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林南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她站在衣柜前，手指划过每一件衣服，却找不到合适的。最终她选了一件浅蓝色连衣裙——这是她衣柜里最鲜艳的衣服，平时几乎不敢穿出门。

    素描本和铅笔被她小心地装进帆布包。临出门前，林南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却发现自己的嘴角僵硬得像冻住了一样。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只是去看场比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体育馆比林南想象中热闹得多。她才刚走到入口，就被里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吓了一跳。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大部分是女生，她们举着自制横幅，上面写着佟北的名字和号码。

    林南攥紧帆布包带子，感觉双腿像灌了铅。她应该转身离开的，但想到佟北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怎么没见过你？"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拦住她，上下打量着。

    "七、七班的。"林南小声回答。

    "七班？"女生挑眉，"那你认识佟北？"

    林南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只是同校。"

    女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再问什么，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林南趁机溜走，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场上的佟北穿着红色球衣，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运球的动作行云流水，投篮时手臂划出的弧线像一道彩虹。林南不知不觉拿出素描本，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捕捉他每一个精彩瞬间。

    "画得真不错。"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林南吓得差点把本子掉在地上。转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坐在她旁边，正微笑着看她画画。

    "抱、抱歉，我挡住你视线了吗？"林南慌忙合上素描本。

    "不会。"男生推了推眼镜，"我是文学社社长陈默。你的画很有感染力，文字说明也很特别。"他指了指素描本边缘林南随手写下的感想。

    林南这才发现，自己在每幅画旁边都写了简短的文字描述，有些甚至像微型散文。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有兴趣投稿给校刊吗？"陈默递给她一张名片，"我们下期正好有个'青春视角'专栏。"

    林南正要拒绝，场上突然爆发一阵惊呼。她抬头看去，只见佟北倒在地上，抱着右腿，表情痛苦。

    "佟北！"林南不假思索地站起来，素描本从膝盖滑落，纸张散了一地。

    她顾不得捡，挤过人群冲向场边。校医已经在检查佟北的伤势，教练在一旁焦急地踱步。

    "肌肉拉伤，需要立即冰敷。"校医宣布道。

    林南站在几步之外，手足无措。佟北抬头看见她，疼痛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你来了。"

    这句简单的问候让林南眼眶发热。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很疼吗？"

    "还好。"佟北龇牙咧嘴地说，明显在逞强。

    校医要求送佟北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当担架被推来时，佟北突然抓住林南的手腕："能陪我一起去吗？"

    林南愣住了。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刺在自己身上。但佟北的眼神里有某种东西让她无法拒绝。

    "好。"她听见自己说。

    在医院走廊等待检查结果时，林南才发现自己的素描本不见了。她懊恼地咬着嘴唇——那里面不仅有今天的画，还有之前所有关于佟北的记录。

    "在找这个吗？"

    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林南的素描本，纸张有些皱，但完好无损。

    "谢谢！"林南如释重负地接过本子，紧紧抱在胸前。

    "我看了几页，"陈默坦诚地说，"你的文字比画更有感染力。那种细腻的观察力和情感表达...真的很特别。"他顿了顿，"投稿的事，考虑一下？"

    林南低头看着素描本，想起佟北说过喜欢她的画。也许，是时候尝试用文字表达自己了？

    "我会考虑的。"她轻声说。

    这时，检查室的门开了，护士推着佟北出来。他的右腿缠着绷带，但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轻微拉伤，休息两周就好。"佟北对林南说，然后注意到陈默，"这位是？"

    "文学社社长。"林南介绍道，"他捡到了我的素描本。"

    佟北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哦，文学社。"他转向陈默，"谢谢你帮忙，不过现在林南得送我回学校了，教练在等。"

    陈默识趣地告辞。等电梯时，佟北突然问："他要你投稿？"

    林南点点头："我还没决定。"

    "你应该试试。"佟北说，"你的文字...很打动人。"他指了指素描本，"我看过一些。"

    林南惊讶地看着他："你看了那些...文字？"

    "嗯。"佟北的耳尖微微发红，"第23个理由写得最好——'他总能在人群中第一个发现被冷落的人'。"

    林南感觉心脏漏跳一拍。她从未想过佟北会记得这么清楚。

    回校的路上，佟北拄着拐杖，走得很慢。林南走在他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佟北身上是阳光和运动喷雾的味道，林南则是淡淡的素描铅笔和纸张的气息。

    "下周六还有场比赛，"佟北突然说，"虽然我不能上场，但你会来看吗？"

    林南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里带着某种期待。她点点头："会。"

    "那说定了。"佟北笑了，"这次我不会再受伤了。"

    他们在教学楼前分开。林南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翻开素描本新的一页，写下："第39个理由：他记得我写下的每一个字。"

    正当她沉浸在思绪中时，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陌生女生站在门口，长发飘飘，妆容精致，校服改得极为合身。

    "你就是林南？"女生上下打量她，语气不善。

    林南紧张地合上素描本："是..."

    "我是周媛，"女生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佟北的前女友。听说你们最近走得很近？"

    林南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素描本边缘。周媛的目光落在本子上，突然伸手想抢："这是什么？"

    林南本能地把本子护在胸前："我的私人物品。"

    周媛冷笑一声："别以为佟北真的对你有兴趣。他和我分手后，对每个接近他的女生都这样——温柔体贴，让人误会。"她凑近林南，压低声音，"但他最后都会回到我身边。这次也不例外。"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下林南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素描本上的"第39个理由"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窗外，暮色四合，第一滴雨打在玻璃上，像一声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