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里站着一身材姣好的女人,着一袭草莓红松索金雕缎散花裙,白皙如青葱的脸颊露出了复杂的笑意。
有些许无奈,有一丝丝恐惧,也有几分疲意,更有认命的释然。
紧接着一双手令她跌落湖中。
女人随着湖水汹涌的呛入口中而即将湮灭。
水中的她此刻只能听见自己逐渐无力的心跳。
不!
她应是内心毫无波澜的在享受着死亡的来临。
因为自从灵魂穿越到这个落后的古代世界。
本想着借助自己带来的先进的思想能够在这个世界躺平。
但她错了!
因为她借助这具身躯已经重复活了一百次。
每一次重复都活不过一周。
这具身躯就像是被人诅咒了一般。
或是更像是进入了某种剧情游戏。
起初为避免再次溺水身亡,有实际行动把推她落水的直接凶手陷害入狱;
也有在出事当天设计把自己关进小黑屋;
还有花钱在她落水时安排人,或通过绳索竹竿拉扯,或直接下水救她等。
更有想过直接逃离霍家这个是非之地……
最终她总会诡异的绕回到事发之地落水身亡。
这一次。
她甚至反常的挂起了笑容,不在水中扑腾挣扎。
任湖水大量的倒灌进口鼻,无情的侵入肠胃心肺。
带来辛辣的痛苦,冰冷刺激着她的喉咙发疼。
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她的身体一阵阵地抽搐,肺部如针刺般疼痛。
湖水侵蚀的身体渐渐麻木,最终向沉入湖底。
突然!
感觉就像有人用手在拉扯她,那手的温暖令她沉醉,有种被强行占据的感觉。
水面因为抢救之人的动作泛起阵阵涟漪。
这动静让她奋力的短暂的睁开了眼,又因为眼皮的酸涩、沉重而闭上了。
可是那死寂的黑暗最终将她束缚,并湮灭于无尽黑暗中。
她没有丝毫绝望的情绪。
因为她并没有期望被解救,坚信自己马上就要重生到一周前。
四肢渐渐麻木就像她的手脚凭空消失了。
她的意识如解脱一般在一点点地远去。
……
霍府后花园紫薇树旁。
月兮饶有兴致的在它光滑树干上挠着,整个树都会抖起来花枝乱颤,仿佛怕痒一样,甚是有趣。
陪在她身边这个女子便是她的贴身丫环小玲。
小玲有着天生阳刚男人相。
唯有一副夜莺般嗓音,听着像个娇滴滴的小女孩。
据小玲说,她与表小姐乌丽二人在霍府湖心亭喂鱼时,被突然一阵风刮得身体不稳,不幸跌落湖里差点淹死。
月夕看了看当下她娇弱的身体,果然有被大风刮走的潜质。
不过,当时真的是这种情况吗?
她自是最清楚不过了。
她思来想去自己能顺利逃离循环,必定与水中施救她的那个人有关。
只是丫环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救了她?
但霍府所有人都统一了口径说是她的相公霍穆。
这点她是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相信的。
之前的那么多次的重生,让她有幸得知自己的溺水就是霍穆与其母亲的杰作。
目的就是他更愿意将青梅竹马的白月光表妹娶进门。
大夫对她醒来暂时性装失忆的行为,嘱咐说只要好好调养就能恢复。
尽管她很快恢复了记忆。
但她还是选择将错就错的继续装失忆。
一方面她想通过装失忆麻痹想要霍家人。
另一方面也好有时间待在霍家,查明那个帮她脱离循环的人是谁?
此刻。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惨烈记忆正在复苏。
一处科技感十足的环境里,电光火花,红色警报四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一与她相貌相同的女子气息微弱,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却被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紧紧拥在怀里。
男子眼泪滴落在女子脸上,语气里充满了自责:
“都怪我,都怪我,早知道那一声爆炸,我没能及时护……”
女子有一丝痛苦的笑容中很是坦然。
她颤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沾染血渍的手想要拂去男子脸上的泪水。
那略显干裂惨白的唇,在被自己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后,她才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说:
“别哭,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今日能为你……我,我很满足。”
……
奇怪!
记忆中他们关系不一般。
她却回想不起那男人是谁?
每每仰头看着天空的蓝天白云她都会虔诚向上苍祈祷。
让她能够想起男人的所有记忆。
当然!
前提条件是她必须先要在这个世界先好好活下去。
暂时不想了。
先说说她现在的新婚相公是京城有名的翰林世家。
其父和这个世界的父亲更是世交。
从小就为他们定了这门亲事。
她与霍穆成婚刚过一周。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
小玲还说霍穆对她是极好的,从饮食到衣着都事无巨细。
尤其是她昏迷这两天,唯恐担忧她不能醒来,整日守在床前。
要不是经历过百次重生,知道霍穆是怎样的人,她说不定还真就信了丫环的鬼话。
她心中暗暗的叹啐了一声,觉得在身体完全恢复前,也只有暂时装傻的去扮演霍夫人了。
因为她重生第3次的时候,尝试逃离霍府这个凶险之地。
路过一处叫利州城附近的村子时,有亲眼看到有村民围观火祭妖邪。
据说,被火烧的女人在大难不死之后就性情大变的杀了丈夫一家。
现在想起当时的场面她就有点后怕。
害怕自己也被火祭了。
这时候陪嫁丫环小玲看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好。
于是满脸担忧的在一旁劝说:
“夫人,近午日头渐毒,你的身体尚且没有完全好,我们还是回去吧。想必此时,姑爷会友,已经回府。”
由于她重生第77次的时候就已经听说,霍穆此时正在廊桥湖心亭上,与约好的白月光表妹,在郎情妾意着呢。
而廊桥湖心亭则是她前不久出事的地方。
她抬头快速闪过几分不屑笑容,看向天空之下飘荡着白云“嗯”了一声。
她志不在此。
更对霍穆这样的男人没有好感。
即使知道霍穆想做什么。
她也不想刻意去了解阻止。
因为她一方面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想着只要有机会就远离渣男;
另一方面她只想在古代提前布局计划,实现完全靠自己滋润的活下去。
醒来的近几天。
她每次用完膳都会出去遛弯儿,简单的锻炼却带来显著的效果。
她越发觉得如今这具身体是自己的了,不像刚醒来的时候力不从心。
往回走时。
主仆二人静悄悄的不说一句话,耳边时常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
丫环突然开口指着前方木拱廊桥上的一对行人说:
“少夫人,快看那边好像是姑爷!姑爷的身边……”
丫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停下了。
误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霍穆的身边刚刚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而月兮并没有追问丫环接下来想说什么。
只是简单的望了一眼才确定的又“嗯”了一声。
因为她也看到了霍穆的身边确实有一个女人。
也从女人的身形仪态看出女人正是霍穆的白月光表妹。
从而导致她下意识的快走几步就恰巧迎在廊桥出口处。
她看了一眼霍穆习惯性的行礼道:
“妾身见过霍郎!”
“呃……月,是月兮啊!”
霍穆神情明显有几分紧张,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廊桥,明显在担心他身后的女人被月兮看到。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那可笑的行为。
为了让别霍穆信服她只不过闲来无事。
同时也希望能在霍穆这里找点乐子。
于是月兮故作好奇的也看向廊桥深处拐弯红色立柱处恰有纱衣正随风摇摆。
她心中不禁乐了!
偷儿,永远都是那么胆小见不得光。
她又看了一眼霍穆说:
“听说霍郎去会见好友去了。看你从那边来。霍郎这是把好友邀请到府上来做客了吗?”
“没,没有。哈哈,我刚从湖心亭那边寻你而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那个……娘子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可别被夏日里的热气打了头。”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又故作嗔怪地看向小玲说:
“你是怎么伺候的?看我……”
她明白霍穆这是明显心虚的在故意找理由转移话题。
她看着小玲低头不敢多说一句话,心中不落忍地笑着解释道:
“霍郎,你就别责怪小玲了。大夫不是说,多晒晒太阳还是有好处的。你瞧我的精神头是不是比前几天好多了?”
霍穆显然在害怕月兮继续探究廊桥倩影,连忙笑着上前挡住月兮视线。
迎面微风吹来,他身上散发的墨香味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他察觉出月兮神色有异,也是为了给白月光打掩护,上前轻牵着她的手温柔地说:
“月兮,你瞧,眼看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膳厅用膳吧。”
她要不是担忧自己被当成妖邪附体。
此生真想当场将霍穆暴打一顿。
但她的身体状况好像不容许做出这种事情。
只能忍受着霍穆一路上搀扶着她。
看他假惺惺的时刻提醒着这儿有个台阶,哪儿有个坑。
体贴的模样让见到他们的所有下人都在夸月兮能嫁给霍穆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片刻,膳厅!
本来面容和善的婆母,在看到她行礼问安后,瞬间端坐身子阴阳怪气板着脸说:
“你虽不是出自名门,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一天天的不在闺阁里乖乖待着,总是四处乱晃。太有失体统了!难道上次坠湖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坠湖?不是……”
月兮心里甚是不悦,差点说出自己是被人推到湖里的事实。
她为了不暴自己早就恢复记忆的痕迹。
姑且暂时只能当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关爱了。
待她逃离霍府。
那她就可以按照之前的布局过属于自己的逍遥日子了。
如绝大多数穿越者一般,在古代计划搞制糖、造酒等产业。
往日里,不敢顶撞母亲一句话的霍穆,竟连忙行礼替月兮辩解道:
“阿娘,你一定是误会月兮了!她可是按照大夫的要求,仅仅是在府里活动一下,并没有踏出府半步。”
婆母看向霍穆带着几分抱怨道: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算是白养了你。行了,行了,都坐吧。”
月兮不傻。
以她对婆母的了解接下来必定会提要求。
不料,乌丽从膳厅门口跑了进来,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上前抱住婆母撒娇道:
“姑母,你今日都去哪里了?人家好想你!”
当乌丽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扇起的一阵风中夹杂着浓烈而熟悉的茉莉花香。
可能因为浓烈花香的再次刺激。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当日落水的画面。
在沉入湖面后的几秒间,透过湖水看到站在亭子里的那个女人,正依偎在霍穆的怀里得意的笑着。
大概是因为湖水的浑浊,加上视觉角度问题。
当时并没有看清那女人面容。
此刻,她非常笃定的认定了那女人就是乌丽。
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无情的扯拽一般的疼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