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凌亦唇红齿白,在酒店大堂里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模样,左看右看都像是个人,这样的男人,当男模最好,最次也应该被男人疯狂喜欢,尤其是带着汗味的大叔。
纪梵辰觉得自己又想远了,回过了神,抽回了双手,瞪了他一眼:
“谁允许你碰本大小姐的,变态杀人狂!”
在她心里,池凌亦已经跟侦探电视剧里那些人物画等号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甚至有点暗暗期待,等他这个渣男被抓了,她就跑回池家告诉奶奶。
相信奶奶,一定会大义灭亲,转而更喜欢她这个孙女的。
这么一说,好想奶奶啊,奶奶是无辜的,曾经对她那么好,父母死了后还曾经天天来看她,要把她带回池家生活,可是青春期的纪梵辰怎么可能跟仇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硬是背着行李去了寄宿学校。
池凌亦扁了扁嘴,把西装外套劈头盖脸的扔到了她的头上:
“那你就是杀人狂的同伙,记得把证据都带上,回头检举我,还有功!”
“我就是这样想的,等一会我就要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警察叔叔!”
双手插兜的池凌亦,看着锁在他宽大西服里的纪梵辰,缩的像只小鸡仔一样,皱着鼻子被冷风吹。
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说我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你按在床上……”
“先……再……”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听说你没谈过男朋友,还是个……”
纪梵辰慌乱的打掉了池凌亦伸出来的脏手,大手一挥,向着马路边跑去:
“警察叔叔,救我呀!”
两人坐在警车上,也许是池凌亦有点名气,坐在副驾驶的警察叔叔竟然有点客气的跟他打招呼:
“池老师,这么晚请您过去配合调查,我们知道这事跟您是没什么关系的,可是家属……闹得厉害!”
“嗯!”池凌亦点了点头,“我会配合!”
人前,他高傲的翘着二郎腿,大长腿恨不得伸出二里地,每个细节都精致到像是拍画报,丝毫让人不会觉得此刻是凌晨三点半。
纪梵辰看没人跟她说话,搂紧了怀里的包,在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睡得很香,等被托起脑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半长不长的发丝里,掺杂着几根手指。
顿时坐直身体,用手肘怼了池凌亦的手臂一下:
“谁让你的脏手碰我的!”
“你口水都流我身上了!”
瞪大双眼的纪梵辰低头一看,吓得胡乱蹭了蹭,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池凌亦虽然瘦,但好像有胸肌,手感还不错。
正想要再感受一下,只觉得头顶一道比大灯还刺眼的凌厉眼神,正在用捉贼一样的眼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手。
“顺便把你的猪爪子拿开!”
池凌亦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大长腿往外一迈,就下了车。
留下纪梵辰坐在车里,拱了三次,才下了车,看见池凌亦还站在原地不动,像是对待嫌犯一样,狠狠一推:
“到了,还不快走!”
“老实交代,饶你一命!”
池凌亦微微侧过头,“你才应该老老实实的交代!”
他把“老老实实”这四个字,故意咬的重了一些。
威胁,纯粹的威胁。
她,纪梵辰,光荣的积极分子,为人民除害是应该的,远离奸佞,让小花朵盛放,才是她应尽的职责。
想到这些,她绕过池凌亦,大步跟着叔叔们,往大厅里走去。
刚进去就听见室友王玲玲惊呼:
“梵辰来了!”
所有在大厅等待的、跟在椅子上休息的人同一时间向她看过来,蹲在地上的一个秃顶男人,操着一口浓重口音,边骂边冲过来,伸手就想要给纪梵辰一巴掌。
瑟缩的闭上了眼睛的纪梵辰,没有等来那一巴掌的无妄之灾,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只见头顶上,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池凌亦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应这么快,用他那小细胳膊伸手拦住了秃顶大汉的一巴掌。
他的眼神凌厉,直接扫过了一旁坐着办公的帽子叔叔们:
“这里可是警局,她有律师,你动她一根手指头,以后等着在里面蹲后半辈子吗?”
大汉收回了手,指着纪梵辰的鼻子臭骂:
“都是你害死了我妹妹,我妹妹多能赚钱的一个人,是你晚上非要带着她出门!”
“看你这小丫头穿的也不错,车费出手就是两百块,我看我妹妹的死,你要负全部责任,没有五百万啊,你这学就别上了,嫁到我们村当媳妇还债吧!”
他抹了抹油花花的嘴唇,上下打量人的目光里,带着不怀好意的凝视。
纪梵辰这才注意到,他目光所到之处,椅子上坐着病歪歪的老头,跟银发苍苍的老太太,他们的手上都是黑色的泥土痕迹,一看就是常年劳作养成的。
这就是陈敬仪口中的勤劳的父母跟温柔供她上学的哥哥?
纪梵辰耐着性子回答:
“大哥,陈敬仪跳楼我又不在场,我只是好心同学,你想要把责任怪在我身上,反正警察叔叔也在这里,能够做个见证,我可要告你诽谤了!”
“你!”秃头大哥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么有胆量,跟她那个一伸手就低头等着挨打的妹妹完全不一样。
有些痒痒的手,又放了下去。
只撂下一句话:
“反正是跟你脱不了干系!”
秃头大哥仿佛吃定了纪梵辰是学校的学生,根本惹不起也躲不起,非说敬仪今晚联络的人只有她一个。
他絮絮叨叨的坐在警察面前,说着今晚的前因后果,纪梵辰只觉得头有点疼。
估计是淋了雨,又折腾了一整晚,好像要感冒了。
秃头大哥正在兴头上,加上操着浓重口音的老太太跟老头,三个人的手指头,仿佛要把纪梵辰的天灵盖给戳破了,上一次被万人所指,还是在爸妈的葬礼上。
亲戚朋友谁也不要纪梵辰的抚养权,反正她已经没了父母,争先恐后的戳她的脊梁骨,都不知道背着点人:
“克死了哥哥,又克死父母,这样的人晦气的很,小小年纪,长得一副妖艳的样子!”
“这样的人,接回家老的小的不是勾魂去的,谁爱要谁要吧!”
父母的葬礼,草草结束。
跪在原地的纪梵辰,倔强的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滚,你们都滚,我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
“你们那些长得歪瓜裂枣的老公跟儿子,也就你们这些长得丑的看着顺眼!”
小小的身体,发出巨大的能量。
她举着带着炭火的棍子,向着人群中挥舞,“滚……”
“都给我滚……”
纪梵辰零星急着,火星嘣到了站在远处的池凌亦的手背上,烫了米粒大小的疤。
可就算烫到了,那天的葬礼,他跟奶奶,也是最后走的几个人之一。
小小的纪梵辰望着他们一老一小的背影,倔强的咬紧了嘴唇。
直到池凌亦的律师,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的眼神一扫,这位顾律师,就手持名片,手持U盘,客气的跟周围的帽子叔叔打招呼。
“这是酒店的监控视频,可以证明纪梵辰女士,今夜早就跟死者在酒店门口分开了,而且也有不在场证明!”
纪梵辰知道,这只是例行的问询,既然拿出了证据,她就可以走了。
视线扫过不远处的池凌亦,他估计三言两语,也洗脱了今夜的嫌疑。
至于陈敬仪的真正死因,是自己想不开跳下去的,还是有人逼迫的,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调查。
纪梵辰在秃头大哥的骂声中,肩膀沉重的走出了大门,冷风一吹,身后有一个男声缓缓开口:
“纪梵辰,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对吗?”
“不然呢,你比我大多少?七岁,你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一天天祸害年轻姑娘,还算是人嘛?”她怀里还抱着那个带着证据的包。
风一吹,整个人更加清醒了一些。
来的时候,她兴致高昂,可是走出这个门的时候,她再也不想要回头,见陈敬仪所谓的家人,今夜的事让她明白,帮助她人之前,先想想会不会把自己搭在里面。
这个纷乱的夜晚,本来可以躺在宿舍美美的追剧吃夜宵,却因为陈敬仪的哭诉,而脑袋一热,跟池凌亦共同呆了一夜。
旁司机又开着池凌亦那辆豪车,停在了两人面前,他微微颔首:
“老板,上车!”
池凌亦站在纪梵辰的身后没动,只是懒洋洋的:“走吧,上车,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纪梵辰听着这让人欠揍的声音,忽然觉得有点不爽。
凭什么有钱人,三言两语,就洗脱了自己的罪责。
他没开房嘛,他没睡吗,他没搞大别人的肚子吗?
想到这里,火速转身向着大厅跑去的纪梵辰,对着秃头大哥大喊:
“他搞大了陈敬仪的肚子!”
“他连医药费都不肯掏,你们快点抓住这个杀人凶手!”
秃头大哥脸上一愣,一个健步冲了出来,直接搂上了池凌亦的脖子。
旁司机看到这种情况,匆忙下车来帮忙,只见池凌亦一个过肩摔,已经把人扔在了地上。
老头老太太看着儿子被欺负,哭着抱住了池凌亦的大腿。
嘴里喊着:
“快来人啊,抓坏人啊!”
被拽住了裤子的池凌亦喘着粗气,无奈的看着纪梵辰。
纪梵辰一脸无辜,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就替天行道!
一旁的胖司机看着被束缚住的老板,一面看着无理取闹的纪梵辰,一拍大腿:
“哎呀纪小姐,你那个同学是个鸡,是她主动蹭我老板的车,还偷拍了照片敲诈勒索,她一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女生哪有那么多钱,不都是靠身体赚来的嘛……”
纪梵辰突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