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的她正打算伸手叩响面前的窗棂,却突然在看到屋中一片漆黑的场景时收住了手。
她记得林诗玉的习惯是每天睡前要再读一读经卷,所以案边是常亮着一盏两盏的烛火,怎么今天没由来的要熄灯如此早。
她正打算努力搞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却发觉脑袋为何不知道昏昏沉沉的。
是香——反应过来的林施玉赶紧掏出手帕捂住口鼻。
她动用全身的力气,打算往外跑,同时多喊些人过来帮忙。
可是脑袋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脚下的步伐也显得散乱。
此时林施玉的房门突然打开,从中蹿出一人,林郁姝不知道林施玉是不是平常在外树敌太多以至于她真觉得自己今晚可能就要丧命于此。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她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嚎叫,紧接着是林施玉絮絮叨叨的询问:“郁姝,郁姝……”
林郁姝觉得好吵,可是她说不出话,而且与此同时,她感觉有一股奇怪的躁意,正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涌上来。
林施玉看着郁姝这副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没有想到大夫人如此狠毒,竟然对家族中唯一的女儿下此毒手。
其实在傅家那尚有良心的表亲跑过来告知了此事之前他早早察觉到了此事,为了引蛇出洞,他只好营造出一日都不在府中的假象,让郁姝冒着这次险,也是在自己的把握之中。
只是眼下的局面实在叫他追悔莫及,林施玉打横抱起郁姝放在榻上,一边吩咐手下人赶紧找大夫,一边把那贼人送去严刑拷打。
林郁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不舒服,额头也变得很烫,恍惚之中,她好像看到檀郎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又关切又气极的样子。
想到不告而别,甚至连决裂也不是自己亲口所说,林郁姝对他不禁越发愧疚起来,她强撑着病体,用手抚上檀郎的脸颊,与他额头相抵,呼吸相闻,喃喃道:“害你这么担心,实在是对不起。”
她能感到对方听到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像是不可置信似的,林郁姝越发在心里怜爱他了。
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林郁姝干脆把宽大的衣袖往上捋了捋,捧着他定定的瞧了一会,鬼死神差的凑上去亲了一口,她本想浅尝辄止,却被人扣住,不知过了多久,林郁姝感到呼吸不畅,于是推开了他,她没想到檀郎如此僭越,一时有些生气,还未开口责骂,又被含住了舌尖。
林郁姝索性破罐子破摔,放弃抵抗,迷迷糊糊之中,她的意识也昏昏沉沉,最后索性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只见春桃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道:“小姐你怎么样了,你还有没有事啊,你不知道昨天晚上真是好凶险的状况,还好大公子及时赶来救了小姐。”
林郁姝这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惊出一身冷汗。她记得昨夜好像有人假传林施玉的口令,并且还有贼人潜入了他的房间,要加害于自己。
于是林郁姝赶紧抓着春桃的手问道:“那贼人找到了没有,现在在哪里,竟然敢谋害于我,我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来泄愤。”
春桃也心有余悸道:“昨天夜里已经被拿住了,现下早已送到官府问罪了。”
“他可有说是受何人指使的吗?”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恐怕要您自己去问大公子了。”
林郁姝一听便十分不乐意道:“算了吧,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有此祸。”
“小姐快别这样说,昨夜大公子为了你可是忙前忙后一直守你守到了后半夜。”春桃此刻注意到了门外来的人,一边说,一边拼命给自家小姐使眼色。
“你错了春桃,他才不会管我呢,他管我的死活恐怕只是不想落个不好听的名声罢了。”林郁姝不怀好意的揣摩到。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昨夜自己梦见与檀郎私会之事,只不过昨夜做的梦触感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差点混淆了梦境和现实之间的距离。
“春桃,昨天夜里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我感觉昨天夜里我好像昏过去了,是不是那歹人要毒死我?”
“要真是如此,那我简直求之不得,毒死了你,我再也不用头疼了。”
伴随着这句话,林施玉缓步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林郁姝料想刚刚说他的坏话,背后被人家听到了。于是用指责的眼神看向春桃,春桃很委屈,明明刚刚自己一直就在暗示呀,是小姐自己没有看出来,但她当然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识时务地退下了。
“兄长是来看我的吧,兄长记挂着我,我也很高兴。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为什么兄长不把那贼人先扣下来仔细盘问清楚,这样冒冒然的送到府衙里,他们能审出什么呀?”林郁姝颇为不满的问道。
她等了一会儿,却见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眼神下意识的好像在盯着自己的嘴唇,她有些奇怪道:“兄长在看什么?”
“无事”林施玉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视线,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夜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忍得住没有干出什么冒犯的事来。
不过现在看她这样子,是一点也没记起昨夜之事。但是不妨事,对待林郁姝,他一向有的是耐心。
急功急利,反而会吓着她。
林郁姝不知道兄长在想什么,只是颇为不忿道:“官府能审出来什么,兄长何不替我做主,好好出一口恶气。”
林施玉听闻此言抬眼讶异道:“你是要我动用私刑吗?”
只是要是他这语调不那么太过轻快,也许这假正经的样子会很有可信度。
林郁姝不想与他再这样说些没有什么意义的空话,很多时候就是这,林施玉不想让她知道的,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来也是如此。
可能这仇家根本不是冲着自己去的,只是自己倒霉恰好替林施玉挡下了这样一桩祸事,这样想着,她也不再过多计较这件事。
“兄长要是没什么要事嘱托,那我就暂且睡下了。”林郁姝神情恹恹道。
听出她话里话外逐客的意思,林施玉也不恼,甚至起身给她亲手拉好了被子一角,倒把林郁姝心里弄的有些发毛。
林施玉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么好,不会是做了什么事所以问心有愧吧。
但是自己实在也没什么让他图谋的,所以思量了一番,她还是沉沉睡去了。
林施玉无声笑了笑,既而走出门,走进书房,打开一间暗室,点起火把沿着曲曲折折的台阶走下去。
待靠近地牢时,一旁的人立即接过了火把,上前禀报道:“大公子,人早就咽气了,不过最后还是从他嘴里撬出了实话,和您设想的别无二致。”
林施玉点点头,看着地牢里伤痕累累的尸首,忽而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场景,要不是背后的伤疤还提醒着自己,他想他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这么多年来的冷眼相待,其实早已经把谜底解开了,只不过他想始作俑者根本承受不了代价。
这对他来讲反而是好事。
偌大的基业,还有郁姝,不都是拜母亲所赐吗?
不过她现在越来越过分了,林施玉有时候真搞不明白这老妇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也许需要给她个提醒。
想到这里,他取过侍从手中的火把向下一掷,并对左右吩咐道:“今夜邀李逸过来见我。”
“你说什么?你真的看到檀郎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林郁姝睡醒过来就被春桃告知了这样一桩像是吞了苍蝇般的恶心事。
春桃信誓旦旦道:“错不了小姐,今日我同前院的妇人出去采买,在大街上看到那不要脸的男人正和一贵夫人不知在说什么,笑得满面春风,真是好不知廉耻。”
“算了,既然我已与他决裂,此后他与我也再无瓜葛,今后你再看到他,只装作没看见。”林郁姝收起乍闻之下的怒火,缓缓说出这一番话。
虽然她并没有真的对檀郎爱到非卿不可的地步但是扪心自问,自己也绝对没有苛待了他,所以自认为自己可能在他心里多少有些分量。
现在看来全然不是如此。
她有一点点难堪,又有些懊恼。
连摆弄诗文都没有了心情,于是干脆一个人又去了后花园散心,正好今夜林施玉不知为何还没回府,她干脆吩咐一众侍女在亭中设宴,又拉了春桃以及几个眼熟的为伴行酒令。
不过她太久没玩这些,以至于连输了几次,春桃她们并不敢真的劝酒,但是林郁姝颇有自觉,游戏本来就要愿赌服输,她也正好借酒浇愁。
月到中天时众人才散,春桃见小姐似乎不胜酒力,于是上前搀扶,林郁姝虽然有了醉意,但是还没丧失神智。
所以当看到那天在后花园里碰到的人又出现在后花园里时,她不由自主出声问道:“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