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再次震动的瞬间
「李小姐，需要确认登记时间。」
天枢集团法务的微信公事公办，末尾附了张结婚登记所需材料的清单截图，连字体都是标准的宋体小四。
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两个字：
「随时。」
对方回复得很快，仿佛早有预料：
「明天下午三点，民政局见。」
回家取户口本时，老远就听见顾家二楼传来阵阵笑声。
顾明若今天带伏湳见家长。
李蓝冰站在自家门口，想象着顾家客厅灯火通明，顾母正端着果盘往伏湳手里塞，顾明若站在一旁，脸上是她熟悉的、温柔到刺眼的笑容。
抽屉拉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户口本静静躺在最上层，上面还压着去年和顾明若去迪士尼的票根。
李蓝冰的手指悬在空中，突然想起大学毕业那年，顾明若偷了户口本说要和她登记，被她红着脸骂了回去。
——多讽刺。
现在她偷户口本，却是为了和另一个男人结婚。
李蓝冰抓起户口本塞进包里，动作太急，带倒了相框。
玻璃碎裂的声音中，她和顾明若的毕业合照正面朝下砸在了地上。
李蓝冰把包抱在胸前，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原来割舍一段过去，只需要三秒的勇气。
民政局的长椅冰凉，李蓝冰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安静地坐着。
“李小姐，请跟我来。”
工作人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起身，跟着对方走向二楼。
——那里有一条VIP通道，专为某些人而设。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心跳却诡异地平静，仿佛即将签署的不是婚姻契约，而是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
直到她看见那道背影。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形被剪裁完美的西装包裹，肩线宽阔而挺拔，腰身收束得恰到好处，勾勒出近乎苛刻的倒三角轮廓。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西装面料泛着低调的暗纹光泽，每一寸线条都透着矜贵与冷感。
两条长腿被笔直的西裤修饰得更加修长，皮鞋锃亮，没有一丝褶皱。
短发利落，后颈线条干净流畅，连耳廓的弧度都透着成熟男性特有的凌厉与优雅。
——光是背影，就足以让人屏息。
“司先生，李小姐到了。”工作人员轻声提醒。
男人缓缓转身。
李蓝冰的瞳孔骤然紧缩。
“又见面了。”他唇角微勾，眼底却不见笑意。
“是你……”她喉咙发紧，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司……那什么司机？”
司明朗歪了下头，眼神玩味，像是默认了这个荒谬的称呼。
“我……我……我还没想好！”
李蓝冰说完转身就跑，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慌乱的声响。
可惜，她低估了司明朗的腿长。
男人两步追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挣脱不得。
“跑什么？”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我会吃了你？”
“放手！臭流氓！”她挣扎着，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工作人员听见。
司明朗余光瞥见工作人员投来的八卦目光，手指一松，放开了她。
“李蓝冰，”他唇角微勾，眼底却冷，“你今天要是踏出这个门，就别后悔。”
“切。”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哼，果然是个小女人。”
司明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讥诮。
“有敏锐的商业嗅觉，可惜长了个猪脑子。
——猪脑子？！
李蓝冰猛地刹住脚步，转身瞪他。
“你说谁猪脑子呢？！”
“说你啊，听不出来？”他挑眉，“蠢女人。”
她牙关紧咬，正酝酿着怎么怼回去，司明朗却已经不耐烦地打断她。
“别酝酿了。”
他语气冷淡，“我认真看过你的企划书，是认可才投的。而你，就因为讨厌我，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他冷笑一声，“你说，这不是蠢是什么？”
李蓝冰一愣。
——好像……有点道理？
见她迟疑，司明朗嗤笑一声，“果然是蠢女人，这么容易被PUA。”
话音未落，他直接拽过她的手，大步走向登记窗口。
“喂！你干嘛？！”
司明朗没理她，单手夺过她的包，熟练地拉开拉链，精准翻出她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动作一气呵成。
李蓝冰瞪大眼睛，“我们，很熟吗？！”
“马上就熟了。”
他头也不抬，把材料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脸八卦地接过，笑眯眯道：“司先生，材料没问题，请二位签完字，在旁边拍结婚照。”
——拍照环节，堪称灾难。
“女方向男方靠拢一点。”
李蓝冰僵硬地挪了半步。
“头再挨近一点。”
她梗着脖子，死活不肯靠过去。
“女方笑一下。”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咔嚓。
照片定格，钢印一盖。
——她，李蓝冰，摇身一变成了司太太。
“请二位来这边宣誓。”
司明朗面不改色地念完誓词：“我宣誓，我是自愿娶李蓝冰女士为妻的，不论她……”
轮到李蓝冰时，她卡壳了。
“我……我……我也宣誓，我是……”
她偷偷瞥了一眼司明朗，总不能说是为了交易才嫁的吧？
——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我是自愿的！我非常爱司明朗先生！以后哪怕他瘫痪、残疾，我都愿意照顾他！他要是遭遇不幸，我愿意守寡～”
司明朗脸色骤变，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快闭嘴吧！”
他拽着她快步离开，连拉带拖地把她塞进地下停车场的车里。
车门“砰”地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司明朗侧眸看她，冷笑一声：“李蓝冰，你可真行。”
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彼此彼此，司、先、生。”
——“咔哒。”
李蓝冰伸手去拉车门，却发现锁得死死的。
“开门，我要下车。”她冷着脸说道。
司明朗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眸瞥她一眼，语气公事公办：
“把你的银行账号发给财务部，他们会把资金打进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建议明天去开个对公账户，专款专用，方便管理。需要调动人员的话，直接联系人事部。”
“我知道。”李蓝冰攥紧安全带，“开门，我要回家。”
司明朗忽然倾身靠近。
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骤然逼近，李蓝冰呼吸一滞，下意识往后缩，后背紧紧贴在座椅上。
——“今晚是新婚之夜。”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玩味，“你要回哪儿？”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李蓝冰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脸颊烫得几乎能煎鸡蛋。
——“咔哧。”
安全带扣上的声音清脆响起。
司明朗已经退回驾驶座，神色如常地启动车子，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发生过。
“走吧。”他目视前方，淡淡道，“去吃饭。”
李蓝冰：“……？”
红砖老旧的居民楼下，欢笑声突兀地回荡着，与斑驳的墙面、生锈的防盗网格格不入。
——有钱人的笑声，和穷人的笑声，原来真的不一样。
顾明若小心翼翼地把伏湳拉到院子外，低声哄着。
“湳湳，我爸妈的意思……就在家旁边的菜馆吃算了，方便……”
伏湳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
“你爸妈！你爸妈！你是没断奶吗？！”
她精致的眉毛拧在一起，“我爸妈说了去哪就去哪！轮得到你们家指手画脚？！”
尖锐的嗓音引来了顾母的注意。
老太太匆匆跑出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湳湳，你现在可不能生气，对孩子不好……”
“哎呀！走开！”伏湳不耐烦地一挥手，顾母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摔倒。
顾明若连忙扶住母亲，转头对伏湳赔笑：“妈，她怀孕了脾气不太好……”
伏湳甩手离去的背影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顾母踉跄着站稳，脸上还挂着勉强挤出的笑容，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洗得发白的围裙边。
“您别介意，这女儿从小被她妈宠坏了。”
一道沉稳的男声突然插入。
伏市长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伸手虚扶了顾母一把。
他穿着笔挺的行政夹克，袖口的金属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与周围灰扑扑的环境格格不入。
顾母受宠若惊地摆手：“哪里话，哪里话，湳湳很好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伏湳离去的方向。
伏湳正站在不远处的宝马X5旁，不耐烦地用高跟鞋尖踢着轮胎。
伏市长的目光在女儿身上短暂停留，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看向妻子。
伏夫人会意，立刻扬起一抹端庄得体的微笑，上前挽住顾母的手臂，声音温柔又不失威严：
“亲家母，咱们去铂悦宴庭吃个便饭吧，我们早上就订好了”
——铂悦宴庭。
文萱市最顶级的宴会餐厅，会员制，一顿饭能抵普通家庭半年的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