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千挑万选才确定下来的糖扔进咖啡，余秋栀抱着杯子转身要走，贺桐在她身后低声喊：“站住，我还没问完话。”
“哦。”余秋栀又转回去。
“那个设计名单怎么回事，艾贝利的设计最后怎么写上了你的名字？”贺桐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么跟你说你会信吗？”余秋栀不答反问。
贺桐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余秋栀点点头，说道：“站在我的视角，这件事肯定不是艾贝利干的，我之前问过他；然后我去找了白总监，他没有反驳，估计是在那之后跟艾贝利做了什么交易。”
“你从办公室搬出来也是因为这件事？”贺桐听完之后想了一会儿，又问。
“这件事肯定也有原因。”余秋栀走了个神，“你不知道我那天跟他对峙的时候有多帅，指着他的鼻子掷地有声字字珠玑，向他索要我的合法权益。”
贺桐敷衍地点点头。
“现在回想起来，只恨没有分身，没能双腿一软跪在自己的石榴裙下高呼一声吾皇万岁。”余秋栀颇有些遗憾。
“等、等等。”贺桐阻拦，此人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登峰造极的想象和艺术造诣中，无法自拔，让她继续说下去，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在你睡觉之前，请先回答我的问题。”贺桐说。
“什么问题？”
贺桐深呼吸：“为什么从办公室搬出来。”问号没了，变成了句号，语调平平，没有任何情绪。
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余秋栀及时止损：“他没经过我的同意把我名字往上写只是其一，其二，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他是一个没有原则底线的人，我不是很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其三，他不尊重我，让我感觉不太自在。”
“尊重？”贺桐问。
“嗯，这件事我同不同意他完全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余秋栀点点头，“这次是设计稿挂名，下次呢？万一他未经允许拿我的身份证去民政局登记领证怎么办？”
贺桐沉默了一下，没绷住，笑出了声：“你脑洞可真大。”
“虽然有夸大成分，但这是基于事实的合理推测。”余秋栀一哂。
“那你闹了这么一通，你觉得白总监最后还会把你的名字挂上面吗？”贺桐收敛笑容问。
余秋栀沉默，手中的咖啡漾起一圈圈波纹，浓重的醇香在她的鼻翼间发酵，如同光滑的绸缎捂住鼻腔，又闷又难受。
良久，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老话说得好，最让人心痛的莫过于死掉的白月光，余秋栀也不记得这是从哪里看来的咯噔文学，或许是某篇不知所云的同人文，又或者是网上流行的替身文学，但能让她记住总归是有个共鸣的。
这不，现在便回想起来了。
并且深深地认同。
白浔鹤是白月光，但已经烂掉了。
准确来说，也不算烂掉，只是跟她之前的想象出入很大。
尚还通过游戏游戏了解男主的时候，在余秋栀眼中，白浔鹤算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过长的年月生活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了他时间成熟的魅力，喜欢管着人，但更倾向于是一种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成熟明事理，在自己的事业上不会插手太多，是一个非常不麻烦的对象。
而现在，之前种种，白浔鹤展现出来的性格特性跟游戏中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
成熟不知道，明事理是没有的，对于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更是完全不顾个人意见擅自做主，白浔鹤像是化身为一根又一根丝线，一重又一重密网，严严实实地将余秋栀拢住，隔绝在自由之外。
商演日期一天天临近，官方和相关媒体陆续爆料商演组织中的一些细节，余秋栀只是粗略地看了两眼，接着一头栽进城东城西的往返行程。
这天，余秋栀上班，走进办公区的时候，里面一片安静，落在的身上的目光密集且难以言喻。
她分辨不清楚这其中包含着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余秋栀在入口处短暂停顿，紧接着若无其事的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祝云台抱着电脑往这边走：“你看一下，欧里斯的设计上没有你的名字。”
余秋栀还有些愣，她从祝云台的手中接过电脑，手指在触控板上上下滑动，一篇报道上上下下被她翻了无数次，最后转头瞪着眼睛向祝云台求证：“这上面真的没有我的名字？”
“如果你眼睛没瞎的话，那应该就是真的。”祝云台把自己的电脑抱回去。
余秋栀垂眼笑了一下。
“昨天……”祝云台说话犹豫，“跟贺桐保持距离，谢谢。”
“应该的。”余秋栀回答。
祝云台也知道自己不占理，有些心虚：“我只是担心她被别人排挤，你知道的，她很单纯。”
余秋栀啧了一声：“其实我也挺单纯的。”
祝云台的感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好意思，没看出来。”
“毕竟我擅长伪装。”余秋栀一笑。
祝云台哼笑一声，抱着电脑回去了，独留余秋栀一个人待在位置上沉思。
白浔鹤退让了，这是余秋栀没有料到的，包裹在躯体周围的布稍稍松快了一些，她仰头深吸了一口气，长久以来覆盖在头顶上的阴云散去，睁眼看天，仿佛又看见了自由的阳光。
“001，你现在觉得白浔鹤怎么样？有继续攻略的想法吗？”系统监测到余秋栀的好心情，出声询问。
余秋栀重新睁眼：“不怎么样，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系统失落：“知错就改，难道你不觉得白浔鹤是个好孩子吗？”
“我来这儿是当妈的？”余秋栀困惑，“知错就改是好孩子没错，但我是过来找孩子的吗？”
系统沉默。
“孩子想要，我自己能生。”余秋栀说：“请搞清楚对象这个词的含义，谢谢。”
这几天，余秋栀座位边经过的人越来越多，在经过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阴阳两句，不是与金主潜规则有关，就是问她找到下家没。
一开始，余秋栀还意思两下，哼哼唧唧几句随便应付一下，到后面被问得不耐烦了，直接拿眼睛瞪人，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逼退了不少人。
余秋栀看着那些逃避的背影，哼笑：“他们把我想得也太上进了，我会因为上班接受潜规则？”
“这种不划算的买卖还有人信？小学花钱买东西的计算题没怎么好好学吧。”
“这种题本来就很难好吧。”贺桐从余秋栀身边经过。
余秋栀扬眉：“祝云台不限制你的社交了？”
“什么鬼？轮得到他管我？”贺桐皱眉。
“你这几天都没找我不是因为他不让吗？”余秋栀问。
“那你把他想得太有出息了。”贺桐一哂，“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离不开座位，一直在照顾他。”
“哦~”余秋栀拉长音调，阴阳怪气。
贺桐瞪了余秋栀一眼，一巴掌拍在余秋栀的背上，余秋栀没忍住，痛呼一声，抬手按在贺桐的手上，用力搓了搓，一边搓一边感受：“怎么还是这么痛，一点都没有缓解。”
“姐姐，”贺桐叹气，“你搓得是我的手。”
贺桐到底还是心疼余秋栀，跟着余秋栀手上的动作在背上用力揉搓两下，一边还问：“疼吗？”
余秋栀咿咿呀呀喊了一下：“舒服。”
贺桐嘴巴向下一扯，把手收回来，顺嘴骂了一句“变态”。
“你今天晚上还要去体育馆吗？”贺桐看着余秋栀一边揉背一边发出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声音，忽然想起最近听说的新闻。
“去。”余秋栀点点头，“欧里斯说训练主要在感觉，不能停。”
“那你晚上找个人接你吧。”贺桐建议，“最近不太安全。”
余秋栀问：“什么意思？你又道听途说什么没影的事？”
“这次是认真的。”贺桐严肃，“这两天接连有人报案，有露阴癖在晚上专门盯守落单女性实施性骚扰。”
余秋栀哦了一声：“没事，我学综合格斗的，到时候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准呢。”
“跟你说你就听着。”贺桐见余秋栀这幅不伤心的模样有些着急，“让你晚上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在那边住一晚上，早上再回来。”
“哼。”余秋栀从鼻孔里拱出一团气，也没给个准话。
“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余秋栀先是摇头，然后皱眉沉思，两手托腮细细盘算，“吃蛋糕吧，我想吃点甜的。”
“蛋糕当午饭吃？”
“不行吗？”
贺桐无言，伸手比了个拇指。
此时，白浔鹤拿着一叠纸从入口处进来，眼睛在场内环视一圈，然后直直地往余秋栀这边过来。
贺桐撞了撞余秋栀。
在见到白浔鹤的这一刻，余秋栀的心脏瞬间收缩变成一小团，塞进了嗓子眼，这是从办公室搬出来之后，她第一次见到白浔鹤。
有些想念，要不要看他一眼？但是还没原谅他，就这么看他会不会显得没有原则？
余秋栀有些纠结，悄悄抬眼在白浔鹤面上扫了一圈，然后又迅速垂眼，他……怎么好像没有看我？
这时身边带起一阵和着草木香的微风，脚步声经过，白浔鹤头也不抬地从余秋栀身边经过，站在了她身后十步远距离，背后议论与余秋栀最凶狠的人桌前。
“这是这个月的考核，一会儿发下去。”白浔鹤把手中的纸放在对方桌面上，反手在上面敲了一下。
“好的，白总监。”
白浔鹤站着没动。
“您还有什么事吗？”对方有些紧张。
白浔鹤缓缓摇头，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扬声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好。”
余秋栀桌在自己的位置上跟贺桐面面相觑，，低下头抿了抿唇，这个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呢？是我吗？还是周围那些讨论我的人？又或者我想多了，白浔鹤只是单纯想说这句话？
她揪起自己的衣角不断揉搓，大拇指在衣服布料里出现消失，消失出现……
“一会儿真去吃蛋糕啊？”贺桐问。
“嗯，我最近心情不好。”余秋栀揉了揉太阳穴，余光往后面的白浔鹤身上扫了一眼，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吃点甜的可以开心些。”