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林南刚走进教室，就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几个同学看到她立刻停止了交谈，投来复杂的目光。苏晓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班主任找你，"苏晓压低声音，"还有佟北。王老师看起来很生气。"

    林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苏晓翻了个白眼，"全校都知道你们在一起了，肯定有人打小报告。"

    林南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带。自从上周五佟北在路灯下的那个轻吻后，她整个人都沉浸在甜蜜的眩晕中，完全没想过会引来老师的干涉。

    "林南。"佟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了深蓝色校服，衬得肤色更加白皙，但眉头紧锁，"你也收到通知了？"

    林南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佟北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

    "别担心，"他低声说，"我们没做错什么。"

    教导处门口，王老师已经等在那里。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平时以严厉著称，此刻脸上的表情更是严肃得吓人。

    "进来吧。"她简短地说，推开了教导处的门。

    办公室里还坐着教导主任李老师，他推了推眼镜，示意两人坐下。桌上摊开着一本校刊——正是最新一期关于校园霸凌的特辑，林南和佟北的采访被用黄色荧光笔做了标记。

    "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王老师开门见山。

    林南和佟北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有老师反映，你们在校园内举止过于亲密。"王老师敲了敲校刊，"这篇采访里，你们也公开承认了恋爱关系。"

    李主任补充道："学校不鼓励高中生谈恋爱，这会影响学习。"

    林南的心跳加速，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没想到一篇关于反对霸凌的文章，反而成了老师批评他们关系的证据。

    "老师，"佟北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我们并没有影响学习。上周的月考，我和林南的成绩都有进步。"

    "暂时的！"王老师打断他，"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你们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陈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抱歉打扰，但我想为学弟学妹说几句话。"

    李主任皱了皱眉："陈默，这事与你无关。"

    "有关。"陈默走进来，将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整理的近五年高考数据。我校有十七对在高三确定关系的情侣，其中十四对双双考上重点大学，远高于全校平均水平。"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林南惊讶地看着陈默，没想到他会为此准备数据。

    "感情本身不是问题，"陈默继续道，"关键在于如何引导。林南和佟北都是优秀的学生，他们的关系反而在对抗周媛霸凌事件中起到了积极作用。"

    王老师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但校规明确禁止学生谈恋爱..."

    "校规禁止的是'不当交往行为'，"陈默纠正道，"而不是健康的情感关系。"

    李主任翻看着陈默提供的数据，若有所思。最终，他摘下眼镜擦了擦："你们先回去上课。这件事...我们会再讨论。"

    走出教导处，林南长舒一口气，双腿还有些发软。佟北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谢谢学长。"佟北对陈默说。

    陈默摆摆手："我只是陈述事实。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以后在校园里还是注意分寸，别给老师抓住把柄的机会。"

    林南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想起上周五那个路灯下的吻，难道被老师看见了？

    回到教室，周媛的座位依然空着——她的停课处分延长了一周。但林南能感觉到，有些同学看他们的眼神变了，带着好奇和些许审视。

    午休时，林南和佟北避开人群，去了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偶尔有一两片飘落下来。

    "你猜是谁告的状？"林南小声问。

    佟北摇摇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犹豫了一下，"我们该怎么办？"

    一片金黄的梧桐叶落在林南膝头，她轻轻捻起叶柄转动："我不想放弃...但也不想给你惹麻烦。"

    "傻瓜，"佟北笑了，"这算什么麻烦？大不了我们低调一点。"他顿了顿，"不过...可能暂时不能送你回家了。"

    林南点点头，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她理解佟北的顾虑，但想到放学路上不再有他陪伴，还是忍不住失落。

    "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佟北提议，"图书馆，或者你家？这样老师就没话说了。"

    这个建议让林南的心情明亮起来："嗯！我妈妈很喜欢你，她不会反对的。"

    "真的？"佟北眼睛一亮，"她怎么说我的？"

    "说你看上去'不错'。"林南抿嘴一笑，"在她那里已经是最高评价了。"

    佟北做了个夸张的松口气动作，逗得林南笑出声来。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南突然很想把这一幕画下来——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有那总是让她心跳加速的眼神。

    "对了，"佟北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我昨晚开始列'喜欢林南的理由'。"

    林南惊讶地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工整地写着：

    "1. 她画画时的专注神情，像全世界只剩下纸和笔。

    2. 她明明很害怕，却总是为了对的事情挺身而出。

    3. 她记得我说过的每一件小事。

    ......"

    已经列了二十多条。林南的眼眶有些发热，这些看似平常的细节，被他如此珍重地记录下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些的？"她轻声问。

    佟北挠挠头，难得露出羞涩的表情："其实...从公交车那次就开始了。你低头捡书时，头发上沾了一点阳光，特别好看。"

    林南想起自己素描本里那些关于他的记录，原来在彼此不知道的时候，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记住对方的模样。

    下午上课前，校园广播突然响起："高三七班林南、佟北同学，请到校长办公室。"

    全班哗然。苏晓担忧地看着林南："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谈过了吗？"

    林南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学校要正式处分他们？佟北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但眉头也紧锁着。

    校长办公室里，除了校长本人，还有王老师和李主任，以及——林南惊讶地发现——周媛和她的父母。

    周媛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睛红肿，显然哭过。看到林南和佟北进来，她立刻别过脸去。

    "坐吧。"校长指了指空着的椅子，"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彻底解决周媛同学的问题。"

    原来，周媛的父母看了校刊报道和天台事件的记录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坚持要女儿当面道歉。

    "媛媛，"周父严厉地说，"做你该做的事。"

    周媛咬着嘴唇，声音细如蚊蚋："对不起...对我的行为道歉。"

    林南和佟北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道歉明显是在父母压力下做出的，缺乏真诚。

    "周媛同学已经删除了所有相关照片和视频，"校长补充道，"并保证不再骚扰你们。作为惩罚，她将参加一个学期的心理辅导课程，并完成30小时社区服务。"

    周母插话道："我们希望这件事就此了结，不要再扩大影响。毕竟孩子们都面临高考..."

    林南明白了这场会面的真正目的——周家希望息事宁人，避免对女儿前途造成更大影响。

    "我们接受道歉。"佟北先开口，"只要周媛遵守承诺。"

    校长看起来松了口气："很好。另外，关于你们两位的关系..."他看了看王老师，"学校决定不做硬性干预，但希望你们以学业为重，保持适度距离。"

    离开校长办公室后，周媛快步走在前头，她的父母紧随其后。在走廊拐角处，周媛突然回头看了林南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怨恨，有不甘，但似乎也有一丝林南读不懂的情绪——也许是羡慕？

    放学铃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林南收拾书包时，一张纸条从抽屉里滑出来：

    "放学后操场见。有惊喜。——T"

    她的心跳加速，把纸条小心地夹进星空素描本里。秋日的操场空旷安静，夕阳将跑道染成金色。佟北已经等在那里，身边放着一个大纸盒。

    "这是什么？"林南好奇地问。

    佟北神秘地笑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架崭新的天文望远镜。

    "你说过喜欢看星星，"他解释道，"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一起看？"

    林南想起来了，那是几个月前一次偶然的对话，她提到小时候常和父亲一起观星。没想到佟北连这个都记得。

    "可是...学校允许吗？"

    "我申请了天文社的活动许可。"佟北眨眨眼，"李主任批准的，说'培养科学兴趣是好事'。"

    林南忍不住笑了。他们架好望远镜，佟北耐心地调整焦距。夜幕渐渐降临，第一颗星星在渐暗的天幕上亮起。

    "看到了吗？"佟北轻声问。

    林南凑近目镜，土星美丽的光环清晰可见，像一枚精致的戒指漂浮在太空中。她屏住呼吸，被这宇宙的奇迹震撼。

    "很美..."她喃喃道。

    佟北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不知他是在说星星，还是在说她。林南的脸颊发烫，但心中满是甜蜜。

    "我想到第47个理由了。"她轻声说。

    "嗯？"

    "'他带我看到了土星的光环，还有比星星更明亮的未来'。"

    佟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那我也要加一条：'她让我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错误，只要这份感情让我们都变得更好'。"

    夜风轻柔，繁星满天。在这个普通的秋夜，两个年轻人共享着一架望远镜，也共享着对彼此最纯粹的喜欢。远处教学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但属于他们的星光，才刚刚开始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