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松紧随其后翻了出来，特别轻盈。
葛尹潺对此只想翻个白眼，她扶着栏杆站起来，一瘸一拐往路边走，找了棵树，靠在上面等出租。
顾松也走了过来，站在她旁边。
葛尹潺扫他一眼，“跟踪我？”
顾松笑回，“顺路罢了。”
出租过来，葛尹潺还没伸手，顾松率先拦下了，体贴询问，“一起吧？”
“不了。”葛尹潺利落拒绝。
于是出租车开走，顾松还在。
葛尹潺：“……”
“你就是跟踪我吧？”
“顺路而已。”
顺个鬼的路，你都不知道我往哪走还顺路！葛尹潺直觉下一辆出租车她铁定也摇不到。身子一转，拖着残弱病体继续顽强前行。
“我说，还是我扶你吧。”讨人厌的声音连带着讨人厌的脸一起出现。
她现在特别想叫郁梧安过来打顾松一顿，但她没有手机。想到这就烦！
葛尹潺直接站在原地不走了，顾松于是笑，“怕我？”
葛尹潺叹口气，“烦。”伸出手对他招了招。
顾松勾唇掀眉，“什么？”
“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顾松拿出手机，却不递给她，凑近了盯着她低声说，“报酬。”
葛尹潺往旁边侧了一步，“去死！”
顾松忍不住笑了，觉得甚是有意思，反而妥协，“给你。”
葛尹潺接过手机框框一顿输入，打过去，一秒接通。
“现在！立刻！马上！滚过来，你奶奶我腿折了！”说完挂了电话。
短信秒过来：奶奶，您搁哪儿呢？
葛尹潺戳了个定位发过去。
手机还了回去，顾松将手机收回口袋，明知故问，“发小？”
“识相的赶紧滚，省的来了揍你，”她停了下，笑着善意提醒，“他下手没轻重的。”
“谢谢。”顾松看着她笑得……温和？
葛尹潺觉得她可能得去治治眼睛，不，还是治治脑子吧。憋了半天，竟会憋出温和这个词？
“得到什么总会相应失去些什么。”顾松仍在笑，笑得温和，这次葛尹潺确信了，不是她的问题，顾松就是在温和地笑，即便很奇怪。
葛尹潺冷哼，放心，你什么也得不到，相反，失去的可就多了。例如……一个胳膊儿腿啊，开玩笑的，也没那么恐怖。
她靠墙抵着脑袋，顾松就站在一旁，时不时扯出一两句话来烦她，她懒得搭理。
“你们认识多久了？”
“……”
“我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
除此之外，顾松倒也没有逾矩的行为，顶多括噪了些，她还不至于不能忍受。
正当她在内心已经把郁梧安骂了个千百遍时，那气势汹汹的身影可算到了。
“你特么找死！”影子才现出来，上去就踹了顾松一脚。
顾松人也实诚，直直站着挨了那一脚，没被踹得踉跄，也没反击。
……跟个没生命特征的机器人似的。
郁梧安瞅他这怂样，踹人都踹得没劲，像他是什么街头痞子欺负优良学生，踹完后瞪了一眼，撇下了人。
“奶奶，伤哪儿了？不是后头那小子伤的吧！”他刚蹲下看了一眼，炸毛狮子般站起来又要倒回去。
“摔了一跤，”葛尹潺赶忙伸手拽住他，“不是他！”真算起来，顾松是间接的罪魁祸首。但她不想算，扯来扯去麻烦死了。
“哦。”郁梧安再次蹲下，伸手要碰不碰，“是哪儿折了，我摸了哈？”
葛尹潺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指了个地方，“用不着，蹲下背我。”
郁梧安悻悻地收回手，照话蹲下。
葛尹潺趴下去，他做作地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哇——你也忒重了！”像是从牙缝里勉强挤出来几个的字。
“郁同学，要不要给你颁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呢。”葛尹潺笑不露刀。
“那多不好意思。”郁梧安还真往心里去了，一脸的娇羞样。
“给你个梯子你还真顺杆儿往上爬了！”
葛尹潺往他脑袋瓜上一拍，“要点儿脸吧。”
郁梧安被拍得眼睛闭了闭，扯着唇角笑得欢。
这么一倒腾，便把后面默不作声的顾松全然忘在了脑后，背着葛尹潺就走了。
顾松始终站在同一个地方，一步未动，目睹了全程的欢笑。
“发小……”他目送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将手指抵在嘴唇上，喃喃自语。
什么是发小？他没有过这样的身份，不是很能理解。不过他们的关系似乎比那对情侣深刻许多许多，这很有趣。
也很有挑战性。
如果……顾松笑了，发小变成了他，会比现在的生活有意思得多吧？那个女孩的性格……真的很好玩！
路边零零散散走着一两个人，私立学校位置偏，走了一大段路了，拢共没碰到几个人。
属实顺意。
“怎么摔的？”
“翻墙，没站稳。”精简地像没说。
“那人怎么在？”郁梧安好似才想起有顾松这么个人。
“因为他有病。”葛尹潺回想了一下，如是说。
哪个正常人会在大晚上的时候藏在那种黑不溜秋的小角落里，来了人也不出声，指不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算她倒霉，好巧不巧碰上了，给人拽进沟里摔了腿。
“……我知道，问你怎么遇见的。”郁梧安内心无语，正走路的腿因此停了下来，说完这句才继续走。
“翻墙咯，他恰巧也在那边。”葛尹潺无聊，揪着他耳边的头发绕在指尖一卷一卷的。
“你理发呢？”他斜着眼瞥了下，只瞄到半只手。
“嗯？”葛尹潺从远处回神，没反应过来，有些懵。
“没事。”郁梧安扯了下唇角，真是败给她了。
“去哪儿啊？”他问。
“买手机！”葛尹潺来了兴致。
“哦？现在想起来买手机了，我以为您老用不着手机呢。”语气欠儿欠儿的。
“废话，没手机很多事情不方便，我还得办一张新的电话卡。”说到这，她有点气馁。
“带身份证了吗？”
“啊！”
郁梧安眼皮一掀，看来是没带。
“白摔了……”葛尹潺整个人都焉儿了。
“不能这么算吧，你吃那么多饭也不见长个儿，难道白吃了？”郁梧安故意调侃。
“你说谁白痴！”葛尹潺重锤了下他的肩膀。
……苍天明鉴，他说的是白吃。这都能听岔，果然是个白痴！
“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再学我说话掐死你！”
“能怎么办，凉拌炒鸡蛋，好吃又好看！”
“掐死你！”
最后，葛尹潺嫌麻烦，要回了扔进“垃圾桶”的手机。
翻墙摔的那一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给老班张姐提了一嘴，说是不能如实说的，扯了个谎，得了三天闲假。
闲假头天，郁梧安接到了葛亦昌的电话，也是少见。
电话打过来不说话，郁梧安“喂”了两声，“神经吧。”正要挂，那头说话了，“我找我姐姐。”
“报你大名，出生日期，小时候尿过几次床？”
“让我姐姐接电话。”葛亦昌没理他，再次强调，声音有些闷还夹杂着鼻音。
“怎么的？哭了？啧啧啧——”郁梧安坏心眼儿地逗他。
“姐姐！！！”葛亦昌直接发疯，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喊。
郁梧安捂着耳朵，皱眉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别叫！”
他把手机扔桌上，开了扬声器，“找你姐干什么？”
“我想她了。”
“想她？你是不是小学语文学劈叉了，把‘害’字认成了‘想’字？”
“我们姐弟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那你打我一个外人的电话干什么，趁早挂呗。”
“我再说一遍，把电话给我姐！”
让你能的，郁梧安伸出手指头往手机上一点，挂了电话。
再次接到葛亦昌的电话，是在三分钟后。
“有屁放！”郁梧安失了耐心。
“怎么样才可以让我姐接电话？”很平静地商量口吻。
“求老子。”既是商量，那就好好商量。
“……”对面沉默。
“三……”他缓缓吐出一个音节。
“二一。”突然加速，两个数字不到半秒说完。
“求你！”
郁梧安勾起一抹笑，按了挂断键。他似乎能想象到对面气得跳脚的模样，莫名的心情很好啊。死小鬼！
葛尹潺在家当了三天祖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不用自己走，别提多舒坦。
顾松不知道怎么搞到了她的手机号，打了几个电话来，被拉进了黑名单。
现在她的黑名单里，可谓是琳琅满目，什么认识的不认识的，骚扰电话的，一大堆，根本划不到底。
怎么都划不到底……
哪儿来的这么多？！
她眼睛滴溜一转，有了猜想，“郁梧安！”
“你动我手机了？”
郁梧安啃了口梨，含糊不清地回话，“你自己不要了怪我。”
也是……她理亏。
理亏？她能理亏？！葛尹潺脸一垮，手一伸吩咐，“倒杯水给我！”
郁梧安从嘴里拽下半个梨，嚼吧嚼吧看着她，一整个想吐槽又得憋着的劲儿。水递过去，“你是我活祖宗。”
女孩儿喝了口水。说是喝水都夸奖她了，那真是樱桃小口，朱唇轻抿，水丝毫没动，又回到了他手中。
他舌尖抵了下后槽牙，气笑了。这时，他的脑袋上很合时宜地探上一只手，粗糙地抚了抚。
“乖孙儿，祖宗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