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刘叔不知道月兮已经被休,指着眼前趴窝不动的老马,颇为生气的前来诉苦告状。
月兮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霍家管家身上质问道:
“李管家,随我陪嫁过来的玲珑呢?”
李管家听完遣送仆人的耳语,目光带着几分鄙夷之感,仰头揖礼讥笑道:
“老奴,回少夫人的话。”
说话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就故意停顿了几秒,紧接着用几分挑衅的语气开口又说:
“哦,不,你现在已经不是我霍府少夫人。能给你准备如此车驾出行,已经算是我霍府最高规格。你们就别不知好歹了。好了,休在这儿闹事,都麻利地快滚吧!”
势利眼的家奴向来如此,见到机会可以欺辱一下曾经的主子,能够满足他们长期被压迫的变态心理。
“你……”刘叔气愤地指着李管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接着朝月兮行礼,“少夫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姑爷……”
月兮强提着一口气,表面保持平静地说:
“没错!我已经不再是霍家少夫人了。你也休要再提霍家那混蛋了。”
她想一早上被霍母欺辱也就罢了。
现在竟有霍府下人胆敢要爬到她头上欺负人了。
她很想立刻出了这口恶气。
刘叔与贴身丫环异口同声的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李管家贪婪的目光,开始打量着月兮上下,一手轻柔的抚摸着自己腹部,接着极具挑衅的笑着说:
“不过,想要我给你玲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娘子你愿意……”
月兮看到管家令人作呕的目光就明白其肮脏的小心思。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配有什么样的下人。
“闭嘴!”
刘叔大声呵斥,并料到了管家接下来的话语,随手捞起眼看散架的马凳高高举起威胁道:
“老不死的,你敢欺辱我家娘子?我今日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住手!”
月兮心知刘叔为了她好,也感动还有忠心愿为她出气。
虽然她也很想惩治这管家,但看着他们几人彪悍壮硕。
她可不愿意刘叔一把年纪因此此吃亏。
“有趣!有趣!今日没想到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一潇洒俊朗的男子,站在几米外的巷口,一对浓眉大眼,透着贵不可言的和善;
八梭绫织锦衫,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一把红木扇骨折扇在左手心,有节奏的拍打着,血红玉石扇坠随着跳跃。
李管家看到男子,自然不敢怠慢,收敛之前傲慢与无耻,一脸谄媚上前,恭敬地揖礼道:
“小的是霍编修府上总管,在这向公子见礼了。敢问这位公子是来找我们编修大人议事?小的愿为公子带路。”
男子拿着山水折扇,在胸前随意晃悠着,无视前来的李管家。
同时,扫了一眼趴窝的老马,目光落在月兮身上,驻足握扇揖礼道:
“小生这厢有礼了!据说,刚听闻大相国寺今日有祭礼。观小娘子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也是要去烧香祈福去。”
月兮看到男子的相貌先是一怔,有种似曾相识感从心头涌出。
不过,寻觅脑海中记忆,她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她压制着心中的躁动,略显尴尬地笑着回礼道:
“见过公子!奴家,奴家……”
男子认为月兮是因刚才的不愉快而难为情。
他于是体贴的摇扇示意她不必解释,又以凛冽目光,落在李管家身上说:
“管家,我记得你霍家祖上出过一名学士,一名侍讲学士,到了霍穆这代至少还是个编修。怎么如今潦倒到只能为家中女眷提供如此车驾?此事要是传扬出去……”
李管家脸色铁青,此人对霍家了如指掌,哪敢让男子继续说下去?
“公子,说的是!不过,你有所不知。此妇人……”
“大胆!你这厮好不嚣张。竟敢出言打断我?就是霍编修在我面前也不敢如你一般放肆!”
男子大声呵斥道,没有给李管家辩解的机会!
李管家被男子身上散发的威势,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喊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公子就饶了小的这次吧!小的以后绝对不敢了。”
看着李管家被吓破了胆的模样。
她的面无波澜,但内心却舒畅了许多。
果然,天然的奴性铸就了生性胆小。
这样的人还妄图在她面前装大爷?
实属可笑之至!
男子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管家,挂起和善的笑容对月兮接着说:
“小娘子,你说小生应该饶了他吗?”
“啊!”
看着眼前男子的言行举止,她自是明白无非就动物本能。
她瞥了一眼李管家,又带着一丝笑意回复说:
“饶与不饶全在公子一念之间。奴家不知公子为何问我?”
她又转头微笑着看向眼前男子。
她可没心思配合富家公子的猎艳心理。
于是只能装糊涂。
除去他身上散发着阵茉莉花香让她有一丝不悦。
她觉得他从整体上来看其人还是很不错的!
男子打开手中水墨画折扇,在胸前摇曳着,绽露一抹和善笑容说:
“小生观小娘子颇有几分过世小妹的气韵。所以就忍不住想要与小娘子……”
丫环小玲嘴快的在月兮耳边抱怨性的提醒道:
“娘子,这男子看着一表人才。搭讪的方式真的好老套。”
她使眼色让小玲安静点儿,带着点儿无奈之感对男子笑道:
“那么公子我是不是应该为此深感荣幸、感恩戴德呢?”
男子略微一愣,接着笑着回复:
“这倒不用!本,公子……”
月兮明显不想继续听男子继续瞎扯了,故意打断男子的叙述说:
“好了!奴家今日可没有心思和公子攀关系。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恕不奉陪了。”
没等男人回应,她随即又看向李管家质问:
“李管家,我家玲珑在哪?”
男人面对喜欢的人有时候就是犯贱。
女人越是对他爱答不理,男人就越是疯狂喜欢。
男子看出一丝端倪,为了充分展示自己的魅力,吸引月兮的注意。
他眼神中闪过几分强烈杀意盯着李管家说道:
“好一个恶奴,还不赶快把小娘子要的马牵来?”
李管家明白只有手握生死之人,才能散发出如此凌冽杀意。
他不敢迟疑地动身,连滚带爬的亲自牵来了玲珑,并帮忙刘叔一起套在马车上,近前谄媚道:
“公子,你看马车已经准备妥帖。如此可否满意?”
像是在等主人的夸赞之语。
而男子嫌弃的扫了一眼李管家,径直走向月兮身前,摆出邀请的姿势,面露和善的笑容道:
“娘子,你请!”
月兮也被公子刚才的杀意,吓得一时间脸色煞白,身体僵硬不自如。
她稳住心神,强露出几分笑意行礼道:
“多谢公子!”
语罢。
在经过男子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一眼,试图从脑海中寻找到与此人相识的蛛丝马迹。
未果。
或因马凳太矮,她踩在上面摇摇晃晃,感觉立刻要散架了;
又或是对眼前男子的惧怕没有完全消散。
尝试了两次,没有登上马车。
还一个重心不稳的从马凳摔了下来。
要不是男子及时上前,她稳稳的抓住了男子的胳膊,说不定就倒在地上了。
也是因为她抓住男子的胳膊的缘故吧。
她就莫名的对男子生起了一股似曾相识的信任之感。
这怎么回事呢?
这时候男子见月兮收回了自己的手。
现场的氛围莫名的有些尴尬了。
为了打破当前氛围,男子合上扇子,手捏红木扇骨敲在李管家头上,言语不快道:
“你这恶奴愣什么呢?还不快去!”
李管家瞬间心领神会,不敢怠慢,趴在马凳上,充当月兮的马凳。
丫环小玲生怕月兮再次差点摔了。
于是率先站在管家后背上探路。
故意晃悠着多踩了几下,算是替月兮出口气地说:
“嗯,这人体马凳挺稳!一看李管家就是经验丰富之人。”
“那是必须的!小的可不敢把娘子摔了。”
李管家奉承的语气中满是卑微,还带有一丝无奈之感。
大概心想早知这样,就不应该擅自做主,为讨好主母与乌丽故意刁难月兮了。
小玲从李管家后背上下来,再次搀扶月兮准备上马车。
月兮听到后忍不住的侧目对男子会心一笑。
算是一种无声的感谢。
她不曾想男子竟然帮他出了一口恶气。
至少男子现在并没有那么可怕。
她没有像小玲一样教训管家,只是觉得如此做了,就有些太跌身价!
男子继续摇着扇子,他的心随着马蹄声跳动着。
不由的赞叹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绝色有趣的女子!
此时,这时费了百般口舌追出来的霍穆,正向男子这边带着几分谄媚走来。
当看到男子遥望已然离去的马车。
他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悦,紧接着又挂起了诡异的笑容。
立于男子身后恭敬的行礼道:
“臣霍编修参见太子殿下……”
霍穆看着马车远去,心中干着急也没办法,他不能不顾太子去追月兮。
月兮身上那件对霍家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也只能下次找机会再去索要了。
“霍编修啊,刚走的那女人是你夫人?”
霍穆听到太子的问话,他的嘴型刚想发出肯定回答。
但想起太子刚才的眼神,改口谦卑的回应道:
“不是!她只是臣的远方表妹。若太子想要认识,臣愿携表妹前来拜见。”
太子看着霍穆笑着说:
“好!那么你就安排一下吧。”
说着,太子最后看了一眼马车,随着霍穆进了府。
月兮坐在马车上一时间忘记吩咐去何处?
刘叔与小玲都觉得月兮此刻心里应该非常难受。
不敢打扰。
也不知月兮早在几天前,在都城内通过一份酿酒工艺配方,换了一处属于自己的宅院。
所以就大胆的私下做主出都城向老家而去。
良久!
她规划着自己的人生一直沉着脸,导致马车里的气氛压抑。
小玲终于憋不住的撩起窗帘,有些惊喜的看到幽蓝天空正下着流星雨。
“流星雨!娘子,你快看!”
小玲回头看了一眼,月兮没有丝毫反应,手里紧紧捏着和离书,打从霍府出来就一直没有松开,目光呆滞的像座雕像一样坐着。
孤独的马车,借着昏暗月光,蹄声无力,走在林间小路上。
轰隆!
巨大流星坑凭空出现。边缘处干黄的植物,在晚风的吹拂下,还冒着火星,周围弥漫着浓烈的烧焦味儿。
大坑的边缘,月兮被闪烁着荧光圆形物所吸引。
俯身捡起,像是一串水晶手链,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
一只手从草丛中伸出,突然抓住她脚踝。
“啊!小玲,什么东西咬我?”
惊慌失措,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旁边陨石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