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书架间弥漫着纸张和墨水的气息。林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本书的脊背，不敢直视佟北的眼睛。
"关于周媛..."佟北的声音很低，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却格外清晰，"她是我前女友，但我们已经分手半年了。"
林南轻轻点头，目光落在书架上一本诗集的书名上——《沉默的告白》。
"她最近一直来找我，是因为..."佟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她手里有一些照片，关于我家庭的。"
林南终于抬起头，看见佟北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阴郁。
"我父亲...不是个好人。"他艰难地说，"去年他因为一些事被调查，虽然最后没事，但那段时间周媛拍了一些照片，现在她用这些威胁我。"
林南的心揪了起来。她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话语都堵在喉咙里。
"我不想让你误会。"佟北直视她的眼睛，"我和她之间早就结束了。我对你..."
"佟北！原来你在这儿！"周媛的声音从图书馆门口传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一连串警告。
佟北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我们出去说。"
他拉着林南的手腕，快速穿过书架间的通道，从图书馆后门离开。林南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后门外是一条僻静的小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佟北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不该把你卷进来。"
"那些照片..."林南犹豫地问，"很严重吗？"
佟北苦笑了一下："足以毁掉我父亲的名誉，虽然他不值得保护。"他看向远处，"我父母已经分居了，但这件事如果曝光，会影响我妹妹的升学。"
林南第一次听佟北提起家人。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在阳光下笑得那么灿烂的男孩，背负着她无法想象的重担。
"周五的朗诵会，"佟北突然转换话题，声音轻快了些，"你一定要来。我选了一首特别的诗。"
林南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回答，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周媛像是故意一般，频繁出现在佟北周围。每次林南靠近，周媛就会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或者故意挽住佟北的手臂。佟北总是立刻挣脱，但那种画面已经足够刺痛林南的心。
周四放学后，林南收到文学社最新一期校刊。她的文章被刊登在"青春视角"专栏，标题是《你是我的枯木逢春 》，署名"南北"。
"为什么用笔名？"苏晓好奇地问，她不知道文章的作者就是林南。
林南轻轻摇头："可能作者害羞吧。"
她翻开校刊，看到自己的文字被印刷出来，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文章旁边还配了一幅小插图——一个女孩在素描本上画着谁的侧脸。
"这篇文章写得真好。"苏晓感叹，"那我怎么感觉他比起友情更像是写爱情呢 ?不知道写的是谁？"
林南的心跳加速，赶紧合上校刊："不知道。"
她没有注意到，教室后排的周媛正阴沉地盯着那本校刊，手指紧紧攥着一支笔。
周五很快到来。朗诵会在学校礼堂举行，林南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礼堂渐渐坐满，她的心跳随着人流的增加而加速。
"可以坐这里吗？"陈默指着她旁边的空位。
林南点点头。陈默坐下后，递给她一张节目单："佟北是第五个出场。"
林南顺着名单看去，佟北朗诵的题目是《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作者是聂鲁达。
"他练了很久。"陈默说，"说是有特别的意义。"
林南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节目单。就在这时，她看见周媛带着几个女生走进礼堂，径直坐在了前排中央位置。周媛回头扫视全场，目光在林南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朗诵会开始了。前几位同学的表现都很出色，但林南几乎没听进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上场的佟北身上。
"接下来有请高三七班的佟北，他为我们带来聂鲁达的《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掌声中，佟北走上舞台。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右腿的绷带已经拆了，只是走路还有些微跛。舞台灯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这首诗，献给一个特别的人。"佟北的声音在麦克风里显得格外深沉，"她总是很安静，却用画笔和文字说出了最动人的话。"
礼堂里响起一阵善意的起哄声。林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她不敢抬头，只能盯着自己的膝盖。
佟北开始朗诵：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每个字都像一滴水落入林南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当念到"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时，佟北的目光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林南身上。
林南屏住呼吸，那一刻，整个礼堂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佟北缓缓念出最后一句，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林南。
掌声雷动。佟北鞠躬致谢，走下舞台时，他的脚步明显朝着林南所在的方向移动。但就在这时，周媛突然站起来拦住了他。
"真感人啊，佟北。"周媛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不知道你爸爸看到这段表演视频会怎么想？"
佟北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压低声音说了什么，周媛得意地笑了，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晃了晃。
林南看着这一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突然站起来，在所有人注意到之前快步离开了礼堂。
走廊上空无一人。林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她不知道周媛手中的U盘里有什么，但显然足以威胁佟北。
"林南！"
佟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南转身，看见他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焦急。
"你为什么要走？那首诗是为你..."
"我知道。"林南打断他，"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到威胁。"
佟北愣住了："你听到了？"
林南点点头："她手里到底有什么？"
佟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去年冬天，我父亲喝醉后在家门口打了母亲。周媛刚好来找我，拍下了整个过程。"他的声音变得苦涩，"后来父母和解了，母亲不愿意追究，但如果这些视频公开..."
林南倒吸一口冷气。她无法想象阳光开朗的佟北背负着这样的家庭秘密。
"我可以不在乎，"佟北继续说，"但我妹妹今年初三，正处在敏感期...周媛知道这点。"
"所以她才一直威胁你？"林南轻声问。
佟北点点头："她想要复合，或者...至少让我不能和别人在一起。"他苦笑了一下，"很可笑吧？篮球队长被前女友威胁。"
林南摇摇头，鼓起勇气握住佟北的手："不可笑。你只是在保护家人。"
佟北惊讶地看着她，然后慢慢收紧手指："那首诗...每一句都是我想对你说的。你喜欢寂静，但我想听见你的声音。"
林南的眼眶湿润了。就在这时，礼堂的门突然打开，陈默匆匆走出来。
"佟北，林南，你们最好看看这个。"他的表情严肃，手里拿着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学校论坛的一个热门帖子，标题是《扒一扒"南北"的真实身份和她的暗恋对象》。帖子详细分析了林南发表在校刊上的文章，指出文中的细节与佟北高度吻合，还附上了几张模糊的照片——林南在篮球场边画画的侧影，佟北在医院门口与她道别的场景。
最糟糕的是，评论区已经有人认出了林南，甚至开始扒她的过往。
"这...这怎么会..."林南的声音发抖。
陈默推了推眼镜："帖子是半小时前发的，但已经传开了。我查了IP，是学校图书馆的电脑。"
林南立刻明白了——周媛。她看向佟北，发现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我去找她。"佟北转身就要走。
林南拉住他："没用的，她不会承认。"
"那也不能让她这样伤害你！"佟北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就在这时，林南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现在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了。离佟北远点，否则下次就不是曝光暗恋这么简单了。"
林南把手机递给佟北看，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够了，我要彻底结束这件事。"
"怎么结束？"林南轻声问。
佟北的眼神变得坚定："面对她。面对所有人。"他深吸一口气，"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林南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他眼中有愤怒，有痛苦，但也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决心。她点点头："一起。"
他们手牵着手回到礼堂。朗诵会已经接近尾声，人群开始散去。周媛和她的朋友们站在门口，看到佟北和林南一起走来时，周媛的表情僵住了。
"周媛。"佟北的声音很平静，但足以让周围人停下脚步，"我们谈谈。"
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周媛扬起下巴："有什么好谈的？你的新欢不是已经..."
"够了。"佟北打断她，"我知道论坛的帖子是你发的。我也知道你一直在用那些照片威胁我。"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但我不在乎了。如果你想把视频公开，就公开吧。"
周媛的脸色变了："你疯了？你妹妹..."
"我会保护好妹妹。"佟北坚定地说，"但不会再让你利用这点控制我。"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周媛的脸涨得通红："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
"不。"这次是林南开口，她的声音比平时响亮许多，"我们只是想告诉你，喜欢一个人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武器。"
周围一片寂静。周媛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想到一向安静的林南会当众反驳她。
"你们..."周媛刚要说什么，一个老师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班主任王老师严肃地问。
周媛立刻换上无辜的表情："没什么，老师。我们只是在讨论朗诵会。"
王老师狐疑地看了看众人，最终只是说："时间不早了，都回家吧。"
人群渐渐散去。周媛最后瞪了林南一眼，跟着朋友们离开了。佟北长舒一口气，转向林南："谢谢你。"
林南摇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那首诗...很美。"
夜色已深，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佟北和林南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
"周一可能会有些风波。"佟北说，"你准备好了吗？"
林南想了想，点点头："只要不连累你就好。"
佟北笑了："傻瓜，是我连累了你才对。"他在一个路口停下，"明天我去看你画画好吗？就我们两个人。"
林南的心跳加速了："好。"
分别前，佟北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什么珍宝。林南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味道，混合着一丝紧张带来的汗水气息。
回到家，林南翻开素描本新的一页，画下今晚佟北朗诵时的样子——灯光下的侧脸，微皱的眉头，还有那双盛满情感的眼睛。
在旁边，她写下：
"第41个理由：他愿意为我勇敢，我也要为他变得坚强。"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纸面上，为画中的男孩镀上一层银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