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曲溯一言不发。
脱离了紧张的现场，他的大脑开始恢复工作了。
林昭刚刚好像展现出了一些…他不太能理解的行为。
什么叫，无接触，也能变形？
“合作伙伴？”林昭的声音唤回了他的一点魂儿。
“…嗯？怎么了？”
“刚才的事…”
“我肯定不外传！你放心吧！”
林昭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曲溯吗？”
“…怎么了？”曲溯眼神明亮地看了回去，看起来很是清澈。
“…没事。”
“反正…你回去好好干活，把图纸给我，我们尽快开生产线！”
曲溯虽然问题很多，但他也看出了林昭和沈家这两位的关系——
沈家肯定是对林昭有招揽之意！
他可得把握住机会，名声大噪在此一举，以后人生尽是坦途！
林昭并不知道曲溯的心理活动。
她只是在想刚刚的那架飞行器，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一会儿你自己回吧，我还要去接下一单。”
“不是吧，咱们马上就要发财了，你还那么勤劳？”
“我花钱快。”
林昭的假期排得很满，假期不是用来休假的。
这是挣钱的好机会。
不止艾竹心和程无咎的朋友，越来越多的人——可能是通过口口相传——都找上了她。
等到了目的地，林昭把曲溯一个人留在飞行器上，她嘱咐道：“你记得…”
“记得记得，不要在垃圾场加大提取，保持原状和原速，绝不贪多。”
曲溯已经可以在林昭不说话的情况下就能知道她的未尽之语。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昭始终那么保守，但就目前的进度，林昭的选择的确能让成本保持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准。
等曲溯走后，林昭才正式开始属于她的假期。
每天忙忙碌碌，早出晚归，和上学一样充实，钱包也跟着充实。
在干活途中，她还发现了一个，也许只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有个主顾约她在酒吧见面。
她第一次去这种地方，喧闹无比，如果不靠近了都听不到别人说话。
但也是在这里，她遇到了程无咎——
他双指夹着高脚杯，在流转霓虹中，对着一个机器人都能调情。
这甚至还是白天没喝醉的状态。
林昭一直以为他是个话少的人来着。
程无咎招呼她过去。
林昭很少会觉得局促，但在这里，她的确不适应。
“那人也是我朋友，别担心做不完。来都来了，放松一下。”程无咎贴着她耳朵大声道。
林昭摸了摸发麻的头皮，实在没觉得这乱糟糟的地方能让人放松。
“前一阵，沈既明去找你了？”程无咎看周围人都去跳舞了，他问林昭。
“没有啊。”
“啊？他还问你放假第一单要去哪了，不是去找你的？”
“他…”
林昭忽然想起来遇到沈既明的方位，好像的确…
“他找我有什么事？”
程无咎忽然静了下来，又蛮不当回事地说：“也没什么，可能就是想和同学聊聊天吧。”
没人劝过林昭要大度一些、友善一些，她连泄愤亲手把余青崖打一顿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在这里和他们说话，已经算是她人好了。
至于沈既明，就算他倒霉吧。
人总要有个发泄口。
“再喝点？”程无咎一手一杯酒。
“…你让你朋友给我发个新地址，我先走了。”
他朋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今天的活肯定是干不成了。
“行吧，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从酒吧出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林昭松了口气，慢慢溜达回学校。
但混乱的一天注定不会安静地结束。
宿舍房门口站着一个戴着兜帽的人。
“回来了？”沈既明露出脸来，朝她笑了笑。
“伤好了？”
“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那么早就回学校？”
“在家也闲着没事做。”
“这是女生宿舍。”
林昭转过身来，对着十分自然就跟进屋的人说。
“我不找上门的话，也没机会和你说上几句话啊。”
沈既明觉得这种情况才棘手。
林昭并没在躲他，只是光明正大地懒得理他。
“那你想说什么？”
四目相对，这也不是说话的氛围。
沈既明坐下来，手在口袋里搓揉着衣服。
“我只是想亲口解释一下，余青崖的事。”
“没什么可解释的，苏漠和凯西学姐都和我说过了。”
“…我是想说…”
“我知道。”林昭打断他的前摇，“在学校里闹事并不明智，你如果不拦着，我应该真的不会让他离开了。其实找他算账也没什么用。”
“可是你会委屈。”
林昭垂眸。
“我不委屈。我只是不知道该找谁，好像每个人都有必须活着的理由。”
算起来，沈既明给罪魁祸首也找了合适的说辞。
但这并不是他的错，他只是长了一张能说出现实的难听的嘴。
“你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情，可我就不是一个太正确的人。我们那里基因被破坏的人最终都会死于大量血管破裂，我可能也会，但也有可能，在那之前就被你这种正确的人杀了。所以你说，我该和正确靠得很近吗？”
林昭始终语气平静。
沈既明知道她是一个通透的人。
但说出这样一段通透的话，并没让人觉得放心。
通透，就是倒霉惯了，没办法了。
“林昭，我不会。”沈既明向她保证。
“话别说太早，就算你不会，其他人呢？你还天天给你家里传信，实时告诉他们我的消息呢。”
其实林昭也不太确定。
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这种超乎常理的变异，逃不过联盟的监管。
但看沈既明的反应，大概就是了。
她至今摸不透沈既明或是他身后人的态度。
也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太过激、影响范围很广的行为，但以后，大概是注定的。
“还有别的事吗？真服了，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这是女生宿舍。”
“那天的飞行器，你有没有觉得有异常？”
沈既明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可以说，因为他也无法控制未来。
干脆不再说。
林昭犹豫了一瞬：“没有。”
“…好。”沈既明没多问，“那，假期愉快。”
林昭又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今天，也算是把话说清楚了，希望以后，能少些麻烦。
草草结束一天，林昭难得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她推开房门——
“早啊。”
“…你怎么还在学校？”
“为了追求进步。”
“…？”
“说真的，要不要去训练室？”沈既明问。
“不去。”
林昭不耐烦地拨开他离开，这人怎么不知趣呢？
“陪我练练，练一次一万星币？”
“…”
林昭的脚步不争气地停了下来。
“现结。”
“当然，我信誉很好。”
于是她的假期就变得更加充实。
不出门修理的时候，她就在学校训练室和沈既明一起训练机甲对战。
S级客观来讲不是3S级的对手，但沈既明似乎也不指望熟练对战技巧。
不止一次，林昭感觉到了机甲和自己精神力的剥离。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有人扯了一下她的灵魂。
如果不是她的机甲也被血液浸染过，有简单的跟随意识，那她真的要被夺了机甲的控制权了。
“你再这么练…得加钱了！”
林昭难得有些气急败坏。
“抱歉。”沈既明从机甲出来，脸色也不是太好。
他已经可以熟练地控制大部分种类的星兽，也可以强制夺取少量机甲或飞行器的控制，但对上林昭，他依旧有些力不从心。
神经持续不断的隐隐作痛让人心烦意乱，可他又不想被这种事情支配心情。
“…先歇会吧。”
几天打下来，有一种两败俱伤的即视感，沈既明累得话都少了。
“过两天，承宇要回校。”他忽然想起来。
“…他也来进步？”
“他的精神力卡在2S级很久了，着急得很。我觉得心理因素更多一些。”
“那你呢？你只是3S吗？”
沈既明懒懒地偏过头：“你猜。”
“…嘁。”
沈既明没说，但也算是说了，只是表达方式略装。
“一起接待一下可怜的承宇同学？”
“谁要和你一起。”
“抛开那一点，咱俩不是挺合拍的嘛？”
“抛不开。”
林昭冷冷拒绝。
但等承宇回来，她还是好好地三个人厮混在一起。
承宇看起来真的没太大兴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
平时的他是快乐小狗，哪怕一点小事都能让他开心。
他和林昭也有几次对抗训练，他感觉到林昭一次又一次的进步，自己却还在原地。
甚至有时候有种错位的幻觉——他和3S级相差无几，和S级又能不分伯仲。
身在心不在，谁都能看出来。
“要不，出去玩吧？随便找个边境星溜达一圈。”
沈既明也有些累了，和同样随意躺倒的两个人说道。
“不去，你没看新闻吗？边境星出了好几个恶性事件，让公民少去那边。”承宇闭着眼回应。
“知道，暗沃队嘛，有人雇了佣兵，在那边闹事。”沈既明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都选在了人多、有工厂的地方闹，咱们就算出去也是去山清水秀的地方。”
“那…”承宇也有点心动，他也不是真想来学校刻苦训练，只是心烦，想着找人一起待着也好，“去赫卡忒星渊？好像发光溶洞挺好看的。”
“可以。”
“不去。”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林昭。
“快去快回，不耽误你干活。”
“不去。”
“为什么？”
林昭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锈骸团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