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灵图显示,世间共有四处藏匿着年世兰的魂魄。
其中最近的一处便在高老庄内。
为此,八戒二人腾云驾雾直奔高老庄。
“你放开我,拉扯我做甚?”
年世兰被一路拉拽过来,脸上满是不愿之情。这要是在宫中,定要让周宁海割了他的爪子!
她不想成仙,只求如今这般安稳度日。
八戒见她如此拖延萎靡之态,强忍着心中怒火,直言道:“你不能走,与俺同去。”
本就是寻她魂魄,助她得道,这可倒好,成了自己一厢情愿,果真没见过这般无赖之人!
八戒见她奋力抵抗,深知苦求无果,便使了猪劲儿将她扛在肩上。
“不去,我不去,放开我!”
女子使劲全身力气重拳敲打着他的肩膀,双腿不停抖动试图挣脱。
可她怎能是他的对手!
他可是肩抗重物如鹅毛般轻松的人物。
二人争吵之声极大,引得庄内众人齐齐出来张望一二。
八戒很少在此走动。
为高翠兰父亲做工之人自是以他为首,连与之私下交谈都鲜有一二。
“这是咋了!”
“不知道啊!”
……
眼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年世兰叫喊的越发大声了,但却依旧没人上前阻拦一二。
田娃本在外面玩耍,突然见众人议论纷纷,围聚一处。他便上一前一望,眼见那人身猪头样貌之人肩上抗的竟是那个阿婆!
他立刻撒腿跑向屋内,连忙大喊求救: “娘,娘!外面是虎子哥娘亲!”
妇人放下手中淘洗的杂粮,急慌慌随着孩童而来。
此时,八戒肩上的婆子已累的筋疲力尽,无力反抗,嘴里依旧小声嘟囔着:“放开我,放开我!”
事到如今,眼见八戒越走越远,直奔庄外而去。
妇人眼底皆是焦虑,她飞快跑回院子里,四处寻找着趁手利器,想解救一二。
“放开她!”
谁料,田娃快跑几步,冲到最前。
他双臂张开,横摆出一大写“一”字,脸上五官全然扭曲在一处,嘴角咧开一个大口,牙齿上下不停摩擦,以显气势。
“虚张声势!”
只见八戒轻轻一挥右手,稍用力气便将孩童击倒在地。
刚从院内跑来的妇人,正巧瞧见被推搡倒地的孩子,她惊慌的浑身颤抖不停,双手下意识的松开紧握的利刃,直奔孩子而去。
“田娃!”
妇人脚步踉跄的半跪在孩童身旁,眼角的泪水沿着颗粒不平的肌肤,缓缓流淌在孩子脸上,眼波流转间皆是心疼。
“娘,我无事!咳咳……”
田娃全然倚靠在娘亲怀中,咳嗽声频频响起。
一汩滚热的鲜血喷射在女子生硬单薄的衣衫上。
“我的儿!”
见此,妇人终是情绪难掩,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她双手哆嗦的捧着孩童脸庞,将他身子搂在怀中。
身旁围观的群众终是看不下去了,年轻壮士激愤上前,个个言辞激烈,双眼怒不可遏:“你个妖怪,从前驱赶你不走,如今竟敢欺凌我们高老庄孩童,看我不打死你!”
如他一般年轻力壮之人渐渐聚集上来。
这时,只见一腰背佝偻的老丈拄着拐棍缓缓走来:“不可不可啊,他本性不坏,只是无人规劝,你且饶他一命!”
众人目光灼灼,回头看,竟是那日八戒辛勤耕地的老丈,急忙出来为他辩解。
壮士穿着一无袖背心,坚实粗壮的臂膀全然袒露出来,臂间青筋暴起,如一条条扭曲的青线。
“舅爹,不可轻信于他,他生的这般丑陋不堪,定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你看田娃子都被打成那样了。”
老丈顺着男子指向,一眼瞧见地上女子怀中的孩童,嘴角的鲜血已被擦掉,可残留的痕迹依旧难掩。
“唉……”
老丈叹息声不停,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你快将婆子放下!”拐杖重重敲打在沙地上,活生生磕出些许小洞来。
八戒深知他并非坏人,本是窘境之地,他便缓缓放下肩上之人。
女子脑袋长时间坠下,血液逆时流淌,骤然摆直了身板,一时间头竟晕厥起来,身体颤颤巍巍险些倒地。
周围年轻女娘顺势上前搀扶一二:“没事吧婶子!
年世兰微微点头回应,紧忙手指直按压头颅,以解头晕。
此时,局面已陷入非常人可解决之境地,年轻壮士唤来庄内德高望重之人,欲前往祠堂辩解一二。
可八戒并非高老庄族谱之人,他怎肯随之前往。
他双眼圆睁,冲欲上前捆绑之人龇牙恐吓道:“去你的!俺不去,这关俺何事?”
身旁壮汉虽年轻有劲,可他却怎敌一法力超边的“妖怪”呢!
众人被他吓得频频后退,暴起的青筋骤变成了汗毛凸起的鸡皮,而背心的后面皆是被吓出的冷汗。
“孩子,那婆子是你何人,为何执意无故绑她?”老丈清了清嗓,望着发了脾气的八戒平缓说道。
八戒从未见过这婆子,一时竟无语凝噎。
他眼珠不禁四处打转,对着眼前婆子上下打量,“呃......”
“还不快说!”
“说啊你。”
“说不出来了吧,定是这妖精为报仇,随机绑来的!”
为首壮汉眼里皆是不屑,眼神犀利的撇了他一眼。
本是清白无辜之人怎会任他这般欺辱,八戒顺势上前,时而变幻成俊朗青年样貌,时而变成长着獠牙鬃毛的猪头大耳。
吓得壮汉频频后退,躲到老丈身后,只露出半张恐惧发青的脸望着他,时不时探出头来。
事已至此,已无较好话术解答。
八戒转过身去,不停扇动着如蒲扇般厚重的招风耳,活生生击打出些许泪花来。
而后,故作委屈的望着年轻女娘怀中的婆子,嘴角颤抖的说道:“她是俺老猪的亲娘!”
“俺寻她许久,多年未见,老娘早就认不出我的容貌,故她执意挣脱俺的拉扯。她是俺老猪唯一的亲人了,绝不舍得放她离去!呜呜呜......”
见状,八戒顺势拾起长袖衣角,擦起眼中泪水来,而一只眼不停的抬起张望周围众人。
“怎会这样!”
“是啊是啊!”
围观众人不禁彼此交头接耳,有的还被感动的流下泪花。
“什么?老娘!”
镜头微转,年世兰惊讶的嘴角大张,本是舒展的眉角立刻耸立起来,她恨不得上前撕扯一二。
她怎会有这般大的儿子,还是......人身猪头样貌之人!
简直是破天的笑话!
“她婶子,是吗?你果真是他的亲娘!”长老转过头去,望着渐渐清醒的婆子。
年世兰还未开口,田娃娘亲回过神来,眼带邪恶的狠狠瞪着他:“自是假的,婶子是虎子的亲娘,这妖精定是在诓我们!”
“对对!我不认识他!不认识!”年世兰顺势接过话来,不敢直视八戒的眼,而后将脑袋埋进女娘的怀中。
众人立刻言语激昂起来,年轻壮汉各个手握爬犁、尖刀等利刃,一众围了上来。
八戒不欲杀生,更何况随唐三藏西游一轮,深知世间疾苦,又怎会残暴至此!
打不过还跑不掉吗?
只见他立刻腾云驾雾而去,奔向庄外。
庄内众人自是见识到他法术的厉害,各个上前捉拿一二,却落了空。
与此同时,高老庄内年高德劭之人已随壮汉而来。
在无人瞧见的角落里,高翠兰正掀开面纱,望着奔向天空的身影。
她终是叹了口气!
而在另一角,一年轻男子躲在柱子后,眼露凶恶之态,像嗷嗷待哺的恶狼。他瘦削的脸庞似剔骨般,散发着阴鸷奸佞之貌。
“没事了婶子,快随我进屋去。”
田娃已然苏醒,似没了事般活奔乱跳起来,妇人终是松了口气,紧忙唤着年世兰进屋去。
“不知怎么的,这孩子全然好了!”
望着孩童上蹿下跳的模样,众人皆是疑惑,前几分钟还鲜血满地。
妇人百思不解,心中似有答案却不敢承认:“难道是...那妖精的障眼法?是在诓我们?”
年世兰目光呆滞,双眼如同灯光般聚焦在一处,而思绪早已抽离。
“那人绝非善类,却非我一人可抵挡的了!”
可八戒又有何过错,只叫他生了如今这副皮囊?
宁静春夜,空中散落的点点星光,似孩童明亮的双眼般不停闪烁。
年世兰独自坐在外面,身上披着妇人厚厚的外衫,眼光呆滞的仰望着夜空。
今夜,她难以入眠!
入宫多年,她再未见过这般璀璨夺目的星空。
紫荆城的天四四方方,困住了无数女子的憧憬与自由。在这片权力漩涡中,满腔真情终是荒诞嗤笑,无数的践踏欺凌摧毁了女子的一生。
忆起入王府前,她也是娇宠万千的名门贵女,诗词歌赋熟练精湛。后来,她被选中成了雍亲王的侧福晋,盛宠优渥,受人敬重。
只可惜,君臣失和。
年羹尧行事嚣张跋扈,以多次平定内乱为由居功自傲目无君王。后其勾结朋党,夺权之心昭然若揭,皇帝忌惮多年,多次提醒未果,终是断送一代名将辉煌。
......
脚步声渐渐逼近,可她丝毫未察觉身旁之人。
田娃不便打扰,随她一同仰望星空。
“阿婆,娘说天上的星星虽然很多,但终有一颗属于我们,对吗?”
“是的,离我们最近最耀眼的那颗便是了。”
“可是我怎么抓不到它呀!我好想触摸一下。”
“傻孩子,我们离天空十万八千里呢,凡人又怎能够到天呢!”
“可是今日的猪大哥一个起身直奔空中,他怎会如此容易?等择日见到他,定要让他教教我!”
年世兰面露愁容之态,立刻转过身来,连忙问道:“你不怕他吗?”
孩童眼含笑意,双眼似空中的星光般闪亮。
“今日他可救了我,听阿娘说,我小时误食毒性药草,虽不至于致命,但常时间存留在身体里终是危机。为此,我不能如其他孩童般急促运动,而今日,他一掌将我击倒在地,身体里的毒素得以顺着血液排出,实则是救了我!”
听此,她长舒一气,原来今日竟错怪了他。
他虽生得丑陋容貌,看似颇具危害,实则心地纯良。
......
“阿嚏!谁在念叨俺,谁!谁!”
本在草席上熟睡的八戒,被接连几个喷嚏吵醒,不由得起身张望一二。
看来比事情更烦躁的,还有他愁人的睡眠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