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已经带着初夏的热度，林南站在教学楼公告栏前，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联合培养项目的录取名单刚刚公布，她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佟北的名字却不在上面。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眼睛反复扫视那张名单，仿佛多看几遍就能让"佟北"两个字凭空出现。

    "林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佟北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恭喜你。"

    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林南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天佟北总是回避谈论申请的事，为什么他坚持让她单独来查看结果。

    "你早就知道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佟北点点头："上周就收到通知了。我面试表现不好，笔试成绩也差了几分。"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没关系，本来就是个长线计划。"

    林南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话语都堵在喉咙里。他们精心构建的桥梁突然断裂，现在横亘在面前的，是真实而残酷的南北距离。

    "我们去操场走走吧。"佟北轻声提议。

    午后的操场空无一人，烈日炙烤着塑胶跑道，蒸腾起微微的热浪。两人沿着树荫慢慢走着，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却始终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南理工给我发了预录取通知，"佟北打破沉默，"专业不错，还有奖学金。"

    林南点点头："那很好啊。"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高兴，"B师范的宿舍条件我也查过了，比想象中好..."

    他们就这样交换着各自学校的信息，像两个普通同学在讨论升学计划，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最敏感的话题——即将到来的分离。

    走到操场尽头的水杉树下，佟北突然停下脚步："林南，看着我。"

    她抬起头，发现佟北的眼睛红得吓人。

    "我不后悔申请这个项目，"他一字一句地说，"也不后悔认识你。无论距离多远，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南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相遇的场景，阳光也是这样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时的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这个男孩会成为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存在，又将成为她不得不放手的遗憾。

    "我们会好好的，"佟北继续说，声音坚定得不像十八岁的少年，"你在B市好好画画，我在S市好好学习。寒暑假我来找你，或者你去S市玩。五年，十年后，等我们都站稳脚跟..."

    "佟北，"林南轻声打断他，"不要说这些。"

    她害怕这些承诺，不是因为不相信他的真心，而是太清楚时间和距离会如何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个人。陈默学长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距离放大了我们本就存在的差异..."

    "那说什么？"佟北苦笑，"说我们就这样算了？"

    "不！"林南几乎是喊出来的，随即又压低声音，"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这个现实。"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体育课的哨声，欢快的笑声随风飘来，与他们此刻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我有个东西给你。"佟北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铜制书签，一个刻着"B市·星光"，一个刻着"S市·日光"。两个书签可以拼合成一个完整的圆。

    "我做的，"佟北解释道，"这样你看书的时候，就会想起在S市也有个人在用同样的书签。"

    林南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滴在铜制书签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扑进佟北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阳光气息，想把这种感觉永远记住。

    "我们会再见面的，"佟北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一定会。"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他们默契地不再提起分离的事，而是全身心投入复习。林南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画作里，完成了一幅名为《南北之间》的星空图——两个旋转的星系被一条星带连接，既独立又相依。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全班同学聚在操场上狂欢。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抱头痛哭。林南和佟北坐在看台最高处，望着满天繁星。

    "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星星吗？"佟北问。

    林南点点头："你教我认土星环。"

    "那时候我就想，"佟北轻声说，"这个女孩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林南靠在他肩上，感受着最后的温暖。明天起，他们就要各自准备行装，奔向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未来。

    "答应我一件事，"佟北突然说，"不要因为距离而放弃画画。你的才华...太珍贵了。"

    林南抬头看他："你也不要因为任何事放弃篮球。"

    他们相视一笑，在这个约定中找到了暂时的慰藉。

    离别的日子来得比想象中快。林南的火车先开，佟北坚持要送她到车站。站台上，两人相对无言，广播里催促乘客上车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到了给我发消息。"佟北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往常一样。

    林南点点头，突然从包里拿出那本星空素描本："给你。"

    佟北翻开，发现里面全是关于他的画和文字，从初遇到分别，整整四十九个理由。最后一页写着：

    "第50个理由：即使我们终将分离，他也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火车缓缓启动时，林南透过车窗看到佟北站在站台上，手里紧握着那本素描本，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点。

    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如同逝去的时光。林南摸出那枚"B市·星光"书签，在阳光下它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她知道，在另一个方向的列车上，佟北也正看着他的那枚"S市·日光"。此刻的他们正以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彼此远离，但心中的某些东西，却比任何距离都要坚韧。

    林南翻开随身携带的新素描本，在第一页上写下：

    "新的开始，同样的星空。"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列车载着她驶向北方，驶向那个充满未知的未来。而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知道，在南方某个城市的星空下，永远会有一个人记得她画星星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