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日向真希电话的时候,安室透正在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
自从搬进普罗塞克留下的公寓,处理公安的工作开始不再安全。所幸向上级报告后他们调高了自己的秘密等级,非必要不会主动联络。
只是这也同时意味着,为了传递情报和写事件报告,自己只能挤时间到景光的酒吧去,睡眠时间大幅度减少不说,和一个组织成员住在一起的心理压力也只增不减。
不过为了可能得到的回报,安室透一点也不觉得疲惫。
他只是需要去洗把脸。
手机在侧袋开始震动,安室透不得不先接起电话,往两车厢的衔接处走去。
“哥哥,我在餐车上遇见麻烦了,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嗯......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安室透皱起眉头,“哥哥”这一称呼就像是贴脸警告自己旁边有人一样。只是吃个饭而已,能遇见多大状况呢?
放下手机,安室透带着满腹疑惑朝着餐车快速走去。一进门就看见日向真希侧着身子朝门口扒望,看见自己过来眼前一亮。
“这是怎么了?”安室透一边询问,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除了日向真希和一个趴在地上的警察,以及周围焦急的乘务员,餐车里竟然没有一个乘客。
“我的位置上被装了压感炸弹......”日向真希仰起头,眼睛半睁,表情十分疲惫。
?
安室透确实没想到一次简单的任务能横生枝节到这种地步,不由对日向真希多了一丝好笑的同情。
“咳咳咳......那怎么办好呢?”安室透想起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是靠谱的哥哥,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一直趴在地上的警察却在这时候拍拍手站起来:“你是家属是吧,这属于无差别的犯罪行为,鉴于——”
卷毛警察像被按了暂停键,他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对面的金发男子说道:“鉴、于、这是个压感炸弹,所以您的妹妹还暂时不能离开,请多谅解。”
“......明白了,所以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呢?”
安室透手心都在渗出汗水,他大脑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拆弹警察。
“警察先生,你有多大把握可以拆掉呀,这个炸弹是计时的吗?还有车上应该有防护服才对啊。”日向真希抬起头问道。
松田阵平收回目光,拿起桌面上的两个工具继续趴回地上:“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不如把你的午饭吃掉?刚才看你吃得那么香。”
“真希,不要影响警察工作,”安室透上前一步打断,“他需要专心。
日向真希耸了耸肩,小心翼翼捧起自己的饭盒。
安室透转而又去看那个趴在地上的脑袋,若无其事的表情下,安室透的大脑飞速运转。
看到松田阵平出现在索雷拉面前,自己几乎是呼吸暂停——本身自己的警校经历已经被清洗和封锁了,这个世界也再也没有代表着降谷零的照片和资料可以被轻易找到。但是如果松田阵平不知道这些,从而——
幸运的是,松田阵平再也没有抬头。
否则自己也不能保证可以不露出一丝异样。
“”好了,”松田阵平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炸弹拆除了,小妹妹你可以回去了。”
日向真希已经吃完了盒饭,闻言小心翼翼从椅子上站起来。
“看吧,我说可以就是可以。”卷毛警察得意洋洋地戴上了墨镜。
日向真希好奇地张望:“炸弹长什么样,我能看看嘛?”
“不能,这是警方机密。”
卷毛警察眼疾手快把炸弹封进证物袋。
“哇,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日向真希没看见心心念念的压感炸弹,又吃完了饭,没趣地想要离开,“哥哥我们回去吧?”
看样子警方没有发现自己,亏得自己害怕露出马脚,专程把安室透喊过来。
没想到安室透竟然摇了摇头,不动声色道:“我突然饿了,真希你先回去吧,我想吃个午饭。”
刚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现在知道饿了?日向真希耸耸肩:“好吧,那我先走了。”
等到日向真希完全消失在餐车的尽头,安室透视线扫过面前的警察,若无其事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松田阵平也坐了下来,右手拿着筷子吃面,左手在餐桌上状似无意地敲击。
降谷零听见他“说”:你和他还好吗?
降谷零:我和景还好,不要说认识我,保重。
“拉面都凉了啊。”松田阵平突然出声,自言自语道,“还是小时候在大叔店里的好吃。”
降谷零也很怀念大叔家的拉面,也很怀念大家相聚的时光,更是很怀念朋友的声音,于是坐在位置上默默地听着。
“这群炸弹犯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货,啧,当火药大白菜吗?”松田阵平一边加面条,一边小声说。
降谷零无声地勾起唇角。
“菜怎么还不来。”安室透看了看表,又看着松田阵平问道:“警察先生,你的这份饭是多长时间上的?”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吧。”松田阵平抬头望天,想了想说。
“那有点太晚了,真可惜。”安室透耸了耸肩,“本来我也想试试拉面的,还是算了。”
“再见警察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应该做的。”
说完这句话,松田阵平继续低头吃面。
安室透回到车厢,日向真希靠在窗户上睡着了。他坐在位置上,转头看向窗外飞速驶过的景色。
*
从组织述职回来,再次回到家,日向真希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要怪就怪这一路又是尸体模特又是体感炸弹的案件层出不穷,短短一个上午像撞了邪一样,连自己这个犯罪组织的小喽啰都为之震惊。
日向真希打开门,往沙发上一躺,打开电视闭上眼睛,准备享受悠闲的时光。
自己成功转到了情报组,按照刚取得代号的波本话来说,也已经在朗姆那里洗清了嫌疑——那么今后打打杀杀的活就轻松了不少。加上自己还有个看着挺机灵的搭档,行事作风虽然捉摸不透,却也不神神鬼鬼的,在沟通线以上。
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情报组拿情报方便,对日向真希丰富U盘内容的计划来说很有用。
门咔哒一声响。安室透——啊不对现在应该叫波本了——从屋里走了出来:“索雷拉,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日向真希的表情变成了嫌弃。自从生存危机解除后,自己就变得有些排斥波本在自己家乱晃,他就不能安安静静在屋子里,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吗?
日向真希觉得自己信心膨胀了——说起论资排辈,自己才是波本的前辈,也就是自己前段时间深受怀疑,才给了他能靠着年龄和性别对自己指手画脚的错觉吧。
不情不愿地坐直身体,日向真希开口道:“所以呢?你要和我谈什么?”
接下来安室透的话却让她冷静不下去了:“你除了那些书,还藏了什么?”
这家伙使诈!日向真希充满对安室透不讲武德的控诉,竟然挑自己最放松的时间来突然袭击。
一站一坐,两人大眼瞪小眼,只有电视机里的节目还在兢兢业业播放。
“我什么都没有藏。”
日向真希摊开手掌,表情无辜。
安室透冷笑一声:“你可能不太清楚,你的好爸爸临死前的电脑上有一些没清理干净的使用痕迹。”
日向真希呼吸一滞,表情强做镇定:“是吗?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的爸爸虽然是卧底,却实实在在对我有养育之恩,做人总不能太过狠心,我并不想太主动地窥探他的秘密。”
“是吗?”安室透抱紧双臂,目光中带着一点讥诮:“你还真是一名合格的......”
话说一半,安室透意味深长停住。
不行,一定要掌握主动权。日向真希盯着安室透说道:“要我说,你也很可疑。”
“哦?那你说说看。”安室透好整以暇地在对面坐了下来。
“可疑点一,”日向真希竖起指头,“你为什么要住到我家来,在我看来你对‘一个卧底的老巢’的兴趣远超对晋升的渴望。你还没有代号,就敢和我一耗就是一周,这一周诸星大连代号都拿到了,而你却还要看我的情况。”
“这能说明什么呢?”安室透笑容丝毫未变,“在我看来只是各凭手段罢了。”
“那我只能说你的手段很低级。”日向真希摇摇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原先和贝尔摩德走得很近吗?分明就是你对慎一先生的秘密感兴趣,甚至让你中途改变了目标!”
日向真希本来是为了气势上压到安室透信口开合,但是越说便越觉得理直气壮。
“还有我藏了书确实清清白白,因为就是为了耍你玩,”日向真希心虚了一秒,接着说,“可是我怎么没见你向朗姆汇报笔记本电脑上的使用痕迹呢——觉得我可疑怎么不让朗姆把我吊起来打直到我交出线索,反而要若无其事跟我去什么读卖电视台?”
“所以你的结论是?”
日向真希顺口现编:“你来组织也不是像琴酒老大一样忠心耿耿的——你对组织的秘密有超出你职责范围内的兴趣!或许某天对警方出卖组织的人就是你,我不该小心吗?”
“所以你有这么多的疑点,我没办法信任你,也没办法把你当做同伴。”甩锅完毕,日向真希一边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能力,一边在记忆里搜索自己的漏洞是不是被补上了。
安室透仿佛陷入了沉思,良久后开口。
“我不能为你解答这些问题,但我会是个好搭档,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合作会非常顺利。”安室透说。
日向真希摇了摇头:“那你等于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