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佳卓简直要气炸了,自打邴捷再度进门后,她的怒火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年少轻狂时,她可是个混不吝的混混,抽烟打架混酒吧,什么举动叛逆她做什么,后来家中除了变故,她突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一个父母见了会感动到流泪的可靠、稳重之人。
十几岁时她比祁吉馨还瘦,常常外出打架也锻就了她一身精瘦的腱子肉,一只手就能把祁吉馨撂倒,当然,她不屑于对祁吉馨动手。
再后来生活的压力如同深渊中伸出的爪牙,拖着她几近溺死,那段时间她一蹶不振,暴饮暴食导致身体垮塌,以致于往后经年,哪怕已迈过重重艰险,她整个人的体重仍是回不到从前了。
祁吉馨身高一米七,体重不过百,炫佳卓与她同等身高,体重接近一百五,偶尔还会有朋友劝她为了身体减减肥,但唯有祁吉馨不会那么说,理由也很简单:平安开心就够了。
这么多年过去,炫佳卓从未如此生气,她一巴掌把桌子拍的震天响,不回头看来人,自顾自地控诉他:“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你要是如此不守信用,那就不必再合作了。”
合作,是邴捷自从祁吉馨死亡两年再度出现后,便锲而不舍找炫佳卓谈的,知晓他们的爱恨纠葛,炫佳卓刚开始一口回绝,
她曾经无数次感慨,若是能重新来过,不会让邴捷再接触到祁吉馨,而苍天有眼,真给了她们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看她怒不可遏的样子,邴捷鼻息重了两分,他不想那样跟炫佳卓谈判的,这种极端的谈判方式,总让他想起,当初自己不择手段要留住祁吉馨的时候——
软磨硬泡,最后则是冰冷无情的要挟,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邴捷眉心突突跳着,整个人都阴郁下来。
最后,祁吉馨还是走了,不久,传来她溺水身亡的消息……
看他一直坐在对面沉默不言,炫佳卓真是一秒都等不下去,她皱眉追问,语气更多的是无奈:“邴总,你当初既然已经移情别恋,吉馨刚好也不记得你了,算我求你,放过她吧。”
邴捷飞了她一记眼刀,那其中的狠厉与嫌恶挥之不去,冰冷的语气似乎把空气也冻结了,炫佳卓被瞪得后背发凉。
“她就是这么说我的?”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那么说,邴捷决定避重就轻,不采取极端的手段。
若是祁吉馨现在还在他身边,炫佳卓会担心他这个态度,指不定回去要怎么为难她,可如今今非昔比,他还横给谁看?想到这里,炫佳卓心中愤怒的火焰燃的更旺了。
“怎么?她都轻舟已过万重山了,你在我眼前装深情还有用吗?”说罢,炫佳卓还冷哼一声。
情绪的释放如同堤坝溃塌,一旦撕开哪怕再微小的口子,就再也挡不住要决堤了,炫佳卓现在就是这样,她不再去想后果,字字句句开始替好友控诉。
“你没爱上别人,那在她要生孩子的当夜,你去了哪里?”
“你美其名曰保护她,不公开你们的婚姻,然后呢?你和那个富家千金成双出对的,消息满天飞的时候,你给她解释过一句吗?”
“你知道在她临产前一个星期,还被狗仔威胁要公开你们的关系,她在我的陪同下摆平了这事儿吗?你说过要保护她的,这就是可以只手遮天的邴总的保护方式吗?”
炫佳卓被气得双眼通红,说过的所有事情都不及最后一件事过分,要不是祁吉馨亲口告诉她,她简直不敢想,邴捷是这么禽兽不如。
“在她生产完,心灰意冷要离开的时候,你拿孩子要挟她,威逼利诱她留在你身边,邴捷,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那可是你们的孩子啊!”
任何人都无法猜测祁吉馨当时有多痛苦,炫佳卓只能从她“溺亡”前一晚的状态中窥见一二。
那晚是她不管不顾跑出医院,逃离邴捷的第一天晚上,炫佳卓接到她时,她整个人抖若筛糠,神情恍惚,哪怕缩在炫佳卓的怀里,也是惊恐万状,遍布红血丝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环视四周,看起来累极了。
没办法,炫佳卓只能让私人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她这才算是睡了个安稳觉,凌晨两点惊醒时,炫佳卓第一时间开灯宽慰她,那时的祁吉馨状态已经很不对了。
不是更加疯狂,而是整个人都十分平静祥和,炫佳卓当时以为,药效起作用了,她的状态在慢慢变好,但事实恰恰相反,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笑着拉起炫佳卓的手,跟她说着自己这些天遇到的事情,语调平静地说着让炫佳卓不寒而栗的事情,这其中,她时不时会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
炫佳卓紧张地问她怎么了,她长处一口气,似乎劫后余生般感叹:“感觉这里嘀嘀嗒嗒的,似乎破了个口子在流血,原来没有啊。”
后来天边乍明,祁吉馨挣扎着跪在床上,两眼噙泪地求她,让她去找邴捷,最起码让她见一见孩子。生产四天,她还没有见过孩子一眼。
炫佳卓安顿好她,又派护工医生守着她,这才匆匆去找邴捷。回来时,却只看到了她留给自己的小纸条,和乱成一锅粥的医生团队。
【卓姐,我都能从他手里逃走,当然也可以瞒过你。抱歉最后骗了你,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我就知道,当年是你帮她逃走的。”邴捷语气不轻不重,像个局外人般波澜不惊,眼底浮动着的些许慌乱,也被遮盖在半阖的眼睫下。
炫佳卓累极了,自然不察他那点异样,只觉得眼前此人真是世界上最大的人渣:“……这是你最关心的事情?”
既然如此,炫佳卓也不惜直接祭出杀手锏,反正他也不会痛,不是吗?
“出逃计划是她自己策划的,我只负责在外面接她,你与其高看我,倒不如正视一下,她想逃离你的决心。”
邴捷显然是被这话激怒了,原本他还在沉思炫佳卓说的事情,能越过自己的层层保护去要挟祁吉馨,还不让他察觉,其中一定有阴谋。
可炫佳卓的话,却如同一柄尖刀,直直插进他的心口,再由真相转动把手,把心脏搅得血肉模糊。
当时祁吉馨的状态自己再清楚不过,她整日整夜睡不着,清醒的时间除了跟自己吵,求自己放她离开和见孩子外,再没跟自己说过别的话。
这种糟糕的状态,她还能毅然决然地离开……
邴捷突然释然地笑了一声,炫佳卓不解地皱眉瞪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她确实想离开我,可我要是说其中有隐情,你信吗?”嘲笑自己的嗤笑很快停止,邴捷立刻严肃起来。
他目光深沉,其中蕴含着很多复杂的情绪,让向来最会看人识人的炫佳卓也捉摸不透。
她如临大敌,但语气依旧是寸土不让:“呵?真是稀奇,我倒要听听,什么能难倒邴氏集团的掌权人啊?”
炫佳卓看到他叹了一口气,真不容易,一辈子矜贵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等无可奈何的表情,炫佳卓越发好奇他的回答了。
“她急产的时候,我正在国外参加一个峰会,所以我确实没在现场,后来我得知消息后,立马就赶回来了。”邴捷攥紧桌上的拳头,不管时隔多久,回想当时,他仍旧会胆战心惊。
炫佳卓对此毫无波澜,倒是在注意到他手攥得咯吱作响时,才在心中冷哼着感叹,不愧是影帝,演技还挺好的。
“早在她怀孕前,我就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甚至……甚至连万一出现紧急情况的急救,也想好了。”
炫佳卓突然坐直身体,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头皮发紧,呼吸都不敢大声。
“最终的结果是保住了她,孩子已经不行了。”邴捷从小到大教养极好,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坐着,背总是挺拔的很。可现在,伴随着他懊悔地闭眼,他整个人也脱力般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椅背上。
办公室中两个人各自无言,炫佳卓却被着股静谧逼到发疯,看着他那卸下所有防备的样子,炫佳卓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任何声音。
邴捷用鼻子重重出了一口气,无奈极了,也迷茫极了。
“她当时脆弱到经不起任何打击,我没办法,比起让她得知真相后重创,我宁愿让她一直恨我。”
炫佳卓沉默良久,直到有人来找她,她这才起身离开,走之前,她深深看了一眼邴捷,眼神中的戒备已经放下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忧愁和无可奈何。
办公室仅剩邴捷一人后,他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望着乌云密布的天边,脸上没有半分诡计得逞的欣喜,他神色肃杀,可以说心情坏到了极点。
他立即拿出手机,让人调查炫佳卓方才说的事情,想到竟然有人敢背着自己威胁她,邴捷眸色凝重如墨,他心中自然也在酝酿一场风暴。
这些歹人作恶后偷活两年,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