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梧安跨出店门收到了葛尹潺发来的消息，点进去一长串，盖了一整个屏幕还得往下翻，密密麻麻的数字全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拿取件码取件，但取的是香水原料。
他划拉着手机拉开小区门往里走，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身影，一起进了电梯。
门关上，狭窄的空间里拢共两人，那个人戴着帽子口罩，整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背上挂的黑书包，像是举止怪异的学生。
郁梧安按完电梯键，始终没见有人摁下一个，几竖排的圆圈单那一个在闪亮。
同一楼层的其他住户吧。
他也没多想，出了电梯径直往大门走，走着走着脚步突然一顿，身后那个步子也一停，他猛地转了身，“你是谁！”
他冲过去，那个人转身就跑却没他跑得快，一下子被揪住了书包。
郁梧安拉着书包用力往后一拽，拽到跟前快速扯下那个人的口罩，而后白眼一翻，“我说谁呢，这不我亲爱的弟弟——”他偏要夹着声音说话，故意恶心人。
葛亦昌挡开他的手，非常嫌恶，“我不是你弟弟！”
他不屑地“切”一声，“小屁孩还玩儿跟踪那一套！”接着把人往电梯里推，“滚回家去！”
葛亦昌撑着墙面不肯进去，“少管我！”身子一扭，从他的身侧逃走，撒了腿狂奔大门而去，然而奔错了，到了地死拽着门把不撒手。
郁梧安瞥他一眼，暗骂了句“傻帽”，掏出钥匙装模作样要往他那走，结果开了手边另一扇，动作麻利地闪进去关了门。
葛亦昌一愣，身影迅速冲过来仍没赶上，门外传来几道重锤声。
郁梧安没搭理他，回了调香室。
桌上摆了些零散的器皿，葛尹潺已经捣鼓起了香水，他拎着袋子过去，“买了糖，还吃吗？”
葛尹潺立马回他，“吃！”
他好心情地扬了扬唇，善解人意地询问，“我喂你？”
葛尹潺正在试香，手上确实抽不开空，答应下来，“行。”
他先拆开几袋包装，去仔细洗了一遍手，擦干手后捏起糖果停在葛尹潺唇前，“张嘴。”
后者一门心思扑在香水调制上，听闻也没看他，嘴唇顺从地微张了张，他指腹抚过女孩儿的唇将软糖塞了进去。
唇瓣温软，每喂一次，葛尹潺的唇便亲吻了一遍他的手指，这感觉太过奇妙，他似溺水者贪婪呼吸，无法自控地喂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嘴唇的触感在指尖经久不散，他才猛地回神，发现葛尹潺正在看他。她两颊鼓鼓囊囊，不停歇地咀嚼着嘴里的糖果，松鼠一样。
葛尹潺推开他的手，轻微恼怒，“我不想吃了！你一直往我嘴里塞，搁这喂兔子呢！”
女孩儿嘴唇张合，五彩的软糖在舌尖跳跃，似精灵翩翩起舞，他看得痴迷。
郁梧安的手久久停在半空保留着投喂的姿势，愣了半晌才回，“哦……好。”嘴一张，转而将软糖扔进自己嘴里。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了？他扬了下眉，内心有些雀跃，等这一点暗爽消散，零星的可耻又跳出来折磨他。
葛尹潺差点被糖噎死，蛄蛹了几口水咽下，见他还在发愣，走过去捧住他的脑袋胡乱几下揉成鸡窝，催促，“快干活！”
郁梧安有点儿没敢看她，匆匆拿出手机去对号码。
全部找清后，他去客厅喝了口水，葛尹潺的手机嗡嗡嗡地震了几下，他瞥了眼，喊了一句，“你手机有消息！看不看？”
“复述给我。”房里传出葛尹潺的声音。
他点开手机看了看，简略传达，“你张姐发来的，说是竞赛的事儿，明天下午两点，校门口统一出发。”
竞赛啊差点把这事儿忘了，葛尹潺放下试纸，“手机拿进来我看看。”
郁梧安拎着手机进来，她接过看了下，张姐给她发来些卷子，让她大概做一下，心里有底就行。
“我去把卷子印出来。”她起身。
“我去我去！”郁梧安狗腿子似的拦下她。
“今天这么殷勤？有事儿瞒我？”葛尹潺嗅出股不寻常味儿，手一抬把手机往后收了收，停下来看着他。
“没，怎么可能。”
“最好！”
“我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替你跑跑腿。”他又说。
葛尹潺一笑，把手机拿出来作势就要递给他，郁梧安立刻伸手想接过，她的手指迅速打了个弯儿，手机利落收进手心，肯定了他心里有鬼，“你果然有事！”
没等他拦，她开了门。
门外十几二十个大袋子堆在墙边，袋子中央埋了个偷吃的男孩儿。
“……”
葛亦昌抬头，“姐姐！”冲过来想抱她。
“滚开。”葛尹潺抬起脚挡在中间，阻拦他的靠近。
他低头看着葛尹潺的鞋，伸出手指戳了戳，委屈巴巴地抬眼再次喊了一声，“姐姐……”转着圈儿地试图接近她。
郁梧安前脚踏出门，后脚就拎住了他的后衣领，拽鸡仔一样把他拽到一旁，恐吓他，“再纠缠不清我揍你！”
葛亦昌剧烈挣扎起来，似乎真要跟他打一架。
葛尹潺径自走向电梯，按了按键开始等。葛亦昌在后头奋力一挣，挣不脱后连带着外套书包一起光速脱了，竭力奔向她。到了跟前，抱着她的手臂誓死不撒手，“姐姐，对不起……”
郁梧安准备过来，葛尹潺闭了下眼像是有些心烦，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就没再往前走，只靠着墙静静观望。
葛尹潺动了下手臂，那只手缠得更死了，“葛亦昌！”
男孩儿把头靠在她耳边卖乖似的蹭了蹭，轻声说，“姐姐，我很想你……”
葛尹潺偏开脸，抬手推他的脑袋却没推动，“滚。”
“姐姐……别赶我走。”葛亦昌的声音里带着点难过。
她冷笑，“别装。”
葛亦昌无辜地看她，语气认真，话语掷地有声“我真的很想你！”
她无动于衷，“我不想见你，滚。”
葛亦昌可怜地说，“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姐姐？”
葛尹潺只觉得可笑，抬眼看着他，存了心不让他好过，“错了？说说。”
葛亦昌悄悄地打量她的神情，“我……我不该在姐姐放假那一天让爸爸妈妈出去门旅游……”
“继续。”葛尹潺语气不变。
他只好往下说，“姐姐害怕一个人，我不该这样做……”
话音未落，葛尹潺伸手扇了他一巴掌，神色淡薄，“贱种。”
“姐姐……”葛亦昌的眼神黯淡下去，“打吧姐姐，你能消气的话就打我吧。”
葛尹潺正眼都没给他，兀自进了电梯，葛亦昌赶紧跟上。
一路上，见姐姐没理他，葛亦昌默默走在后面，又从打印店跟到了小区楼下。
“别再跟着我。”葛尹潺拿着打印完的卷子，在手里随意翻看，“你应该回家，你的父母会担心你。”
“姐姐，你跟我一起回家吧。”葛亦昌期待地注视她。
“我已经到家了。”她团起卷子往前指，拒绝葛亦昌靠近，刷卡进入小区后顺手关门，没给他进来的机会。
葛亦昌隔着透明玻璃门看她等电梯，上电梯，门里面不再有人他仍没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空处，突然，他握拳砸上玻璃门，指关节霎时泛红，警报声也一同响起。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姐，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