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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婚礼×3

    听到凯瑟琳这句话,本觉得自己的心就像第一次坐奥兰多迪士尼的过山车一样:当年他看到轨道连根拔起朝向天空的断崖时,心跳加速到几乎要冲破胸膛,然后又随着后撤往下坠的过山车一同坠入黑暗……

    他上次真的揍莱昂揍少了!!该死的莱昂,该死的泰坦尼克号,怎么可以远在冰岛还这样折磨他!看着窗外冷漠寂静的冰原,他油然而生一种滚烫如岩浆的嫉恨——

    莱昂怎么能如此幸运,在最好最绚丽,最不被好莱坞铜臭味沾染的年少岁月和凯瑟琳在一起,还有一部举世瞩目的泰坦尼克号记录他们流星般璀璨又短暂的爱情。全世界都永远铭记,永远喜爱或被迫成为他们的见证人,现在还让他不得不吞下这颗苦果。

    他焦虑得几乎想要吐血,但凯瑟琳黯然神伤的表情又让他没办法说什么,牧师和工作人员更是陷入茫然。所以看着这个尴尬的局面,本还是挣扎着缓和气氛说:“……好,那我们走吧。”

    那个女工作人员可怜巴巴地看着凯瑟琳,显然知道自己喊错了话,所以也不敢上前要签名——本实在提不起力气同情她,只好默不作声地跟在凯瑟琳身后。

    “酒呢?”凯瑟琳上车后就不开心地说。

    虽然本也经常酗酒,但这冰天雪地的样子,他觉得这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所以只给她拿了度数最低的一瓶香槟,而且冻得快结冰了,保证让凯瑟琳喝一口就冷得喝不下去……

    结果凯瑟琳显然没那么容易中招,她甩了回去,从酒箱里拿了一瓶龙舌兰。这是乔治·克鲁尼送来的生日礼物,说起来,克鲁尼愿意全额赞助婚礼的酒水开支(以凯瑟琳的私人岛屿婚礼规模,酒水赞助费至少也是七位数),只要他们在他的酒庄拍宣传合照就行,凯瑟琳打算等杀青就去——克鲁尼开玩笑说这就是他赢得了赌约的代价。

    本实在担心,和她拉扯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凯瑟琳答应只喝一杯,本盯着她倒完了就塞上木塞放回去,这才启动汽车。

    雪花落在挡风玻璃上有簌簌的轻微声响,偶尔被凯瑟琳带着郁气自语的俄语脏话压过去。本一言不发,生怕自己一出口也是对莱昂的怨恨,有些事凯瑟琳能骂,但他掺和进来那事态就变了——真该死啊,他恨这种边界感。他也想到了今天除了是凯瑟琳的生日,还发生过什么:莱昂的存在简直是一条万古不开的铁链,死死地纠缠着凯瑟琳。凭什么呢,凭什么莱昂运气这么好!

    想到这里,他砸了一下方向盘——结果屏幕上的GPS地图导航就突然出现了沙点。本惊恐地重新开关后也没有改善,并且再往前开了一公里后,信号甚至直接就丢失了。

    “怎么会这样,之前都一直好好的……”本从怨气中清醒过来惊讶地说,眼神专注又手忙脚乱地摆弄着屏幕,开始担心他们返程的安全。

    想到这里,他又转过头去摸凯瑟琳的手,怕她冻着,结果自己反而被凯瑟琳的祖母绿戒指冰得龇牙咧嘴——想到凯瑟琳刚才特意戴着它进教堂,本十分沮丧:凯瑟琳在大多数时候其实相当照顾他的心情,也真的对他有了感情……只是在关键时刻发生的事还是会让他痛楚地明白,凯瑟琳并没有完全遗忘过去。

    “……雪好像停了。”凯瑟琳呆呆地盯着挡风玻璃外,差点打翻酒杯,本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上帝啊。”他的声音中有深深的震颤:因为在此刻,他们唇边呼出的冰冷白雾,都被一道道绚丽的光带渲染到极致。

    在他们无知无觉停下的时刻,之前被漫天雪花覆盖的地面,现在却倒映着天空中肆意舞动的墨绿光晕。放射状的线条就像是上帝掷出无数根祖母绿长矛,给他们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他们开到哪里都会被这个翡翠牢笼无形困住,成为极光刹那即永恒的囚徒。

    绿琉璃般的穹顶之下,群星都被这抹绿熄灭了光彩。本转过头盯着凯瑟琳,她戴着的绿钻耳钉闪着幽幽的柔辉,绿雾般朦胧流转的瞳孔里倒映着小小的自己,仿佛整个世界都盛放在她的绿眸中——是啊,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世间最动人心弦的情书,而他在开启信封的那一刻,坠入爱河就已经是注定的结局,他从此再没有别的选择。

    他仰头沉醉地望着这条绿色的银河,很快想通了:他就像脚下这片冰原,心甘情愿被这世间罕见的美景照耀和驾驭……无论她的存在于他而言是否转瞬成空,是否将那世人追逐的光芒随意给予他人。

    所以等凯瑟琳慢慢喝完酒杯里桃花心木色的酒液,极光美景也终于结束后,他冲动地握住她的手说:“生日快乐,凯茜……”

    他想说他们回教堂吧,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真的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放弃吗——但凯瑟琳抢先搂住他,给了他一个有着氤氲酒香,令人晕眩的吻。

    她眼里倒映的极光如同两团燃着的绿火,仿佛把本的喉咙烧成了灰烬,让他平常无比灵巧的舌头卡住了。他呆呆愣愣地听着她平静地说:“我们回去吧,我一定要在生日这天结婚——我才不管她喊我什么,那艘船也不能控制我的一生。安妮岛上的婚礼是一场全世界都看得到的表演秀,但现在我只想要我们的。”

    本……没忍住一边发出猴子般“哦哦哦!”的喜悦叫声,一边过度兴奋地蹦起来,然后狠狠地撞到了额头。

    随着钟声敲响,小教堂的木门再次打开——牧师和工作人员更加困惑地看着他们:难道世界重置过吗,一小时前遇见的人现在又重新出现……

    “不要喊我露丝,请叫我凯瑟琳,”凯瑟琳对面前这个已经紧张到只会用英语喊Rose的年轻女孩,十分无奈地说,“难道你是NPC,只会和我触发这个对话吗?我现在是来结婚的——如果你能保密,那在我公布婚讯后,我会寄给你泰坦尼克号的签名海报。”

    女孩听到marriage这个单词后停了半拍,艰难地理解着……然后她沮丧地看了一眼本——她才不告密呢,让全世界都知道该死的本·阿弗莱克和凯瑟琳结婚了?他凭什么!比起莱昂,他除了长得高有什么优点呢……再说,万一凯瑟琳像布兰妮那样,55个小时之后就跑去离婚了呢?

    想到自己曾经在电影院里为泰坦尼克号流的那么多眼泪(当年她的家附近原本没有电影院,就是因为泰坦尼克号才临时修建了一个),女孩更悲伤了——可她又怎么舍得拒绝凯瑟琳的要求。

    凯瑟琳刚才第一次提议结婚也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婚纱,没有头纱,没有捧花——他们身上和结婚唯一勉强相关的,就只有本送给凯瑟琳那枚硕大的祖母绿钻戒。

    于是凯瑟琳让本去车后备箱。本拿着凯瑟琳要的宇航员头盔回来后,看见和牧师用冰岛语交流的女孩表情一脸愁苦,于是灵机一动,对着她笑眯眯地施展报复说:“能帮我拍照吗?我带了最好的镜头,虽然今天没用在极光上,但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价值。”

    女孩的心头在滴血——没有什么比现场亲手记录她的cp被拆更痛苦了。但她怎么能拒绝凯瑟琳扫过来时的眼神呢……

    她只好憋着气给他们拍结婚照,本还大大咧咧地让她不要吝惜胶卷,用光了更好——拜这寒冷的天气所赐(教堂生了火,但也好不了多少),本和凯瑟琳被外套裹得相当厚,他们站在一起时,简直如同两只毛茸茸抱着取暖的棕熊。区分他们的除了身高,就是本戴了一顶红色的帽子,凯瑟琳头上……套了一个面罩透明的宇航员头盔。

    女孩实在没想通他们的打扮。

    直到在填写结婚说明单的时候,本才发现——这是个路德教堂。虽然他生长在天主教家庭,读过天主教学校,还经常给波士顿的教会捐钱,但上帝哪有结婚重要,于是他转头小声问凯瑟琳:“我倒是无所谓,但你呢?”

    “早五百年的话,我这样一只手戴满订婚戒指的女人可能都上绞刑架或者被烧死了吧,你觉得我会在意?”凯瑟琳一边伸手对本头上的红袜队棒球帽拽着玩(本真的爱死这顶帽子了),一边诙谐地调侃,反正面前的牧师什么都听不懂,那女孩又是她的粉丝。

    本使劲瞪她,不想听她说不吉利的话。凯瑟琳揉了一把他的脸,接过笔填写完后说:“而且我在想,我们对名利场杂志开放的安妮岛婚礼,就定在圣诞节比较好……噢,等等。”

    凯瑟琳皱起眉头。她心里可以不在意,但有些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而且她她一路走来的顺畅履历,没有她犹太人身份的帮助是不可能做到的,起码斯皮尔伯格当年挑她参演铁钩船长,就是看好她是个漂亮有天赋的犹太女孩。

    所以凯瑟琳转头询问本:“你觉得光明节的哪一天在岛上办婚礼比较好?”

    “那当然是10号,”本幸福地说,“今天是10号,12月10号也肯定是个好日子……”

    凯瑟琳低头算了一下克洛伊在各国的上映日期,觉得这个婚礼时间应该勉强能插进去,她在北美上几次节目就行,欧洲还是交给米歇尔·菲佛和迈克尔·基顿去跑(为了话题度考虑,戴恩那男孩还是留给她一起宣传的)——谁都知道短时间内她什么小金人都不可能再拿了,所以给表现相当优秀的菲佛冲奖,对克洛伊来说才是利益和曝光度最大化的选择。

    不过颁奖季太忙,她不可能有完整的蜜月,绿袖子,克洛伊,阳光小美女,穿Prada的女王——为了账户里源源不断涌进的收入,她怎么也应该牺牲一下自己的蜜月去做宣传。再说,她也难以想象自己休息一整个月:她十天不工作就快浑身发痒了。广播奖可能赶不上,那金球奖作为大众眼里的新婚后第一次曝光就不错……

    看着凯瑟琳陷入沉思,本蠢蠢欲动地想去亲她,凯瑟琳笑着推了他一把:“你还不赶快想结婚誓词,我先去搞定我们的婚戒,你快构思——写得我不满意的话,我就再离开一次。”

    本陡然有一种现场SAT考试的错觉——他的成绩其实很不错,但当年他大学才读了一学期,就因为失恋加摔骨折辍学了……他还记得他当时在电话里对着马特闹脾气,于是马特从波士顿开了六个小时车过来接他回家,要知道马特一直极其不喜欢开车。

    本沉浸在感动的回忆里,决定明天就把结婚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马特。

    牧师脾气很好,耐心等待本把写着誓词的纸条塞给凯瑟琳背——主要是他也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不知道他们毫无对上帝的虔诚之心……。

    所以仪式开始后,他只是站在主讲台旁,拿着圣经认真地咕噜咕噜了一段。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凯瑟琳和本都对他微笑。然后牧师也微笑看着本——本慢了半拍,然后才和凯瑟琳分别说出他刚刚想好的誓词:

    “我们将选择彼此为伴侣,并非因为生活永远一帆风顺,而是相信我们能一起渡过难关——”本死死握着凯瑟琳的手,说话时声音使劲发颤,仿佛陷在了一个不够真实的美梦里,他不太相信他真有如此好运,却又舍不得离开。

    “我们宣誓,未来将用相互陪伴的无数个无聊午后,用那些因爱而忍住未开口的刻薄话,用对方永远优先的铃声,铭刻进彼此平凡幸福的生活。”

    本颤抖着说完了他的誓词,但凯瑟琳接替的声音却很平静。她隔着有点滑稽的透明宇航员面罩,对本露出了足以照亮他生命的笑容。

    “真正的誓言无法承诺永恒,因为蜡烛会流着烛泪烧干,太阳终将落山,月亮的光辉也会被晨曦驱散。但现在,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确信:希望明日清晨的餐桌上,有面包,玫瑰,葡萄酒,和我深切挚爱的你,因为从此刻起,我们已经共同组成一个快乐温暖的家庭……”

    凯瑟琳说完后转过身,和本面对面站着对视。牧师又咕噜了一句,对本比划了一个掀开的姿势。本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凯瑟琳透明的宇航员头盔打开——他这才意识到,凯瑟琳戴着这个,等他打开时就会像新郎掀开新娘雪白的头纱那样……

    所以吻完之后,他惊奇地说:“太有意思了,你怎么想到的?”

    凯瑟琳对他眨了眨那双绿眼睛,摘下头盔搂住他的脖颈,又一次踮脚温柔亲吻(刚才本低头亲的时候,额头很不幸地又撞到了)。牧师等了一会儿,看他们还在眉目传情,仿佛要持续到世界尽头,只好轻声咳嗽一下,然后举起无名指,在上面画了个圈对他们示意。

    噢,是该交换戒指了,等等——本转过头,震惊地看到凯瑟琳的手心放着两枚一模一样的对戒:圆圆的绿钻主石和素金戒圈,在教堂上方明亮的枝形吊灯照耀下,闪烁着黄金般的光泽。

    凯瑟琳从哪搞来的啊,本困惑地想(他完全忘记戒指应该是他给凯瑟琳先戴上)。优美的文字可以通过他的大脑现场构思,但这对戒指怎么凭空变出来的,难道凯瑟琳早就买婚后的对戒了?可凯瑟琳不是临时起意吗?

    不过凯瑟琳给他戴上戒指后,本接触到那柔软的“戒圈”就立刻明白了:那不是黄金,而是凯瑟琳的金发。

    他又注意到凯瑟琳空落落的耳洞——凯瑟琳刚才是取下了她今天佩戴的这对绿钻耳钉,然后剪下一小束金发编成细环,做出了这对结婚对戒……

    凯瑟琳觉得没有比自己更浪漫好玩心灵手巧的女孩了,正高高兴兴准备迎接本的夸奖,但是——“你哭什么啊?难道你不喜欢吗?”凯瑟琳困惑地说,但本搂着她,毫无形象地哽咽着说:“我只是太感动了……”

    凯瑟琳去找工作人员要了她的联系方式,然后回来再度用亲吻来安抚他,但本直到回酒店时眼睛都是红的。

    作为一个女明星,结婚的第一天晚上要做什么?那当然……还是保养她的脸蛋啦。

    所以凯瑟琳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对着大堆瓶瓶罐罐涂抹,一边熟练关心自己的新婚丈夫:“所以今天早上怎么回事?你怎么凌晨五点就给我发邮件呢。”

    “因为那时候我刚遛完Mav……说起来,Mav在我那里挺好的,我每天凌晨四点起床遛它,今天还给它洗了澡。”本挠挠头说,他一想起自己的《失踪的宝贝》,就焦虑得仿佛真有一个孩子失踪了,“然后洗完了就给你发邮件,噢,我来之前把他交给卡西遛了,你不用担心。对了你知道吗,Mav现在会用跑步机了!厉害吧?”

    凯瑟琳的手停住了,难得开始心疼本:“……你倒也不必这么辛苦,四点还是有点太早了。”

    “可我失眠啊……”本可怜兮兮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说。显然,戛纳的影帝并没有让本真正觉得走出低谷期,他仍然因为第一次做导演而紧张得要命,“我现在一周能有三四天睡着就不错了。”

    “真可怜啊,但每一个第一次尝试的人都是这样紧张,我理解你……”凯瑟琳把面霜推到一边,把盛放香槟的冰桶提过去放到床上,然后温柔抚摸他的脸颊,“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因为你还有我……嘿,想要一点‘安慰’吗?”

    本还沉浸在焦虑的气氛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躺在枕头上发出一声哆嗦的尖叫。

    很难说他是惊吓,还是爽到眼神空洞——因为凯瑟琳把蕾丝睡袍扔到一边,她的膝盖压在他腰间,好像在评估着什么(仿佛他是一块待切的惠灵顿牛排),结果她旋即打开一瓶香槟,淋淋漓漓地倒在他身上。在本的尖叫声中,凯瑟琳拿起香槟桶里晶莹剔透的冰块含在嘴里,然后柔和地俯身亲吻他湿漉漉的喉结、胸口和小腹……最后是他的眼睛。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天堂的,本对着天花板茫然地想,感觉浑身发软,仿佛跌入了一个让他浑身酥痒发麻的棉花糖,以至于凯瑟琳冰凉水润,带着甜香酒气的手指按在他唇间时,他都说不出话。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本盯着无名指上的一圈金发,又发呆着看一眼睡在他旁边,露出白皙肩头的凯瑟琳——想到他们已经结婚了,本对着空气发出了“嘿嘿嘿嘿”的笑声,仿佛中了什么傻笑魔咒。

    他实在无法压抑这种激动的分享之情。凯瑟琳没公布之前他最好要保密,但马特肯定不会说出去——“你不算时差的吗!!”被电话吵起来的马特气得要命,“我刚把孩子哄睡着躺下歇了会儿,你就把我吵起来!”

    “我太激动了,马特,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本激动地说,“我必须和你分享,此时此刻我只能想到你——昨晚我和凯瑟琳在冰岛秘密结婚了!”

    本听到了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凝固的空气仿佛比冰岛的雪花还冷。本试探着说:“马特——”

    “滚!!”马特咬牙切齿地挂断他的电话。

    本也不介意马特的冷落,转身心满意足地抱着凯瑟琳,继续时不时对天花板发出嘿嘿的诡异笑声——再加上马特刚才的喊叫,凯瑟琳很快就醒了。

    新婚第一天的凯瑟琳揉着自己的眼睛,把乱糟糟的金发往耳后一抛,然后就看到本乖乖地握着被子,闭着眼睛在傻笑——说起来,和本睡了那么多次,她觉得在这方面,本和汤姆的睡姿倒是都挺端正乖巧的……

    不像莱昂,他仿佛是一只热情但没有边界感的小狗,当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凯瑟琳经常在大半夜醒来后,发现莱昂占据了她的不少位置,或者干脆就死死压在她身上抱着不放(不然她也不会被闷醒)。

    也许是心有灵犀,本这时候睁开眼睛,吞吞吐吐地问:“对不起,但我一直想问个问题,而现在我终于有底气问了——作为丈夫,你觉得我和莱昂谁在床上比较厉害?”

    凯瑟琳上一次和莱昂上床……天哪,那都是她法定饮酒年龄之前的事情了,而且那之后就是他们闹崩的时候。她对那一天最深刻的印象,还是气愤之下把莱昂铐在床上扇了一耳光……

    凯瑟琳竭力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有更深刻的和莱昂睡觉的记忆,也许是因为她总是回避那一天。于是凯瑟琳坚定地说:“那必须是你。”

    “我的人生在这一刻圆满了,真的。”本幸福地说。

    ……

    “你记得吧,还有一次我差点在水下被溺死了。”薇诺娜一大早被电话薅起来,以为凯瑟琳还沉浸在拍摄普罗米修斯的痛苦里,于是贴心地给凯瑟琳分享异形4里,她被异形异种追杀时的惊心动魄,“然后有一次我差点被特效机关做的机械手臂勒死,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总觉得拍异形系列有点邪门……你怎么还在深呼吸啊,发生什么让你这么激动?”

    “……我结婚了!”凯瑟琳开心地说,“我和本秘密结婚——呃,也不是很秘密,毕竟我打赌,本忍不住会告诉马特的,所以我觉得我也得告诉你!”

    薇诺娜:……并不想参与这奇怪的竞争。

    “所以他人呢?我记得他在加拿大执导电影吧?”薇诺娜无奈地问,但凯瑟琳坦然地回答:“我让他回去了啊——他能在我生日挤时间过来陪我已经不容易了,整个剧组都担在他身上呢,他要是不认真,等下华纳又砍他预算怎么办。”

    “如果华纳知道你们已经结婚,就不敢砍了——之前他只不过是还没转正的未婚夫而已,随时可能像裘德那样被你抛弃。”薇诺娜冷笑一声,“但现在华纳怎么敢得罪凯瑟琳·霍丽德的丈夫?”

    薇诺娜和马特是这对新婚夫妇过度兴奋的第一对受害者,也是最后一对……暂时是。

    毕竟凯瑟琳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加倍关心起自己的剧组(这一周拍摄太辛苦,她都没怎么关注),她吩咐艾玛紧急采购一批礼物回来,分发给几百个剧组成员:因为结婚就忘记工作可是万万不行的,蜜月什么的等忙完了再说吧。

    “就买这个,买三百个吧,用机器刻上去的话,今天下午应该就能拿到。”凯瑟琳对艾玛说,然后把刚刚她亲手刻的那枚放进信封,往旁边一辆普通的拖车里走——迈克尔·法斯宾德正在埋头努力背剧本,床头柜上还放着……他的一个头,简直和被砍头的安妮·博林有异曲同工之妙,上个月她就拍摄了把这个头粗鲁地塞包里的画面,旁边还躺着迈克尔一比一的仿真无头尸体。

    迈克尔现在还在背剧本,倒不是他背不住台词,而是他饰演的生化人大卫需要说外星语言……这是导演雷德利去年请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语言专家们发明的一种印欧语,参考的是五千年前欧洲和印度的共同祖先语言。迈克尔出于敬业的态度,哪怕只有几句翻译的台词,他也在兢兢业业地复习。

    凯瑟琳把信封递给他:“祝我生日快乐吧(你生日应该我们送你礼物的,迈克尔轻声说,怎么能让你破费?),可我喜欢给大家送礼物。还在看阿拉伯的劳伦斯吗?说起来,彼得·奥图今年的电影还挺不错……”

    迈克尔每隔一天都会重看一遍阿拉伯的劳伦斯——毕竟普罗米修斯里甚至出现了原片。正如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寻找着造物主,劳伦斯也在沙漠中寻找自己的身份。而造物主工程师对人类居然敢于寻找他的这种“僭越”行为,粗鲁得完全体现不出一点神爱世人的意味,一如劳伦斯对帝国信仰的破碎和幻灭。

    “如果彼得·奥图能靠末路爱神提名的话,那这是第几次了?上帝啊,他四十年前就该拿奖的。”迈克尔泛泛地聊着彼得·奥图这个“奥斯卡倒霉蛋”:彼得已经七次提名奥斯卡,但年过七旬的他只拿到过终身成就奖的安慰而已。

    凯瑟琳并没有和他聊多久。迈克尔起身把她送到拖车门口,凝望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然后拆开信封——一枚纯金的冰岛极光纪念币掉了出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凯瑟琳的字母缩写和日期,一看就是亲手刻的。

    握着这枚冰凉的礼物,迈克尔无意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心中被复杂的感情填满——他离凯瑟琳实在太遥远了,有时候甚至会怀疑那个夏天是他的幻觉,是一场虚假的美梦。但此刻,他盯着金币,说不清心中是哀叹还是满足:凯瑟琳总是这样,即使是敷衍的时候都会如此认真,如此自然,没有人能真正忘记她。

    下午时分,凯瑟琳·泽塔-琼斯去到女主角的拖车上,准备对戏——顺便让两个孩子在她拖车旁的儿童游乐区玩。不过凯瑟琳这时正忙着和剧组投保的保险公司、福克斯的制片经理以及冰岛的演员工会代表开电话会议,好像是商量退税的事,于是泽塔-琼斯就习惯性地坐在旁边,安静阅读凯瑟琳收藏的书。

    她过来确实也是习以为常的事。凯瑟琳在福克斯公司的剧组里照样享受环球影业给她提供的类似奢侈待遇:她独自享用的拖车区有卧室大小的土耳其浴室,可拆卸的迷你硬地网球场,防过敏材料的儿童区,装满健身器材的“痛苦洞穴”,内置液氮鸡尾酒冷却系统的吧台——凯瑟琳喜欢空闲时邀请大家来喝她调的酒。

    而安保方面甚至有军用级别的防弹玻璃,以及反无人机的电磁脉冲装置,和时刻看守的保镖小组……在和狗仔斗智斗勇多年后,凯瑟琳简直把自己的地盘守得固若金汤。

    这些应有尽有的布置,让凯瑟琳本来只是短暂休憩的地方现在仿佛变成了一座豪华的庄园,剧组也起了个假日宫殿的绰号——哪怕她每天最多在她的“宫殿”里待三四个小时。连凯瑟琳自己偶尔都觉得可惜,经常邀请剧组成员一起来聚餐,享受拖车群里的休闲设施。

    当然,凯瑟琳不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待遇,而且光明正大的享受总比莱昂那样做作好吧——听马特说,莱昂拍无间行者的时候要求的待遇和她比也差不到哪去,而且莱昂还添一条:他坚决要求他的拖车用环保的太阳能供电,剧组为此还不得不额外花费数万美元,采购专属的储能设备。

    哦,凯瑟琳的另一个拖车里,还安放了一个六平米的恒温循环游泳池,这个面积大小让泽塔-琼斯在第一次看到时觉得很鸡肋:游又游不够舒展,只泡着不动的话又有点空旷无聊。

    但有一天她们拍到凌晨两点,已经错过了困点,于是她们直接回拖车休息聊天,等待黎明后的拍摄结束再好好睡一觉。那次她无意间问起这个泳池的作用,凯瑟琳就吩咐助理们离开,然后让她先下去,接着就……

    “其实是我用来练肺活量的,但我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这里最伟大的用处还是……”在恒温28度的水里,凯瑟琳轻柔地抚摸她的背,亲吻着解开她比基尼的系带时这样说。

    凯瑟琳刻意压低的温柔声音又回荡在她的耳边,让她迅速回过神——“我还是好喜欢你的发型,雷德利真会挑。”凯瑟琳的会议显然已经结束了,现在正依偎着她,笑着赞美她。

    为了符合维克斯那种冷酷好强的性格,凯瑟琳·泽塔-琼斯每天都梳着一头冷厉的铂金色直发,去除了任何象征柔软的卷发和刘海元素——这是参考的NASA的一些女工程师,以及上世纪德国的一些女政治家的发型。

    为了保持这个效果,她每天都要花上45分钟僵在镜子面前被发型师摆弄,只为了让每一根头发丝都服服帖帖,像钟表一样校准。不过泽塔-琼斯一开口,那种温柔就融化了角色的冰冷。

    “昨天是不是出去玩了?”她笑着打量凯瑟琳带着红晕的脸颊,想着昨天谁来过,顿时心中五味杂陈,有所猜测,“你可真是有体力——我昨天收工后就在床上躺着,累得完全没心思下床照顾孩子,好在哥哥会照看妹妹……”

    在剧组里,不只有凯瑟琳一个人辛苦——泽塔-琼斯昨天穿着重达30磅的靴子(和差不多重量的宇航服)在沙地上反复奔跑,摔倒……熬到最后她几乎瘫倒在地上,也被担架抬去吸氧。她三岁的女儿在片场吓得哇哇大哭,以为妈妈在航空服的头罩里窒息了。

    “往好处想,起码你跑得很值,”凯瑟琳假装没听到她话间的酸意,只是温柔安慰她,“要是按照原来的剧本,你可是得直线跑然后被压死了。多亏卡梅隆对这个情节看不下去……”

    在送来的开头的几版剧本里,泽塔-琼斯和凯瑟琳排练了一下,就发现她饰演的女高管维克斯死得实在是有点离谱:工程师的月牙型飞船垂直地碾过来时,维克斯明明往旁边一跑就能躲过,但她居然按直线往前奔跑,然后又哪里跑得过飞船的速度,于是就被活活碾死了。

    好在卡梅隆接手剧本后大笔一挥,改成维克斯和伊丽莎白逃跑之前,维克斯就已经受伤,推了同伴一把让她逃走后,自己没有力气才被飞船压死……这样起码死得有意义一些。除此之外,泽塔-琼斯还要参加各种枪械训练,因为她有动作戏——典型的卡梅隆风格。

    “我看艾玛指挥人搬了几个箱子过来,你又要送礼物了?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大方的制片人。”泽塔-琼斯已经猜到昨夜凯瑟琳去做了什么,所以收敛情绪调侃道,但凯瑟琳却盯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简直有一种肉豆蔻般的迷幻作用,让她难以说清此刻的心情:“但这次没有你的份哦——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送给你……”

    10月11日对普罗米修斯剧组的视效总监保罗·巴特沃斯来说,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他亲自指挥着道具组和造景组的人员在湿金属和石头上涂抹一种类似跳跳糖的碳酸粉末,音效师站在录音设备旁严阵以待:等布景师用水枪扫射一遍后,他们就能录下那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音。

    保罗知道,这既是为了星球结冰场景做的声音特效,也是一举两得的人造外景,完全能以假乱真——冰岛鬼斧神工的自然环境倒是也容易找到这样奇特如异星的外景,但顶着风雪永无止境地出外勤,连制片人如凯瑟琳和雷德利也不想:真实外景拍摄风险大,成本也高……能真假结合着拍的话,效率更高。

    保罗又接起了视效组的电话,表示今天的渲染出了差错,他等会儿得去看看——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工程师那个星象仪般的星际导航装置,要求达到一种拥有宇宙神性的全息投影效果,由于太过复杂,一个镜头就需要后期渲染数周时间——所以普罗米修斯根本没有考虑明年的档期,而是直接定档在2008年的暑假。

    电话结束后,保罗招呼着几个组的联动工作。这个“洞穴”相当娇贵又重要,今天布置好,明天马上开拍,不到两天又需要重新来一遍……他一回头,顿时吓了一大跳:“凯瑟琳!”

    现场顿时被争先恐后的热情问好给淹没了,而凯瑟琳习以为常地微笑着,甚至带着歉意说自己打扰了他们,她是来送礼物的——她的身后果然跟着好几个工作人员,为他们送来丰富的惊喜:雕刻精美的金币,以他们名义对冰岛公益组织捐款的证书,还有丰盛的下午茶……

    “太好啦,我可以吃第二顿了,”道具组的一个助理兴高采烈地说,显然对他来说最在乎的就是吃,“一个小时前凯瑟琳往我们办公室也亲自送了吃的,我们都祝福了她生日快乐——虽然迟了一天。”

    凯瑟琳也给导演送了一份——但当凯瑟琳来了兴致,把宇航员头盔拎过去请雷德利签名的时候,雷德利实在困惑不解,他书桌对面的詹姆斯·卡梅隆倒是笑了一声。

    卡梅隆上个月来了一次,和雷德利讨论3D拍摄的照明需求,因为普罗米修斯需要阴暗的氛围,但拍摄3D画面又得高亮照明才看得出效果——这是他在阿凡达里预备用到的技术,现在先用在普罗米修斯里。看雷德利不明白凯瑟琳在折腾什么,卡梅隆淡定地说:“你就给她签吧——她肯定是昨天跑去结婚,所以太兴奋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什么都没说啊?”雷德利满脸问号,凯瑟琳也震惊地叫了起来。

    “一,昨天是你生日,”卡梅隆语气里有一种可恶的慢悠悠,“二,你当年找乔治·卢卡斯求他给达斯维达头盔签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三……我真诚祝福你,这次不会又因为头盔闹上法庭。”

    作为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子,雷德利·斯科特的脸上很少见地,露出了想笑又怕凯瑟琳气哭的纠结表情。

    凯瑟琳确实难得被气了个半死:“……我28岁了!不是18岁,我早就成熟了,不会再做这种事——也不是我主动拿走莱昂的头盔啊,你怎么不对莱昂这么说!他先偷我的狗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过呢?放心,你们俩之间我当然觉得你表现更好。”卡梅隆拍拍她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样——按年纪算,这话倒也没错。于是凯瑟琳立刻问:“既然如此,今年圣诞节你能不能别放泰坦尼克号的照片了。”

    “那当然不行。”卡梅隆和雷德利异口同声地说,让凯瑟琳忍不住狠狠瞪视他们。

    卡梅隆笑够了之后,以不带感情的评估眼神打量她的身材和肌肉,然后尽量和蔼地说:“好了,孩子,祝你新婚快乐。你增肌做得不错,但要保持到阿凡达的时候——如果你没忍住怀了个蜜月宝宝的话,我发誓我会忍不住在黑市上买通人追杀你的。”

    凯瑟琳撇撇嘴,骄傲地表示她不可能这么不敬业。卡梅隆和她往特效工作室走,问她什么时候回伦敦拍摄——“下周,因为还有五天才到50天。”凯瑟琳解释说;冰岛的拍摄补贴有标准,只发放给那些在冰岛拍摄时间超过50天的电影。

    福克斯在洛杉矶有设施完善的片场,二十年前的异形飞船模型尚能使用。但凯瑟琳选择来冰岛拍摄大半剧情,因为冰岛电影局提供了上限为30%的冬季现金补贴,还免除国家公园景点拍摄费用,协助拍摄偏远地区的外景省下近千万的外星地貌绘景成本。对于一部总预算1.5亿的电影来说,这几乎是千万级的巨额优惠,正因如此,冰岛偏远地区的艰苦环境才是凯瑟琳愿意忍受的(当然,能让她吃到的苦也有限)。

    而且冰岛的独特优势在于,冰岛电影局程序透明,基本拍摄完成半年后就会支付补贴,这样高效的回款率对福克斯的资金周转很有好处。在这一点上,英国的政策就逊色于冰岛了(当然,无论如何都比在美国本土拍摄便宜)。

    正如绿袖子2005年底在英国的拍摄,三个月耗资八千万(算上凯瑟琳的片酬就破亿了,所以当时环球影业的资金压力实在很大)。由于通过了英国文化测试,还有大量英国籍演员参演,电影总共能拿2500万的退税补贴——缺点就是流程太过繁杂,等到上映外加第三方事务所审计完成后,起码要到09年初才可能结清全部款项……

    毕竟以凯瑟琳的经验,恋爱假期上映快一年了,拍摄更是两年前的事,但英国电影协会在这个月才开始第一期打款。想到这里,凯瑟琳摇头笑道:“怪不得大家都愿意来冰岛忍受这种艰苦的环境——快速回笼资金才是最重要的。”

    看凯瑟琳对补贴政策烂熟于心,卡梅隆赞许地说:“你已经很熟练了,可惜福克斯不会给你插手阿凡达制作的机会。”

    “是你不愿意给我吧,”凯瑟琳嗤笑说,“你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作品被别人把控?放心,我不会对阿凡达的决策有任何意见,我只关心我的角色——角色确定下来,我就签约。”

    听到凯瑟琳充满诚意的保证,卡梅隆露出满意的表情——哪怕和凯瑟琳合作过,哪怕凯瑟琳是吸引福克斯尽快打款的活招牌(普罗米修斯和阿凡达连续两部的合作显然让福克斯更放心),他也决不允许自己的作品有第二个决策者,影响他的安排。

    想到这里,卡梅隆也闲聊着告诉凯瑟琳——他在纽约听到风声:宣传《虐童疑云》的梅丽尔·斯特里普在娱乐周刊的访谈里,暗示穿Prada的女王原本应该是她出演米兰达,而某位“两千万俱乐部”成员却因为不肯给她足够片酬,而拒绝了她。

    凯瑟琳冷笑起来:“她要求岂止是高价片酬?时尚片在纽约拍摄已经够昂贵了,巴黎也好不到哪去。结果她居然不愿意去国外拍摄时装周那段,哪怕只有十天而已——难道让她的丈夫接送孩子两周都不行吗?”

    她已经形容得相当缓和:梅丽尔·斯特里普的公关夸夸其谈地表示梅丽尔有多么德艺双馨,不是“恶魔”米兰达这种事业狂,她热爱家庭,热爱儿女,不会因为事业放弃家庭生活,她需要接送孩子上学——

    所以,她的剧情必须集中在纽约拍,她要拿一番(那时候女主角第一人选还是瑞秋,她要求名字在瑞秋之前),同时还得要六百万片酬加票房分成——电影的预算总共才三千万,给女主角的预算也没有超过两百万。因此福克斯才坚决回绝了她:普罗米修斯里付给凯瑟琳那么多钱已经够心痛了,但开拍前绿袖子就破了六亿,这样的大爆是一针让人镇定的强心剂,而梅丽尔近几年稍显黯淡的票房表现,和她要求片酬对应的能力并不匹配。

    “我知道,但她是虐童疑云的主演,而且野心勃勃想要第三尊奥斯卡——当然,我欣赏她的野心和行动力,这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女演员很少具备的……(假如她不是老折腾同性就更好了,凯瑟琳吐槽说)。”卡梅隆平静地提醒,“可既然虐童疑云在威尼斯电影节已经先声夺人,韦恩斯坦一定会主做这部,想用梅丽尔的成功和你好几部冲奥作品同时间的失败,来洗刷年初你带给他的耻辱。”

    凯瑟琳谢过了他的好意提醒,同时微笑着说:“我只能说,穿Prada的女王比任何人都想象得要成功,连梅丽尔这样善于控制情绪,经营人设的女演员都坐不住了……”

    ……

    索菲娅·科波拉打开娇小的菲亚特500的车门,准备下车。但她转头看到副驾驶座上那个蜷缩着,眉宇间笼着愁绪的年轻女孩仍然一动不动。

    路灯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照在女孩后颈几乎看不见的绒毛上,仿佛有阳光般金灿灿的光晕,她的耳朵泛着珊瑚的红色,显然还有些心绪不佳。

    索菲娅有些心软,笑着摸摸她莹润甜美的脸颊说:“斯嘉丽,参加派对还是要笑一笑——别为已经失去的东西再懊恼了,好吗?凯瑟琳自己都未必想得到安妮这次如此成功,更不会嫌弃你的表现。”

    “真的吗?”斯嘉丽·约翰逊抬起头,她忧郁迷离的眼神闪了几下,然后对索菲娅露出了一个让人爱怜的迷茫微笑,像一只脆弱而彷徨的雏鸟,仿佛回到了拍摄迷失东京的时刻,索菲娅最爱的就是记录下这样的美好——

    “好了,”索菲娅被美色迷惑了一瞬,就察觉到这姑娘是在卖惨,于是好气又好笑地把她拽下车,“别难过了,这只是错失一次机会而已——要哭去凯瑟琳面前哭,她说话比我管用。”

    索菲娅·科波拉在忙完明年的颁奖季后,就要进入都铎王朝和暮光之城的拍摄了——而在这些之后,索菲娅想拍的下一个角色是猫王的前妻普瑞希拉。

    凯瑟琳显然外貌不合适,并且也没有兴趣重复被丈夫PUA到歇斯底里的角色(藻海无边已经够折腾了),但她答应制片——谁都知道凯瑟琳捧女星比男星的能力更强,所以许多女演员都想争取,斯嘉丽也是其中之一,但她百般努力后,索菲娅还是拒绝了她:斯嘉丽太年轻,和普瑞希拉气质也不搭。

    活泼的门童为她和索菲娅打开克拉里奇酒店的大门,这里早已包场,斯嘉丽郁郁寡欢地领取了派对的入场手环,乘坐古董电梯上楼——索菲娅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电梯黄铜面板上极具岁月感的划痕,然后对她说:“听说玛丽莲·梦露曾经被困在这个电梯里——斯嘉丽,比起猫王的前妻,也许你还更符合梦露的气质呢……但还是那个问题:你年纪太小了。”

    直到斯嘉丽路过墙边的油画和印度孔雀石花瓶,她高跟鞋踩在黑白棋盘的大理石地面清脆的哒哒声,仿佛才终于唤醒了她——她对着派对往来面孔熟悉的名流露出笑容,热情应对:童星出身的她,对于这些应酬早已习惯了。

    是啊,这毕竟是凯瑟琳的派对,既庆祝普罗米修斯的杀青,又庆祝她制片的穿Prada的女王全球票房突破三亿,她再怎么因为错过了这部电影而郁闷吐血,也不能在凯瑟琳面前这么直愣愣地表现出来。

    斯嘉丽清楚记得,在她为凯瑟琳的威尼斯影后奖杯出力后,凯瑟琳慷慨的回报:红眼航班和穿Prada的女王两个剧本摆在她面前,任她选择——

    “你可以放心,你演哪一个我都会参与制作的。”凯瑟琳当时温柔地说,“我认为这两个角色你都很合适。红眼航班的发挥空间更大,汤姆和我都很看好;但穿Prada的女王能拓宽你的电影类型——斯嘉丽,你还没有演过小妞片呢,我更推荐你尝试安迪。”

    天降馅饼近在眼前,斯嘉丽犹豫很久后,还是选择了红眼航班这部动作惊悚片——毕竟这是她擅长的领域:她在碟中谍3里有动作戏,又刚刚拍完诺兰的惊悚片致命魔术。而且红眼航班还能光明正大蹭借刀杀人的热度,怎么看都比从没尝试过的小妞片前景光明一些,而且当时安娜·温图尔明里暗里的抵制一点也不少,谁知道会不会影响电影。

    上映后,斯嘉丽一开始还是这样想的:红眼航班在北美破了八千万,海外收五千万,预估下映时能有起码能有1.5亿(比致命魔术成绩好得多——而且她在诺兰的镜头里实在是可有可无,但红眼航班算是她单扛),对于2600万的成本来说,总票房破亿几乎意味着红眼航班成为今年投资回报比最高的惊悚片之一,也是斯嘉丽从业以来单扛最高。

    但是谁能想到,穿Prada的女王居然在恐怖片之月反倒杀出一条血路,会比红眼航班还要翻倍大爆,光北美票房就超过了红眼航班一个多月的全球票房?以这部电影近乎妖异的票房曲线来看,它甚至可能超过暑假档惨败的超英片超人归来——

    输给传记片已经够丢脸了,现在连小妞片都打不过(甚至不是凯瑟琳出演,只是制片),狼狈的华纳公司对乔治·米勒随后的那部正义联盟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超人归来全球票房停留在3.4亿,而穿Prada的女王收官时就算没突破近四亿的诺丁山,但也能挤进小妞片的票房前三,让安妮·海瑟薇拥有仅次于茱莉亚·罗伯茨和凯瑟琳·霍丽德的成就。

    斯嘉丽咀嚼着这些在心里翻来倒去无数遍的痛苦,耳畔还听到克里斯蒂安·贝尔含酸的话……很巧,致命魔术就是他们一起拍的。

    “凯瑟琳和莱昂太相似了。好莱坞每个剧本上几乎都粘着他们摸过的指纹,有他们在,几乎没人能出头,我拿到的每个角色都是因为莱昂不要,他可真棒啊……凯瑟琳也是,她大概只代表好莱坞最光鲜亮丽的一面,而非脚踏实地……”贝尔说到这里,抬头望着宴会厅里金棕榈树和鲜花装饰,这些都是从迪拜空运过来的:凯瑟琳办一个派对的费用,已经快超过他在致命魔术里的片酬。

    斯嘉丽眉头一皱:她可不是莱昂的粉丝(她从小就喜欢杰瑞德·莱托那一款的),对他没有滤镜。贝尔把凯瑟琳和莱昂放在一起比较,顿时引来她的反感——凯瑟琳就算挥金如土了一点点(好吧可能不止一点),但对所有人都很大方啊。

    而且凯瑟琳的创意和辛苦完全值得这样的派对享受嘛……要知道红眼航班有段剧情是她把钢笔狠狠扎进基里安·墨菲的喉咙里,凯瑟琳为这段和MPAA反复沟通才拿到PG-13,否则票房更低。而红眼航班类似绿袖子那样别出心裁的宣传纪念品也是凯瑟琳想出来的:他们给参加首映礼的观众一人发了一只带血的钢笔复制品和纪念机票,在此时刚开放全民注册的Facebook上还掀起一阵小小的晒图热潮,这些哪里是她想得出来的。

    “凯瑟琳今年光靠那几部电影就狂赚近两亿,足够把我们的致命魔术重拍个四五遍,”斯嘉丽回怼说,“开个派对怎么了?”

    而且又没花你的钱,斯嘉丽离开贝尔时在心里嘀咕(路上还碰到一个喝多了的年轻男孩靠着墙想吐,斯嘉丽赶紧叫服务生扶他进房间里休息),然后差点撞上了人——

    一个身着红裙、脸上充满幸福红晕的熟悉面孔出现在她面前,微笑着说:“幸好你反驳了他,否则我都要忍不住上前理论了。凯瑟琳和莱昂有哪里不好啊,他居然还嫌弃——嫌弃的话还来派对干嘛?”

    ……看着兴奋到有些微醺的安妮·海瑟薇,斯嘉丽委屈巴巴地羡慕嫉妒了两秒(上帝啊,三亿多的小妞片女主……),然后一咬牙,干脆挽住她的手臂往宴会中央走,亲热地笑着说:“我怎么可能放任有人说凯瑟琳的不好?尤其是我们俩绝不能这样,凯瑟琳为电影花费太多心思了。只不过学院不喜欢惊悚片,我是没有希望了,但没准你在颁奖季还能闯一闯……”

    斯嘉丽打赌,要是刚才她默不作声甚至是附和贝尔那些酸话,海瑟薇一定会马上转头告诉凯瑟琳——唉,有时候斯嘉丽觉得,她和海瑟薇简直是在好莱坞女王的后宫里争宠。

    好在这是一个精明美丽很讲道理的女王,斯嘉丽终于见到凯瑟琳的时候想。一想到这个认识快十年、对她这样和气的凯瑟琳这些年来无限煊赫的成功事迹,斯嘉丽都不需要刻意表演,就自然而然用甜言蜜语祝贺她,然后仰起头,对她流露出任何上位者都会喜欢的那种甜笑,和闪闪发光的仰慕眼神——

    索菲娅在旁边好笑地转过头,正好看见安妮·海瑟薇撇撇嘴走开,去和凯瑟琳的妹妹,另一个安妮说话了(亲爱的,你的春夏首秀一定要给我邀请函,我预备在《成为简·奥斯汀》的首映礼穿你设计的礼服……海瑟薇亲热地说)。

    斯嘉丽猜索菲娅想必已经帮忙吹过风,果然凯瑟琳抱了一下她就安慰说:“红眼航班的票房真的很棒,你要有自信……而且你想,我也不是甜心脸,从小公主之后就没人觉得我可以演金发甜心了,那时我才16岁——但后来我还是走另一条路,演了洛克希这样邪恶的金发甜心。你也不是没有别的机会,只不过我现在忙不过来,要等个一两年……”

    “凯茜,只要是你认可的电影,我等多久都行。”斯嘉丽真情实感地说,她再也不想反驳凯瑟琳的意见了——凯瑟琳说她合适,那等多久她都愿意。

    凯瑟琳被斯嘉丽的直白逗笑了,又聊了几句后,亲手递了一杯鸡尾酒给她,然后回到本身边。

    本在凯瑟琳耳边亲了一下,凯瑟琳告诉他自己的安排:那篇黑粉写的小说里反派女配暂定是格温妮丝出演,女主角的话,也许斯嘉丽确实挺合适。

    本挑了一下眉毛说:“你就不怕你的这个宠儿被格温欺负?格温从来没有瞧得起过这些年轻女星……我怕你到时候心疼不过来。”

    凯瑟琳闻出了他的酸味,好笑地说:“斯嘉丽?你开玩笑吧,这女孩13岁的时候就和我认识了 ,她刚和西恩·潘订婚没多久呢。”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才15岁,而且你的美早就超越无数人的性取向了。”本笑嘻嘻吐槽说,“对了,还有那次你第一次试婚纱的时候,那个模特的妹妹……噢,那个叫卡拉的小姑娘还狠狠瞪我呢,谁知道是不是嫉妒我?全世界现在都嫉妒我吧,哈哈哈哈……”

    斯嘉丽美滋滋地喝着凯瑟琳调的酒,远远看着凯瑟琳和本亲密交流,时不时捂嘴轻笑——她觉得本和凯瑟琳不太可能是公关,毕竟本的经纪人是WWE联合总裁,凯瑟琳要找炒作的伴侣,怎么不从CAA里找?

    啊,如果她是男人,可能就找她了——她也是CAA的啊,名声还比本好多了,而且更年轻……斯嘉丽天马行空地胡乱脑补,这样的话,本得到的名气和资源就都属于她了。斯嘉丽想到今年躲着凯瑟琳走的妮可·基德曼,唉,可惜她没长一张妮可的脸,她肯定比妮可放得下身段……

    看到安妮·海瑟薇又过来了,斯嘉丽立刻停止胡思乱想,开启雷达模式,和安妮虚情假意地聊了几句——安妮和她聊起后天汤姆·克鲁斯和凯蒂·霍尔姆斯的婚礼。

    对此,她俩都应邀参加:斯嘉丽和汤姆合作过碟中谍3,安妮在媒体那里被视为凯蒂的朋友。看安妮表现得似乎和凯蒂很熟稔的样子,斯嘉丽终于卸下伪装,仿佛占领了制高点一样阴阳怪气地说:“你和她倒是聊得来啊。”

    安妮翻了个白眼,显然也是乖宝宝装久了,借着酒精开始大嘴巴地吐槽说:“你还不懂凯蒂吗?她哪里是喜欢和我一起玩,分明是喜欢之前比她强的女明星,现在得捧着她的那种快感——天哪,如果是她不是嫁给了汤姆……哼,如果她只是她,好莱坞谁会理她?”

    安妮聊天兴致一来,就告诉斯嘉丽——她前段时间和她的意大利未婚夫分手失恋,根本不想出门,结果被凯蒂强拉出去,还一直对媒体吹嘘自己陪她渡过难关。实际上凯蒂只是拉着安妮去看她自己喜欢的音乐会……而安妮也无法拒绝:她那时还不敢得罪给汤姆·克鲁斯生了唯一的亲生女儿、还马上要结婚的凯蒂。

    “现在你就敢了,是不是?有……票房给你撑腰呢。”斯嘉丽酸溜溜地说,差点想说有凯瑟琳给她撑腰,又觉得说出来就太露骨——

    “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啊,无论是凯瑟琳还是妮可,和她们相处都没这么累……”讲到这时,安妮也有点背后说人坏话的不好意思,于是开始小声地为自己辩护,但越说越理直气壮,“凯瑟琳都还没要求我这样捧她呢,妮可更是好脾气,我从来没见她发过火——啊,这么说,凯瑟琳喜欢她也有道理……”

    ……

    2006年11月18日这天,好莱坞巨星汤姆·克鲁斯和凯蒂在意大利布拉恰诺湖畔的奥德斯卡尔奇城堡,举行盛大的婚礼——媒体对此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要知道一年半之前他们就已经在等待这一刻了,谁能想到“求婚狂魔”汤姆·克鲁斯这次能拖这么久?

    巨星的影响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全球数百家媒体迅速涌入这个平静的湖畔小镇,附近的酒店爆满得找不出一间空房。数千居民、游客和远道而来的粉丝从一大早就站在通往古堡的大道两侧,试图围观这场世纪婚礼;每一家店铺都悬挂着汤姆和凯蒂的照片,被风吹拂轻荡,还有无数写着祝福话语的海报和横幅。面包店的橱窗摆出祝贺汤姆和凯蒂新婚的蛋糕,餐厅推出“碟中谍海陆套餐”,宁静的小镇现在像圣诞节一样热闹。

    媒体大战也相当如火如荼,小镇上任何能俯瞰到古堡的窗口和屋顶,都在三天前就被狗仔占领,古堡上方盘旋着媒体的直升机,上百位摄影师严阵以待,数百位媒体记者在此蹲守。

    面对这样的架势,整座古堡的安全措施也布置得密不透风,没有通行证的车辆一律被无情拒绝——在几家未曾受邀的媒体悻悻离去后,一辆劳斯莱斯顺利驶进门口。

    妮可和她的丈夫走进城堡,步伐缓慢,确保摄影师拍到她进场——就像之前陆续进来的贝克汉姆夫妇、詹妮弗·洛佩兹夫妇、威尔·史密斯夫妇,金·凯瑞……这是一场好莱坞盛宴。

    妮可打量这个她的前夫即将结婚的城堡。平心而论,这里的风景相当优美。城堡坐落在布拉恰诺这个火山湖旁,妮可穿过装饰了数千朵红玫瑰的古典拱门,走进古罗马时代砌成的鹅卵石庭院,花园郁郁葱葱,放眼望去,没有一丝不和谐的地方。

    除了这里对好莱坞来说本身就不和谐,妮可想。汤姆怎么会挑这里?好莱坞这些年在这里结婚的前后有好几对夫妻了,但几乎都在不到六年的时间里就离婚了:最著名的就是二十多年前,马丁·斯科塞斯和英格丽·褒曼的女儿伊莎贝拉·罗西里尼在此地结婚,然后就……反正这里一点也不吉利。

    妮可怀着复杂的心绪在宾客簿上留下签名——每一页上都有烫金字体印着“TomCat”的cp名。然后她让助理送上礼物:一个价值昂贵的法国古董花瓶。

    她原本在汤姆给她安排的贵宾室里休息——进到城堡内部就没人拍得到发生什么了,所以公关稿放出去的时候当然可以随便写他们关系良好,在婚礼上妮可对汤姆献上真挚的祝福之类的套话,但现实里他们完全可以减少见面,避免尴尬:汤姆肯定很清楚,她一点都不想祝福他和凯蒂。

    可是一阵欢呼尖叫声突然传来。这声音能穿过城堡宽阔的庭院,直达主宴会厅穿透玻璃,那来人是谁就很明显了:除了凯瑟琳,还会有谁呢。

    她今年一直避免和凯瑟琳见面,但显然,一直躲着是不可能的:凯瑟琳对她的帮助,已经是她难以还清的了。于是……她让凯斯留在她的房间里(凯斯相当抗拒地答应了),然后询问工作人员凯瑟琳的休息室——工作人员眼神含义丰富地给她指了方向。

    妮可很快觉得,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因为非常要命的是,本·阿弗莱克一见到是她,居然就很自觉地出去了——为什么还关上了门!

    妮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美人。凯瑟琳穿得相当简单——丁香紫的系带抹胸裙,裙摆长度只是及膝,虽然仍是几层色泽不同的紫纱堆起来的精心设计,但对比凯瑟琳往日的风格,显然简素多了,何况凯瑟琳除了那枚祖母绿戒指,什么珠宝也没佩戴……可能是为了避免媒体说她穿太漂亮是因为她对汤姆旧情难忘,所以故意艳压新娘吧。

    妮可迅速说完了感谢的话,想走又觉得太失礼……她的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左手的无名指,仿佛想摸摸十多年前汤姆为她戴上戒指后留下的戒痕,却摸到了和凯斯·厄本的婚戒。想到汤姆在一楼准备结婚事宜,凯瑟琳就坐在自己旁边,这尴尬的场面让她突然一激灵。

    凯瑟琳见状,伸手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像哄自己的猫一样:“你还好吗?要不然……让贝拉进来和我们聊聊天吧。”

    有一个小姑娘在,的确有效缓和了刚才尴尬的氛围,妮可搂着养女,随口问凯瑟琳:“我送了一个花瓶给他们,你送的什么?”

    “那还挺搭的,我送了120朵玫瑰。”凯瑟琳淡定地说,迎接妮可吃惊的眼神:显然,这份礼太简单了,完全不像凯瑟琳平常慷慨的送礼风格。

    凯瑟琳冷笑着往后一仰,对伊莎贝拉说:“好孩子,告诉你妈妈原因。”

    贝拉平常努力装成熟的小脸蛋上,还是泄露了一丝让人心痛的委屈:“是拍名利场杂志的时候……”

    妮可还记得,两个月前《名利场》花了五天时间跟拍,然后独家刊登了汤姆一家三口的照片,用了整整22页的篇幅采访这个家庭。据说这期杂志一经售卖就被抢购一空,销量迅速超过了去年安妮斯顿离婚后上名利场专访的那期。

    但妮可哪有心情看前夫秀恩爱的公关稿啊,所以直到贝拉讲述的时候,她才听到拍摄的真实细节——

    在贝拉难过的叙述中,妮可呆住了,忘记和凯瑟琳相处的尴尬,立刻生起气来:“你都13岁了,凯蒂怎么能让陌生人住你的房间?还想让你睡铺在她卧室外地板的床垫?”

    拍摄地点选在了汤姆科罗拉多州的特柳赖德庄园,那个庄园凯瑟琳住过,妮可更是熟悉……这就是当年她和汤姆一起设计装修的地方。所以这里有多宽敞,她们都非常清楚,怎么会弄到让一个青春期女孩打地铺的地步啊?传出去简直是笑话:汤姆·克鲁斯的养女没有住处!

    贝拉告诉妮可,由于要展示大家庭的友爱,汤姆这边邀请了母亲和三个姐妹。但凯蒂叫来了15个亲戚,导致客房爆满不说,又不愿意安排这些人出去住,然后就……

    “可能是凯蒂的助理看人下菜碟,欺负贝拉年纪小——”凯瑟琳纠正说,不过很快也放弃了,“算了,我对凯蒂的为人处世也没什么信心……但贝拉做得很好是不是?她很勇敢地拒绝了。”

    面对凯蒂的助理微笑着对她提出的要求(她需要把房间让出来,这五天晚上都睡在爸爸和凯蒂主卧外铺地板上的床垫,然后每天早上在摄像机前,和康纳一起表演他们争抢着奶瓶去给苏瑞喂奶),贝拉并不想什么事都去找爸爸做主给他添麻烦,她是大孩子了。所以她拿出电话,表示她还有凯瑟琳可以随时给她买去冰岛的机票,很欢迎她过去玩……然后她成功保住了自己的房间。

    “比起来我觉得厄本先生对我挺好的,本也是。”贝拉诚恳地说,让两个女星同时心疼起来:说实话,算上凯瑟琳下个月的婚礼,很少有哪个小孩一年能给父母们的婚礼当三次花童的,谁叫这是好莱坞呢。

    随着婚礼开始时间的临近,凯瑟琳和妮可先后离开休息室。在路上,凯瑟琳还碰到安德鲁·加菲尔德——这男孩前天在她的派对上喝得不省人事,在卫生间里吐了一夜。

    凯瑟琳问他身体是否好转,又责怪他喝得太多——安德鲁不好意思地挠头,开始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兴奋说话,像彼得·帕克一样唠叨:“凯茜,我那天是太高兴了……那天下午我第四次试镜汤姆的狮入羊口,以为我没戏了,傍晚很沮丧地在H&M试一件60镑的西装,我得说,那西装质量真差……噢,我是想说我在试衣服的时候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她说汤姆·克鲁斯同意我参演了!我太激动了,所以在你的派对上……”

    我当然知道了,凯瑟琳暗暗笑着想——因为就是她在邮件里推荐过……汤姆还打电话问她安德鲁的情况,凯瑟琳觉得他语气有点怪,于是直白地告诉他,她没睡过这个男孩——汤姆表示他没问这个,不过随后态度就好了太多。

    说起来,汤姆是打算明年初就入组拍摄狮入羊口,那想必下个月就要为此做准备。而且本杰明巴顿奇事12月21日上映,映前大规模宣传起码也是12月初开始——这意味着汤姆和凯蒂不可能有完整的蜜月(她也一样)。安妮·海瑟薇前天对她吐槽,说凯蒂在蜜月地点上已经争吵着换了五次,最后选在了马尔代夫——凯瑟琳怀疑她不满意的不是地点,而是汤姆工作狂到不在乎蜜月。

    想到这里,同样也不太在乎蜜月的凯瑟琳转身亲了一下本,本开心地回吻她——他美滋滋的笑容,正对着走出来的汤姆,让他面色一黑。

    城堡里原本回荡着咖啡味的香薰气息,但现在一阵真正诱人的香气传来,来自庭院里主厨正在翻烤海鲜和羊排的烧烤架。一旁餐桌精美的刺绣餐布上,服务生从餐车里端走一碟碟甜品放在上面,然后往数百只水晶杯叠成的香槟塔里倾倒酒液。

    凯瑟琳看着斯皮尔伯格拿了一串烤肉,顿时嫉妒地说:“今天不是格温家的晚宴,所以你就不会一出门就去买披萨了吧?”

    斯皮尔伯格每次去格温妮丝家聚餐都很痛苦,因为格温是彻底的素食主义者,有她在,方圆一百平方米的人都不能吃半点肉。凯瑟琳这种控制饮食成习惯的女星倒是无所谓,但斯皮尔伯格受不了——可他又过于溺爱教女,舍不得让亲自下厨的格温伤心,所以每次都是熬到聚餐结束后,一出门就杀到披萨店填饱肚子……

    那天晚上,凯瑟琳成为最大的受害者:她搭了他的车。斯皮尔伯格顶着她幽怨的目光,在车上非常享受地吃完一个烟熏三文鱼披萨。斯皮尔伯格显然也想起这件事,呵呵一笑,象征性地安慰凯瑟琳:“那我不在你的面前吃就好了。”

    凯瑟琳哼了一声,挽着本的手臂在花园里散步,就像挽着她光鲜亮丽的装饰品一样。所到之处每个人都和她热情打招呼,除了詹妮弗·洛佩兹,还有汤姆的伴郎山达基教教主密斯凯维吉,这都很好理解。

    要知道就算没有本的存在,斯皮尔伯格刚才也对她提到了洛佩兹:汤姆安排私人飞机在纽约接参加婚礼的宾客,然后先上飞机的洛佩兹额外带了好几个发型师和助理不说,居然还让助理用行李把所有好位置都占了——斯皮尔伯格不好和女星计较,准备随便坐角落里,结果他的教女也来了……两个坏脾气的女明星对轰了一阵后,洛佩兹才不情愿地给他和格温妮丝让出最好的位置。

    凯瑟琳回到餐饮区,发现布拉德·皮特就像花蝴蝶一样满场飞,热情地和一众嘉宾拉关系——哦,她忘了安吉没来(显然对汤姆的婚礼没兴趣,大概是在家陪希洛),可布拉德绝不会放过这个应酬的好机会。

    听完男高音安德烈·波切利的献唱,凯瑟琳拿了一杯香槟,和本聊着天打发时间,时不时被过来和她热络聊天的制片人、导演和演员等等热情地打断。以至于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汤姆早已经从古堡里走出来,穿着一身阿玛尼定制西装站在草坪上等待他的新娘。

    天空中下起雨来,并且雨势逐渐扩大——不得不说,这实在不是个顺利的婚礼。好在现场早有准备,大家进到搭建的雨棚里避雨,连到处装饰的鲜花也没有受到多少损毁。

    凯瑟琳的思维被这雨一打岔,差不多半小时后,她才在无意间瞥见汤姆那仿佛雕刻出来、没有丝毫变化的热情笑容后,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她扒拉了一下本手腕上的劳力士说:“这时间不对吧,我记得请柬上说的是……”

    本看了看,也吃惊地说:“是啊,半小时前,新娘就该出来和新郎进教堂了……他怎么站草坪上干等啊?山达基教要求新郎这样傻站一小时才能结婚吗,当初也这样安排你,你才不结婚的?”

    听到最后一句,凯瑟琳瞪了他一眼。

    发现凯蒂迟迟不出现的显然不止他们。雨停之后,詹妮弗·洛佩兹就越过在草坪上玩耍的苏瑞,走向汤姆大喇喇地问他:“你觉得凯蒂还会来吗?”

    汤姆的笑容变换了一个客气的弧度,但没有说话。等她没趣地走开后,嘴角的笑意旋即回归之前——草坪上到处都是嘉宾们饶有兴趣、充满嗡嗡声的猜测,凯瑟琳说不好是同情汤姆,还是替他尴尬。她忍不住转头和妮可对视一眼,妮可也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凯蒂一定是刚才在城堡里又和汤姆起了争执,作为报复,现在当众让汤姆难堪……她大概觉得这只是小小的等待而已。

    虽然媒体拍的照片也要经过汤姆的审核,但数百位嘉宾都看见他在这里尴尬地等候,都知道他的新娘这么久了还不肯出来,也不告诉他原因,让他在这里傻等……他大概很多年没这么当众丢脸了。

    汤姆脸上堆满的笑容似乎很甜蜜耐心,可仔细看又如此冷凝,她们已经几乎看到了他这段婚姻早已命定的未来。

    某种意义上,凯瑟琳觉得凯蒂有一种堂吉诃德冲向风车的勇气,因为她到现在都只把汤姆当成一个单纯善良的童年偶像,把他的忍耐当做温柔绅士的表现,认为看着苏瑞的份上,他不会也舍不得对她做什么——可是哪怕看看妮可的前车之鉴呢?汤姆一旦想要报复,并不一定马上发作,但更不会轻松放过。如果莱昂当年有汤姆的地位和耐心,那自己能不能尽快离婚、离婚后能不能发展到现在,都不好说。

    又等了一会儿后,凯瑟琳看着姗姗来迟的新娘,毫无歉疚理直气壮地挽住丈夫手臂,眼神兴奋地划过嘉宾组成的人群。众人的目光在凯瑟琳、妮可和凯蒂之间眼神乱飞……以至于差点没听到牧师宣读了一个特别的誓言——

    “汤姆,你必须同意,在你们的婚姻中照顾凯蒂一辈子。”牧师继续念着一些承诺“家庭和谐”、“共同目标”之类的话,最后说,“女孩需要衣服和食物,需要温柔和幸福,还需要一口锅,一把梳子和一只猫……最后,托马斯·克鲁斯·马波瑟四世,你愿意娶凯瑟琳·诺艾尔·霍尔姆斯为妻吗?”

    现场寂静到能听见闪光灯的喀嚓声,很多人无声地回头盯着凯瑟琳,或者妮可。凯瑟琳被本紧紧握着手,然后她抬头和汤姆对视一眼,匆匆挪开眼神。

    所以她并没有看见汤姆的眼神在离开她后,停留在凯蒂手中的玫瑰捧花上,那张英俊的脸再次露出电影般的笑容,吐词温柔而深情,一如他之前任何一部迷倒观众的爱情片台词,让凯蒂热泪盈眶:“我愿意。”

    ……

    “大家好,我是凯瑟琳·霍丽德,欢迎收看电影地带无剧本互访——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没有主持人的采访节目,你呢?”凯瑟琳坐在中间的黑皮沙发上,薇诺娜·瑞德和戴恩·德哈恩坐在她的两旁。

    他们背面是《电影地带》的照片,为他们准备好问题的屏幕上有一行长长的标题——【Chloe & Little Miss Sunshine | Unscripted | Catherine Holliday,Winona Ryder,Dane DeHaan】……

    “虽然我之前参加过,”薇诺娜接过凯瑟琳的话(看着凯瑟琳和戴恩坐在一起,她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但两部电影,三人互访——这还是第一次,感谢电影地带这个有趣的安排。”

    电影地带是美国知名的电话票务平台,在前两年推出了这种明星双人互访、无主持无剧本的节目模式,主打明星之间的真实互动来吸引影迷……虽然谁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呢。

    随着Fandango等新兴票务网络平台的崛起和冲击,电影地带不得不主动甚至花钱请大牌明星上节目。凯瑟琳之前已经婉拒过数次邀请,但现在她有克洛伊和阳光小美女这两部前景未明、不知道能否回本的电影要宣传,凯瑟琳决定还是省点宣发费用——

    两部一起宣传也是她精心思考后的想法:这是同期上映的一部喜剧一部悲剧,都是环球和她一起投资制作,都是在颁奖季被寄予厚望的电影,一起宣传也许会有奇妙的化学作用……就像那年芝加哥和猫鼠游戏同期上映,很多观众其实走进电影院先看她的芝加哥,下一场就去看莱昂,如果这次也能把捆绑销售的概念合理植入观众的脑海就好了。

    当然,凯瑟琳不知道电影地带还挺喜欢她提出的三人专访模式,本来想在无间行者和特务风云上也这样安排,请莱昂纳多、马特·达蒙和安吉丽娜·朱莉一起上节目。结果华纳和环球都同意了,后两个明星也同意,只有莱昂果断拒绝,电影地带只好回归老传统,安排马特和莱昂下午来录节目。

    “第一个问题,薇诺娜问凯瑟琳,”薇诺娜对着提词器念道,看到内容后笑出声,“你投资阳光小美女是因为我吗?”

    凯瑟琳已经是即将结婚的人(大众眼里),薇诺娜也和基努公开了,所以现在卖起cp来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因此她的语气深情到几乎有点搞笑地说:“当然,从我15岁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深深沉醉在你这双美丽的黑眼睛里……”

    “第二个问题,戴恩问凯瑟琳,”戴恩·德哈恩兴奋得——不自觉站起来看提词器,被凯瑟琳随手按回去(看他们熟练的互动,镜头外的工作人员发出无声尖叫——真方便代入年轻的莱昂和凯瑟琳啊),“你为什么挑选我出演《克洛伊》?”

    “戴恩的表演有一种细腻的破碎感,”凯瑟琳认真回答,“我认为这和克洛伊整部电影的风格吻合,是一种青涩纯真的美好被残忍打碎的感觉……当然,他还有一张可爱的脸蛋。”

    挺好的,至少没说熟悉的脸蛋,薇诺娜在心里默默吐槽:凯瑟琳这方面还是很要脸的。

    采访持续进行着,最后,薇诺娜问了凯瑟琳一个稍显沉重的问题:“阳光小美女里以一种喜剧的模式提到了跳脱.衣舞,而克洛伊里,你饰演的也是一位妓.女。在拍摄时,你会共情克洛伊吗?”

    “当然,”凯瑟琳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为她感到心痛……我认为在一部年轻女孩会走进电影院看它的电影里,把妓.女这个身份美化是很恶毒的。克洛伊穿着漂亮衣服走进高档餐厅,挽着一位看上去像绅士的男人——这看上去很美好,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只看到这些,那更多妓.女遭受的暴力、贫穷和疾病就被无情掩盖了。所以克洛伊的死亡是注定的结局,因为她的身份是一种污名诅咒,吞噬了她美好的品质,和渴求关爱的单纯心灵……”

    采访结束后,电影地带的节目组没有想到,凯瑟琳居然现场就要看素材。她和她的公关一段段地挑,指明这几帧不要(凯瑟琳说她这里转头有轻微的颈纹,虽然他们都没看出来);这个问题她回答的很无聊,必须删去……

    一顿折腾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凯瑟琳买了咖啡和午餐送给节目组,作为刚才耽搁他们休息时间的补偿,然后和薇诺娜、戴恩走进电梯。看着墙上贴着克洛伊的海报,凯瑟琳随手摸了下戴恩兴奋到有点发烫的脸,想夸夸他今天的表现——但电梯门打开,马特和莱昂走了进来。

    看莱昂死死盯着凯瑟琳摸戴恩脸的手,薇诺娜从没觉得电梯能如此拥挤。她低声说:“戴恩,你快走。”

    戴恩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没消散就被薇诺娜拖出去,嘴里还嘟囔着“我觉得我打得过啊”之类的话……马特也很顺滑地拍了下莱昂的肩膀,离开的时候说:“我们换个时间再做节目好了。”

    电梯继续往下。听到咔吱咔吱的声音,凯瑟琳想:这是一部老旧的电梯了。到7楼的时候绿灯一亮,一个员工准备进来——看到里面站着的两个人是谁,他吓得后退了几步,等电梯门关了都没敢进去。

    莱昂伸手按了一下6楼,门再度打开后,他拉着凯瑟琳的手走出去,无视走廊上无数震惊的眼神,随便找了间休息室:“能给我一个私人空间吗?”

    这位资深影评编辑张大嘴巴,眼神如同两个虚幻的泡泡,从他的脸飘到凯瑟琳脸上,然后自己也像游魂一样飘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门。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凯瑟琳自顾自地找了个沙发往上舒服地一躺,然后才懒洋洋地开口,“或者说,你又想到了什么精妙的点子来破坏我的婚礼?快说,我晚点还有个采访呢。”

    “我把唐的梅子餐厅的录像带搞丢了。”莱昂憋了好久,可怜巴巴地这样说——凯瑟琳腾得坐起来,对他比了个中指。

    但他还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不清心里是愧疚还是庆幸(万一凯瑟琳先不结婚了呢):“因为我今年在岛上待太久,所以我这个月才发现,查了半天后我猜测……可能是之前一个离职的员工偷走交给……韦恩斯坦了。你还记得吧,当年他就想买这部……你要不晚点结婚,等我们把这件事处理了?”

    这个蠢货。凯瑟琳深吸一口气,环顾休息室四周,只恨这里找不到趁手的武器。

    不过凯瑟琳马上意识到,她的嘴比任何武器都有用:“他拿到了又怎么样?我是什么清纯保守人设吗?何况那里面尺度只到接吻而已——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你少玩别的花样,我要告诉你,我生日的时候已经和本秘密结婚,下个月只是半个公开的婚礼而已,你说什么来阻止都没用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能!”莱昂弹起来,他的叫声是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听得凯瑟琳非常享受,“你的公关不是说是12月10号……你……所以这还是无间行者大规模上映的日期,你这样安排,就是为了故意折磨我吗?”

    “不是故意的,但你活该。”凯瑟琳诚恳地说,顺带在他面前吻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幸好,今天戴的是红宝。

    莱昂的自制力简直有长足进步,她和本在她生日这天秘密结婚的消息,都没有刺激他扑上来大喊大叫摇晃她。莱昂的进步令她担心:他用别的办法搞破坏怎么办?她要办那么盛大的婚礼就是为了宣传电影,顺带把建设岛屿的钱赚回来,她决不允许莱昂又作妖。

    想到这里,凯瑟琳冷笑一声说:“唐的梅子餐厅泄露出去,该担心的人是你。你别忘了,当年我才16岁,如果火真烧到我身上了,解决也很容易。因为我可以告你诱.奸来摆脱——你比我大3岁11个月,已经超过罗密欧与茱丽叶法案的限制了。”

    莱昂怎么都想不到凯瑟琳会说这么冷酷的话——她把他们甜蜜单纯的过去当做什么了!他本来想好自己要冷静地和凯瑟琳谈,但他从来没办法做到……看着眼泪从他的蓝眼睛里滚出,滴落到熟悉的脸颊上,凯瑟琳扭过头去,从包里拿了一支烟抽。

    良久后,莱昂冷笑一声,开始破罐子破摔——反正凯瑟琳知道他不要脸,某种意义上简直回到了她应对的舒适区:“你也没有证据说我……诱.奸你啊。万一我们是秘密结婚后才上床的呢?那时候你已经19岁了。”

    烟雾缭绕里,他看到前妻那张让他魂牵梦萦,恨过更爱过的面孔,露出了一个闪着蛇鳞般危险光泽的笑容,如同一朵淬毒的玫瑰。

    “这你就错了,”她的红唇一张一合,语气轻柔,“别说没证据我也可以让你失去名誉,何况我有——那年我从马里布搬走行李的时候,有一些好玩的照片我是带走了的。需要我给一点提示吗?当年我们拍完拿斧子砸开你的手铐那段,晚上你想玩这个,又嫌剧组的道具手铐不好用,所以买了带软垫的情.趣手铐,结果你把你自己拷上了解不开……那时我离我成年还有一个月呢。”

    凯瑟琳每说一个单词,莱昂就崩溃一分,羞耻得近乎想跳楼——“你别说了,”莱昂抱着她的腰抽泣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诋毁我们过去的感情?”

    “放心吧,韦恩斯坦蹦跶不了多久了,我有把握——我是那种会放任隐患存在而不管的人吗?噢,除了和你离婚前没预估到你这么疯狂。”看莱昂眼圈通红又被她击溃的样子,凯瑟琳不耐烦地安慰说,“反正现在随便你去做什么——去宣传电影也行,和你的小女朋友约会也行,但就是不要来搅和我的婚礼!就算你从高塔酒店107楼上跳下来,我的婚礼还是要继续的。”

    “我不会自杀的。”莱昂抽噎了一下,伏在凯瑟琳膝盖上哭着抬头,凯瑟琳差点下意识去摸他头发——该死,她曾经哄莱昂的次数之多,简直有肌肉记忆了。所以她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你舍不得你的命和你狂欢的生活。所以我只是提前警告你:不准给我的婚礼捣乱。”

    “为什么你要选择本?他哪点比我好?”莱昂无比困惑地说,死死握着凯瑟琳的手要她给个答案——凯瑟琳想了想,简单地说:“我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庭,属于我的——现在我已经得到了。婚姻为什么要比较?这不是一场竞赛。”

    莱昂呆呆地看着她。

    他不理解。他对婚姻的看法从来都是牺牲和责任,这都是他讨厌的东西。凯瑟琳也许是个例外,但他起求婚念头的第一瞬间,想的还是——凯瑟琳实在太不可控了,他要想办法留住她。所以他对婚姻的认知……就是一件能留住凯瑟琳,让她永远爱他的工具,但这件工具也很快失效了。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他或许曾经期待过这个幻梦,但没有凯瑟琳,连梦境里也不会有这样的虚幻的温暖了。

    凯瑟琳看着她的前夫,平静地说:“莱昂,祝福我一句吧。”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莱昂以一种祝你尽快守寡的语气说:“我只祝福你一个人永远平安健康。”

    “谢谢。”凯瑟琳低声笑起来,在他曾经受伤的脸颊上留下一吻。她推门离开了,仿佛把他永远孤独地留在了这里。

    ……

    “烟花团队说有一箱烟火掉到海里了!好在昨天多储备了两箱!”

    “给晚宴蛋糕储备的松露巧克力坏了一半,是重新回伯利兹采购还是取消这道甜品?我建议取消,甜品单已经长得要垂到地毯上了……”

    “蓝洞那边的海风加强了,预计直升机拍摄要推迟半小时,否则坠落风险会加剧!”

    “游轮四楼有两个房间的床品不足,是否从岛上的酒店里补充?”

    凌晨四点开始,艾玛就字面意义上忙得团团转,腿都要跑细了。但狂奔到凯瑟琳的化妆间外,艾玛还是停下脚步,把气喘匀后再打开门,让护送珠宝的保镖进去:“凯茜,头纱梳和项链都送过来了。”

    房间里满满当当——围在中间的,当然是白到像天使降临,简直要发光的新娘。她已经穿上那条象牙白的玫瑰婚纱,手臂展开仰着头,方便化妆师给她全身上妆。

    头纱梳是一套珍珠和钻石装饰的月形冠梳,把它插在凯瑟琳有着蜂蜜瀑布般光泽的金发上后,助理用隐形磁扣把雪花刺绣的蕾丝头纱固定在上面,然后退后两步,发出啧啧的赞叹——这就跟小时候玩芭比一样,打扮出最美的新娘时,谁都会有成就感的。

    艾玛亲自把婚礼用的项链拿来——从凯瑟琳宣布订婚开始,宝格丽的工匠就耗费数千个小时专门为她定做的这条祖母绿钻石项链,完全可以说价值连城:一颗35克拉哥伦比亚蛋面祖母绿作为主石,461颗埃菲尔铁塔形状的祖母绿和317颗菱形钻石密密镶嵌,最后用50颗圆钻作为每座“铁塔”下垂落的吊坠,这样华丽奢侈的设计,显然和凯瑟琳的私人岛屿豪华婚礼相配。

    凯瑟琳试图去摸自己的脖颈(化妆师眼疾手快拉住她),在珠宝接触到她光裸的皮肤后,这股冰凉让凯瑟琳深吸一口气,但又不想表现出来,于是凭空找话题问艾玛:“拍摄推迟的话,你就再检查一下礼物——我可不想有客人居然没拿够。”

    艾玛无奈地去另一个房间检查堆积成山的伴手礼——每一个和范思哲联名、绣着“C&B”的晚宴包里,都放着两小瓶玫瑰香水,一对珍珠耳钉,一个男士胸针,叠好的白色爱马仕丝巾里藏着一封感谢信,上面同样有新娘和新郎的首字母花体纹章。

    凯瑟琳没有给嘉宾发礼物清单,而是提倡他们给她的慈善基金会捐款。由于凯瑟琳不会公开来宾的捐款数额,所以大家都不必逞强。至于关系最亲密的好友们私下送的小礼物,凯瑟琳拆了一份就暂时放弃了……

    因为当拆的第一个礼物来自格温妮丝,然后里面是三款名字特殊的香薰蜡烛时,谁都会崩溃放弃的。

    “我还是喜欢多纳泰拉的设计。我真的很少拎铂金包,”看着多纳泰拉·范思哲私人送给她的礼物(绘有美杜莎的艺术挂毯),凯瑟琳想起和爱马仕夭折的联名说,“总觉得粗粗笨笨的。之前送的那些好像我也没怎么拎出去……而且说真的,就算爱马仕现在再怎么打折,一想到之前和谈宣传穿Prada的女王时他们的冷淡,我就没兴趣了。所以还是和多纳泰拉合作更好,毕竟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

    “而且打折的是普通包款,又不是限量的鳄鱼皮。要是你买两百个凯莉包他们还给这么低的折扣,我才惊讶呢。”艾玛一边听耳机里核对着名单,一边头也不抬说,“说实在的,哪怕看在电影里那漫天飞扬的爱马仕丝巾,他们都该给你打折的。”

    “呃,你确定?”凯瑟琳回忆了一下那个场景——艾米丽·布朗特当时太认真,是撞在车上真摔了一次,把剧组工作人员吓得够呛,“我觉得那一幕其实挺讽刺的——昂贵的丝巾,如此微薄的员工薪水。不过也是,大部分喜欢时尚片的女孩可能还想不到这些。”

    范思哲和凯瑟琳还有假日基金会的联系,所以虽然不是代言人了,但仍然关系良好——范思哲包了新郎新娘全套服装和捧花,庞巴迪环球快车接嘉宾来岛上的交通费,还有豪华游轮三夜的租借费,在这天价赞助下,数百个晚宴包都只是零头。宝格丽以优惠价格提供珠宝,《名利场》杂志开价两千万购买他们的婚纱照,并近距离跟拍这场世纪婚礼——

    凯瑟琳太清楚,全世界都会关注甚至真金白银地追寻她从头到脚的一切,她的头纱,婚纱,捧花,首饰,甚至是高跟鞋和化妆品……既然如此,这钱为什么要让瞎编的媒体赚走,而非她自己呢?她靠电影生活,她的生活本来也近似一场电影。

    凯瑟琳的妹妹安妮和安娜姑妈坐在一起,各抱了一只猫——毛茸茸的辛巴和娜娜今天也打扮一新,戴着漂亮的花花和蝴蝶结,庆祝主人们的婚礼。希洛在地毯上玩汽车,和安妮穿着同款蝴蝶礼服的安吉丽娜专注地盯着女儿玩耍。

    这条单袖抹胸的伴娘礼服是安妮设计的,有一条透明的蝴蝶刺绣蕾丝长纱从左肩轻笼到她右腰,行走的时候裙裾轻摇,仿佛有白色的蝴蝶展翅欲飞。她曾经很担心安吉丽娜的气质和她设计的伴娘服不适配,但显而易见,安吉丽娜相当喜欢,希洛也着迷于去拽她礼服上的蝴蝶翅膀。

    上午十点,新娘缓缓从花园里走出来。本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又开始掉眼泪,看他的样子,马特的眼圈也被气氛感染,有些感慨地红了——路过的格温妮丝再度破坏气氛:“我们今天是有两个新郎吗?”

    本瞪了前任一眼:“你不是伴娘,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上直升机的。”

    在正式的婚礼开始之前,他们还有一项重任:他们要飞到伯利兹蓝洞上拍婚纱照。他们的照片很可能会流传到下个世纪,所以当然要非常非常有创意——

    他们一行八人(新郎新娘,伴娘安妮和安吉丽娜,伴郎马特和卡西,飞行员和摄影师)坐游艇来到加勒比海上,然后乘坐两架直升机飞到蓝洞上空。在呼啦啦的海风伴奏下,凯瑟琳仰头和本拥吻——

    数万年前就形成的伯利兹蓝洞在他们身后,就像一只巨大到让人窒息的上帝之眼。如同水手畏惧塞壬曼妙的歌喉,他们此刻也几乎不敢凝望这深邃到极致的幽蓝。

    摄影师安妮·莱博维茨为他们掌镜。三个月前,也是她为汤姆·克鲁斯一家拍下了影史留名的那张家庭合照。她很确信,这将又是一张名利场杂志永世流传的经典照片。风吹拂着凯瑟琳长达数米的婚纱拖尾,镜头偏爱般地着迷追逐着她,仿佛这镶嵌蓝钻般的珊瑚环礁深渊就是冥王危险的怀抱,而她是即将被吞噬的珀耳塞福涅——

    凯瑟琳是喝了半杯威士忌才上来的——她当然知道这样的婚纱照会非常出彩,但的确有拍摄风险。她重新在直升机座位上坐好后,看到屏幕里的妹妹和安吉也都松了口气——很巧,她们刚才也喝酒壮胆了。

    等他们回到岛上时,布兰妮欢快甜美的声音在教堂外回荡,嘉宾们在教堂外的道路两侧上鼓掌,为布兰妮的歌声伴奏——

    【Santa,can you hear me?

    圣诞老人你能听到我的许愿吗?

    I signed my letter that I sealed with a kiss,

    我用吻封上了信封,

    I sent it off,it just said this,

    把信寄了出去信里只写道,

    I know exactly what I want this year,

    我很清楚今年我想要什么,

    I want my baby,I want someone to love me,

    我要我的宝贝,我想要一个爱人,

    Someone to hold.Maybe, maybe……

    紧紧地拥抱我,也许……

    He’ll be all my own in a big red bow.

    也许你就是我那红色大蝴蝶结许下的愿望……】

    在伯利兹12月温暖的阳光下,本的绸面西装如此光滑,在太阳底下还有湖泊般的闪光。真是相当刺眼——许多人是这么想的。他居然也能挽着凯瑟琳·霍丽德的手臂走向教堂?到头来新郎居然真的是他……他凭什么啊,凭什么有幸和这样世间仅有的美人结婚?

    布兰妮的歌声停止后,教堂里的管风琴开始奏响。凯瑟琳手拿点缀珍珠的红玫瑰捧花,挽着本从数百位面孔熟悉的嘉宾中间走过,长长的丝绸拖尾拂过红毯,如同月光流淌,花童们在她身前撒着白玫瑰花瓣——

    花童既不是偶数,也没有遵照男女搭配:伊莎贝拉·克鲁斯,玛切琳·朱莉和艾普尔·马丁。之前每个嘉宾路过三个身高呈等差数列排布的小姑娘时,都默默感叹好莱坞真的很放得开——谁的婚礼能找来新娘前未婚夫的养女,伴娘和新娘的养女,新郎前未婚妻的女儿一起当花童呢……

    所以,当伴郎之一的马特·达蒙突然跳出来表示有话要讲,大家一点也不惊讶——没准他想跟新郎表白呢。

    “本,在你和凯瑟琳宣誓之前,我有话要说。”马特盯着无数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淡定地开口,“凯瑟琳,我和你是约会过的,对吧?”

    艾普尔一直很努力地拎着她的小花篮,往外丢花瓣——两岁多的她也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不明白那个马特叔叔说了什么让大家深吸气的话。看花篮里的玫瑰花瓣快扔没了,她还顺手从那个叫贝拉的姐姐花篮里抓了一大把,迅速被摄影师抓拍下来。

    “是的,我们在十一罗汉的时候约会过,我很抱歉当时没有和你公开。”所有人先看到新娘开口这样说,然后又像向日葵一样扭头去看旁边的本——上帝啊,本居然还在笑,他不会真的和马特才是一对吧。

    贝拉已经听傻了,好不容易想起低头,顿时忍不住跺脚:她的花呢!

    她这一低头,就错过了凯瑟琳下一刻的举动——凯瑟琳松开本的手臂,在尖叫声中,走到马特身边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淡定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为什么你也在吹口哨?”贵宾区的汤姆·克鲁斯机械微笑着问旁边的斯皮尔伯格,而这位大导也笑呵呵地说:“算一下,不正好就是我们拍少数派报告之前嘛……”

    热闹还没完,凯瑟琳当众让人把一个做工精美的嵌套木盒递给乔治·克鲁尼——克鲁尼拆开一个,又拆开一个,拆到第七个才到了最后。克鲁尼打开巴掌大的木盒……里面是一张轻飘飘的三万美元支票。克鲁尼举着支票对大家挥舞,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等到他们终于走到教堂门口,巨型石英钟正好敲响,阳光从圆弧的星空窗照射进来,给这对新人镀上圣洁的光晕。工作人员把一大一小两只狗狗送到红毯上——嘉宾们看到一只巧克力色的阿拉斯加和一只漂亮的比格犬,戴着天鹅绒领结,背上拴着的戒指盒被往上飘的气球微微拽起,都训练有素地往前奔跑——

    等一下,好像只有一只称得上训练有素。

    嘉宾们看着阿拉斯加矫健得如同一道棕色闪电,几秒钟就把戒指送到新娘手心,在蹭新娘的手时居然没踩脏她的婚纱。但另一边——

    数百人的目光集中到这条跑偏路线,直奔汤姆·克鲁斯的可爱小狗身上。本叫了一声“Mav”,雷德利·斯科特实在忍不住,笑得浑身发抖:谁叫汤姆饰演Maverick的那部壮志凌云就是他弟弟执导的……

    求你了,Maverick,汤姆看着他和凯瑟琳的比格直奔他裤腿而来时,他绝望地想,不要在这个场合,在我的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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