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梵辰的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毯上,通话还在继续,室友王玲玲大喊:
“就在学校对面的快捷酒店,你快点来吧!”
“敬仪的哥哥抱着她的尸体说要所有人偿命呢……”
腿软的站不起来的纪梵辰,有些接受不了刚刚还活生生的人,转眼就一尸两命。
她抬起头,看着池凌亦,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池凌亦上前来拽她的手臂,却被纪梵辰狠狠甩开:
“她死了,她大着肚子羞愧死了,你怎么还不死?”
“也是,身边的人都死了,你都不会愧疚一秒!”
想到哥哥死的时候,池凌亦也是这么呆呆的站在池塘旁边,那个时候他已经十几岁了,面对着周围人都在哭,他好像吓傻了,一滴眼泪都没有。
只会喃喃自语的扣着手指:
“不是的……”
许是这样的话听多了,池凌亦站在原地,消化了两秒,然后叹了口气。
眼中像是蒙了一层薄雾一般,又恢复成矜贵冷漠的模样:
“对啊,我应该跟你哥哥一起去死的!”
池凌亦单手拿着电话,另外一只手插兜,整个人身形颀长。
纪梵辰哭着抬头,只觉得好长的一条人,他一边打电话给律师讲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一边让酒店的服装店给纪梵辰送来了衣服。
“穿上,别冻死!”
“不然你哥晚上又来找我,跟你一样烦!”
池凌亦边穿上酒店工作人员送来的西装,整个人又变回了人渣的模样,阔腿西裤搭配上窄腰,也就他这么长的腿穿着好看。
他没有时间洗澡了,走进洗手间把头发都往后梳成了成熟男人的模样,边靠在大门口的墙边打电话,边等着纪梵辰。
在房间里换衣服的纪梵辰,看着衣服包装袋上的品牌名字,这牌子能开在五星级酒店大堂,每一件都没有低于五位数的,池凌亦给她选的,简约款棉T,同色系的长裤,加上一件简单的西装外套。
她不经常穿这种风格,等穿好了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口,与池凌亦视线交错时,他打电话的手顿了一下。
眼神隐忍的上下扫了一眼,然后嘴角缓缓勾起,好像对选的这套十分满意。
他从出事开始一直在接电话,缓缓走近的纪梵辰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赔钱……用不了多少……不用说……之类的话语。
池凌亦这是想要用钱堵对方的嘴?
后退一步的纪梵辰,眼神变成了审视。
察觉到她周身气息变化,池凌亦果断地终止了对话,然后把手机放进了裤子口袋。
“如果我说不是我……”
“怎么会不是你,不是你敬仪能来找你?不是你敬仪能大肚子?或者你想说天天捧着花在学校门口想要追女学生的人不是你?”
池凌亦听到这些话,表情忽然就变得有些复杂。
他用手背蹭了蹭鼻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呵……”
纪梵辰冷笑一声:
“装给谁看啊?”
“演戏演习惯了吧?”
刚刚她在卧室里换衣服,发现大床上,有女生的玩偶跟睡衣,虽然藏在棉被里,但是从边角纪梵辰就能一眼看出,那是女人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而且是年轻女人。
一想到年轻女人,纪梵辰的手就控制不住的颤抖,她指着房间:
“我的好朋友,陈敬仪,是不是也被你带来过这间房间?”
“你为了爽,没有防护,过后新鲜感过了,就把她拉黑删除,甚至连她怀上了你的孩子,都不准备认!”
纪梵辰感觉这么多年,对上池凌亦的愤怒都没有今天大。
一想到这间房间里,他曾经带过无数过女人都来过,客厅桌面上的那些设计稿跟画稿就成了笑话。
“池大设计师,你是不是用自己的身份来吸引年轻不懂事的女孩子对你心生向往啊!”
“然后带着她们看你的设计图,看着看着就拉上了小手,然后带进了房……”
池凌亦跟在纪梵辰的身后,呼吸急促,脸颊通红,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像是一颗马上要爆炸的炸弹。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我卑鄙无耻,你每次见到我不叫人也就算了,刚刚还扇了我一巴掌,怎么,因为你哥哥死了,所以像是逗狗一样的耍我玩好玩吗?”
“你以为我这辈子都因为你哥哥,而对你言听计从,无限忍让吗,纪梵辰以前你小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以为呢,调查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嘛……”
争吵过后,是短暂的沉默。
池凌亦怒吼了一顿之后,也觉得今日有些失言了,双手撑在台子上,双眼通红。
虽然两人都知道,今晚这件事迟早会要被通知说明情况,而且池凌亦也跟律师通过了电话,可是当他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气氛尴尬倒顶峰。
“嗯,知道!”
“马上就下来!”
电话显然是帽子叔叔打来的,听声音应该是会到酒店楼下来接。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一切突如其来的到来时,纪梵辰还是克制不了内心的悲怆的情绪。
她整个人歇斯底里的冲到了池凌亦的工作台,把所有假模假样放在台子上的样稿,统统撕碎……
“纪梵辰,你疯了!”
池凌亦夺过了纪梵辰掌心里的手稿,低头紧张的看了一眼,连把纪梵辰禁锢在工作台上,动弹不得,都没有发现。
他的气息笼罩在纪梵辰周身,带着淡淡的海洋系香水的味道,纪梵辰闭上了眼睛,想着今天这一巴掌躲不过了。
眯着的眼隐约看到,池凌亦慌张的把几张翠色的稿子,藏在了最下面。
荷花?
他怎么会画这个,自从哥哥死在了池塘里,她便不再穿任何翠色的衣裳,甚至连荷花图案都不敢碰,这是她的梦魇,也是池凌亦的。
等池凌亦放开了她,蹲在地下,整理一张又一张的画稿,笔直的后背,却弯了下去:
“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渣,罢了我跟你一个小孩闹什么脾气!”
“你有证据就跟警察说去……”
证据?
不是要证据吗?纪梵辰突然想起,这里是池凌亦的长包房,他带来的所有姑娘,会不会都在这个房间里……
她周身只觉得围满了脏病毒。
看着他这样警觉的模样,池凌亦把捡起的画稿放在了桌子上,自顾自的往后靠了靠。
轻轻咳了一声,旋即用手背挡住,侧过身子。
纪梵辰却像是疯了一般,直接走到了卧室里,掀了他的被子,手指拎着一件睡衣就丢在了地上:
“这睡衣,这娃娃,哪一样不是证据!”
“我就不信我今天找不到!”
她扔了枕头,又扔了被子,床垫抬不动,索性直接趴在了地摊上,还真让她找到了所谓的证据。
“这是什么?”
转身找了个袋子的纪梵辰,从床底下抓出来一个小雨衣。
上面布满了灰尘,还有一些使用痕迹。
她细心的拿纸巾包好,塞进了随身的包包里,然后又去检查床头柜的抽屉。
“哎……”
池凌亦飞奔过去,合上抽屉的瞬间,夹了纪梵辰的手指。
“啊……痛!”
他不敢再伸手,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想要拉开的抽屉。
纪梵辰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趁他不注意一个转身,没有开抽屉,而是拿到了台灯下面的小雨衣盒子。
“拿……唔……”
池凌亦一个刹车不及,等撞上纪梵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觉得一道温温的……嘴唇划过……
一道闪电,劈中了大脑,池凌亦浑身好热,解开了胸口的两颗纽扣,还是觉得火烧火燎。
“池凌亦,你这个色狼!”
“连我也不放过,我看你真的不怕我哥把你带走啊!”
池凌亦抬眼看了看,开了一条缝的窗帘,真的想让她闭嘴,刚刚那么温柔的唇,现在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
他干咳了一声,只交代了一句:
“时间要到了!”
然后转身就走。
纪梵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不看脸的话,好像也行。
不过大事还是要办的,她低头瞄了两眼掌心的小雨衣,刚刚好缺了一个。
看着池凌亦消失的背影,纪梵辰把这件证物也塞进了包里。
“这下你说不清楚了吧!”
拉开大门,楼道里一片昏暗。
纪梵辰老眼昏花,差点就一头撞到了池凌亦的怀里,她下意识踩了他一脚:
“你装鬼,好玩吗?”
“比不上你这个眼盲心更盲的,好玩!”
一脸欠揍表情的池凌亦,缓缓侧过头,一点也没有即将要被抓走的恐惧。
也是,有钱人。
什么事不能用钱办到呢,靠在电梯里,嘴角缓缓升起一道弧线的纪梵辰,一想到包里的那些证据,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兴奋。
敬仪,我一定把这个渣男绳之以法。
你的家人跟哥哥,你放心,我保护。
一定不会让你的哥哥跟父母,老无所依的。
咬牙切齿的纪梵辰,有些后悔,池凌亦那些装样的画稿,她就应该都撕了,再狠狠踩两脚的。
听说这里只是他偶尔落脚的地方,那么工作室在老宅的园林风庭院里,如果她有机会,直接把他所有的画稿都丢进荷花池。
记忆中,池凌亦的奶奶家,有个巨大的荷花池,走在回廊上,一步一个景色,美极了。
可惜,她哥哥死了后,她固执的再也不肯登门了。
不知道奶奶现在好不好!
“打算住在电梯里?”
纪梵辰猛然抬头,看见电梯不知道已经到了多久,站在门口的池凌亦伸手给她挡了门,脸上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哦!”
跃出电梯的纪梵辰,估计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头重脚轻的要摔,身子跌下去的瞬间,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架在了原地。
池凌亦的手指修长,白皙带着些淡淡的粉色,手腕纤细漂亮的像女人一般,黑色衬衫袖口,正好卡在手腕上,纪梵辰这才发觉,她穿的白色套装,跟池凌亦的黑色套装,一黑一白,像是情侣套装。
他一定是故意的,让别人误会他们俩有一腿,拿她来当挡箭牌,想得美。
“还没到过年,而且给我磕头不如嫁给我来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