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昭是被蚀骨的寒意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冰冷的潭水立刻灌入鼻腔。在窒息的恐惧中胡乱挣扎，手指抓到滑腻的青苔，手肘撞上坚硬的石壁，终于将头探出水面。
“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楚云昭抹了把脸，发现这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头顶倒悬的钟乳石泛着幽蓝微光，映得潭水如同融化的墨玉。而自己正卡在潭边石缝里，素白襦裙吸饱了水，沉得像铁块。
【叮！宿主已成功载入《仙途问道》第三章场景】
机械音在脑中炸响时，楚云昭差点又滑进水里。三天前她熬夜看小说猝死，被这个自称“男配拯救系统”的东西塞进了刚看完的仙侠文里。
【当前任务：阻止反派沈清霜走火入魔。剩余时间：两刻钟】
“开什么玩笑！”她扒着石壁的手一抖，“这段剧情明明是女主——”
哗啦！
潭心突然炸开巨大水花。楚云昭僵在原地，看着月光下缓缓升起的身影。墨色长发贴在苍白的肌肤上，男人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他双目紧闭，唇角却噙着笑，衣袂翻飞间露出腰间玉牌，那上面刻着“玉衡”二字。
楚云昭的血液瞬间结冰。
沈清霜。
原著里后期黑化灭世的终极反派，现在是她被迫要攻略的师尊。
【警告！检测到目标对象灵力暴走程度已达79%】
系统警报声中，潭水以沈清霜为中心开始结冰。细碎的咔嚓声像催命符般蔓延，楚云昭眼睁睁看着冰霜爬上自己的指尖。
“系统你坑我！这段剧情应该是女主用家传秘法——”
【原女主苏灵儿剧情线已崩溃】
冰层已经冻到她的小腿。楚云昭拼命捶打冰面，突然瞥见沈清霜手中凝聚的冰剑。月光在剑锋流转，映出他脖颈暴起的青黑色血管。
那是入魔征兆。
“师尊！”她脱口喊道，“弟子带了桂花酿！”
冰裂声戛然而止。
沈清霜的头微微偏转十五度。这个带着稚气的动作与他周身杀气形成荒诞对比，湿发间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耳垂。
“……本座不饮酒。”
声音清冷如碎玉投冰，却让楚云昭汗毛倒竖。原著提过，玉衡仙君越是动怒，嗓音越是悦耳。
“是掌门师伯托我带来的。”她硬着头皮编造，“说您每逢月圆就……呃.……”
冰剑突然抵住她咽喉。
“就忍不住想拆房子？”
剑尖一颤。楚云昭趁机继续道：“埋在寒潭东岸第三棵梅树下。师伯说您三百年前——”
“玉衡峰没有梅树。”
沈清霜踏冰而来，每步都在冰面绽开血色莲纹。楚云昭突然发现他右腕有道狰狞伤口，正滴滴答答往冰上落血珠。这绝对不在原著描写里！
“因为您亲手砍光了！”她急中生智，“三百年前魔修围攻那晚，您用梅树布阵护山……”这是她熬夜追更时看到的作话小剧场，正文根本没提，“事后说见不得残花败柳……”
沈清霜突然闷哼一声捂住眉心。朱砂痣渗出血丝，黑红相间的灵力乱流从他七窍涌出，整个洞窟开始簌簌落灰。
【危险！魔气侵蚀已达临界值】
楚云昭趁机挣脱冰层，扑过去抓住他手腕：“师尊看着我！”
男人倏地睁眼。
本该是眼白的地方漆黑如墨。
“完了……”楚云昭浑身发冷。原著只说沈清霜入魔后性情大变，没提眼睛会变异啊！
【剩余时间：半刻钟】
她突然想起最新章某个细节。当沈清霜掐着女主脖子时，是闻到药香才恢复理智的……
“得罪了！”楚云昭拽着人就往潭边巨石撞去。两人重重摔在石面上时，她忍痛拔下发间玉簪，对准沈清霜后颈某处刺下。
原著第三十七章提过，这是苏氏家传的"封魔穴"。
沈清霜身体剧震，突然低头咬住她肩膀。
“嘶——”楚云昭疼出眼泪，却死死抱住他，“醒醒……您答应要教我御剑的……”
这是原著开篇的伏笔。当年沈清霜收徒时，确实承诺过要亲自教原主御剑。
魔气突然凝滞。
沈清霜眼中的漆黑如潮水退去，露出原本清透的琥珀色。他怔怔看着被自己咬出血的少女，沾血的唇微张：“……云昭？”
【目标记忆混乱度+20%】
楚云昭刚要松口气，突然天旋地转。沈清霜将她压在身下，染血的手指抚过她眉间：“不对……”他眼神涣散，“这时候你应该……”
洞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楚云昭心头狂跳，这个时间点会来寒潭的，只有原著女主苏灵儿！
“系统！现在跑路来不——”
沈清霜突然捂住她的嘴。他指尖凝出冰晶，在石面上快速勾勒。楚云昭认出是隔音阵纹时，洞口的月光已经被身影挡住。
"仙君？"
少女清越的嗓音让楚云昭一颤。透过沈清霜肩头缝隙，她看到杏黄罗裙的少女提着灯笼站在洞口，腰间苏家玉佩随动作轻晃。
正是原著女主苏灵儿！
“奇怪……”苏灵儿蹙眉环视，"明明感应到魔气……”
灯笼照出满地狼藉。潭边巨石上有新鲜血迹，冰面上散落着碎玉簪和扯断的衣带，怎么看都像发生过激烈打斗。
楚云昭大气不敢出。她现在被沈清霜整个笼在身下，男人宽袖垂落形成密闭空间，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最要命的是，她发现沈清霜体温正在急剧升高。
【警告！目标对象灵力二次暴走】
苏灵儿突然朝他们藏身处走来。楚云昭绝望地闭上眼，却听见“铮”的一声剑鸣，沈清霜的本命剑“霜天”自行出鞘，横在苏灵儿面前。
“霜天？”苏灵儿惊讶地后退两步，“仙君在闭关？”
长剑发出嗡鸣，剑尖指向洞口，意思再明显不过。
“弟子冒犯了。”苏灵儿行礼退后，却在转身时突然抽动鼻翼，“这药香……”
楚云昭浑身僵硬。她今早确实用原主留下的药草泡过澡！
眼看苏灵儿要回头，霜天剑突然暴涨寒光。洞顶冰锥噼里啪啦砸下来，逼得少女不得不跃出洞外。巨石轰隆落下封住洞口的瞬间，楚云昭听见她最后的喃喃自语：
“奇怪……明明有两个人……”
黑暗笼罩的瞬间，沈清霜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她身上。滚烫的额头抵着她锁骨，呼出的气息灼热异常：“为什么...提前了三年……”
楚云昭愣住。这话什么意思？
【任务完成度85%】
【解锁记忆碎片：沈清霜重生疑云】
她正想追问，突然被沈清霜掐住下巴。男人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眼睛，虽然视线根本没有聚焦：“楚云昭。”
他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你究竟是谁？”
洞外隐约传来苏灵儿的传讯鹤鸣声，而楚云昭的冷汗已经浸透里衣。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沈清霜似乎保留了部分原著记忆，而且……可能重生了？
沈清霜的手指仍掐着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他的呼吸滚烫，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楚云昭心跳如擂，脑子飞速运转。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提前了三年？”
难道……他真的重生了？
【系统！他是不是有记忆？！】她在心里疯狂呼叫。
【检测中……目标对象记忆混乱度30%，疑似残留前世记忆碎片】
楚云昭头皮发麻。
原著里的沈清霜，后期黑化时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屠宗门、灭仙盟，连女主都差点死在他手上。如果他真的记得未来……那她这个“冒牌徒弟”岂不是分分钟被识破？
“师、师尊？”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您……还好吗？”
沈清霜没回答。
他的指尖缓缓下移，最终停在她颈侧动脉处，像是在确认什么。楚云昭屏住呼吸，感觉他的指腹冰凉，却带着某种隐晦的侵略性。
“你身上……”他低声道，“为什么会有苏家的药香？”
——完了。
楚云昭瞳孔骤缩。
原著里，苏灵儿是医药世家出身，身上常年带着特制药香。而原主“楚云昭”只是个普通内门弟子，根本不该有这种味道！
“我、我前几日去药峰取灵草，可能沾上了……”她硬着头皮解释。
沈清霜轻笑一声，嗓音依旧温润如玉，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寒：“药峰的灵草，和苏家的秘方，味道可不一样。”
楚云昭：“……”
这人是狗鼻子吗？！
洞外，苏灵儿的脚步声仍未走远。她似乎在和什么人传音，隐约能听见“魔气”“寒潭”“禀报掌门”之类的字眼。
楚云昭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如果苏灵儿带人进来，看到她和沈清霜这副模样，一个衣衫不整，一个魔气未消。那她这个“徒弟”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师尊……”她小声开口，“我们是不是该先离开这里？”
沈清霜终于松开了她。
他撑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仿佛刚才那个掐着她质问的人不是他。月光从石缝漏进来，映出他清冷如玉的侧脸，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恰到好处的优雅。
如果忽略他衣襟上沾的血的话。
楚云昭偷偷松了口气，刚想爬起来，却突然被他一把拽住手腕。
“别动。”他淡淡道。
下一秒，霜天剑“铮”地出鞘，剑光如雪，直直刺向她身后。
“噗嗤！”
一声闷响。
楚云昭僵硬地回头，看到一条通体漆黑的蛇被钉在石壁上，蛇身还在疯狂扭动，獠牙滴着毒液。
……这洞里什么时候有蛇的？！
“寒潭魔蛟的幼体。”沈清霜收剑，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咬一口，金丹以下必死无疑。”
楚云昭：“……”
她腿一软，差点又坐回水里。
沈清霜似乎被她这反应逗笑了，唇角微扬：“怕什么？你不是连本座走火入魔都敢拦吗？”
楚云昭干笑：“弟子……弟子只是担心师尊。”
“是吗？”他忽然俯身，那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逼近她，嗓音轻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苏家的封魔穴？”
空气瞬间凝固。
楚云昭呼吸一滞，大脑疯狂运转。
封魔穴是苏家秘传，按理说只有苏灵儿会用。她刚才情急之下用了这招，现在根本没法解释！
【系统！救命！】
【建议宿主采用“半真半假”策略，利用目标记忆混乱度进行误导】
楚云昭咬了咬牙，抬头直视沈清霜：“……是师尊教我的。”
沈清霜眉梢微挑。
“三年前，我刚拜入师门时，您曾演示过一次。”她硬着头皮编，“说这招关键时刻能保命……”
这是赌他记忆混乱，分不清现实和前世。
果然，沈清霜眸色微暗，似乎在思索。趁他迟疑的瞬间，楚云昭迅速转移话题：“师尊，我们是不是该先离开？苏师姐可能还在外面……”
沈清霜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轻笑：“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抬手一挥，霜天剑凌空划出一道弧光，竟直接将洞顶劈开一道裂缝！月光倾泻而下，楚云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揽住腰，御剑冲天而起——
“轰！”
巨石崩塌的巨响中，两人破空而出。夜风呼啸，楚云昭下意识抓住沈清霜的衣袖，低头只见寒潭所在的山峰正在缓缓塌陷。
而远处，一道杏黄色身影正惊愕地抬头望来——
是苏灵儿！
四目相对的瞬间，楚云昭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这下彻底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