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想到妮可不是没来由的。
因为他们今天一直在门口放妮可的新婚丈夫年初的新专歌曲,也就是那首《The Fighter》,试图让迄今为止都没让新生女儿露面的汤姆·克鲁斯被气出来……
但好莱坞明星这该死的大庄园,他们在门口放的音乐根本传不进去。
而且就算能听到,以汤姆展示出来的那种完美公众性格,连差点对他脸泼不明液体的搞事记者,他都只是抓着对方的手温柔教育。所以能惹得他当众发火的人,大概还没出生……
何况妮可的丈夫嗑药嗑进勒戒所时,汤姆还主动在妮可这个困难时期打电话慷慨地告诉她,他随时都能向她提供尽可能的帮助——妮可不得不对媒体表示,自己对前夫的关怀感到十分宽慰。大家也对他们的和睦表示感动……虽然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而妮可现在也彻底“解脱”了。
某种意义上,她几乎可以在好莱坞横着走——在大部分好莱坞人眼里,她首先是汤姆·克鲁斯的前妻,汤姆公开发话说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痛。同时她又是霍丽德的“心仪对象”,霍丽德甚至会为她暴揍韦恩斯坦,比起来汤姆好像都没有那么偏爱自己的前妻……
那谁还敢惹妮可啊,更不敢追求她,万一某两位巨星吃醋怎么办?幸好,她还有个歌手丈夫在,明面上掩得过去。
至于妮可之前扑了那么多电影还能有戏拍……现在也都被如法炮制地解读:虽然不太懂妮可为什么魅力这么大,但还是那句话——她都能让两位巨星为她争风吃醋,多扑几部电影怎么了?
所以现在妮可一反常态地谨慎起来,再也不在采访里提前夫的名字,再不哀怨地描述和前夫曾经的恩爱以及她离婚的痛苦,更不提凯瑟琳,不过拜高踩低的媒体并不在乎她这一变化——用比较残忍的话说,比起她前夫和“绯闻对象”那样显赫的地位,大家本来也不那么在乎她的表态。
所以连和妮可在上个月闪电结婚的凯斯·厄本,每次听到流言都有点胆战心惊,又有些怨恨——他多少也明白,妮可和他不到一年就结婚,虽然部分是为了摆脱性取向困扰,但也是妮可在赌气:她非要在前夫结婚前先结婚。妮可在汤姆和凯瑟琳面前也许并不起眼,但对他来说是那样高不可攀。
【我心中知晓他对你的伤害,
使你畏惧爱,对爱退避三舍,
他从不配拥有你,
你善良纯真的心灵如此地珍贵,
他不懂如何珍惜你,感谢上帝给我留下了机会,
需要些时间来见证我的真心……】
在助理的指引下,凯瑟琳和格温妮丝走了几步,这歌声就被抛之脑后——但格温妮丝忍不住吐槽说:“这就是那首The Fighter?虽然好听,但和明着diss汤姆有什么区别。就是仗着汤姆脾气好,不会多给他浪费一个眼神吧。”
格温妮丝一直很傲气——在她心里,她比妮可强多了,她26岁就拿了影后呢,在奥斯卡史上是第九年轻的(哼,凯瑟琳是第八),她的丈夫是酷玩乐队的主唱,比那个完全没什么名气,长得普通还嗑药的厄本强太多了。所以她完全忍不住自己的毒舌。
“不知道你信不信,汤姆知道这件事只会觉得得意。”凯瑟琳悠闲地笑道。
她这两天都心情实在太好了:票房机构已经大幅调高了对绿袖子的预期,从3.7亿一路上调到5.8亿,但周一票房过于优秀的跌幅使得这个数字都保守了——她很可能拥有人生中第一部单扛过六亿的电影,而且还是票房潜力弱势、许多人都觉得她会翻车的传记片。也许有人黑她的通稿都安排好了——女演员自编自演一个有名的红颜祸水,一旦票房失利,媒体很容易就能把她塑造成自恋自大的可悲者。
实际上,凯瑟琳现在在女明星票房榜上完全是在自己跟自己玩游戏:在芝加哥的五亿票房超过了茱莉娅·罗伯茨的《风月俏佳人》4.63亿票房后,她现在又再次超越自己……
而全球票房影史排行榜上,她用三部十亿的电影——那艘大船和两部星战霸占影史票房前三,男星里也没人做到这一点。这种让人绝望的高度,一扫奥斯卡后到现在那些不和谐的气氛:那些充斥嫉妒和抱怨的杂音,根本影响不了早已站在山巅的凯瑟琳。
某种意义上,格温妮丝对凯瑟琳倒是始终如一:她没出名格温是这个态度,出了名还是这样。
所以看到凯瑟琳脸上洋溢着过分灿烂的笑容,格温的脑回路完全歪掉了,她兴奋地说:“有道理,我猜厄本就是因为妮可离婚好几年了,还对汤姆念念不忘,让厄本很紧张他的存在,所以有机会就拉踩一下——这是我从你和莱昂身上分析的。我打赌,本没少说莱昂坏话吧?汤姆肯定不会。”
那可未必啊。凯瑟琳呛了一口,无奈地说:“好吧,我也不喜欢他——蜜月刚过就在妮可生日把自己吸进去,实在太打妮可的脸了,她该多伤心啊。”
“所以你还是关心妮可的吧,”格温妮丝撇撇嘴,熟练转进到吃醋,“怎么不多关心我呢?”
“我够关心你了,正好我买了篇网络小说的版权,”凯瑟琳冷笑了一声,提起那篇黑粉为了黑她写的小说,她觉得只有格温妮丝的脸能完美胜任那个娇气的反派女配。当然,不能这么直说,“里面有一个反派女明星,我想请你来演,我感觉只有你能演好——不准再因为我投资了薇诺娜的电影,就天天吃醋了!”
她熟练地软硬兼施,迅速哄好了格温妮丝——然后和草坪上的人招手,“威尔,贾达,你们比我先到多久了?汤姆,凯蒂,上午好……”
威尔·史密斯和他的妻子贾达和凯瑟琳是一个山头的邻居……虽然还是要开几分钟的车程。凯瑟琳和汤姆微笑打招呼,格温妮丝就比她热情多了——像以前那样抱住汤姆就亲了一口,所幸她这次在凯瑟琳的劝说下没有穿高跟鞋,不需要低着头亲。
凯瑟琳去和凯蒂握手。在明媚的阳光下,凯蒂的气色不错,但凯瑟琳察觉到她的手有些颤抖,低垂着眼睛看不清神情。凯瑟琳发现她比一年前见面时话更少,身材也比起那时也臃肿了些许——考虑到苏瑞出生离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生产实在是给女人带来太多负面的因素。
汤姆的婚礼至今还没有进行——也许是因为阿玛尼先生的婚纱按产前的身形打造的?汤姆对此要求肯定很严格,毕竟他的婚礼大概率要高曝光炒作的,成片不能拿不出手。
凯瑟琳回忆了泽塔-琼斯和安吉生完孩子三个月后的状态。她们只哺乳了很少的时间,避免影响胸型,而且很快把体重减了回去:没办法,还想马上拍戏不影响事业的话,这种地狱般痛苦的锻炼必须坚持下去。凯瑟琳能感受到凯蒂和她对视又飞快移开视线后有些自卑,于是对她尽量温和地说:“祝贺你做了母亲——这真的很辛苦,也很伟大。”
凯蒂勉强一笑,低声说谢谢。凯瑟琳从助理手上接过送给她和苏瑞的礼物,是两条母女款珍珠项链。等凯蒂收下后,凯瑟琳转头就看到格温妮丝打量的眼神,她对着凯蒂上下一扫,那张嘴就要开口,凯瑟琳马上想起她上次嫌凯特·摩丝老得快然后被砸薯片的奇葩事迹,立刻瞪了她一眼——格温难得读懂了,悻悻地闭上嘴。
不过管住一次也管不住第二次。汤姆察觉到她们的眉眼官司,为了开启话题,他笑容可掬地问格温刚才和凯瑟琳聊什么那么开心,但格温一如既往说话不过大脑地说:“我们在说你的前妻呀。”
威尔和贾达一句话不说,眼神发亮地盯着他们吃瓜,凯蒂整个人都僵硬了,但并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汤姆。
汤姆倒是稳得住,先安抚地搂了一下凯蒂,然后熟练到极点地端水:“我给妮可的婚礼送了花,但并没有去,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反正贝拉和康纳也去做了花童。贝拉呢?把她叫过来,告诉她凯茜来了。”
也不用叫,贝拉已经飞快地跑过来了,拉着凯瑟琳的手,马上就想带去看她养的两只极具战斗力的葵花鹦鹉。但汤姆拦住了她,开始认真地盘问凯瑟琳——怎么想到卖绿袖子的定制款爆米花桶,怎么签协议的。
凯瑟琳把自己的想法详细告诉他,汤姆听得相当认真,又事无巨细地问绿袖子那些新颖的宣发点子,表示到时候可以用在本杰明巴顿奇事上——“幸好还有四个多月上映,这个时候给工厂下订单还来得及。”汤姆思索着说,“我敢保证,绿袖子会掀起一股电影主题爆米花桶的流行风潮,别的公司也会注意到这点的,年底肯定会为此竞争……”
他们聊得一激动,就在草坪上说了整整半个小时——凯瑟琳很激动:天哪……终于轮到她来炫耀(哦,是像汤姆那样谦逊而诚恳),来告诉他电影的某个方面该怎么做了!
贝拉还好,她已经习惯汤姆和凯瑟琳的工作狂属性。威尔也很了解,他时不时听一耳朵,琢磨自己的《当幸福来敲门》能不能用上。至于坚持守在旁边的凯蒂,她虽然听得想睡觉,但觉得聊这个,起码比他们你侬我侬勉强好些。
不过格温妮丝不惯着他俩——她自来熟地在花园里绕(嫌弃)了一圈回来,愤怒地发现他们居然还没有聊完这些对她来说无聊的事,忍不住在原地跺脚,不耐烦地说:“我们不是来看苏瑞的吗?能不能别提电影了,我不想在外面晒太阳!”
“亲爱的,是我的错。”汤姆举起手表示歉意,凯蒂在一旁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带领大家进入主楼——凯瑟琳很意外地看到汤姆的妈妈和姐姐李·安·德维特都在,而且好像就住在这里。真奇怪,她和汤姆同居的时候,汤姆并没有请母亲姐姐来住呀。
回到女儿身边,凯蒂看上去明显自信开心了许多。她脸上带着满满的热切笑容,挽着汤姆的手臂向大家展示卧在手工编织摇篮里的女儿——这果然是一个美丽可爱,非常健康的宝宝,正在盯着上空的蝴蝶结快乐地吐泡泡。
贾达·史密斯去抱了这个孩子,贾达和凯蒂讨论了一些妈妈经。凯瑟琳看着这个胖乎乎的可爱婴儿,心中有一种说不出异样的惆怅——如果当初她的选择不一样,会发生什么?
她和汤姆当然会结婚。然后他们会有孩子吗?很可能有。因为在那个阶段,她真的考虑过。她会有足够的财富、耐心和精力,更重要的是有足够的爱,不会让孩子重蹈自己的命运。但她会有现在的成就吗?看起来,在生命某一刻做下的那个选择,会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未知而不可控,她当然无比热爱现在的自己,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的确忍不住稍稍幻想。
格温妮丝在贾达之后熟练地抱了一会儿苏瑞,然后没打招呼,转身就放在凯瑟琳怀里——吓得凯蒂脸色都变了,好像凯瑟琳的手上长满了尖刺。
不过凯瑟琳也没看到。她没少抱格温的孩子,知道格温经常干不靠谱的事,所以下意识忙着调整姿势,让苏瑞在怀里呆得舒服些。婴儿的笑是很有感染力的,看得凯瑟琳也忍不住对她一笑,然后抬起头——她怔住了一瞬:因为汤姆在极其专注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像冰雪一样泼醒了凯瑟琳:她意识到,汤姆和她刚才在想一样的事,想如果他们没有……
可是没有如果。她现在如此陶醉在自己无比闪耀的成功里,所以这样的收获才是她想要的,孩子怎么能与之相较?凯蒂固然有许多毛病,但她冷眼旁观他们的相处后,显然不该去美化自己没走过的路——汤姆只是管不了她,又不是不想管。
“这孩子是哪一天生日来着?”凯瑟琳小心把孩子放回去后,格温妮丝拿着摇篮里的兔子玩偶逗着她,然后冷不丁问道。而凯蒂黏在汤姆身上的眼睛暂时挪开,然后甜美地微笑着,带着点刻意的慢悠悠对格温说:“是4月18日,正好是我和汤姆约会一周年纪念日那天。”
“真是迷人的巧合,听上去就像一个完美又俗套的好莱坞爱情故事。”格温妮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横了凯瑟琳一眼却得不到回应后,有些百无聊赖,于是又低头看了一眼摇篮,“当然,她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就是不……”
凯瑟琳太了解格温妮丝了,她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格温的手臂,避免她说出“就是不如我的宝贝女儿艾普尔”之类令人尴尬的话。说真的如果要凯瑟琳不偏心地评价,她觉得还是苏瑞漂亮一些——也不看看父亲是谁,克里斯·马丁再英俊,和汤姆比也有点强人所难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汤姆,看到汤姆在对着她和格温妮丝无奈地笑:显然,汤姆完全清楚格温妮丝意犹未尽的话是什么,这让凯瑟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的午餐吃得并不奢靡。一半人享用比弗利一家中餐馆送来的外卖,汤姆和姐姐下厨为格温妮丝和凯瑟琳做了特制沙拉,但凯蒂除了中餐馆给的幸运小饼干以外,什么都不吃——“这样下去,你父亲又要责怪我了,”汤姆的语气里有关心和轻微的无奈,“亲爱的,健身才是最管用的方法,不那么伤害身体,只是需要时间……还是吃点鸡肉沙拉吧?”
凯蒂的父亲马丁管不住自己的女儿生产后不顾身体地疯狂减肥,于是忍不住迁怒准女婿——为什么不拦着她,或者为什么不去年就举行婚礼。
但凯蒂看了一眼和她同岁,却如此光彩照人的凯瑟琳——踏入好莱坞越久,她对凯瑟琳就越有一种生理上的畏惧和绝望,这像是一场永无止境,永无胜利希望的赛跑,一场丽贝卡还活着的残酷蝴蝶梦。所以每当汤姆这样关心她,她只会愈发心如乱麻:会不会是汤姆根本不想举行婚礼,才不在乎她什么时候瘦下来?
“我有几种办法,”提到减肥,格温妮丝自然来了精神,她捋了下光滑的金发,永不内耗的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凯瑟琳也就勉勉强强和她并肩或者差一点吧),应该取代白雪公主成为被恶毒王后追杀的对象,“有一种可以配合精油、针灸和瑜伽来做,效果非常明显……”
格温妮丝的小儿子和苏瑞都是上半年出生的,但她显然恢复得更好些。看着格温妮丝夸夸其谈,名为科普实际上是炫耀,和凯蒂带有敌意的脸色,凯瑟琳虽然不太喜欢她,但此刻还是转移话题——
“我们一起来拆幸运饼干吧,朋友们,然后大声念出抽到的字条。”凯瑟琳缓和气氛说,“虽然去年我去中国的时候,去的每一家餐厅都没有这个,每一个中国人都告诉我他们没有这个传统,我真的怀疑人生——我之前吃过的上百顿中餐都是假的吗?”
同时她在心里思考:到底有什么理由让她们和威尔一起来?为什么还不放苏瑞的照片?汤姆总不能专门请她俩来气凯蒂吧?毕竟她出现在凯蒂面前,哪怕什么都不做,也绝对给了凯蒂极大压力。
呃,应该也不是想在这里和她偷情,这不是汤姆的风格。就算他想,她也不干:偷情是得追求刺激,但她对偷情地点的浪漫程度也不是毫无要求。
幸运饼干里的纸条一般都是预言、激励格言、幸运数字之类的,威尔·史密斯就抽到了【你今年的幸运日:圣诞节】,凯瑟琳恭维他说:“我记得当幸福来敲门就是圣诞档期前上映吧?我打赌这部电影到时候一定很出彩……”
威尔被她说得很高兴,汤姆也关心了几句——正巧当幸福来敲门的女配之前出演过碟中谍2的女主角。威尔问起凯瑟琳抽的什么,凯瑟琳吃掉饼干,然后念道:“预测未来的最好方式是创造它……噢,我喜欢我的这个。”
汤姆的声音也响起来:“让我看看我的,【很快地,你就会站在世界之巅】……”
听到这个,凯瑟琳不自觉地扭头对汤姆一笑,而巧合的是,汤姆放下纸条后第一时间也立刻望向她。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凯瑟琳有些恍惚,停了几秒才开玩笑说:“你已经在巅峰了,所以这条根本不准……”
餐后,凯瑟琳在花园里和格温妮丝散步消食。这里种了许多新移植的玫瑰,而苏瑞的含义之一就是红玫瑰花,这大概就是花园为什么布置成这样。
想到苏瑞,凯瑟琳迷惑地谈论:“她是个很健康的孩子,我不知道汤姆为什么要像奥本海默隐藏原子弹一样隐藏她。宁可让我们看了之后,出去告诉媒体情况……万一他们还是不相信呢?”
但格温妮丝听后,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以苏瑞的情况,现在不露面不是很正常吗?要再等等。你怎么会不明白,你没生过……噢,你真没生过孩子。”
凯瑟琳新奇地看着格温妮丝——第一次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但格温居然明白。看到凯瑟琳难得的茫然,格温得意极了:终于轮到她当老师了!她用自己的小儿子提示说:“傻瓜,你想想摩西现在的体型是多大,什么时候出生。”
摩西是三月第一天出生的,凯瑟琳当然知道,但还是很迷惑:“所以……”
“苏瑞的体型和摩西只差一丁点,而今天是7月4日独立日,摩西已经四个月大了。”格温哼了一声,笃定地说,“亲爱的,全世界都等着苏瑞的照片视频,会对她无比狂热,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女儿也无法媲美。大家会仔细研究她,所以如果现在发照片,任何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在电视上,在杂志上看到苏瑞,都会立刻发现她不可能是4月18日出生的,一定是更早的时间——”
“这怎么可能,汤姆没事掩盖这个干嘛,”凯瑟琳吃惊地打断,“再说,两个多月和四个月的婴儿差距也不大吧?”
面对凯瑟琳难得的无知,格温立刻嘲笑起来:“你以为拍戏呢?尖叫十分钟,涨红脸流点汗水,然后一个其实已经满月的婴儿从你裙子里被抱出来,就被当做新生儿拍摄?你以为只差一个月,但对孩子来说是她生命的三分之一,完全是不同模样!”
“而且你真相信世界上有这种巧合:孩子在父母约会的周年时诞生?虽然我也不懂汤姆隐瞒的原因……但苏瑞绝不可能出生在四月。”格温这样兴奋地八卦着,而凯瑟琳干脆径直去找汤姆——她必须问个明白再帮忙。
而汤姆就陪着伊莎贝拉坐在玫瑰铁艺花架旁的秋千上,看到她来的时候好整以暇,没有任何惊讶,冲她露出一个灿烂到晃花眼睛的笑容:凯瑟琳这个时候才觉得这里的布置很熟悉,汤姆和她之前就喜欢在花园里的秋千上陪贝拉玩,以及……咳。
凯瑟琳的脚步慢下来,把扑过来的贝拉抱在怀里,爱抚了一会儿后对汤姆说:“亲爱的,明年能让贝拉来伦敦上高中吗?我肯定会照顾好她。”
汤姆死活不肯——上帝啊,贝拉还没走,凯瑟琳眼里都已经快没他了,要是贝拉去伦敦和凯瑟琳母女俩亲亲热热(当然,没准能让本不好受),他一个人怎么办?
看凯瑟琳也要祭出百试百灵的撒娇大法,汤姆开始耍赖地挑拨离间问贝拉说:“爸爸和妈妈你更爱哪个?”
这个过分的问题让贝拉眼睛都瞪大了,她把手上的玫瑰往汤姆身上一丢,怒气冲冲跑掉了。等贝拉身影消失后,凯瑟琳才单刀直入地问:“苏瑞到底哪天出生的?”
“你终于来问我了,”汤姆逗孩子的表情消失了,淡定地说,“在奥斯卡那天——也就是你为妮可揍韦恩斯坦的那晚。”
……不得不说,凯瑟琳有点愧疚,汤姆那天未免经历太多了。
她声音里的质问程度减少,开始转变为关心:“你隐瞒这个做什么,你知道现在外面说你什么吗,他们说你逼着凯蒂在家生孩子还不准叫,说你没有生育能力,苏瑞根本不是你的孩子,或者说你是同性恋,凯蒂是你找的代孕,又或者苏瑞根本不存在……你在想什么啊?你又不是喜欢挨骂的性格,我第一次弄不懂你了。”
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要知道汤姆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公开女儿的照片,外面最流行的理由是——这是汤姆信仰的山达基教要求的,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表示汤姆在用女儿举行某种神秘的献祭仪式,所以暂时不能露面……
“你还关心我,真好,”汤姆态度柔和地说,“我不提前告诉你,只是不想那么快暴露我的愚蠢……以前我在你面前总是很想塑造一个无所不能的形象。”
看到凯瑟琳怀疑的眼神,汤姆抹了一下脸,显然难得也对自己的错误决策很无语:“其实原本是件很简单的事。我当时本来想的是拖几周公开,显得我和凯蒂不是未婚先孕……未订婚先孕,奉子成婚,这样有点伤害我的形象,而且凯蒂对外的形象又是……保守虔诚的天主教徒。结果我忘了孩子半岁前会长得很快,一周一个模样。”
“…………”这也太蠢了,凯瑟琳不相信这是汤姆会干的事,再说虔诚的天主教徒怎么还和山达基教的男人结婚啊?汤姆也不想想观众现在吃不吃这套。但她又想到——妮可的两个孩子根本没生下来,贝拉和康纳也是半岁的时候被领养的……
她半信半疑地声讨说:“你也太傻了吧,这不应该是常识吗?而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宣传凯蒂信仰天主教……讨好保守派吗,有没有可能最虔诚的那波连订婚都不认,只认结婚?”
而且怪不得喊格温来呢。喊凯瑟琳自然是向公众表示——我前任都替我说话了证明我不会作假,而格温儿女双全,又和汤姆没有什么利益往来,和威尔一样很适合替女儿的情况当传话筒。
汤姆下意识露出一点羞耻的神色,完全不知道凯瑟琳也是刚刚才从格温那里明白的。不过他马上睁眼说瞎话:“因为我离开你就变蠢了,你带走了我的理智。”
凯瑟琳翻了个白眼,也冷静了一点,语气复杂地说:“少贫嘴了,你又是为了你的完美形象。”
汤姆想到凯蒂的父亲是如何几次三番上电视责怪他,心里一直积蓄的厌烦燃烧得更烈,只是在对凯瑟琳说话时,仍然留存十成十的诚恳温柔:“帮帮我吧,你不需要主动提,你宣传的时候肯定有人会问你——到时候你只需要告诉他们,你亲自见过她,苏瑞是个很正常,很可爱的孩子,不要用谣言中伤这个无辜的婴儿……”
凯瑟琳心软地答应——她今年没少坑汤姆,这点忙实在应该帮。
但他根本没必要做个完美的巨星了,凯瑟琳刻薄地思考着。自从汤姆和凯蒂在一起后没少被嘲笑,然后有她和妮可这样的前任做对比,汤姆的情史也算不上完美了……这样说有点伤人,但却是事实。
汤姆一看凯瑟琳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啊,从凯蒂怀孕,不,从和她炒作开始,他就犯了个极其愚蠢的错误,并且还可能要继续演下去——他过往的光辉形象把自己架在了火堆上。
如果是莱昂突然冒出个模特生的孩子,大家只会引为笑谈,觉得这不过是莱昂的风流事迹而已,但他不行……一个爱惜颜面一直以来以重视家庭著称的“好父亲”,“好男友”,怎么能“抛弃”给他生了女儿的未婚妻呢?
看着汤姆低落的脸色,凯瑟琳不忍地说:“好啦……别难过,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
她从藕粉色的精巧手包里拿出IWC表盒——汤姆一直喜欢这个牌子的腕表,她以前也送过。汤姆端详镶着绿钻的指针,和TC的缩写,一些甜蜜回忆涌现在心头,让他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我想起有一年你送我的表,当时你蒙住我的眼睛,让我从你的……”
凯瑟琳笑着地敲了一下他,打断了他即将说出的那些暧昧香艳的描述,然后笑着说:“那时是那时。这可不意味着,我想在这里和你偷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听你的……”汤姆好脾气地哄她,然后微笑听着凯瑟琳直白地炫耀:“我觉得我这次会比你在世界之战中赚得还多——我绝对不止拿一亿。”
环球没办法把宣发做进成本里扣减利润,因为凯瑟琳的合同堪比施瓦辛格拍终结者3,律师花了九个月才谈妥:2500万前期片酬,然后电影每上映一天,卖出的每一张票,环球都要直接按比例给凯瑟琳分红,半年后的DVD、电视频道同样如此……
汤姆一点被冒犯的神色都没有,而是那种“太好了,我心爱的人是如此优秀,多炫耀几次也很可爱”的完美微笑,凯瑟琳在心里哼来哼去——哼,迟早有一天她要让汤姆震撼得站都站不稳。
她实在想刺激一下汤姆,于是说:“我听到狗仔在你家门外放妮可丈夫的歌曲,好像是针对你的。”
“哦?那让他们放吧,我不在乎。”凯瑟琳又失算了,汤姆完全不介意妮可的新婚丈夫暗暗内涵他——这种事情他经历太多了,被嫉妒是他的荣耀。
就像当年他和妮可去威尼斯为大开眼戒宣传的时候,一个痴恋妮可的男记者当着他的面朝妮可索吻并热烈表白,妮可在他拍了她的背作为安抚后才行了贴面礼,他站在一旁给他们鼓掌,那个记者后来还跳进水里试图追他们的游艇……
“主动提的人,一般才是在意的那个,”想到这里,汤姆微笑着对凯瑟琳说,“妮可不会对我还残留什么爱情了,她多半只是不甘心而已。但凯斯受不了她离婚这么久还是这样……”
汤姆的表情果然还有一点隐藏得极好的得意:这场雄竞里,汤姆毫无疑问是赢家。只是他这点得意只有凯瑟琳看得出来……男人啊。凯瑟琳忍不住对他轻轻翻了个白眼:“你好幼稚。”
“尽管我不是圣人,我也认为我对她做得足够了。”汤姆的表情收敛下去,又露出让人油然而生心疼的一种忧郁,“再说某种意义上,我和凯斯有什么区别?我也在为我爱的人移情别恋,而感到不甘心,而且那个人还不心疼我……”
这把火突然烧到凯瑟琳身上,她只好转身装傻,欣赏花架上怒放的朱丽叶玫瑰:天哪,汤姆怎么也开始这么会阴阳怪气了。
但汤姆没有放过她,而是把她拉回来,给她一个漫长的吻——“我真的太想念你了。”汤姆低声说,抚摸凯瑟琳泛红的脸颊,不过凯瑟琳吃完了就不认帐,微笑着故意说:“我就是不心疼你,怎么了?连你都要被心疼,那些不如你的可怎么办?”
“他们不如我就好。”汤姆不以为意,反而相当自然地厚脸皮问凯瑟琳未来的行程,“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去东京,然后是哪,澳洲还是欧洲?”
其实他从环球那里问到绿袖子的宣传行程非常容易,但还是保持这个态度比较好——他可再也不想承受一回凯瑟琳和他吵架,说他管得太多了……
哦,说起来绿袖子的宣传确实给力,汤姆抱着凯瑟琳沉思。据说花了近一亿的宣发营销费用,足够再拍一部绿袖子。但这显然很值,高投资换来高回报,对比一下,本杰明巴顿奇事的题材就并不适合这样,不然他不会放到年末的档期。
“你写骑马那段戏的时候……唉,如果我是国王,我就舍不得砍你的头了,你的安妮·博林实在太有魅力。”汤姆的手暧昧地拂过凯瑟琳的头发,凯瑟琳也笑起来:“但你也不想放我出去吧?加里也是这么说的,哼,你们这些老男人。”
什么东西突然扔到了凯瑟琳面前,汤姆条件反射般立刻伸手接住,是一只口红。格温妮丝站在几步远笑着说:“在这偷偷做什么呢?还不赶快补唇妆,小心被凯蒂发现了——虽然我挺想看她精彩的脸色。”
不会吧,就亲一会儿能掉色这么明显(汤姆的嘴唇又不是卸妆棉),让格温不凑近就发现了?
凯瑟琳连忙拿出一面小镜子观察自己,然后意识到中计了——“你们果然在这里亲热,不是我想打扰你们哦……”格温妮丝笑嘻嘻地拉长尾音悄声说,果然有好几个脚步声在她身后远远响起,“是我的某位前未婚夫来了,想接凯茜走呢。”
凯瑟琳第一反应差点以为是布拉德……哦,世界上还是有不少女明星和她一样订婚次数大于一的。果然,本是被凯蒂极其热情地迎接进庄园的,甚至直接领到花园里——威尔和妻子贾达不冷不热地对视一眼,觉得凯蒂此举目的好猜到简直像一张白纸,简直有几分……淳朴,让人对她产生一种倦怠的怜悯。
但本并没有像凯蒂想象的那样,因为凯瑟琳和汤姆站在一起而生气,而是认真地询问汤姆:“Mav呢?要不这次我正好把它带回去照顾吧——毕竟我记得这是当年你送给凯茜的礼物吧。”
汤姆猝不及防地愣住了,反倒是凯瑟琳先反应过来,语气中透着真情实感的惊恐:“你疯了!我才清净多久!”
“你这么嫌弃我们的Mav?他那么可爱!”汤姆心酸地转过头对她死亡凝视,而凯瑟琳马上甩锅回去:“是你开始嫌弃它吧,你看你才养了不到半年就想送回来(又不是我提议的!汤姆难得激动地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要不我先把Mav牵过来,让它在草坪上玩玩?”伊莎贝拉左看右看,努力缓和大人们的气氛。
凯瑟琳迅速甩开男人们,跑去和格温妮丝嘀嘀咕咕起照看Mav的痛苦往事。而汤姆登上几级台阶准备和贝拉一起找Mav,然后察觉到了面前倒映的黑影,转身微笑说:“本,有什么事吗?”
本的表情看上去很诚恳,说话却让人呛死:“你看上去很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像我一样没有节操地去泡别人的未婚妻吧。”
“……你也说了,是‘看上去’。”汤姆保持笑容说——“那我也不怕,”本大喇喇地回答,斜了一眼在远处紧紧盯着他们的那个人,“我可没有刚出生的孩子和一个碍眼的现任捆住我的手脚。”
“只要有凯瑟琳一句话,这些都不是问题。”汤姆轻描淡写地说(可你有这句话吗,本嘲笑道),于是汤姆站在两节台阶上低头看他,柔软的淡绿瞳孔里仿佛没有丝毫威胁,却莫名让人寒意重重,“早晚会有的,我可以等。”
本沉默了几秒,然后摆出毫不介意的架势仰着头,笑容愉快地说:“那我就等着啦,不过你别忘记参加婚礼哦,凯瑟琳已经挑好婚纱啦,没想到她都第三次订婚了,才第一次给自己挑婚纱……我猜可能之前总是有人限制她,管着她。但没关系,现在我来了,再也没有人阻碍她的自由。”
贝拉把倔强的比格艰难带到了草坪上,然后惊讶地说:“爸爸,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Mav!你又做坏事!阿弗莱克先生,真的抱歉……”
“……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我这双皮鞋啊。噢,叫我本就行。”本无可奈何又宠爱地摸摸Mav热乎乎的大耳朵,然后在众人注视下大大咧咧坐在地上开始擦鞋,一只手擦的同时另一只也没停下摸Mav,“没事,我有经验,我知道不是汤姆教它这么做的,它是个好孩子。”
这话让除凯瑟琳外的所有人都下意识怀疑地看向汤姆。
“Mav上次在我家也这样,冲着本的皮鞋……”这太惨了,凯瑟琳顿时忍不住维护汤姆,但汤姆痛苦地仰过头,实在不愿去细想他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他只能眼睁睁看凯瑟琳在本的甜言蜜语下离开了——本甚至左边凯瑟琳右边格温妮丝,一次性带走两个。
“亲爱的,今晚留下来吃晚餐吧?”凯瑟琳抱着格温妮丝的手臂问,本也开口邀请前未婚妻留下来——但格温拒绝了。
倒不是她有不当电灯泡的高情商,而是——“不要,”格温看着手表说,“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还没好好抱过艾普尔和摩西,我要回去陪他们。”
凯瑟琳笑话她:“孩子这个时候也不记得你抱他们啊。又不差这一天,留下来我们一起玩吧……”
但格温难得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笑着说:“你还年轻,你不明白——他们三岁前虽然不记得,但我相信每一个充满爱意的拥抱、抚摸和吻都会帮助他塑造一个健全的灵魂,这对他的一生都是有好处的。”
凯瑟琳怔了一下,还是和本把格温送上了车——然后回头看着跳进喷泉里的Mav,她觉得人生突然变得很绝望:这都怪本,她要把它甩给本养。
……
7月的第二周到来,绿袖子悠扬哀婉的歌声也几乎传遍了世界上的每块大陆。超人归来几乎在每个国家,每一周的票房都被绿袖子压着打,在加勒比海盗大军压境前,超人归来的预计排片骤降,远远弱于身为传记片的绿袖子,堪称超级英雄片的耻辱。
以至于有刻薄的影评人嘲笑超人归来——“今年真正归来的超人大概不属于华纳,”《华盛顿邮报》影评人讽刺新超人布兰登·罗斯徒有美貌,演技却平庸呆板时调侃道,“而是本·阿弗莱克在好莱坞庄园的戏中戏里饰演的超人。”
凯瑟琳再次玩空中飞人式的全球宣传——东京,悉尼,巴黎,柏林,罗马,萨拉戈萨(为了致敬凯瑟琳王后,剧组选在西班牙的阿拉贡自治区首府),都柏林……说实话,如果不是汤姆上周邀请的是独立日假期过来,宣传工作暂时停止,她根本没有空闲。
等到最后一班回纽约参加放映活动的具体发言、服装和出席嘉宾确定下来送到凯瑟琳手上时,绿袖子上映已经超过两周,票房猛烈地突破了4亿,北美突破两亿,预测机构再度上调到6.3亿的全球总票房——而她已经30个小时没有睡个整觉了。
不过就算如此,凯瑟琳化妆时睡了二十分钟后,就又神采奕奕地走入曼哈顿一家熟悉的电影院(之前星战前传也经常在这里做活动——也是狂热粉丝搭帐篷蹲守星战的地方),接受无休无止的应酬、采访、粉丝互动……
就算如此,凯瑟琳也没忘记在记者提到苏瑞时,摆出确凿的神情说:“是的,我在独立日和汤姆一家人度过了愉快的一天,苏瑞是个可爱健康的宝宝,她的父母都非常爱她……是的,我不敢相信会有人有虚假的谣言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婴儿……”
“我觉得这根本没什么用。他们根本不信,真没意思啊。”结束后,凯瑟琳坐在化妆椅上对艾玛打着哈欠吐槽说——很明显,记者觉得她要么对汤姆还旧情未尽(倒也没说错……)所以帮忙说话,要么是利益交换才帮忙,总之不单纯。
“哦,那我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吧,你的男主角来了——这是这几年第一个不是你自己挑的男主角吧。”艾玛看凯瑟琳一句话三个哈欠的状态,也有点心疼地给她揉头,说点让她精神的事。
“那是因为我认识他也有十多年了。”凯瑟琳好笑地说,“而且非常巧合的是,他居然真的合适。”
普罗米修斯这部电影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讲述造物主的哲思故事,异形和它的造物主,生化人大卫和人类,人类和造物主工程师——但凯瑟琳前前后后收到了超过十版剧本,每次都有较大改动,凯瑟琳严重怀疑这是詹姆斯·卡梅隆和雷德利·斯科特在暗暗角力……
谁都知道雷德利仍然对当年被福克斯赶出异形2制作没有释怀,而卡梅隆执导续集也不客气地用自家人马把异形2弄成了终结者般的商业片风格,观众当然看得惊呼刺激,但雷德利一直耿耿于怀(凯瑟琳都不敢在他面前多夸第二部的异形女王)。
为了避免被卷进两位大导的混战,凯瑟琳连选角都没有太掺和,只是指定异形系列里永恒的“保护伞公司”——哦,对不起是维兰德公司,里面的配角女高管要由凯瑟琳·泽塔-琼斯饰演。
当然,她也想进一步夹私货,看能不能让异形4里饰演生化人的薇诺娜回归,但雷德利打电话说普罗米修斯的时间线发生在2093年——“第四部的时间线是2379年,都快300年以后了,你就非要让她回归吗?”雷德利语气含酸地问,凯瑟琳只有好声好气地安抚说:“不不,这只是个提议,我最爱的永远只有你的异形1……”
所以当凯瑟琳得知,迈克尔·法斯宾德居然上了片中戏份最多的生化人David-8最终试镜名单时,她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可不是她又泡了男主角啊。
许久没见的迈克尔走进凯瑟琳的房间。凯瑟琳捂住又一个哈欠,打量着自己年少时的情人:天哪,迈克尔和十多年前几乎长得一样老……呸,是一样成熟,看不出丝毫变化。他还没到三十岁吧,凯瑟琳想,怎么还不如四十多的汤姆脸嫩……
“我知道你又想吐槽我什么,”迈克尔轻松的语气中潜藏一点激动——他之前都是在芝加哥、斯巴达三百勇士里演小配角,现在居然一步登天,“但我反正演的是机器人嘛,就是应该凝固时间。”
倒也挺有道理。凯瑟琳笑着抱了一下他,在芝加哥上映后他们就没怎么见面了——演员这行是这样:“我很高兴,亲爱的,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努力……”
“我太爱普罗米修斯的剧本和大卫这个角色了,”迈克尔也激动地告诉她,比起和旧情人再次见面,他显然更为角色着迷,“他太复杂黑暗,我从来没有遇到发挥空间这么大的角色……对比一下,去年我试镜007失败我也不在乎了。”
凯瑟琳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想起同样在秋天开拍的都铎王朝,她把亨利·卡维尔塞了进去……亨利不也是试镜007没成功吗?
不过,她确实也很高兴她即将要饰演的伊丽莎白·肖和大卫没有传统意义的爱情线,而是一种更暗黑的权力关系。她更喜欢两人之间弓弦绷紧般的共生联结,彼此心怀鬼胎,彼此扭曲地依赖和对抗——大卫作为生化人,对伊丽莎白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控制欲和关怀,如同实验家关怀刀下的小白鼠,他着迷于伊丽莎白的身体能如何孕育创造异形这样完美的生物……
他们本来有兴致再谈一会儿,但有人推门进来。凯瑟琳不悦的目光扫过去,但转瞬变成诧异——迈克尔看到凯瑟琳不说话,很有眼力劲地站起来,和凯瑟琳再次拥抱说:“亲爱的,等开机见吧。”
等他出门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汤姆的助理——一个和凯瑟琳也很熟络的年轻女孩迅速溜进来,抱着凯瑟琳的手臂挤眼睛说:“他说你现在没安排,本也不在纽约,回波士顿了——所以今天怎么样?”
凯瑟琳故意轻浮地摸了一下她的脸,微笑着说:“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和你约会一样。”
“我倒是挺想的,”助理肆无忌惮地回应着玩笑,然后拉着她央求,“但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还是执行我老板的命令吧。求你了,他见不到你肯定会生我的气,一切都安排好啦,他在车上等你一起去公寓……”
“他才不会冲你这个小可爱发火呢。但是我和他一起进去?”凯瑟琳好气又好笑地说,“他就不怕我们被拍到吗?告诉他不行,我不同意。除非我先去,他晚两个小时再来。”
“……”助理沉默了一下,然后幸灾乐祸地打了个电话,又跑去和艾玛报备,然后就带着凯瑟琳走了。
这一天,汤姆也“恰好”在纽约举行碟中谍1的十周年纪念会。助理一路打掩护,让凯瑟琳顺利去到汤姆的纽约公寓。凯瑟琳有点想笑:她想起好像他们就是在这里第一次搞上的。而这里的一切都很有心保持着两年前凯瑟琳最后一次在这里住的风格——好像是那次生病后回纽约,她在这里休养了两天,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来过。
不过凯瑟琳没有怀旧的力气了——她好困。
等助理贴心地关门离开后(她差点习惯性地上锁,然后意识到自己又不是帮老板强抢民女),凯瑟琳熟门熟路地跑进卧室,把包扔在床头柜上,然后从床上的一堆枕头里准确找到绣了她名字的枕头,紧紧抱住进入酣睡的梦乡……如果汤姆敢吵醒她,她一定要追杀他一辈子。
当然,汤姆还没有那么过分。因为等她醒来,看到窗外已是夕阳时,就知道她起码睡了一下午——而汤姆一直以一个他并不舒坦的姿势抱着她,尽可能让她舒服地睡在他怀里,给她轻轻按摩疲乏的额头,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等了多久。
凯瑟琳软绵绵地靠着他(的胸肌),心里没来由有一种宁静的气氛,忍不住握着汤姆爱抚的手吻了一下手背。汤姆低声说:“我知道你肯定累了,挑这里就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天啊,我真的好想你……我甚至不记得上一次这样抱你是什么时候。”
“也许在英国吧。”凯瑟琳轻声说,汤姆拂开她垂到脸颊上的金发,缠绵地吻了一会儿后,有些按捺不住情绪地说:“该死的英国。也许哪一天,我就把北美的房产都处理掉,来英国找你了。”
凯瑟琳坐起来轻轻推了他一把,结果汤姆直接装作被她推到躺在床上,显得凯瑟琳居高临下压着他:“别说胡话,你要把我们国家的观众都气死吗?美国甜心背叛新大陆什么的……”
汤姆不说话,只是把目光落在凯瑟琳压到他身上的……他的手抚上了凯瑟琳的拉链。
凯瑟琳读懂了他的暗示,于是笑盈盈地解开内衣蒙在汤姆眼睛上,然后一边解开头发,一边吐槽说:“你一点偷情经验都没有吗?居然想和我一起进公寓……天哪,不敢想象‘未婚夫’汤姆·克鲁斯和‘未婚妻’凯瑟琳·霍丽德双双出轨的头条。”
“有没有可能……在你之前,我根本不需要偷?”汤姆的微笑里显然有一点咬牙切齿,凯瑟琳立刻警告说:“你不欢迎我的话,我走就是了。”
汤姆委屈地沉默着,看上去很无辜(但帮凯瑟琳解开衣服的手仍然那么飞速),让凯瑟琳忍不住加大力度骑在他身上,去揉他那张沮丧又漂亮的脸。汤姆叹着气:他有什么办法?以前基本他对心仪的女孩稍稍表露些微的兴趣,对方自己就心领神会立刻单身了。要不是遇上的是凯瑟琳……
所以他仰起头,无奈地捧住凯瑟琳的脸颊,在她身下给了她一个绵长甜蜜的吻。有时候,他觉得凯瑟琳是一颗夜空划过的流星,看似轻飘飘坠落在他的怀抱里,却又转瞬消失。所以他忍不住加重力度,用手指梳理她熟悉的金发,然后让他的吻,他的爱意随她一同坠落在上面……
汤姆实在很卖力,让凯瑟琳几乎迷失在这种巨大的欢乐里。她无比热情,无比妩媚地回以无数个热吻,尖叫着汤姆的名字。“汤姆,我爱你……”凯瑟琳颠三倒四地呻.吟着,几乎要落下眼泪——要是凯瑟琳下了床也能这么说就好了。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汤姆悲惨地想。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多想无益,所以汤姆还是关心问她,“我让人在你来之前把冰箱填满了,想吃什么都(我还是想吃你做的肉酱意面,凯瑟琳立刻开始厚脸皮点菜)……嗯?还是吃这个吗,但我都教过你食谱了。”
“可是就算我拿到你的食谱,做的也没有你好吃啊,”凯瑟琳搂住他的脖子温柔地撒娇,听得他有点甜蜜地晕眩,“这是怎么回事呢……一定是因为那里面缺少了你的爱,所以没有你,我根本吃不到这样的美味,我真的离不开你……”
不过,汤姆随后发现厨房的备餐台高度也很合适。
这一番折腾让凯瑟琳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吃上汤姆花二十分钟就做好的晚餐……她甚至已经没那么饿了。这让裹着松垮浴袍的她有点愤愤不平,开始了熟练的阴阳怪气:“为什么和我第一次来这里一样,和你睡觉的时候你都是已婚呢?这地方的‘纪念意义’就是这个吧。”
“还没注册呢,算不上已婚吧,难道你也觉得你已婚了?那我可太伤心了。”汤姆放空大脑看着天花板说,故意露出可怜的表情,凯瑟琳摩挲了一下他冒出青茬的下巴,安慰说:“好啦,我给你刮胡子吧……”
大概是因为她是故意坐在他腿上给他刮,所以刚进行到一半,汤姆就把刀片拿走,禁止她这危险的调情——两人再度精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后,汤姆问她:“今晚留在这里吧?”
但凯瑟琳无情拒绝:“不行。我不告诉你,不然你又不高兴了——哎呀你非要知道的话,我和本约好了明天上午去波士顿看望他的母亲,又改变计划的话,本会难过的。”
呃,虽然其实在过去十年,她每次到波士顿都会顺带去看看本和马特各自的母亲……凯瑟琳和她们很熟,也很确定本的母亲挺喜欢她。再说她可是凯瑟琳,现在谁会不喜欢她呢。
“你有时候就是太好哄了,我很担心你。”汤姆叹了口气,抱着她语气温柔地说。凯瑟琳诧异地说:“担心什么?”
“没什么,你现在想做什么都行,要是本难过,那是他的问题。”汤姆耸耸肩说,但凯瑟琳不吃这一套——她不冷不热地说:“我要是嫁给你,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知道他又要说担心本利用她了,这几个月不知道多少人说了多少遍,好像她是个被随便糊弄的懵懂孩子——逆反心一上来,看汤姆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凯瑟琳忍不住用手指比在他嘴唇上按了一下,冷冷地说:“不用你操心,汤姆,我27岁了,分得清真心还是假意。”
汤姆泄愤般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手指,然后叹了口气,眼神在这个五年前起始轮回的公寓里巡逻,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凯瑟琳搂得更紧。
“你摸哪呢,刚才还没摸够啊。”凯瑟琳把汤姆放在她胸口的手推开——刚才汤姆太卖力了,她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拆过又重新组装起来,酸疼得要命。
但汤姆又把手放上来,小心翼翼地抚摸,想让她舒适点:“刚才是刚才,现在我是在摸你的肋骨。上帝啊,每次我都觉得紧身胸衣就是束缚女演员的刑具……说起来,那次我的肋骨断了,当时你多生气啊。但现在要是我这么对你发脾气,你肯定要发火。”
“哼。”凯瑟琳翻了个白眼,汤姆忍不住像摸贝拉一样摸了摸她的头。看他这么担心,凯瑟琳猜测他大概是想起拍红磨坊一连勒断两根肋骨的妮可,所以笑着安慰他:“其实我那次还好,当时养几周就恢复了,没有妮可那么严重的后遗症。”
他才不是想起妮可呢。但汤姆及时抑制住自己的表达欲,拒绝思考为什么凯瑟琳老是想到他的前妻。少有的一刻,他非常感谢妮可这么快结婚了,他应该再送点礼物才对。
人真的很容易双标,他拍戏断肋骨那是家常便饭,而且浑身上下基本没有哪处没骨折过。但凯瑟琳受伤,他就差点想劝一劝——然后他赶紧刹车:凯瑟琳肯定不爱听这话,就像凯蒂每次发表一些“你已经这个地位没必要如此辛苦,应该每天回家多陪我”的言论时,他听着也会相当烦躁。
所以他和凯瑟琳聊起一些好玩的事——“真的,听到日本纪念协会从今年起把10月10日订成‘汤姆·克鲁斯纪念日’的时候,我惊讶极了……”汤姆告诉凯瑟琳,日本为了纪念他那部最后的武士,以及多年来对他的喜爱,决定给他成立一个纪念日——然后他们很凑巧,也可能是故意地选到了凯瑟琳的生日。
凯瑟琳咯咯笑了一会儿后,想起十月时自己大概已经进组,于是问汤姆什么时候公开苏瑞的照片,汤姆告诉她:就是名利场的九月刊,到时候会有一整个拍摄团队来他的特柳赖德庄园拍摄五天,形成一篇专访文章,配上苏瑞的照片。
凯瑟琳思索着:金九银十,有汤姆在,怪不得斯嘉丽·约翰逊约不到名利场的九月呢……她们本来想用来宣传红眼航班的。还好,斯嘉丽可以上《帝国》的九月刊。等她度假完回来,正好可以衔接上宣传期……可惜没给红眼航班抢到恐怖片惊悚片专属的黄金档期万圣节,所以提档到了九月初。
不过可能斯嘉丽更乐意。毕竟万圣节上映的都是电锯惊魂3、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之类的正宗恐怖片,而红眼航班偏向惊悚动作片,在万圣节也许本来竞争力就不强。最重要的是,斯嘉丽另一部和诺兰合作的《致命魔术》就是十月下旬,她肯定不想两部电影打架……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想到这里,凯瑟琳下床开始去衣帽间翻衣服——她居然还有两衣柜的衣服分手时没拿走,里面不乏昂贵但都已过季的大牌成衣,剩下两柜大概是汤姆前几天让人重新采买的。看着它们,凯瑟琳觉得时尚界的价值实在很虚无……
但这不妨碍她用光鲜亮丽的《穿Prada的女王》来哄年轻女孩走入电影院。
凯瑟琳坐在镜前给自己化妆,假装没感觉到坐旁边的汤姆身上散发的浓浓黑气。但到最后她实在有点受不了,于是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需要我配合表演什么吗?我感觉我对媒体说苏瑞状态很好也没什么用,所以我还欠你一次……不过我的婚礼你也得来哦,我要给我的岛提高知名度。”
汤姆终于难得非常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生无可恋地说:“会给你发请柬的。”
第二天上午,本正在和自己的母亲努力battle几件事——“妈妈,你怎么可以说这么冷酷的话,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我和凯瑟琳是真的恋爱,不是公关吗?你不可能嫌弃凯瑟琳吧,之前我带詹妮弗来见你的时候,你还没这样呢。”本无奈地说,他养的德牧正在他的脚下卖力地用脑袋拱他。
“我怎么会嫌弃给我的两个儿子都搞到小金人的女孩?”本的母亲克里斯汀恨铁不成钢地纠正,“如果你不是我儿子我还有点嫌弃你配不上呢……噢,詹妮弗那次不一样,我受够她当着我的面就把她的助理骂得狗血淋头了,我没见过这么难相处的女明星,格温都不是这样。”
“等一下,我的小金人是我自己写出来的,你是不是忘了,那年你就在台下看着我喊你呢。”本很委屈,但他的妈妈回忆了下,仍然有些疑虑地说:“可是凯瑟琳也坐我前面啊,她不是你们电影女主吗?难道没帮你?”
本放弃纠正的想法,只是委婉地说:“随便你怎么想吧,但我们真的不是公关恋情,凯瑟琳是爱我的……”
本的妈妈怀疑地看着他:“真的不是?如果不是,那你不就抢了马特的心上人吗,之前你每年回来都跟我八卦他们没有进度,是不是你在中间捣鬼!”
由于他们关系太好,双方的母亲也处成了朋友,本和马特都把对方的母亲当做第二个妈妈。所以本扭扭捏捏地说:“这也不能怪我啊,马特都暗恋十多年也没个结果。现在我追到了凯瑟琳,他起码能当个伴郎吧?”
本的母亲瞪了他一眼,然后听到门铃声后,出去迎接来客——凯瑟琳带着鲜花过来,热情地拥抱她。
“亲爱的,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度假吗?”凯瑟琳拉着她撒娇——她们真的对彼此完全不陌生,“我保证我的私人岛屿很有趣的,你应该去放松放松,南希也去的……”
在凯瑟琳和本的花言巧语下,还是说动了本的妈妈加入——现在凯瑟琳的八月度假团已经有十多个人了:凯瑟琳带着妹妹和姑妈,邀请了本和他妈妈,卡西萨莫一家三口,马特和露西一家三口,还有马特的妈妈南希。在漫长的拍摄和宣传暂时结束后,凯瑟琳实在需要一个假期来缓解一下……天啊,等到九月她又要去拍累得要命的普罗米修斯了。
说起来,萨莫都要去了,她的哥哥杰昆·菲尼克斯,凯瑟琳本来也打算邀请。但一旁的本警觉地阻止:“人太多了吧,算了,你知道杰昆很内向。”
本给凯瑟琳介绍了自己的一只德牧还有一只拉布拉多犬——胖乎乎的拉布拉多在见面第一秒,就用它粗壮的尾巴把凯瑟琳的小腿抽青了。
凯瑟琳疼得嘶嘶地跳着脚回房间,本赶紧弹了这只狗一个脑瓜崩,然后去给凯瑟琳揉腿——凯瑟琳把他推开,但本已经看到了:凯瑟琳的小腿上还有一处淤青,这应该,不太可能……是狗狗搞的。
毕竟狗狗没有那么长的手指来留下指痕。
本黯然神伤又敏锐地说:“你和谁偷情了是不是?是谁……汤姆?他这个小气鬼太过分了,肯定是气我把Mav带走了……可是为什么啊,我就只是一天没陪你,你就同意他这么不要脸地趁虚而入!”
凯瑟琳自己给自己揉腿,头也不抬地说:“可能因为他的臀部很翘,摸起来很舒服吧。”
本差点哽死——他怒气冲冲地跑出去给健身教练打电话,问他怎么才能把臀部练出来。
但健身教练怜悯地告诉他,臀部是练不出来的——“这玩意儿靠天生,也就是……首先你得有一个屁股。”教练淡定地说,仿佛隔空用X光扫描了客户的身形,“当然你想填充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推荐几个医生,但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因为容易变形……”
本愤怒挂断电话。
……
在前后两位主人陆续投入数千万元精心建设后,凯瑟琳的安妮岛度假功能已经很齐备了:一条跑道的机场,十数座独栋度假别墅和三层豪华酒店,迷你高尔夫球场和水疗中心,两个码头一个连接港口,一个连接潜水基地,近百位工作人员为来客服务……其中最华丽的,莫过于那座尖顶教堂。
安妮岛上的犹太教堂虽然规模不大,但内部建筑相当精致——在主祈祷厅西墙上有一扇圆圆的玫瑰窗,金色线条在深蓝的基调上绘成神秘的星空,而这个位置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阳光穿透天然屏障般的藤蔓,通过星空玫瑰窗洒入主厅内部时,悠扬的管风琴奏响,仿佛与远处的潮汐浪音和鸣,让教堂的神圣气氛到达了极致。
如果是生活在曼哈顿的犹太人,大概对这个非常熟悉——实际上,这扇窗就是致敬那座埃尔德里奇教堂博物馆,那是一百多年前东欧的犹太人移民到美国时建立的第一座教堂。
而8月14日这天,这座美丽的教堂里有一对夫妻举办了一场温馨的小型婚礼——不是凯瑟琳的。
婚礼后的舞会上,大家交换舞伴时,艾玛的丈夫也有幸和凯瑟琳跳了一轮,让他都结巴得有点说不出话了。他回头看着笑得神采飞扬的艾玛,考虑到新婚妻子的车是凯瑟琳送的,婚纱也是,连结婚地点也是凯瑟琳提供,凯瑟琳甚至还做了他们的伴娘……
他喝了几杯酒,悄悄问艾玛说:“你的老板真的不是暗恋你吗?虽然我知道多半不是真的——是的话就没我的事了。”
艾玛低低笑着,金黄的酒液都从高脚杯里溅了出来。她笑话丈夫,声音相当骄傲:“你知道安吉丽娜·朱莉也给她的助理做过伴娘吗?不是每个明星都那么mean的,而凯瑟琳是他们中最好的那个。”
再说,这事要头疼的也是本——在艾玛之下各种跑腿打杂的小助理们,现在都挑的是年轻懂事的女孩:男助理很容易因为凯瑟琳丰富的情史自信地想入非非,女孩专业些的可能性更高。
只不过现在助理们的美貌值越来越高——上次经纪人詹妮弗·莱文就明里暗里地委婉问她,能不能劝一下凯瑟琳,不要做得太明显:一个性取向成谜的女星天天和年轻美女待一起,很容易被怀疑。
就像上次本一进门看到凯瑟琳喝醉了头疼,躺在一个漂亮女孩的大腿上闭着眼睛享受按摩。小助理细心地讲笑话逗凯瑟琳开心,凯瑟琳漫不经心地回应。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本站在门口看到这昏君的一幕,脸色有一瞬都不对劲了……
不过凯瑟琳哄本也是相当驾轻就熟。
就像第二天是8月15日,本的34岁生日。凯瑟琳亲自下厨做了一个巨大的巧克力生日蛋糕,以及一盘波士顿奶油派,一碟樱桃蛋糕——
本非常爱吃甜的,在波士顿的时候,狗仔以报仇雪恨般的心态疯狂跟拍他们(谁叫他们居然没拍到过订婚前的照片!简直是狗仔的耻辱),昨天拍到本买Dunkin的甜甜圈,今天看到本在门口不小心把披萨外卖掉地上,明天又拍到本和凯瑟琳在一家……汉堡店里接吻,他们简直对被“带坏”的凯瑟琳有点痛心疾首。
本对此非常激动,他拿着相机反复咔嚓拍了二十分钟,等得卡西和萨莫的儿子印第安纳不耐烦了,这个两岁的小孩子端着盘叉就爬上椅子对着本这个伯父猛眨眼睛撒娇——说起来,这孩子的名字虽然纪念了舅舅瑞凡·菲尼克斯,但长得并不像瑞凡。
无力抵挡侄子可爱的大眼睛,本只好心痛地把完整的蛋糕切开分给小男孩。印第安纳欢呼一声,然后小声问萨莫:“我可以用卫生间里的那个银色的……壳装蛋糕吗?这样颜色很配。”
“那是鹦鹉螺壳,”萨莫耐心地说,“宝贝,是装浴盐的,哪怕洗过,拿来装蛋糕味道也会很奇怪……”
本又尝了樱桃蛋糕,转头对凯瑟琳夸赞:“凯茜,你真的太会做甜品了,到底是谁教你的啊?”
凯瑟琳笑而不语。
马特切了一块蛋糕递给露西,然后笑着说:“我想起有一次我的生日,本非要戴着生日帽,抢我的位置,坐在蛋糕面前一个劲地说话,最后我忍不住把他的头摁到蛋糕里了(妈妈们发出大笑)……”
卡西也在一旁揭哥哥的短,笑着对凯瑟琳说:“等我回去找到照片给你看——本当时就坐我旁边,糊了一脸奶油……”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那会儿我认识你们吗?”凯瑟琳笑着问他们,马特挠了挠头回忆说:“好像是低俗小说上映那年?我去看完之后才庆祝生日的。哦,我是和本一起看的,是1994年,在中国剧院的那个周五,真是部好电影啊……噢,那个时候我们认识了吧?你和谁一起看的?”
“和薇诺娜,”凯瑟琳抱着手臂微笑——马特怎么随时随地都恨不得把和本相处的所有细节都说出来,“我也去了那次首映。那时候小妇人开试映会,结束后她问我想不想去昆汀电影的首映,她可以给我安排她身边的好位置,然后就带我去了——天啊,我发现薇诺娜从那时起就对我那么好。”
听到前未婚妻的名字,马特怂怂地闭上了嘴。不过等会儿本就凑过去求他,让他明年搬到洛杉矶来……
安妮站在姐姐身边,看姐姐只浅浅品尝了本喂她的那一口,就任由其他人大快朵颐,她只坐在一旁歪头含笑欣赏,就忍不住感叹这方面姐姐和汤姆真的有点相似:就像汤姆在圣诞节满世界送椰子蛋糕,但自己却不吃一样。
现场氛围实在很愉快,萨莫·菲尼克斯也搂着凯瑟琳,开心得说:“真好,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这是我一直的希望,为此我还羡慕过安妮……”
傍晚时分,凯瑟琳和本游完泳后穿过别墅拱门,准备出去散步。他们路过芬芳甜香的花园,这里除了蔽荫的棕榈树和匍匐其下的蝎尾蕉,还遍植耐热的克莱奥玫瑰、紫茉莉和龙船花,厚实的玫瑰花瓣在夕阳的余热下,愈发有一种融化般的热烈盛放,美得绚丽而喧闹。
在这里待久了,感觉会陷入一种天堂般的恍惚:一切都如此自由烂漫,没有狗仔和闪光灯,让人不舍离去。
本摘下一朵泛着珠光桃色的娇艳花朵,把它别在凯瑟琳的金发上,对她含情脉脉地说:“它还是不如你更漂亮,更热烈……”
凯瑟琳笑着踮起脚亲吻他。
他们牵着索罗去坐了一会儿船,然后从码头一路走到迷你高尔夫球场的步道上,风景相当动人,沿途如同一个微缩的热带迷宫。她驻足凝望宝石般棱角的海岸线,看到自己跨越半个地球的游艇停驻在码头旁,在无垠的海面上如同一个泛着珍珠白的小小玩具。暮色降临前,天地如此空旷怡人,仿佛陪伴他们的只有隐约的潮音。
凯瑟琳起了玩心,忍不住脱下系带的露趾鞋拎在手上,光脚走进沙坑的白沙——岛上的天然沙质并不算好,所以这是从马尔代夫空运过来的,在将褪的阳光下,如同一池融化流淌的灿烂金箔,索罗顿时也忍不住在坑里使劲打滚。
凯瑟琳微笑注视着它,忽然想起许久以前,她和莱昂在黄金海岸边赤足漫步的年少岁月。
“好热啊,连海风都是热的。”凯瑟琳把记忆驱赶出脑海,用本的帽子扇风,顺便也给吐舌头的索罗扇一扇,给它喂了点冰水,忍不住说,“还是冬天的气候更舒服,夏天在这里办婚礼我会热死的——艾玛不担心,那是因为她那条婚纱一点也不闷。要不我们回去吧……”
本兴高采烈地和她谈论婚礼细节,他既想在情人节结婚(能气一气莱昂),又觉得圣诞节也不错。然后看着夜空中已经挂上了寥寥几颗星辰,本下意识说:“这里晚上倒是很适合放烟花……”
“怎么感觉码头那边多了一艘游艇……但又没有停进港口?比我的还大那么多。”凯瑟琳困惑地说,正想打电话让人去查看一下——下一秒,游艇上腾空而起的无数声□□的尖啸吓了凯瑟琳一大跳,她捂着心口,几乎以为有人要轰炸他们……
上帝啊,她第一次对当年驻守珍珠港的士兵感同身受。
但她很快为面前的烟花秀着迷了。夜空中一朵绯红燃烧着的巨型玫瑰升起,仿佛把盛着朦胧月色和黯淡星光的银河搅翻,一发发银白如光带的瀑布烟花也登上夜色帷幕,寒冷的色调让凯瑟琳不由得更仔细地去欣赏那朵璀璨的玫瑰——而它仿佛是为了凯瑟琳才坚持到此刻,在海风中颤动好一会儿后才终于解体,化为纷纷扬扬的玫瑰雨落入海中,如同落在深蓝的绸缎上。
“是你给我的生日惊喜吗?”本在她耳边冷不丁冒出声困惑地问,烟花绚丽的色彩照得他们的面庞忽明忽暗,只有索罗兴奋地对着夜空吼叫。凯瑟琳呆呆地回答:“我还以为是你给我的呢。”
烟花并没有结束,又是一阵炸声的烟花弹升空,仿佛无数流星从空中闪过,凯瑟琳几乎能听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她走几步,脚下仍然是冰凉细腻的白沙——她下意识松开了本的手,从口袋里拿出电话。
烟花炸裂成碎片发出金光,给她的双脚镀上光晕,让人发笑的是,下一幕炸开的烟花是一只黑色的蝙蝠镖,如果不是旁边烟花的照明,它几乎在夜空中隐形了。
“你不会喜欢克里斯蒂安·贝尔吧?他的蝙蝠侠也就那样。”本有些不安地问道,凯瑟琳好笑地说:“我怎么会喜欢他?没什么意思。我只喜欢迈克尔·基顿的。”
她凝视着烟花,这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悉尼为朱丽叶试镜的办公室和莱昂重逢后,他们一起去黄金海岸的华纳主题公园玩。从过山车上下来后,莱昂帮她拎起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戴上一条蝙蝠镖项链,然后他们在海岸边打闹……那已经是十年前了。
“是你?”凯瑟琳对着电话问道。
“对啊,送给本的生日烟花,”莱昂的笑声显然刻意克制过,一点也不志得意满,但却掩盖不住那种少年恶作剧般成功的喜悦,“但主要还是为了你。”
“不要担心,没有人会拍到这转瞬即逝的美景,更拍不到你。”仿佛察觉了凯瑟琳的顾虑,莱昂又声音慵懒地说——他为了这场烟花秀,连烟花带游艇向迪士尼支付了180万美元的费用,“而且都是不伤害环境的环保烟花,还更贵呢……作为他的‘朋友’,希望本在生日这天看得开心。”
“你到底想干嘛?下次你的游艇不会有机会靠近我的岛了。”凯瑟琳从烟花秀那盛大朦胧的情绪里挣脱出来,顿时觉得自己应该加强岛周边的安保——她很可能在这里结婚,而莱昂的岛(该死,居然叫假日岛)离她这里也不算远:莱昂发起疯来把他们炸死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是没有。
莱昂的声音软绵绵的,仿佛情人的低语,说的话却毫不相干:“你想让我演革命之路?肯定是你对凯特说了什么,她才会在我面前故意提马特,不然她想不到。”
“哎呀,你变聪明了,”凯瑟琳笑盈盈地回答,一点也不肯示弱,“这招对付你好像不好使了。”
“怎么不好使呢,”莱昂轻声说,“你想让我表演发疯,想让我演一部离婚电影折磨自己,演妻子的配角而非大男主,那我就去演好了……只要你想。”
“真的吗?那如果……”莱昂在空无他人的房间里开着免提,闭上眼,试图让凯瑟琳那令他迷醉的声音充满房间,好像这样就能离她近一点,但她说的话仍然再次让他气血翻涌,“如果我给你寄婚礼请柬呢……你会来吗?”
莱昂没控制住情绪,愤怒地挂断电话。凯瑟琳得意地哼了一声,把鞋放下,轻轻驱赶了过来试图咬一口的索罗,然后开始穿鞋。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本一句话没说,宛如一尊夜色下的雕塑。
凯瑟琳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你刚才在怀念什么?”他低声问道,声音有一点刺耳,但显而易见已经是努力抑制过的,因为他马上就爆发了——该死的莱昂,他上次真的揍少了,“你怎么还喜欢他啊!他就是个自私的混蛋,你真是个傻瓜,每次都对他心软!”
谁还喜欢他了?凯瑟琳颇为恼火:她只是想起一段快乐的回忆而已,凭什么说她傻?她气得故意无所谓地轻哼了一声:“还用想吗?当然是这样。如果你要为此生气,我可不会哄你。”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怎么能这样残忍呢……”本快要被她气死了,看上去简直要眼泪汪汪——凯瑟琳有点不忍心,但仍然不爽他刚才的话,于是牵起索罗就往回走,坐上摆渡车准备回别墅——本也马上赶过来(靠腿回去大概要走三个小时),但车上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岛上每栋别墅都有主人套房和五个客房,男主人和女主人各自房间通过短暂走廊连通到大卧室套间里,那是凯瑟琳和本日常起居的地方。但现在……冷静下来的本急得团团转:凯瑟琳一回来就告诉他,今晚别在她面前惹她心烦了。
他在一楼愁眉苦脸地徘徊。安妮看到后笑话他,问起原因:“又得罪我姐姐了?你……什么?!莱昂居然还在捣鬼欺负我姐姐!!”
本左思右想后又写了一封情书交给安妮。他真的很感激莱昂历年来的折腾:在安妮那里,她只是嫌弃他而已,但莱昂的仇恨值比他高多了。
“把他的枕头挪走,看着心烦。”两个小时后,洗漱保养完毕的凯瑟琳还没看见本的身影,顿时更加生气:她已经忘记刚才盛怒下对本说的禁令了。助理乖乖抱走,然后突然发出惊奇的声音——
她的老板从她手上接过枕头下藏的情书卡片,不自觉露出笑容。总觉得他们在玩什么情侣吵架的play,生活助理默默地想,于是枕头也不抱了,识趣地悄悄溜出去——然后她撞在像山一样高的本胸膛上,吓得差点尖叫。
本捂住她的嘴,比了个嘘的声音让她快走,接着像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蹲门口听凯瑟琳的反应。
凯瑟琳穿着睡袍坐在本的枕头上,打开情书。
【我想写的有很多,但根本写不出来,我太难过了(凯瑟琳:噗)。
所以我只能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面说,用“坠入爱河”来比喻爱情是有道理的,因为真正的爱开始于一种失控,一种无法抑制的坠落……所以我不是靠意志和决定而爱上你的,因为不是我能爱,而是我不能不爱。
我爱你,我可以为了你失去我自己,无论你的心是否停驻在我这里。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没办法不去爱你。我的生日就要结束了,给我一个拥抱好吗?这就是我此刻最需要的礼物……】
凯瑟琳打开门,面对可怜兮兮的本脸色缓和下来,也温言软语地说:“是我今晚太凶了,不该对你发脾气。”
“是我先发火的,我不对。”本飞快地说,抱住她一直走到床前都不肯放……
第二天中午,露天餐厅的人逐渐聚齐——为了热闹,他们都是一起用餐,凯瑟琳曾经自嘲说,她就像哈利喜欢去陋居一样,特别喜欢这样的大家庭生活。
只不过……马特挽着露西,酸溜溜地对着本和凯瑟琳说:“又是中午才出现。你们能有哪怕一天起来吃早餐吗?”
本笑嘻嘻地对马特挤了一下眼睛,没有半分羞耻地露出讨好的表情,马特愤愤又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下午,工作人员送来厚厚的赞助图册:婚礼上用的鲜花,捧花,头纱,和婚纱配套的珠宝,新郎的西装和胸针……赞助的品牌前赴后继,简直要让凯瑟琳看花眼了。
本负责嘉宾名单。他多少猜出凯瑟琳选自己的度假岛屿作为结婚地点,也是为了为小岛招揽商业名气——她花几千万装修肯定不是只为了自己休闲。所以请来很多让观众和媒体感到戏剧性的人选势在必行,比如凯瑟琳那一连串的前任,还有本的前任,加纳倒是乐意来,格温更不用说了,但詹妮弗……
本回头看着凯瑟琳,不留神就问出了口:“我们不请你父亲吗?”
凯瑟琳从浩如烟海的捧花设计图里抬头,迷茫了两秒,然后就看到本的表情从轻松变成惊悚,像是察觉到问错话了,凯瑟琳好笑地说:“你这什么表情,我当他不存在而已,不会因为你提一句就不要你了。”
不过她确实放开了手上的活,走过来靠着本,本熟练地伸手搂住她,听她说话——有些事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因为她基本想开了,而婚礼上没有明明尚在人世的父亲也确实会引起争议。当然,她永远不会告诉别人她那令人发笑的身世……她知道,该死的莱昂也知道,这已经够让她难以忍受了。
“不过的确……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格温说过的话——她说婴儿需要拥抱和亲吻,无论记不记得,一直放任孩子哭泣都会让她留下阴影……”凯瑟琳想,虽然格温人不靠谱,但这番话可能没错:因为甚至连J·K·罗琳都对她聊过这个观点——凯瑟琳当时听完了还开玩笑说她幸好没有变成伏地魔。
“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我被爱过,但又找不到人爱我,除了安妮。”凯瑟琳回忆起那些曾经让她灵魂发痛的往事,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有一次我的妈妈躺在沙发上睡着,我钻到她怀里假装自己被她抱,但她很快醒来,把我推开了。我那时很难过,可是我真的觉得有那么一个爱我的人喜欢抱我,亲我,看我蹦蹦跳跳的时候会笑,不像是幻觉……”
本的脸上有一种难以抹去的心痛,他张开口,大概是愤怒地想喊怎么能这样,但最后只是颤抖着搂住她,让凯瑟琳也久违地感到战栗和难为情。
本艰难又踌躇地猜测着说:“我不了解——但你是一个别人给你一分好,你会回赠十分的人。你从不肯提起父母,那很可能就是他们太过分了。而且也许是有别人照顾你呢?我记得你的家庭很富裕,足够支持单独照看孩子的保姆开支。”
凯瑟琳愣住了。她迷惑地说:“但我只记得安妮出生的时候,雇佣了保姆……我……我也不知道我刚出生的事情啊。”
但这种新的可能让凯瑟琳的心脏砰砰作响。会不会在有一刻,她真的错过了一个爱她的人?在安妮出生之前,她也曾经被充满爱意地对待,这为她奠定一生的勇气和坚强,而她却不知道她是谁。
幸好她不必去问久未联系的继父——曾祖母玛丽娅在1997年去世后,照看她的护工莉莉娅找不到工作,凯瑟琳资助了她,后面还把玛丽娅那套公寓送给她作为晚年的住所。
十分钟后,生活在布鲁克林的莉莉娅就出现在视频通话的屏幕前,凯瑟琳用俄语直截了当地问了她问题:“莉莉娅,在我出生后,是谁照看我?”
“都是那个保姆啊。”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但莉莉娅只是想一下就回答了,显然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记忆犹新的事,“那年我陪玛丽娅来看你——你好像只有两岁,非常黏她,据说每天晚上要她拉着你的手才睡,但是……”
“所以我妈妈把她赶走了?”凯瑟琳完全没有想起这段回忆,但看莉莉娅的表情,还是一下就猜出了答案……她太熟练了,毕竟她早已清楚生她的人有多么希望她不好过,甚至有点啼笑皆非的麻木——“是的,”莉莉娅同情地说,“你当时哭得太惨了,嗓子都哭哑了。”
凯瑟琳继承了那几个银行账户的财产,所以立刻安排人手去查1980年之前支付的流水,试图找到这个人。全程围观的本实在想不到自己一句问题,就闹出来这么多,他绞尽脑汁地安慰凯瑟琳:“亲爱的,你可以不告诉我小时候的事情,但我要说,我真的有好多事情要抱怨!”
于是脑子一团乱的凯瑟琳干脆真的坐下来听他讲——本把那些快乐或心酸的回忆说得妙趣横生:小时候他和马特站在校园外羡慕哈佛大学的学生(那为什么马特不把最后一学期读完?凯瑟琳问);父亲那严重到极点的酗酒,因为酗酒导致父母永无止境的争吵……
11岁时本的父母离婚了,他和妈妈挤在波士顿的一栋小房子里,穿过两个街区就是马特的家,其中那条名为珍珠街的街道,就是他和马特给制片公司取名的灵感来源。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剑桥公园和马特踢球……早上就一起去上学。
那个时候他非常矮小(凯瑟琳:怎么后面马特就比你矮这么多啊),又害怕那些抽烟的小混混,所以敲完门就躲起来,马特开门看见没人就知道是他,然后他们一起出发……他没有凯瑟琳一直以来优渥的物质条件,所以住的街区实在治安混乱,他们从小到大不知道在街上打了多少架。
“不过我后来能把他们都打趴下。”本骄傲地说,凯瑟琳笑着给了他一个吻,眼睛听得闪闪发光。
两天后,银行那边就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给出了消息,她的团队又很快查访出了联络方式——她从未像这一刻觉得,她的地位和财富如此有意义。她几乎是近乡情怯地再次坐在投影屏幕前——一个头发斑白,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人对她微笑。
凯瑟琳还是想不起她——没人能记起两岁前的事。但老人告诉她,她是她人生中见过最漂亮的婴儿,也很好带时,凯瑟琳仍然有些羞涩地脸红了——她感觉乘上了热气球,被暖乎乎的爱和认可包围。
“我仍然记得我陪你在花园里玩的时候,你一定要去摘一朵玫瑰,为此坐在土地里弄脏了衣服,刺还扎到了你的手指,”老人也在竭力回忆,显然感慨自己曾经照看过的孩子后来居然变成了世界巨星,会有这样戏剧化的相遇,“我很心痛,结果你很开心地告诉我,那是给我摘的——我没有再见过比你更可爱的孩子了。”
视频结束后,凯瑟琳吩咐助理,签一张支票给这位老人——凯瑟琳已经知道她的儿子在911里作为消防员认真救火,却因为赔偿迟迟不到位而落下终身的肺部疾病,凯瑟琳的支票足以让这个家庭不至于因为治病而失去房产,流离失所。
一切安排好后,本清楚地看到,凯瑟琳呆呆坐在原地,许久后,喜悦的笑攀上了她的唇间,美丽的绿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泪。
……
凯瑟琳28岁生日的这天早上八点,在“痛苦洞穴”拖车里度过地狱般的两小时锻炼后,凯瑟琳看离上工时间还有一会儿,于是就坐在电脑前查看邮箱。
她点开一封邮件,然后算了算时差,发现本居然在凌晨五点就给她发了邮件,说自己拍到一半有多么担心和惶恐——本肯定是要紧张了,凯瑟琳想,毕竟第一次做长片导演……还是千万级别的投资。她敲击着键盘,慢慢思索该怎么安慰本。
【我相信我的未婚夫在执导电影时,也有他写作般灿烂的才华。但你的紧张是合理的,要知道芝加哥上映前我几乎睡不着觉,我整宿地做噩梦,梦见票房输得一败涂地……但电影艺术里,票房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清楚你的能力和灵感,我相信它们会绽放最甜美的果实,就算少,也终会收获,我只需要等待和你一起分享。
PS:一想到今晚会见面我就很开心——上帝啊,如果你知道我这一周在拍什么,你也会同情我的。】
凯瑟琳推开鼠标,走出拖车,面对冰天雪地的冰岛几乎要欲哭无泪——连蜜月归来的艾玛看到她的脸色后,也惊恐地抽气着说:“今天还是拍那段……‘剖腹产’吗?”
凯瑟琳哭丧着脸点头。一路上,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给她打招呼,对她说“加油,凯瑟琳”,走进片场的实验室布景,染成金发、梳着油头的迈克尔·法斯宾德从剧本里抬起来,也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凯茜,加油。”
凯瑟琳机械地走进更衣室,换上短裤和那条仅仅遮住胸口的白色抹胸,化妆师给她身上涂油,一是为了让她卓有成效的肌肉线条更明显一些,而是为了方便她等会儿表演浑身大汗如雨的场景——“其实你都不用这样,”凯瑟琳生无可恋地说,“拍多少次,我都吓得疯狂冒冷汗。”
在老版异形里,被异形破胸的血腥片段是影视经典场景,凯瑟琳还曾经穿着这套拍定妆照,给詹姆斯·卡梅隆和雷德利·斯科特看看她的锻炼效果。
卡梅隆可能是认识她久了,稍微心软一点,于是含蓄地对她说:“肌肉练得很好——记得保持到拍阿凡达的时候哦。对了,多看看女性剖腹产的手术视频吧,这样有心理准备。”
那一天之前,她还不知道卡梅隆什么意思——不就是从异形破胸变成异形破肚嘛,她是女人,如果异形在胸口窜出来,她就得上半身全.裸,那样还怎么指望分级到PG-13?
所以把异形破体的地方转移到腹腔也很合理,凯瑟琳认可这种改动。对她来说,区别只在于特效妆化的部位不同而已,又不是真的让她生个异形出来。搞不好她就像拍星战的时候那样,只需要面对一个裹着绿布的球(根本不必害怕,只需要忍笑),在后期制作中才用特效做成真正的异形幼体。
然而等她躺在床上,嘴里咬着肾上腺素针管,看着医疗机的玻璃罩缓缓升起封闭,外科手术般的冰冷打光如同一只巨人的大手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内时,凯瑟琳内心突然升起一丝窒息的不安。
不过雷德利在窗外敲了敲,对她微笑说:“我们先热热身——就只拍一下你对着它痛苦尖叫的样子,有个印象后再拍下一个,没事的,不要紧张哦。”
在电影里几分钟的剧情,在片场却是十几甚至几十个分镜组成的,每个都需要精心拍摄,而且不一定按照剧情顺序来拍。
所以凯瑟琳不疑有他,闭上眼睛调整了情绪,默然重复了台词,就冷静地睁开眼睛——“啊!啊啊啊!”下一刻,她震耳欲聋的凄惨叫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房间,“上帝啊!操!这什么东西!!!”
一个长得像鱿鱼但头部更苍白,触手只有四条的异形胚胎被机械臂货真价实地夹在医疗舱上空。在凯瑟琳的惨叫声中,它静止一瞬后开始蠕动,包裹着它的血红色薄膜突然破损,它身上混杂着鲜血、黏稠如鼻涕的黏液因此大量爆浆,整个玻璃罩和凯瑟琳赤.裸的小腹都溅满这令人恶心的脓液——有洁癖的凯瑟琳简直要疯了,几乎以为这不是片场,而是真实的异形世界。
然而它疯狂扭动抽搐着,没有给凯瑟琳思考的机会,滑溜溜的触手拼命拍打着玻璃,光滑苍白的椭圆头部面对着凯瑟琳,露出了一口细小尖锐、密密麻麻到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牙齿,近在咫尺冲她这个“母亲”发出嘶哑恐怖的吼叫——
医疗机开始缓缓倾斜直立,凯瑟琳的身体往下滑,不可避免地与胚胎进行“亲密接触”,她用手捂着脸,尽量挡着黏糊糊但粗如手臂的胚胎触手那疯狂的抽打,然后努力按照剧本上的要求,把它和她身体联结在一起的“脐带”扯掉。
她想象自己是一个刚刚做了“剖腹产手术”的母亲(太地狱了),如同母兽般对着镜头哀鸣惨叫,仿佛她真的忍着腹部剧烈到生不如死的巨痛,忍着味道刺鼻酸臭的粘液那腐蚀的痛苦,忍着一个人类远在外太空诞育未知生物的恐怖,她努力蹬着腿,手臂摩擦过溅上鲜血的玻璃……这一切也太真实了!
玻璃罩被打开,在如雷的掌声中,凯瑟琳颤抖着被扶下医疗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一身狼藉,大家几乎以为她要骂人了——但她捂着心口只是问:“那个该死的玩意儿,到底怎么爆浆得那么真实的?”
雷德利微笑着解释:“用避孕套裹着它和那些黏液,拍的时候拿剃刀轻轻一划就行——到时候唯一的特效就是把剃刀擦掉,当然,你可能没注意到剃刀的存在。凯瑟琳,你刚才表现得太好了。”
“不,我们剧组的实物特效表现更好。”凯瑟琳冷笑一声。
由于需要重复拍摄选取最好的,以及整场手术的复杂性,一周后……她还在拍这个。
本搭飞机从多伦多到冰岛,到达片场时,凯瑟琳正在午睡——在医疗舱里精神高度紧张集中、还根据剧情需要屏息或大声尖叫的凯瑟琳经常拍一两个小时,就需要被带去吸氧,因为体力消耗实在过大。
本轻手轻脚地坐在凯瑟琳床边的椅子上,悄声给弟弟发短信——卡西作为他执导的《失踪的宝贝》男主,正在声讨他抛弃剧组去看望未婚妻的行为。
“我有什么办法,今天是凯瑟琳生日呢!”本疯狂打字,没注意到凯瑟琳满脸痛苦地翻了个身,“我怎么能不来看——”
他还没发完这条短信,面前的身影突然坐了起来,吓了本一大跳,更吓人的是凯瑟琳直勾勾的眼神——下一刻,凯瑟琳扑到他怀里居然开始抽泣,本人都傻了(这还是凯瑟琳吗):“你知道我刚才梦到什么!我梦到那只异形胚胎和我被封锁在医疗舱里,它要我给它喂奶,然后把我吸干了……我就像纸片一样倒在地上……”
本听得不寒而栗,好不容易把快要精神衰弱的凯瑟琳哄睡后,马上去找雷德利询问情况——“不是都拍了一周吗,”本跑到剪辑室耐着性子把相关素材看了一遍(看得他忍不住捂肚子),皱着眉头问,“难道你还觉得不满意?”
雷德利其实已经觉得凯瑟琳表演得很不错,但他很清楚凯瑟琳的天赋有多高——这样磨下去也许会有更好的效果呢……虽然这不是冲奥片,呃,学院也根本不待见这类恐怖桥段。想到这里,雷德利换了个借口语重心长地说:“她现在是不是需要你的安慰?你想想,要是再多拍几天,她不就更需要你了?”
雷德利眼神斜了一下他——本明白这意思:只要还没结婚,你这未婚夫的地位就没那么稳当……汤姆·克鲁斯订婚两年了,不也还是分手。
但片刻后,本还是固执地说:“我不管这个,你就说现有的素材是否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她敬业到生日仍然这么卖力,而且是她给你拉来了投资和导演剪辑权,你不能对不起她演员的专业度吧。”
“好吧,”雷德利妥协了一半,他毕竟也不是库布里克那样把演员往死里折腾的导演,“今天就不拍了,明天再拍一些奔跑的镜头,这段就过了。”
本跑回去告诉凯瑟琳这个好消息——凯瑟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本开心地说:“你今天不拍了的话,我们晚上去看极光吧!我专门带了我的广角镜头……”
凯瑟琳笑着答应,先借了剧组的一辆车带本去看了普罗米修斯取景的瓦特纳冰川——明明一切都如此寂静,但看着层层叠叠的冰舌、冰洞和火山口,仿佛能听到远古传来的冰层断裂的轰鸣声,简直仿佛身处异界。
凯瑟琳觉得冰岛被用作拍摄电影里的外星球属实很正常:这里实在太不像地球上会拥有的场景了。
“太冷了……”本和凯瑟琳哆哆嗦嗦地回到车上取了一会儿暖,又检查了一下油量是否充足,卫星电话信号如何后,继续往下一站出发——但不幸的是,鹅毛般的大雪逐渐覆盖了道路和他们的车,天空中布满乌云……这种天气是不可能看到极光的。
本有些失望,但凯瑟琳沉思一会儿后却突然笑起来,对他说:“先往回走一段吧,有个地方我想去。”
本不解其意,但还是听话地往回开,只是一路上冰天雪地太过荒凉了,他实在忍不住问:“你想去哪里?”
凯瑟琳指着远处一座低矮朴素、屋顶被雪覆盖的彩色木屋,本的心狂跳起来:那是一座教堂。
他几乎是冲刺般飞驰过去,凯瑟琳尖叫着让他减速后才慢慢停下。两个人穿上最厚的衣服,手拉手顶着簌簌的雪花深一脚浅一脚,往这座孤零零矗立在荒原上的乡间小教堂走……说实话,这一路太空旷,他们差点怀疑这没有人,好在走近一点时,他们发现了灯光。
凯瑟琳在门口使劲抖雪,整理头发。本则迫不及待地冲进教堂去找人,果然看到了一个牧师,一个女工作人员——而且都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知道他是谁。
这让本心酸又庆幸。
牧师只会冰岛语,本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年轻的工作人员倒是会一点英语。两个人艰难沟通,本正准备告诉她,他们是来结婚的,凯瑟琳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下一刻,本看到工作人员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光彩,冰岛口音浓重的她说出一个本绝对听得懂,但绝对不想听到的英语单词:
“Rose!”
凯瑟琳被她这一喊尬在了原地。片刻后,凯瑟琳笑容勉强地对本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