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辨10

    傍晚,一如往常,忍受着非人般的折磨,从城西赶到城东,天色昏暗,余秋栀走在路上的时候回头看了两三眼,街边的路灯明明灭灭,每每回头看总觉得让人有些心惊。

    体育馆还是一如既往,灯火通宵。

    余秋栀去的时候,滑冰场上的人都抱作一团互相拉扯,好像是在争吵,隐约还能听见欧里斯那个呆子声嘶力竭的质问。

    她扬了扬眉,迅速换好自己的装备,赶到了人群周围。

    “你跟我说是意外?你看我像个傻子吗?”欧里斯指着西莱特的鼻子质问。

    西莱特没说话,一手横在欧里斯身前,一手挡在自己的搭档身前,阻止欧里斯在冲动之下动手往对方身上扑。

    余秋栀问身边围观的人:“他们几个怎么回事?”

    对方:“你谁啊?”

    “我是欧里斯的……”余秋栀眯着眼睛,故意含糊其辞。

    “哦~”对方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嘟囔,“欧里斯也不是什么好狗,哪来的脸质问西莱特。”

    “他们怎么了?”余秋栀又问了一遍。

    “训练的时候,西莱特没站稳,撞到搭档身上去了,然后亲了对方一口,碰巧被欧里斯撞见了,然后就闹成现在这幅样子。”对方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毕竟不是在床上亲的。”

    余秋栀:“你可真恶俗。”

    说完,她两手向外驱赶围观群众:“精彩劲爆家庭伦理大剧,想要看的先给门票,不要188不要688,一位9999,先到先得,保证给您最佳的观赏体验。”

    9999一位,你怎么不去抢呢,围在一起的人摆摆手,纷纷散开。

    这时,还留在中间的那一坨也沉默下来。

    余秋栀挤进去:“怎么了,怎么不吵了?”

    “吵给你看?”西莱特斜眼看瞪着余秋栀。

    “It’s my pleasure.”余秋栀微微欠身行礼。

    西莱特见不得与余秋栀这幅人模狗样的假把式,抬手一推:“滚!”

    有人要余秋栀滚,有人要余秋栀留。

    欧里斯抬手把人拉回来,指着还被西莱特护在身后的搭档质问:“你来评评理,这件事是不是西莱特的不对。”

    “不是。”余秋栀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觉得这件事是我的不对。”

    说完,她凑在欧里斯脸颊边亲了一口,然后抬手擦了擦嘴:“现在你俩扯平了。”

    “你!”欧里斯睁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余秋栀。

    “余秋栀!”西莱特怒声,上前挤在欧里斯的身边,抬手拼命在欧里斯脸上被余秋栀亲吻过的地方揉搓,一脸嫌弃。

    余秋栀耸肩:“你俩扯平了。”

    滑冰场的训练一如往常,欧里斯和余秋栀之间的肢体接触不可避免,但因为训练之前的那一个亲吻,西莱特取消了今天的训练,空出时间坐在观众席上,紧紧盯着冰场中间训练的两人。

    但确实没什么越界的举动。

    余秋栀刚刚就是纯闲的,嘴欠非要在欧里斯脸上亲一嘴的口水。

    西莱特盯着场上动作娴熟的余秋栀,心中恨恨,想到被玷污的欧里斯,不能接受。

    训练结束,余秋栀脱了鞋就往西莱特身边走:“脸色至于这么差?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对,我好像就是故意的。”

    “闭嘴。”西莱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错了,主要是我今天头疼,这才做了错事。”余秋栀抱着西莱特的胳膊晃啊晃,撒娇耍赖想求得原谅,“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滚滚滚,没有下次了。”西莱特推开余秋栀,“要不是知道你纯胡闹,这件事没这么容易过去。”

    “姐姐大人有大量。”余秋栀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拜了拜。

    入夜,西莱特和欧里斯把余秋栀送到体育馆门口,街边的路灯发出冷白的光,落在绿化带的灌木里,衬着如墨的绿叶,显得格外阴森。

    “真的不留一晚?”西莱特有些担忧,“之前就算了,最近不安全,明天早上再走吧。”

    对面的商业街尚是霓虹闪烁,游人如织。

    余秋栀伸手一指:“我觉得还好,现在外面人还挺多的。”

    “你要是就住街对面我也不说什么。”西莱特有些无语,“你还记得你家住城西吗?要走多远吗?”

    余秋栀摆摆手:“小概率事件,怎么会落在我身上,放心,不会有事。”

    她抬手把肩头往下滑的挎包往上一带,挥挥手算作告别,正要转身离开,被西莱特抓住手腕。

    “路上小心。”西莱特叮嘱。

    欧里斯同样:“手机不要关机,随时保持联系。”

    余秋栀看着两个同样面带焦虑关心的人,不由失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有什么担心的,我走了。”

    从车站出来的时候已经转钟,接近晚上一点,街边树木枝叶摇晃,大路那劲,连偶尔的行人都没有。

    夜晚的风还算平和,吹在身上甚至有种温柔的力度,昏暗的视线带上脚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落在安静的街道上很容易让余秋栀想起穿越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还小,其实也不算小了,离成年只差一岁,晚上贪玩溜出去看电影,临走之前给还在家里的余女士留了一张纸条,但是手误写错了回家的时间。

    一直到半夜回家,发现家里没人,余秋栀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余女士出门找她了。

    还好没过一会儿,余女士就回来了,毕竟失而复得,余秋栀以为她会抱着自己好好心疼一番,没想是迎头怒骂。

    “你大晚上的去哪里了?不是说十一点回来吗?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骑着车在路上来回转悠,生怕你被人掳跑了。”

    “以后你休想晚上出去玩。”余女士伸手指着她。

    余秋栀伸手跟余女士对了对手指,很难过,以为自己的夜生活就此结束,后来发现余女士嘴硬心软,求一求,她还是会答应。

    深夜繁星无数,一片漆黑中透着浅浅的蓝,余秋栀提下脚步仰头看天,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夜空,也很久没有跟妈妈再打过一次电话。

    说干就干,她低头掏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余女士万安。”

    手机那边一阵窸窣,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余女士的沙哑的声音:“余秋栀,你有病?”

    “晚上一点打电话,你也是个人才。”

    余女士的呼吸声很重,一阵接着一阵,眼见着没出气,还要再骂,被余秋栀一句话给安抚下来。

    “妈妈,我想你了。”

    余女士沉默两秒,口是心非,别扭地嘴了一句:“肉麻。”

    “反正你打电话来了,有什么事我现在说了。”余女士可能是清醒了,声音从沙哑变得清亮,重新恢复理智,“之前跟你说的相亲,我给你看中一个人,叫余贺,小伙子长得还行,是你喜欢的那一挂,人也挺正常的,什么时候回来,我安排你俩见一面。”

    “哦。”余秋栀应了一声,接着吐槽,“你可真扫兴,我是想你,又不是想我的相亲对象。”

    “但是妈妈想你回来相亲了。”余女士在电话那一头毫不领情。

    “好好好,我知道了。”余秋栀连声应道,“先挂了,我还没到家。”

    “现在还没到家?”余女士诧异。

    余秋栀不愿余女士担心,找了个借口:“在国外,有时差。”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余女士叮嘱。

    “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收手机的时候,手机屏幕的亮光落在地面,照亮一角,一个黑影略过。

    余秋栀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往口袋里塞手机。

    今天应该去买彩票的,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被她撞上了。

    不远处重归黑暗的地方传来一个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感谢……打赏……想看……最高档的礼物……护送女孩……”

    “啧。”余秋栀拍拍口袋,空无一物,又反手在包里摸了一通,什么杀伤力武器都没有。

    算了,余秋栀握紧拳头躲进黑暗,贴在人行道边伫立的榕树藏好,探头看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我就不信那个露阴癖可以打赢我这个业余综合格斗。

    “人呢?人不见了。”

    过来的人手上捏着手机,像个傻子一样不停地对着手机说话,可能是在开直播:“欢迎来到护送女孩回家的现场,想看更刺激的麻烦各位客官老爷刷个礼物,礼物越多玩得越刺激。”

    手机屏幕的光落在对方的脸上,黑暗与光亮交织,面上的沟壑落下重重阴影,面目狰狞。

    不是……露阴癖?余秋栀有些迟疑,握拳的手加重力道。

    这是在干嘛?

    护送女孩子回家?刺激?

    余秋栀站在原地沉思两秒,闪身出现在对方视线内,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装作没有发现对方的样子。

    “好黑啊,好害怕,先开个导航,要不然不认路……”

    身后开直播的人在地面跺脚发出踢踏声。

    余秋栀一缩肩,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还假模假样尖叫两声:“谁!谁在哪里!”

    说着,她抬脚往前小跑,余光向后看去,那人拿着手机也跟着跑起来,摄像头正对着自己,将自己所有伪装出来的惊慌神情记录在手机里。

    余秋栀身体一阵发寒。

    畜生,一群假借护送之名实施侵犯之举的畜生!

    眉眼附上一层寒霜,余秋栀的神色骤然冷下来,站在原地,看着向自己冲过来嘴里念着“小妹妹你怎么还不跑,是等哥哥来欺负你”的畜生,忽然朝对方冲过去,抬手就是一个上勾拳。

    “傻逼。”余秋栀骂了一句。

    打掉对方的手机,余秋栀抓着那人的手一扭,然后反手从肩上扯过,一个过肩摔把对方撂倒在地面。

    □□摔在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那人在地上弹跳几下,没忍住:“艹,你个娼——”

    余秋栀一脚踩在对方的胸膛上:“闭嘴,傻逼。”

    然后,她转头捡起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爬满了破碎的细纹,余秋栀眯着眼,辨认手机上直播间内的弹幕。

    “嘿、嘿、嘿,小妹妹挺好看的脾气,也很带劲。”

    “声音也很好听,就、是、不、知、道、在、床、上、叫、得、好、不、好、听。”

    “礼物不是问题,把、裙、底、掀、起、来、给、哥、哥、们、看、看。”

    余秋栀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沉默,这句好像有点问题,裙底不能掀吧,能掀的应该只有裙摆?

    算了,无所谓,余秋栀打开前置摄像头,拳头在镜头前比划:“来,接着说,我们来比划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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