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她定然拼个被人误会成妖邪附身,也要豁出去质问个明白。
“我敬你是霍郎的母亲,但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夫妻二人新婚不足半月,你为何就那么执着的要拆散我们?”
她说话间倔强着略微仰头,眼睛眨巴了几下,有几分试图收敛不争气泪水的无奈。
这个表情动作却给霍母解读成对她的无礼傲慢。
老妇脸上的鄙夷,仿佛得到了升华的质问:
“问我为什么?”
没等月兮回答,老妇冷哼一声后继续说:
“你这无知又无礼的女人,果然有父母生,没父母养,妥妥就是个欠管教的野孩子,直到此时说话的态度依旧令人讨厌!”
她听明白了,对于霍家来说,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始终高攀了。
她试着扯了扯嘴角,挤出一点儿笑容来,缓缓转头又盯了耳房门几秒。
她冷笑了两声,大抵觉得里面的人不可能出来。
当忽地对上了霍母眼睛,那冰冷的,漆黑瞳孔里装满了对她无尽的憎恶。
她微微吸了口气,硬逼着自己正面迎向霍母,尽力态度强硬地说:
“婆母,你如此迫不及待地赶我出霍府,就不怕霍郎回来......”
说话中,她的余光还不忘继续注意那道耳房门,这些话其实是对躲在里面的人说的,寄希望能有几分奇迹会出现。
霍母对月兮的厌恶瞬间达到极点,没等把话说完,声音就有些撕裂地打断说:
“那是我儿!”
没错,霍穆常以仁孝闻名,断不太可能违逆母亲。
此时,查探回来的菊花俯身道: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看到一只米黄色猫儿刚从窗户逃走,像是王员外家三夫人的小米儿。”
月兮听到回答,心知自己势单力薄,搅弄风云的想法彻底落空。
她稳定心神,心中默默告诫自己,大不了转换策略,临走前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权益。
于是又看向坐在主位的老妇语速急切道:
“婆母,我与霍穆的婚事,是两家长辈早年定下的。更何况我们两家可是世交啊!你怎么……”
“闭嘴!”
霍母怒扫案角茶碗,清脆声在她脚边响起,溅起的水渍染湿了她淡蓝色的裙边。
她没有因此挪动一步。
无所畏惧的眼睛继续盯着那张发怒的老脸。
她不为自己的处境而满脸愁容,倔强的嘴角极力微微上扬,一双深邃的眸子努力做到像在看一场好戏。
“为何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她自嘲式的大笑一声的刚质问完婆母,目光却落在旁边那身着华服,散发茉莉花香的女人身上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替你儿子把她娶进门……”
乌丽一条绣着鸳鸯的丝制手绢掩面,满眼喜悦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晶莹。
同时,她一手拽着姑母,软绵的身体婀娜的抖动,伴随着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姑母,你瞧,表嫂那凶巴巴的样子,人家看着好怕怕啊!”
姑母安抚着说:
“别怕!多好的姑娘啊!放心,这里没人能把你怎样。”
“呵呵……”
月兮有些无奈的冷笑一声。
这种剧情一般只有狗血的小说,或者影视剧中才会有吧。
她竟然能有幸演绎一出悲惨女主舞台剧。
此时,倒是像在等待着婆母接下来如何演绎对手戏?
只见婆母顿了一下,定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绝佳的理由。
当浮肿的眼皮明显眨巴两下,褶皱的嘴角快速抽动起来道:
“世交怎么了?婚约又如何?月家今非昔比,一个落魄家族的丫头。哪能及得上乌丽对吾儿的助力?”
说着婆母露出疼爱般的笑容,抬手抚摸着乌丽的脸颊。
乌丽小鸟依人的享受着来自长辈幸福的叫了一声“姑母”。
婆母突然眼神充满的厌恶感看向月兮继续道:
“你本不配和我霍家谈婚约。幸我霍家深明大义,当初并没有嫌弃你,还履行了婚约,娶你进门……”
月兮算是听明白了。
娶她进门就是为了为霍家赚取好名声。
当然!
还因为她暂时不知道的一个原因。
婆母继续言语激动道:
“要怪就怪你,偏偏将当今太子,钦赐新婚贺礼金钗弄丢了。你个扫把星莫不是还想拖累我霍家?”
“我……”
她想为自己辩解。
但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处辩解?
突然!
恍然明白了点儿什么?
感觉这一切都是阴谋。
模糊的记忆中,新婚当晚,她可没有见过贺礼金钗,在婚房遭贼后只是听霍穆说过金钗丢了。
只因霍穆是她丈夫。
所以一直没有过多疑虑。
现在想来确有诸多疑点。
比如,当晚只丢了太子送的金雀镏金点翠钗,府上其他物品都没见丢失。
婆母继续对她咄咄逼人道:
“我什么我?还不麻利的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并立刻给我滚出霍家!”
一旁的白月光乌丽已迫不及待了。
她上前绷着一张同情的脸,俯身捡起月兮掉落地上的毛笔,一手抓住月兮的玉手,将毛笔塞入说:
“嫂子,我知道你深爱着表哥。请你为了霍家,更为了表哥,痛快的在和离书上画押吧!乌丽先在这儿替表哥谢谢你了。”
乌丽凭什么能说出这番话?
但她清楚的知道乌丽身上散发着惹人心烦的茉莉花香,加之当下咄咄逼人的形势又不容她多想!
她银饰步摇闪烁着不规律的光芒,肉感充盈的脸颊,可爱里透着几分对乌丽厌恶之感说:
“不,我不能签。大夏律法规定,只有霍穆亲笔书写的和离书才有效。我要等霍郎回来,亲口问问……”
月兮让毛笔又从手中滑落,想着霍穆能从那道门走出来,阻止这一切的继续。
只为利用霍穆为她争取更多权益。
“嫂子,你的笔!”
毛笔再次被乌丽敏捷地接起,硬生生的又塞进月兮手里。
月兮怨怼的狠狠瞪了乌丽一眼,让乌丽感到生命似乎将遭受严重威胁。
所以带着几分慌乱的回头,迎向近前而来的霍母,双手轻扶着对方的胳膊道:
“姑母,你看嫂子……”
月兮此时越发觉得闻到的茉莉花香是那么的令人恶心。
霍母看明白月兮心思,一手轻拍着乌丽的手,示意其宽心,然后耷拉着脸说:
“好啦,别试图拖延时间!今日让你签和离书,已算是给你天大的颜面。你莫不是还想要一份休书么?”
“不,我要等……”
月兮抗拒的将文书连同毛笔尽力推开自己的视线。
“表嫂,放心!这和离书绝对是表哥亲……”
乌丽以为月兮怀疑文书的真实性竟说漏了嘴。
“嗯!丽儿你在说什么?”姑母声音阴沉。
乌丽说到一半,手背传来一阵痛感,又看到姑母脸色难看,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乌丽立刻上前,拽着姑母的手,荡秋千似的说:
“姑母,乌丽就想让嫂子尽快把和离书签了。免得给霍家带来不必要的灾祸!你看嫂子她……”
月兮对这一家人算是彻底折服!
还真是搞笑。
她月兮无父无母就可以被无情牺牲。
“好,好,我签!”
她脸上显出几分病态感,细长眼型,尤其是上挑眼尾,对乌丽来说就像是只护食的小野猫,吓得乌丽下意识的躲在了霍母身后。
她看着和离书上“霍穆”二字未完全干涸的墨迹。
猛然觉得文书有些不对。
显然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她想起那天午饭故意支走霍穆就是为了今天。
显然要争取更多的权益已然没有多少可能。
这些操作摆明了要让她净身出户。
月兮撑起几分骄傲之态,扫了一眼婆母,毫不留恋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
她将手中毛笔洒脱的丢在一边。
同时看到眼前的两个女人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又看了一眼那道静默的门,口中蹦出几个字说:
“今日门外阳光甚好!只可惜活在当(裆)下的男人,向来是欣赏不了如此炙热的阳光。我月兮不要也罢!”
门后的霍穆心中一紧,心想他与乌丽的事情败露了?
不可能呀!
他觉得自己非常小心了。
乌丽听完月兮的话激动中有些慌乱。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做梦都期待的一刻终于实现了。
所以她脑海中浮现姑母让她成为霍家少夫人的私密画面。
她肆意绽露出得意的笑意,大胆上前来到了月兮的面前,紧接着用贪婪的眸光看向月兮身前,那犹如煽动翅膀的银色蝴蝶模样的胸针。
“这么漂亮的蝴蝶一看就是我霍家的。”
乌丽说话间就熟练的伸手抢夺了月兮的蝴蝶胸针。
小玲刚想辩解蝴蝶胸针是月兮自己没事的时候动手亲自做的。
但月兮脸上划过一抹嗤笑,担忧小玲吃亏,便抬手阻止了其解释。
乌丽欣喜的把胸针藏于身后,然后语气像极了霍家少夫人,如驱赶要饭的一般戏谑道:
“嫂子,不!月兮,请拿着你的和离书快滚。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恕不远送了。来人啊,送客!”
月兮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早等候在一旁的下人,将她连同提前收拾好物品一起推出了膳厅。
一声“别碰我”呵斥着下人,同时打落身上一双双陌生而肮脏的手说:
“我月兮即便不是霍家少夫人,也不是你们这帮狗东西能够亵渎的。都给我滚远点,我自己会走。”
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屋里姑侄二人。
竟让乌丽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看着乌丽的反应,月兮露出鄙夷的笑容,像是无声的在说你只配捡我不要的垃圾。
霍母镇定自若,一脸嫌弃,没有说一句话,显然默许了乌丽刚刚的行为。
月兮最后瞥了一眼耳房门说:
“请你们记得,今儿我月夕走出霍家门,便与你们霍家势同水火。”
她今日确是没有足够实力为自己洗刷耻辱。
待将来若有机会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什么?”霍母闻言脸色瞬间铁青,跺脚同时抬手指着月夕大喝道,“滚,快给我滚!”
月兮没走几步,霍穆突然想起一件非月夕不可的事,着急慌忙中竟从耳房里再次传出声响。
“穆儿(穆哥哥)……”
清晰呼唤声让她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霍穆为了月兮身上那件重要的东西想追出去。
要知道他当初执意要娶张玲进门也是因为想要得到那件东西。
可是他的母亲与乌丽组团拦着,而他又不愿意吐露这件东西的重要程度,所以令他焦急万分……
“少夫人,姑爷回来了!他定是不知道娘子如此被人欺负。奴婢这就……”
小玲还没有看清形势,兴奋地意欲回去,去找那个一直躲在耳房里的姑爷。
“站住!”她攥着和离书,绷着脸,生气的嘴唇颤动着,“记住,以后再没有什么霍家少夫人了。我们走!”
她不是生气以后没了少夫人的头衔。
而是她记忆中带来了四五马车的陪嫁。
可目前她与丫环的包袱里却只有几件简单贴身衣物。
霍母够狠!
“娘子……”小玲欲言又止。
月兮因为身体虚弱,眼前一阵晕眩,连忙一手紧紧抓住搀扶她的小玲接着说:
“你以为霍穆刚才不在家?你错了,他一直都待在那闹猫的房里。”
小玲心情沉重,没有继续说话,随着月兮一同被霍府仆人,引导着向后门走去。
她还没有踏出后门,突然就听到有人在后门激烈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