江水气息的风灌进车厢。远处，一群白鹭掠过江面，她下意识地用手指在空中勾勒它们的飞行轨迹。
"又在构思新作品了？"舒薇瞥见女儿的动作，笑着问道。
"嗯，我在想能不能用湿画法表现白鹭飞过水面的瞬间..."戚舒漾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陷入艺术创作的思考中。
谭柳庄院坐落在城郊，是一座保留完好的江南园林式建筑。车子刚在青石板铺就的院门前停稳，戚舒漾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连车门都忘了关。
"师父！"她推开虚掩的朱漆大门，声音清脆如铃。
院子里，一位银发挽髻的老妇人正在给一盆兰花修剪枝叶。听到喊声，她手中的剪刀一顿，抬头时眼中已盈满笑意。
"几个月不见，漾漾怎么又漂亮了？"靳兰平雅放下剪刀，张开双臂。她穿着一件靛青色的改良旗袍，颈间带着一串翡翠，气质温婉而威严。
戚舒漾小跑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埋在师父肩头，"嘿嘿，师父又哄我开心。"她深吸一口气，师父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墨汁的气息，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舒薇这时也走进院子，手里拿着戚舒漾忘在车上的画筒，"这孩子，丢三落四的毛病一点没改。"
三人正说笑间，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回廊转角处走来，手里捧着一摞装裱好的画轴。
"师哥，你也在！"戚舒漾惊喜地睁大眼睛。
步远——靳兰平雅的关门大弟子，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看到戚舒漾时明显怔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漾漾..."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和黑色休闲裤，手腕上还沾着一点未洗净的颜料。走近时，戚舒漾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师哥你又熬夜创作了是不是？"她佯装生气地戳了戳步远的手臂，"师父说过多少次了，要劳逸结合。"
步远无奈地摇头，"你这丫头，一回来就教训人。"他转向靳兰平雅，"师父，西厢房的画我都整理好了。"
靳兰平雅点点头，目光在两个孩子之间转了转，意味深长地说："远儿来得正好，一起看看漾漾的新作品吧。"
画室位于院子的东南角，四面落地窗让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进来。步远熟练地拉开一张宽大的红木案几，戚舒漾小心翼翼地从画筒中取出自己的作品。
"这幅是上个月在中央公园画的速写，这幅是水彩尝试..."她一一介绍着，当展开那幅"光影交错"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这个...是凭感觉画的。"
靳兰平雅戴上老花镜，仔细审视每一幅作品。步远站在一旁，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幅光影交错的画作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线条比以前沉稳多了，"靳兰平雅指着其中一幅建筑速写评价道，随即拿起"光影交错"，"但这幅...很有意思。"
戚舒漾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些，"哪里...有问题吗？"
"不是有问题，"靳兰平雅将画举到光线更好的地方，"而是这幅画里有故事。特别是这光线的处理..."她转向步远，"远儿，你觉得呢？"
步远走近几步，目光复杂地看着画中光线交错带来视觉美"构图很特别，光影对比强烈...小师妹不愧是天才"
戚舒漾调皮地看着师哥，"感谢师哥夸奖..."
靳兰平雅轻轻点头肯定，像是某种无声的交流。
"好了，不说这个了。"靳兰平雅突然拍拍手
舒薇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平雅老师说得对，你的画进步很大。"
步远端着一套青瓷茶具走过来，动作娴熟地开始泡茶。热气氤氲中，靳兰平雅问起戚舒漾在赢安的学习生活。话题渐渐转向步远即将举办的个人画展，画室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愉快。
"漾漾还记得上次带你去白雯画展吗？"靳兰平雅放下青瓷茶杯，突然问道。阳光透过窗棂，在她银白的发髻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戚舒漾正小口啜饮着师哥泡的龙井，闻言抬起头，"记得，怎么了？"她脑海中浮现出看到那幅画的场景
靳兰平雅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后来她以你的背影为灵感创作了一幅画，不过已经被买家定了，据说这两天就要交易。"
"我？"戚舒漾惊讶地睁大眼睛，茶杯差点从手中滑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步远接过话茬，声音比平时低沉，"就是你看展时站在画前的那会儿。白雯说你的背影和那幅画形成了奇妙的对位，所以偷偷拍了几张照片。"他顿了顿，"是啊，那幅画还挺漂亮的，可惜被人买走了。"
戚舒漾记得当时她站在那里看了足足十五分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成了别人观察的对象。
"能被师父和师哥夸的，一定很好看，"戚舒漾努力压下心中那股好奇的念头"下次有机会我亲自去拜访一下白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