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她点头后即刻就进了侧帐中。双枝就在帐口候着,见她进了侧帐后,便跟着进去了。朱祐璟站起身,出了帐中,大雨来去都快,天色早就黑了,他走到了长明帐前。

    长明正好从帐中出来望风,便看见在帐口的朱祐璟,长明上前询问。

    “殿下…方才不是将世子妃抱进帐中了吗?怎的出来了?”

    朱祐璟并未回了长明的话,大步进了长明帐中,平日里朱祐璟也不曾来长明帐中,入帐一看,物品归置整洁。

    他转身便坐在了凳上,主子都没开口说话,他怎么好开口说不。

    朱祐璟身上的甲还未卸去,长明今夜不需巡夜,早便将甲卸了,此刻穿了件外袍在身。

    “殿下,世子妃不都寻回了吗?何事看着如此心烦?”

    朱祐璟眉心拧在一起,这嘴上却一句话都不肯说,身旁长明此刻也不知该不该言了。二人就这么坐着,长明给朱祐璟倒茶,长明倒上几杯,朱祐璟就喝上几杯。

    待了没一会儿朱祐璟便走了,长明在旁望着朱祐璟饮茶,也有些渴了,谁料将茶壶拿起,竟一滴水也倒不出了。

    张姝璘从侧帐中出来时,见朱祐璟并不在帐中,双枝也被她叫了出去,帐中便只剩她一人,她望了望左肩,而后听着脚步有人靠近帐中。

    手在抬在半空中,听见脚步后,收回,抬头。

    便看见踏脚进帐的朱祐璟,她看朱祐璟身上甲还未卸,在帐口将双枝寻了进来。

    走到朱祐璟身旁,“殿下,若是想谈什么,那便先将身上湿衣换下。”

    双枝随着朱祐璟进了侧帐中,不一会儿两人便出来了,他还在帐中净身,张姝璘手中拿着绣帕,不知为何回帐之后,手心直冒汗。

    张姝璘只好坐在凳上等着朱祐璟出来。许是在外吹了风,此刻她双脚冰凉,望着桌上姜茶。

    他脸上挂着水滴,从侧帐中出来,走到凳边坐下。

    察觉身边有人,张姝璘眨了眨眼,看向身旁之人,水珠聚集汇成一滴顺着侧颈落下,落到锁骨处逐渐变小,直至停下。

    往茶盏中倒了些姜茶,放在朱祐璟面前,方才光顾着让她喝,他也淋了雨还未见他饮姜茶驱寒。

    她眼神放在朱祐璟身上,他瞧着她将姜茶放到自己面前时,脸向别处侧了一下,便回头看向了她。

    “我不喜姜味儿。”

    张姝璘本还在纳闷,这姜茶换了好几杯,朱祐璟未曾动过一次,直到朱祐璟开口说话后,她才知晓原来是朱祐璟不喜姜味儿。

    “那殿下方才想聊什么?”

    朱祐璟侧了身子,正对着她,一手放于桌上,一手放于左腿之上,两腿之间留有间隙。

    “今日之事,多谢夫人。”

    张姝璘坐得笔直,看着正前方,朱祐璟望着她的侧脸。只见她耳朵一动,侧身将视线放在朱祐璟身上。

    “殿下既然都与妾合作了,妾尽力也是应该的。”

    两人对视,朱祐璟嘴角上扬,张姝璘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下一刻,看向他的眼神后,只看见了与这笑容不同的感觉,像是在生气,眼神向下再看向扬起嘴角,顿时觉得朱祐璟就连笑意都带着气愤。

    “夫人,如此帮忙,那本王该如何回报呢?”

    一时间竟也不知怎么回了朱祐璟此话,她将眼神瞥开。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朱祐璟在她身旁轻笑一声。

    “不必放在心上?夫人还真是心大。”

    只见朱祐璟伸手碰了碰手边的茶盏,推远了些。

    “要不是本王派人跟着你,碰上杨谟这等人,夫人有想如何脱身吗?这般尽力值得你去这么做吗?”

    面对朱祐璟的提问,她下意识向身旁挪了挪,余光中他察觉到了张姝璘的动作,放在左腿之上的手掌,握紧了拳头。

    “殿下,妾这不是…无碍吗?”

    见他手掌握拳,张姝璘莫名觉得有些紧张,连说话时,嗓子都有些紧了,磕磕巴巴的。

    “无碍?”

    “那夫人还真是太为本王着想了。”

    几碰姜茶,最后朱祐璟将姜茶推到了张姝璘身前。

    她望着身前的姜茶,一时不知该不该喝了,朱祐璟对着下巴对着张姝璘身前的姜茶,扬了扬下巴,示意让她把身前姜茶喝了。

    她拿起桌上的姜茶,放到嘴边,而后轻手将盏放在桌上,她此刻这么听朱祐璟做甚?她不喝了。

    强忍着情绪,向朱祐璟问道:

    “殿下,可是生气了?”

    这朱祐璟虽是脸上带着笑意,但不管是说话语气,还是手中的动作,无一不在显着,他生气了。

    “夫人,何处看得出本王生气了?”

    张姝璘身下凳子被人勾向了某处,被迫拉近了的距离,使她下意识低下了头。

    “殿下这是?”

    朱祐璟双手碰上她的肩膀,张姝璘刺痛叫出了声,肩膀向内扣,右手掩着左肩。

    还没等这阵突来的刺痛缓解,腰部被人用手捏住,身子只好跟着转了过来,正面对着朱祐璟。

    手肘被人用力向下拉过,她来不及反应,右手便顺着肩膀滑了下来。

    肩膀上的衣角被人拉到一边,张姝璘下意识捂住身前肌肤。一片青紫映入朱祐璟眼中,张姝璘将脸别过。

    朱祐璟欲转身,看向帐口。她一眼知他想做什么,张姝璘握住他的手腕。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再说吧,殿下。”

    他未说话,便是依了方才所说之话。

    “可是杨谟干的?”

    她的手还在握在朱祐璟手腕处,使了些力气将朱祐璟的手拉了下来,“嗯。”一声。

    “明日…明日,让福儿帮我揉揉便好了。”

    他站起身来,凳子在他起身瞬间倒在地上,张姝璘抬眼望着朱祐璟,有些狐疑,他此刻站起是为何?

    “柜中有药油,本王去拿。”

    他转身便走向了柜子所在之处,张姝璘脖子微微向前倾了些,眼睛瞪大了些,难不成他此举是要帮忙的意思?

    眨眼之间,朱祐璟已走到她面前,倒在地上的凳子也被朱祐璟扶起。他坐到了她的身旁,将药油倒在手心,两手手心打圈至手心温热。

    见张姝璘还未将淤青之处,展露出来,他问道:

    “这是要本王帮到底?”

    她“哦。”了一声,不知为何双手顿时笨重了起来,竟有些不听使唤了。好在还是制服了这双手,将淤青之处展露了出来。

    朱祐璟将手放在淤青之处,温热触感与痛感同时从肩上传来。二人之间,隔了些距离,他有些不好使劲儿。

    便将身子往前了些,在那淤青之处轻揉,就算只是轻轻一揉,张姝璘眉心已然像是拧成了结,她下意识咬紧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若下次夫人还是如此,便不用帮本王了。”

    她反问:“嗯?妾有何地方做得不对?”

    不知是因为开口说话,那时咬紧嘴唇还不觉得多痛,此刻肩上痛觉,让她忍不住向后缩着肩膀。

    “若是次次都如此,本王如何与你父亲交待?”

    许是因为朱祐璟提到了父亲,张姝璘紧皱着的眉头,松了许多。

    本想着忍忍便过去了,明明今日受委屈是她,他到底在气些什么?

    “如此?殿下是指什么?意思是,妾的帮忙只是徒增麻烦,是吗?”

    她眼神转变极快,方才眼中还是柔情似水,并无任何不满,此刻眼中尽是不满与闪过的一丝委屈,但那丝委屈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只剩不满。

    她眼中的不满,像是点燃了朱祐璟内心的某些情绪,帐中的寂静将气氛降到了极点。

    “若不是本王派人跟着,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杨谟吃人不吐骨头,要了你,你觉得你那婢女会如何?”

    “不会跟你同一下场?”

    他轻揉之手,也离了张姝璘的肩膀,说话之间,头颈部青筋暴起。

    “若不是没有把握,你觉得我会出此下策吗?”

    她伸手将衣裳穿好,说话语速越来越快,她平时说话虽不慢,但绝没有此番快。她从朱祐璟言语中,感受到了不信任,她不服。

    “殿下,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觉得我能帮的上你?”

    “是又如何?”

    他手握空拳,两人对峙时,眼神一直放在张姝璘身上,从前未发觉张姝璘身上有股劲儿,一股韧劲。

    桌上放在绣帕一方,他用绣帕将手心药油拭净。

    平日里他若是语气重了些,张姝璘语气便会弱上三分,此刻不同,他重三分,她也便重三分。

    两人争执之际,朱祐璟则是越靠越近,张姝璘都未注意他们之间的距离,竟如此之近。

    “那好啊,殿下若是觉得妾无用,那便…”

    她话还未说话,两颊被朱祐璟向内一捏,根本说不出后半句话。

    “夫人可是又想说休书一事?”

    被朱祐璟这么一弄,她的气势一下子便弱了下来,两个眼珠子左右转着,就是不肯聚焦在朱祐璟脸上。

    “我说,你听着,莫要擅自曲解我的意思。”

    方才她被朱祐璟的动作怔住了,已然忘记身上还有两只手,伸手想将朱祐璟的手拉下,却被朱祐璟单手禁锢。

    “今日若是来晚一步,你该当如何?”

    “我并非觉得夫人无用,只是夫人若有性命之忧,我心难安。”

    听到此处,她才顿悟,方才朱祐璟的那些话,难不成是担心她才说话如此之重?他这是怎么了?

    捏着双颊之手,松了些力气,她摇头挣开了束缚。

    此举被朱祐璟看在眼里,见她皱眉摇头挣开他的手,为何心中觉得有些高兴,她趁热打铁想要挣开手上的禁锢。

    但尝试无果,他反倒握得更紧了。

    “殿下是在关心妾吗?”

    许是氛围使然,前世她人前人后皆是一副温婉模样,极少与人发生争执。今日不知为何,情绪上来便难以抑制。

    “夫人,此后便不要在说休书一事了。”

    他准确回避了问题,反而说起了休书一事。

    她心中一股贪念猛然升起,从方才朱祐璟的言语、动作来看,她迫切想从朱祐璟嘴里知道什么。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她的手还在朱祐璟手中,她向前靠近了些,只差一拳一隔,两人的唇便要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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